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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荆棘鸟 考琳·麦卡洛-第16章

小说: 荆棘鸟 考琳·麦卡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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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咬啮凶猛的巨蚁源源不断地顺河而下,在地下营造洞穴。
  鸟类多不胜数,新品种似乎层出不穷;它们不是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而是千千万万地成群营巢;有一种绿黄相间的长尾鹦鹉,菲奥娜一直把它们叫做情鸟,而本地人则称之为牡丹鹦鹉;另一种有红有蓝的小鹦鹉,叫做红鹦鹉。还有一种胸脯、翅下部和头部鲜红的浅灰大鹦鹉;而那种纯白的、脸上有黄色肉冠的大鸟,名叫硫磺冠白鹦鹉。小巧的雀科鸟儿上下翻飞着,麻雀和燕八哥也不甘落后;深褐色鱼狗鸟欢歌高唱着,或是向它们最可口的食物蛇俯冲下去。所有的鸟儿几乎都通人性,毫无畏惧地成百上千地栖息在树上;它们四下转动着明亮、聪慧的眼珠,尖叫着、啾啁着、欢唱着,模仿着能发声的万物的各种各样的声响。
  五、六英尺长的吓人的晰蜴在地面上沉重地爬行,轻巧自如地往高挂着的树枝上跳去,无论是在空中,还是在地面上,它们都感到同样安闲和自在,它们就是澳洲大晰,这里还有许多别的晰蝎,虽然小一些,但却同样吓人,不是颈部长着角质的三(角奇)龙式的翎颌,就是长着膨起的艳蓝色的舌头,至于蛇,它的种类也多得数不胜数。克利里家的人听说。最大的、貌似最危险的蛇倒常常是危害最小的,而外表像树桩、一英尺长的小蛇却可能是致命的毒蛇,譬如锦蛇、铜头蛇、树蛇、赤腹黑蛇、褐蛇、毒虎蛇。
  还有昆虫呢!蚱蜢、蝗虫、蟋蟀、蜜蜂,各种大小不同、种类各异的蝇子、知了、蚊蚋、晴蜓、巨大的蛾子和许许多多的蝴蝶!有的蜘蛛大得吓人,全身毛哄哄的,腿胯就有好几英寸。有的躲在厕所里不显眼的地方,看上去又黑又小,实际却能致人死命;有的盘踞于像车轮一样张褂在树与树之间的巨大的蛛网上;有的则稳坐在挂在草叶上的蛛丝密织的宝座里;还有的钻进地下的小孔里,然后用东西把小孔盖好。
  这里照样也有食肉动物:无所畏惧的野猪,凶猛嗜肉、一身黑毛、高大如成年的母野牛;土生土长的澳洲野狗紧贴着地面潜行着,隐身在草丛里;成百上千的乌鸦令人厌烦地、凄凉地在死树的白色枯枝上聒噪着;秃鹫乘着气流在空中一动不动地翱翔着。
  羊群和牛群必须采取保护措施,以防这些凶禽猛兽的袭击,尤其是在它们丢失幼仔的时候。袋鼠和兔子吃珍贵的牧草,野猪和野狗捕食羊羔、牛犊和病畜;乌鸦则啄食眼睛。克利里家的人不得不学会打枪了,因此他们骑马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步枪。有时候,他们让一只落难的野兽超生而去,有时就打上个把公野猪或野狗。
  尽管男孩子们欣喜若狂,但这是生活。他们谁也不怀念新西兰。当成群的蝇子密密麻麻地爬满他们的眼角、鼻子、嘴和耳朵时,他们便学着澳大利亚人的做法,在帽檐边上的一圈细绳头上垂下一串串的软木。为了防止爬虫钻进他们鼓鼓囊囊的裤腿里去。他们用一种叫〃裤扎〃①的袋鼠皮条扎在膝盖下面。他们禁不住嘲笑着这个听起来傻里傻气的名字,但它的必不可少都使他们感到敬畏。和这里相比,新西兰就显得乏味了。这才叫生活。
  ①这是澳大利亚的劳动者在膝盖上扎住裤子的一种绳子或皮条。译注
