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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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转过来。 “你说的是江一明家那个案子呀,已经破了,马上准备往检察院送了。哼,说是大案,实际上就是一
般的溜门撬锁,只不过因为是发生在太平街上,市委格外重视罢了。跟你说吧,搞这种案子,不是吹,轻车熟路,玩似
的。你别急,等下星期发了工资准请你,赖不了。噢,对了,你猜作案人是谁?就是咱俩在广场事件那时候抓的那个小
偷,叫杜卫东,还有印象吗?” “我和他在监狱里住一个屋子。” “是吗?!”马三耀惊异地叫起来,“搞了
半天,你们还是难兄难弟呀!咳,当初也该把你排到涉嫌对象里去,哈——” “哎,跟你说,”他挨近马三耀,
“我怎么觉得杜卫东不大像作案人呢?” “没错,冤枉不了他。哟,这是什么玩意儿啊?白不拉擦的,也没什么味
嘛。” “奶油烤杂拌。跟你说真的,我看不像他。” 马三耀的脸从奶油烤杂拌的盘子上抬起来,望着他严肃的
面孔,敛起自己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 周志明放下手中的叉子,说:“前几天,我见过他,昨天晚上我又
去过他家,他和我们家的邻居结婚了,那是很不错很本分的人家。从现在杜卫东本人的情况和家庭的情况看,他似乎不
会干这种事。”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以善良人的意志为转移,他偏偏就是干了,你有什么办法?” “你不
知道,他出狱的时候是下决心要改恶从善的,既然很快就找到了工作,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干这种连过去都没干过的大
买卖呢?他过去只不过在街上偷过两次钱包,还从来没敢撬过门,更不用说到太平街这种地方撬门了。” “案,是
他做的,这一点没错。至于他为什么作案,”马三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那是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研究的题目。我
的责任就是查清他的犯罪事实,这个事实是由一系列调查材料、现场勘查材料和技术鉴定材料所组成的,也就是说,是
由合法的证据材料所组成的,如果谁对这个案件的结论有什么异议,或者要推翻这个结论的话,那么同样,也得拿出证
据来,你有证据吗?” “没有,我只是感到迷惑,想不通,只是在直觉上认为作案的可能不是他。” “我说你
呀,干咱们这行也不是一两年了,怎么像个外行人似的想入非非?我看,你的直觉纯粹是一种臆想,也许那个姓杜的和
你患难了两年,建立感情了吧。告诉你,侦查员只承认理智,不承认感情,你可不要感情用事。” 周志明慢慢晃动
着杯子里绛红色的酒液,自言自语地说:“我要是能看看案卷材料就好了。” “你比我要高明到哪儿去呢?”马三
耀不无嘲讽地说,“你一看就看出问题来啦?哼!跟你说,你要实在想看看的话,也行,叫你们处向局里打个报告,要
求把案子接过去重新调查,局长只要一批,我这儿立马就交,怎么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现场的情况,
鉴定的情况,我什么都不了解,理智从何而来呢?” “得了,别操那么多心啦。抓特务大概我不如你,可抓小偷流
氓,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进门师傅。我吃这份粮二三十年了,我的那帮人也不是酒囊饭袋,对这个案子的假设,我们比
你做的要多得多。事实是摆着的,现场勘查、技术鉴定、知情人证言,互相印证,不那么容易错!无赃无证不成贼嘛!”
他看看马三耀,良久才解嘲地笑了一笑,“唉,也许是我神经过敏了吧。”
9一个个都实惠得吓人
“我们谈点儿别的吧。”马三耀往面包上抹着果酱,苦笑着说,“我这一天到头总是案子案子,脑袋累得不行,谈
点儿别的吧,你跟我说说你到她家落户的情况怎么样?” “那有什么好说的,况且我也没在那儿落户呀。”
“什么时候能叫我喝上喜酒?” “早着呢,她还上大学,至少还得两年。” “毕了业她准能分在南州市吗?南
大是全国分配,可别给鼓捣到‘新西兰’去。” “谁知道呢,他们学校最近还要在外县办一所分校,要抽一部分师
生去那儿学习,据说毕业以后分校的学生主要分往外地,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没上
大学那会儿,只要让他上大学,怎么都干,现在上了大学,挑三拣四的,臭毛病全来了。” “怎么说呢,论条件,
分校就是没法儿跟总校比,吃住不行,师资不行,毕业了还要往外地分,去了那儿也许就定了终生了。现在可不是‘祖
国要我守边卡,打起背包就出发’的年代了。从施肖萌那儿我才知道,如今的大学生和咱们干公安的人可不一样,他们
自己有自己的主张,并不习惯服从谁,不愿意承认权威。现在的政治思想工作有时候竟成了一句空话,做不做由你,信
不信由我。没办法,谁让‘四人帮’过去搞空头政治,闹得现在人们连一点儿浪漫主义的东西都不信了,一个个都实惠
得吓人。” “你也甭光赖过去‘四人帮’,现在有些人搞政治思想工作,还不照旧是形式主义?有的政工干部,自
己没有水平,怎么教育别人呢?你就说上次局里政治部那位吴副主任讲的那堂党课吧,那叫什么呀,你听了没有?”
“哪个吴副主任?什么时候上的党课?” “就是挺胖的那个。讲干革命要有良好的体魄,你猜他举了个什么例子?
