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离婚的日子 作者:陈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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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人让她封锁他的经济,让他窘迫,让女孩放弃。最终回来。她却淡然,不刻意。存款的密码一直是公开的,抽屉里又胡乱多少放些钱。甚至他走的时候,也是要让他兜里有钱的。她不愿,以技巧以手段来留他。她知道她一点都不耐烦在婚姻里斗智。本来就是虚妄的东西,再以有形的生活来禁锢它,越发不知道真相了。她让他随意舒展。她看他自己选择。她也在事情的发展中了解自己,渐渐形成自己的想法。
星期六,带女儿在公园散步,缓缓地告诉她爸爸要离开她们了。虽说才三岁,可她对女儿说话从来是郑重的,把她看成是心智同等的人。女儿听后,有点疑惑,睁大眼睛肯定地告诉她:“可是他是喜欢我的。”
“当然”她也很肯定地说。
后来就没再说别的,女儿笑容满面地和其他小朋友追跑。她坐在草地上,周围是双双对对的情侣。回家的时候,灯火阑珊。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女儿也跟着咳了。
“妈妈,我在想,我生病了,你也生病了,以后谁照顾我们呀?”
她怔住了。
原来她是懂的,原来她一晚的欢乐背后,隐藏着小小的忧伤。看她的眼睛,没有泪水,仍十分明澈。她蹲了下来,轻轻地吻她。
妈妈会永远照顾你,妈妈答应你,妈妈不生病。
她想她是有些伤感的,但并没有巨大的悲痛。她是否已不再爱他?
第三章 来来去去
她知道她有勇气从容地等待离婚,是因为一种自信,也因为一份自知。淡然背后是她的经济独立在支撑着。女人自主和强大是她从容地穿行在伤害中的一件雨衣,它色彩艳丽,并且厚实可靠。
她又知道女儿的幸福并不依赖一个貌似完整却伤痕累累的家。大人的虚伪比单亲的遗憾更容易伤害一颗敏感而童稚的心灵。在她与他等待离婚的表面温情后,一些不可名状的尖锐时时会冒出头来,任是再平和的两个人,也总会有无力控制的时候。如何能躲过聪慧的孩子明净的眼睛。
她还想起她的许多学生,也有在单亲家庭成长,他们的幸福取决于陪伴他的家长的睿智。
不要刻意去强调人生灰涩的一面。孩子就会坦然面对人生中的所有起落。
她希望女儿也是个坚强的人,并且乐观豁达。
她相信她的笑会带给她更多的启示。
牵着女儿的小手,她胡乱地想了许多,以为理清了些什么,又以为自己有着足够的坚强淡定。深呼吸,夜风清润,一切很好。
在等待中端午节悄然又至,下班后去接女儿,老师说孩子爸爸已经接了。
一进家门,就感到一种洋溢的喜气。女儿在哈哈地笑着,父女俩在剪手工——学校发的一张龙舟的手工。夕阳斜斜地照进客厅来,白色的落地窗纱在微风中轻轻地晃动。
龙舟做好了,父女俩趴在地上划船,女儿的小屁股撅得高高的,像一只小肥鸭。
——看上去是多么温馨的家呀。
他问她有没有买菜,她笑说,请我们吃饭吧,难得过节。
于是一阵忙乱,一家人便出发了。女儿换了一条鹅黄色的可爱的裙子,他穿着白衬衫,她是一条今年最流行的米色蓬蓬裙。
怎么看怎么美丽的一家子。
即便没那个女孩年青,她仍是自信的。身材娇小的她看上去也只二十多岁的样子,在时光的雕琢里,她是越发耐看了。如果他是陌生男子,必然会看出这点,然而朝夕相处,也是熟视无睹了。美丽从来不是问题,不是主要问题。
两个大人很自然地挽着女儿的手。
吃饭是在楼盘斜对面的那间西餐厅。说是西餐厅,已经广式了。也有广式甜品也有粤菜,要想在广东这个地方站稳脚,只能入乡随俗。
“其实我们的感情并没有破裂吧”,吃饭时她闲闲地说。
她想起前晚一起敲定那份《离婚协议书》时看到的那句经典的话。
“哦,没有。”他笑了笑说。轻轻看她一眼又说:“可惜你不同意,要不你允许我每个星期去看看她,我们就不离。”“美得你。”其实没有生气,也就随口说说。
以为她不悦,他连忙说是开玩笑。
其实她是想起亚马逊河天人合一的佐伊人了。如果从来就没有这样那样深重的文化约束,人类也许会活着更自由自在些。没有打着忠诚的旗号行自私占有之实,或许就不会有痛苦妒忌,或许就没有那么多的悲剧。然而在他或她的血液里,终会有些东西根深蒂固。
虽然明白,但却无法避免。
他只是慵倦,不愿积极地去进行离婚的事宜,结婚证放在他妈妈那儿,他俩都不敢去拿回来。何况他的户口还没空去转过来。于是拟好《离婚协议书》后仍是无法马上去办。
他说他公司最近的事确实很忙。
“算了,你忙过这段再办吧。”
吃饭的时候女儿特别淘气,也许以为一切的风雨都过去了,在她和他之间的椅缝间钻来钻去,笑得小脸一抖一抖的,那样的快乐。
拟协议书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把先前律师发来的一份别人的样稿,不相关的删去,换上名字则可。女儿她是要的,财产统共就这套房子,还在供呢。以后她和女儿当然要住在这儿的,先前投入的钱一人一半,他的那半就折成女儿的抚养费,算是给了一部分。
第三章 来来去去
改好了让他来看,只胡乱瞄一眼。“可随时来看女儿。”末了,只是郑重加上这么一句。
改完后随意放在电脑桌面上。
他无意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网站,尽是介绍奇人怪事,两人凑在一起看,格格地笑。兴奋时便把他的手臂掐得青一块红一块的。
她的电脑坏了,晚上工作的时候便用他的电脑。无意中发现他记事本里的那个电话集群。她知道那几个没标名字的号码中,一定有一个是她的。心怦怦直跳,急急地把它抄下来了。
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女孩子呢?要对那女孩子说什么呢?