  女人们被束缚在家里和房子的左近,她们觉得生活远不那么令人喜爱,因为她们既不得空闲,又没有可以骑马出门的借口,更没有从事各种活动的刺激。干女人的活儿总是更辛苦一些的:做饭、打扫屋子、洗洗涮涮、熨熨烫烫,还要看孩子。她们得和炎热、尘土、苍蝇较量,得和许多级台阶以及污泥浊水较量;几乎一年到头都缺少男人来扛东西、劈柴、泵水和杀鸡宰鸭。酷热尤其叫人受不了,眼下才刚刚是初春,但即使这样,外面游廊背阴处的温度计已经天天都达到100度了①;在安曾炉子的厨房里,温度达到了120度。
  ①指华氏温度。译注
  他们穿的内外衣服都是可身剪裁的,适合于新西兰的气候,在那儿,屋里差不多总是凉飕飕的。玛丽·卡森在一次把安步当车作为一种锻炼时,来看她的弟妹;她对菲穿的那件高领、拖地印花布裙衫极不以为然。她本人穿着一身时新的米色真丝女装,长度只到小腿的一半,宽松的半截袖,没有收腰,领口开得很低,胸颈袒露着。
  〃说实在,菲,你真是老派到家了,〃她说着,四下瞟了瞟这间会客室。它的墙上是新刷的米黄色,地上是波斯地毯,和那长长的、极其贵重的家具。
  〃我不得闲,只好如此啊,〃菲说道;她当女主人的时候,说话总是那么简洁。
  〃男人们老在外边,饭也做得少多了,你会有时间的。把衣服改短点儿,别穿衬裙和紧身胸衣啦,不然夏天你会热死的。你知道,夏天温度还要高15到20度呢。〃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穿着尤金妮亚女皇时期①裙子的、美丽的金发女人的画像上。〃那是谁?〃她指着,问道。
  ①尤金妮亚女皇,1826…1920年,法国女皇,拿破仑三世的妻子。译注
  〃我的祖母。〃
  〃噢,真的?那这些家具和地毯呢?〃
  〃是我的,我祖母给我的。〃
  〃噢,真的吗?亲爱的菲,你们家道中落了,是吗?〃
  菲从来没发过火,因此,眼下她也没动怒,但是她那薄薄的嘴唇变得更薄了。〃我不这样认为,玛丽。我有个好丈夫;这个你应当明白。〃
  〃可是他一无所有,你出嫁前姓什么?〃
  〃阿姆斯特朗。〃
  〃噢,真的吗?不是罗德里克·阿姆斯特朗家吧?〃
  〃他是我的长兄。他与我曾祖父同名。〃
  玛丽·卡森站了起来,用阔边帽挥赶着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苍蝇。〃哦,你的出身比克利里家要高贵,即使是我也得这样讲。爱帕迪曼到了放弃这一切的程度,是吗?〃
  〃我的所作所为自有我的道理,〃菲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事,玛丽,不是你的事。我不议论我的丈夫,就是和他的亲姐姐也不。〃
  玛丽·卡森鼻子两旁的两道皱纹更深了,眼睛也有点儿鼓了出来。〃嗳哟,嗳哟!〃
  她没有再来过,但她的女管家史密斯太太却常来,反反复复地告诉她们玛丽·卡森对她们衣着的建议。
  〃瞧,〃她说,〃我屋里有一台缝纫机,我从来没用过。我会找两三个打杂的把它给抬来的,要是我确实要用的话,就到这儿来用。〃她的眼光转到了在地板上撒欢乱跑的小哈尔身上。〃我喜欢听孩子们的声音,克利里太太。〃
  邮件每六个星期一次由马拉的大车从基兰博送来,这是和外部世界的唯一接触:德罗海达有一辆福特卡车,一辆底盘上带水箱的、结构特殊的福特卡车,一辆T型福特小汽车和一辆罗斯·罗伊斯高级轿车,但是,除了玛丽·卡森去基里而外,似乎谁也没动过它们。40英里像是远在天边。
  布鲁伊·威廉斯承包这个地区的邮路,每六个星期到他负责的这个地区来一趟。他那辆配着十英尺车轮的平顶马车是由威风凛凛的12匹马拉着的,装载着边远牧场所订购的所有物品。除了皇家邮政局的邮件以外,他也运送食品杂货、44加仑一桶的汽油、62加仑方筒装的煤油、干草、成袋的玉米、白布袋装的糖和面粉、木箱装的茶叶、成袋的土豆、农业机械、从悉尼的安东尼·霍调的店里邮购的玩具和衣服,还有其他一切得从基里柱外界运来的东西。他以每天20英里的快速前进着。无论在哪儿驻足都受到欢迎。人们向他打听新闻和远处的天气,递给他用写着潦草字迹的纸仔细包好的钱,让他在基里买东西;把好不容易才写成的信件交给他,塞进有〃皇家政府乡村邮政〃标记的帆布袋里。