举了个佘太君!说佘太君因为常年坚持锻炼,结果活了一百多岁,是中国有名儿的长寿老人,他连历史人物和文学人物
都分不清,这么当副主任,我也成!” “举例子嘛,你明白他的意思不就得了?” “举例子就能随便举?那孙
悟空活了好几百岁,他怎么不举?” “这些事你倒是比我还认真,哼!” “我也是说说而已,不像你,还当真
去操那份闲心。” 直到九仙居要下班关门了,他们才离开座位。周志明有生以来头一次喝了这么多酒,脸上红扑扑
的像上了层热彩。他和马三耀分了手,踉踉跄跄回到施家。不晓得是不是由于力不胜酒的缘故,这一夜他怪梦连篇,一
会儿看到了那堵土黄土黄的砖窑,一会儿又看到黑黝黝的仙童山,最后,杜卫东不知怎么跑出来了,冲着他抱头痛哭,
把他从梦魇中惊醒过来,身上净是冰冷的汗水,直到早晨起了床,精神还有些恍惚不定,他连早饭也没有吃就上班来了。
在办公桌前坐定,用指甲掐了掐太阳穴,杜卫东和王大爷一家的形象就挤在发胀的脑袋里,轮番变幻着,原来那个
疑团一下子又重新在心中凝聚起来。 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把段科长叫了出来,在走廊没人的地方,他把他所想
的,连带这个案件的情况全都对段兴玉讲了一遍。 听完他的叙述,段兴玉很平静地说道:“这个事我听说了。昨天
我在局里碰上搞内部保卫的邓处长,他说941厂保卫处向他们汇报了一件事,就是江一明同志在家里被撬以后,发现
他的笔记本里夹着的一张小字条自己掉到地上去了,笔记本是和钱锁在一个抽屉里的,里面都是他在今年十月份参加航
空工业技术规划会议时所做的记录,内容是绝密的。估计是小偷偷钱时无意触动了这个笔记本。江一明同志主动向保卫
部门谈了这件事,并向厂党委和市委写了检讨,要求处分呢。” “科长,”他心里霍然一动,“你说这个盗窃案会
不会有政治背景呢?我这是瞎想啊。” “这个,目前还看不出来。”段兴玉摇摇头,“至于你刚才的那几条怀疑,
当然,是可以作为一种看法、一种分析而存在的,但要促成对这个案件的重新调查,分量就远远不够了,除非刑警队自
己愿意复查,那又当别论。不过他们现在既然已经准备结案,没有充分切实的理由,显然是不会推翻成论的。马三耀不
给你看卷完全对,因为不是你管的案子嘛,你看卷算怎么回事呢。” 周志明叹了口气,“唉,我大概是过于自信了,
我和杜卫东相处两年了,每天一块背床板,吃一锅杂粮,的确也容易被过去的实感缠住。可是,可是,他在出狱的时候,
确实是改造得不错的,现在又有了那么好的工作,还有了小家庭,这对于一个劳改释放的人来说,生活所给予他的简直
可以算得上是得天独厚了。究竟是什么使他旧病复发呢,而且居然跑到太平街上去偷,这也太胆大包天了。不,他其实
不是一个有胆魄的人,不是的。这一点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所以我想不通,可是,我拿不出证据来,我没有证据。”
段兴玉用手蹭着下巴。半天,才抬起眼,说:“你的想法,呃——,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
以试试。马局长不是经常去施肖萌家找她爸爸谈工作吗,你碰上机会,不妨跟他说说这个案子。江一明同志那个笔记本
被动过的事,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你再说说你的那些怀疑,不过千万不要说到要求重新调查的份上去,我们手里既然
没有证据,当然就不能武断地否定别人的结论。我想,只要马局长同意让我们从失密的角度到刑警队去了解了解案子的
情况,那咱们就可以详细考虑一下背景问题了。凭你和马三耀的关系,到时候找他看看卷总是可以的吧?” 周志明
想了想,“对,我在自新河就和马局长熟悉了,实在不行我找他去。” 下班的铃声响起来,他们的谈话中止了。周
志明知道萌萌学校的法律系要组织学生到自新河农场参观去,这几天她可能不会回家。但因为他已经和吴阿姨讲好了今
天晚上帮她把厨房里的旧碗架用碱洗洗给油出来,所以便匆匆到饭厅吃了饭,没有再耽搁就离开了机关。 从机关的
大灰门出来,骑车走不远就上了大街,然后向西拐,奔幸福路。如果去西夹道的话,在这儿就得右转弯了,去太平街还
得照直走,一直到南州饭店才能拐弯,他把车子骑到南州饭店大门前,要拐还未拐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施季虹。 施
季虹正站在饭店门前的一辆小汽车的边上,冲车里的人说话。自从进了文艺界以后,她身上的打扮一天比一天新颖。今
天又穿了身黑色西服,倒也落落合体,一只款式别致的米色皮包挽在小臂上,在白灿灿的路灯下格外触目。
10心情有些空茫
他把自行车顶在汽车的屁股上。施季虹显然还没有看见他,只顾躬着腰把脸对着汽车的窗子大声抱怨着什么。
“不是你非得约我去国际俱乐部的吗?我来了,你倒要上北京去,讲不讲信用?” “今天非得请你原谅不可了。这
是个临时的事,我上午才决定的,连飞机票都是买别人退的。”汽车里的人冷冷地说。 “算了,谁知道你怎么回事,
你一贯说了不算的。”她挥着手,直起腰来。 汽车里的人没有再?唆,车开走了。 “小虹姐姐,”他发现季虹
看见了他,便往前蹭了两步,“那是谁呀?” “一个朋友,你不认识。”施季虹翘望着远去的汽车,心不在焉地答
道。 “噢,我知道,是那个姓冯的吧?”他随口无心地笑着说。 “嗬,”她把脸扭过来,似笑非笑的,“不愧
是公安局的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