又明白其实问题并不在那女孩子的身上。想来气馁。
后来还是早早睡了。一夜无梦。她知道时光会告诉她一切。
结婚证终于拿回来了。
那个周末他去了那个女孩子那里,说是再从那儿去广州他妈妈那儿拿证。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的语气生硬,忽然知道那女孩就在他身边。他果然承认了,并说是在渡轮上。从北京路到中大坐地铁几站就到了,而他却要带她坐渡轮,得等上半个钟头才有一班船。
当年他与她也曾那样凭栏迎风的,只是现在换上了另一个她。
船在中大北门上岸吧。七年前那儿还是一片荒乱。她工作还没调过来,放假了跟他一起到广州来。他们在北门外的下渡村租房子住,9平方400块一个月。亦是欢喜。他上班的公司在三元里那边,要换几趟车,晚饭总是在他姐姐家吃的,从北门到西门去到他姐姐家那儿,要穿越整个校区。
有一次发工资,他与她喜滋滋地去天河城玩,又坐公共汽车回来。走在静静的校园里,天色已晚。那时姐还没搬新房子,圃园区的红砖楼,小小的一个单间。四个人围在木几上吃饭,一蹲坐下来,他只觉臂部凉嗖嗖的,一探手,裤子被整齐地割破了。钱包还在,只刚发的工资没了。两人相视只是苦笑。逛街的时候不舍得花钱,克制着。却是徒劳了。
那样的清苦,却是满足的。终是可以在一起了。
有一个晚上,有月全食,并不预先知道,走累了坐在善衡堂前的台阶上,忽然天色变暗,他与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又搂着她的肩,紧紧。第一次看月全食。也许以后再不会见到。
——没有陪你看流星雨的浪漫,却有共赏月全食的神奇。
以为可以。一生一世。抵御风云变色的黑暗际遇。
一个假期,他们都走过中大那片绿茵茵的草坪。他背着背囊,顶着暮色,她扣着他白衬衣下的手,闻着剪草后的清香。校园里举目皆是巨大的古榕,根须婆娑,红砖的教学楼,时起时落的小鸟。
而他竟要带着她走进他们的青草地。
还是痛了。
始终有些记忆是不可侵犯的。有些地方是故土般神圣。物是人非的痛往往被事过境迁的伤掩盖。斯人已去,可只要斯景依旧,凭吊总不至落空。然而那景却是随意践踏的。令人揪心。无处告别。
像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慢慢承受伤痛的袭来。
结婚证拿回来了,可还要为他迁户口,做好这些才能安心离婚。
那天请了假,迁户口太多事要做。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计生服务站,要照B超确定无孩才出具证明。那个女人横着脸冷冷地说“没有尿,继续喝水!”他拿着一次性杯一次次往返饮水机,她一杯杯灌。脸一青,就呕吐起来,翻江倒海。
最终还是拿到了证明。但因为没有上环,还得单位签署一份保证书之类才可做下一步。与他分开的时候是正午,她要赶回学校上课,没有道别就走了。
太阳炙烤着,脸上热辣辣的。
离婚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又是周末。早早他就打电话催她回家吃饭。吃完饭,下起瓢泼大雨来,阳台上,是他精心伺弄的花草。在风雨中狂舞,翠绿的鸡蛋果,有着红色的茎的红薯藤,枝叶婆娑,攀爬在透明的渔网上,不仔细看,觉得无所依附,凭空的一幕翠帘。
第三章 来来去去
隔着落地玻璃,他看着漫天的晶莹,雨雾中匆匆的车辆,有些心不在焉。
“待会儿去么?”
“嗯。”
“这么大雨?”
“嗯。”
………
她把刚收回来的衣服细细地叠好。他的白衬衫,深蓝的长裤。放进衣橱里,又留了一套在沙发上。“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别淋湿了。”
“知道了,这两天的菜我买好了放在冰箱,对了,电费和小灵通费都交了。”
“哦。”
“我走了。”
“你又去阿姨那里吗?”女儿追到门口问。
“是的。”
“你还喜欢我的吧。”
“当然。爸爸最爱你。”
女儿笑了。
雨中的城市很美丽。她躺在沙发上看书。间或看街上的车流,还有璨若繁星的车灯。
“我们彼此熟悉,像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们寂寞。”
“你并不需要我,所以你没有受伤害。”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于是她看着他束好皮带,清清朗朗地开门走了。
雨声沙沙,像无数的蚕在吞噬。湮没了所有表面的忧伤。
她回想这两年他的公司起步并不顺畅,他也不够积极。遇挫时整夜整夜上网打游戏。忧郁中她只是一点点黯然下去。有时也跟他促膝而谈,却毫无头绪。资金不够,聘不起出色的业务员,又不愿漫无边际地找客户。思路尚未打开,不知如何拼搏。
她一直是支持他的。却也无能为力。
很少罗嗦他,她只能努力地工作,保一家人稳妥。
没有他当然也是可以从容生活的。然而她需要他吗?她受伤了吗?
“所以我们寂寞。”他的话一直在脑海萦绕。他们已是亲人,安慰扶持早已是理所当然,只是彷徨苦闷的时候,无论他还是她,都无力给对方更鲜热的抚慰。
非她即她,此时,只爱陌生人,那个女孩只是一个符号,没有别的意义。她知道他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