  基里两边的路线上只有两个牧场,近一些的是德罗海达,远一些的是布格拉,布格拉以远则是每六个月才能送一次邮件的地区了。布鲁伊的大车在曲曲弯弯的道路的兜一个大弧形,路过西南、西边和西北边的所有的牧场,然后返回基里,再出发往东。东边的路程要短一些,因为布鲁镇以东60英里就不归布鲁镇管了。有时,他让来访者或是想找活儿干的人和他并排坐在没有遮挡的皮座上把他们带进来;有时,他也把来访者、对工作不满意的牧工、女仆或杂工带出去;在极偶尔的情况下,也带家庭女教师。牧场主们自己有小汽车,但是,那些给牧场主们干活的人不论是旅行还是购买物品或寄信都是依靠布鲁伊的。
  菲在接到邮购来的几匹布以后,就在别人赠送的那台缝纫机旁坐下来,开始用薄棉布为自己和梅吉缝制宽松的衣服,为男人们做轻便的裤子和外衣,为哈尔选做了件罩衫,还做了几个窗帘。脱去了内衣和紧身的外衣以后,无疑凉快得多了。
  梅吉的日子过得很孤单,男孩子中只有斯图尔特留在家里。杰克和休吉跟着爸爸去学怎样当牧工了,也就是去当〃杰十鲁〃这是人们对没有经验的小牧工的称呼。斯图尔特可不是杰克和休吉那样的伴儿,他生活的天地里似乎别无旁人;这么一个不大的男孩子,宁可几个钟头地坐着观察蚁群的活动,也不愿去爬树;而梅吉却喜欢爬树,她觉得澳大利亚的桉树十分奇伟,品种无穷,也很难爬。这倒不是说他们有很多时间去爬树,或者去看蚂蚁。梅吉和斯图尔特的活儿很重。他们得劈柴、搬木头、挖坑堆垃圾、管理菜园,还要照看家禽和喂猪。他们也学会了怎样消灭蛇和蜘蛛,尽管他们对这些东西一直都很害怕。
  这几年里,降雨量一直不是太多,小河的水很浅,不过,水箱倒都是半满的。草长得还不错,但是,和它们茂盛肥美的时候相比,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也许还会更糟糕呢,〃玛丽·卡森夫人恶狠狠地说。
  但是,还没来得及真旱,他们却遭了洪水。一月过了一半的时候,西北季风的南缘刮到了这个国家。阵阵大风简直是蛮不讲理,爱怎么刮就怎么刮。有时,它们只给大陆的北端带来一场夏季的透雨;有时,它们却远远地吹过内地,给温雅而不幸的悉尼送去一个潮湿的夏天。那年一月,暴风云遮暗了天空,又被风撕成了饱含着雨水的碎块。天开始下雨了,那可不是一场平平常常的大雨,而是一场连绵不断、经久不息的狂风暴雨。
  他们已经得到了警报。布鲁伊·威廉斯赶着他那装得冒顶的大车来到了,后面跟着12匹备用马,因为他打算在下雨以前赶着走完这一趟,以免那些牧场得不到它们所需要的东西。
  〃季风就要来啦,〃他卷了一支烟,用鞭子指着那一堆堆他额外捎来的食品杂货,说道。〃库珀、巴科和迪阿曼蒂纳的水真是流成了河,溢水镇也真格儿地溢水啦。整个昆士兰州的内地水深到了两英尺,那些可怜的家伙从前全都想找个高岗子,她救他们的羊呢。〃
  立刻,这里便产生了一种压抑着的恐慌。帕迪和孩子们像发了疯似地干着活儿,把羊从地势低洼的围场里赶了出来,尽量使羊群离开小河和巴温河远一些。拉尔夫神父来了,他架上马鞍,带着一群最好的狗和弗兰克一起动身沿着巴温河前往两个尚未清过的围场,而帕迪和那两个牧工则各带领一个男孩子向别的方向走去。
  拉尔夫神父本人就是个出色的牧工。他骑着玛丽·卡森送给他的那匹良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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