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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鞋疑踪-第4章

小说: 红鞋疑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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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些验尸的走了以后就一直呆着,长官。” 
  “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三点钟左右,长官。” 
  “那你为什么还呆在这儿?”。 
  “管这案子的巡佐叫我呆在这里,一直等到有个小组来跟工人们谈谈为止。” 
  “那你跑出来到太阳底下干什么?”那人既无意回避问题,也不愿巧言辩解。“我没法站在里边,长官。那股味道。我刚刚跑出来,直犯恶心。这下子我明白我是不能再跑到里面去啦。第一个小时里我还是想法站住的,可是有树荫的也就这么一小块地方,我就回去弄了把椅子来。” 
  那人讲话的时候,布鲁内蒂和司机已经本能地挤到了那一小片树荫下。“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小组有没有来跟他们谈?”布鲁内蒂问。 
  “来了,长官。他们是一个钟头以前到这儿的。”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布鲁内蒂问。 
  那位警察冷冰冰地看了布鲁内蒂一眼。“我问过巡佐能不能回城里去,可他想让我帮着一道盘问。我告诉他我不行。除非那些工人跑出来跟我说话。他不愿意,可我就是不能再进去了。” 
  一阵调皮的微风拂过,提醒布鲁内蒂这些都是真的。 
  “那么你在这儿干什么呀?你干吗不上车里呆着?” 
  “他叫我等在这里的,长官。”那人说话时脸不变色。“我问他我能不能呆在车里——那儿有空调嘛——可他说,假如我不愿意帮着盘问就得呆在这里。”他好像料到了布鲁内蒂的下一个问题,紧接着说,“下一班公共汽车要到八点一刻才会来,来把下班的人载回城里去。” 
  布鲁内蒂考虑了一下,问道:“死者是在哪儿给找到的?” 
  那位警察转过来朝栅栏另一侧的一大片杂草指了指。“他就在那下面,长官。” 
  “谁找到他的?” 
  “是里边的一个工人。他出来抽支烟,看见这家伙的一只鞋躺在地上——我想是红的——于是他跑过去看个真切。” 
  “验尸小组来的时候,你在这里吗?” 
  “我在,长官,他们仔细检查了一番,拍了些照片,还把灌木丛附近大约一百米之内地面上的所有物件统统捡走了。” 
  “去查脚印?” 
  “我也这么想,长官,可我吃不准。那个发现尸体的人留下了几个,可我想别人的脚印他们也会找到的。”他顿了一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加了一句,“第一个到场的警察也留下了几个。” 
  “就是你们的巡佐?” 
  “是的,长官。” 
  布鲁内蒂朝那堆杂草瞥了一眼,再转回来看着那位警察被汗水浸透的衬衫。“回到我们的车上去吧,斯卡尔帕警官。那儿有空调。”然后又对司机说,“跟他一块儿去吧。你们都可以在那儿等我。” 
  “谢谢您,长官。”那位警察满怀感激地说,同时弯下身子把他的上衣从椅背上拽下来。 
  “没关系。”布鲁内蒂说,看着那人开始把一只胳膊伸进袖管里去。 
  “谢谢您,长官。”他又重复了一遍,弯腰把椅子搬起来。 
  接着,两个人就朝着那栋房子往回走。那个警察把椅子放在房门后的水泥地上,然后赶上了司机。他们俩一起消失在屋子的一侧,而布鲁内蒂一个人朝栅栏上的洞走去。 
  他蜷下身子,穿过洞向灌木丛走去。验尸组留下的印迹随处可见:他们插标尺、量距离时在地上钻的洞,脚步交错移动时蹭出来的一小堆一小堆的尘土,还有,离草丛更近一些的地方,有一小堆割下的杂草整整齐齐地搁在边上。显然,他们要想靠近这尸体再把它弄出来,还不能让尸体被锐利的草叶边缘划破,就只能把这些草割下来。 
  在布鲁内蒂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一扇门,接着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嚷起来:“嘿,你,你在干吗?该死的,从那儿走开。” 
  布鲁内蒂转过身来,不出所料,果然看见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迅速从屋子的后门朝他这儿走过来。那人见布鲁内蒂仍然观望,并没从灌木丛那儿走开,当即从枪套里拔出左轮手枪,冲着布鲁内蒂大叫:“双手腾空,到栅栏这边来。” 
  布鲁内蒂转过身朝着栅栏往回走,就像是走在一个摇摇晃晃的表面上,双手向两边伸开好保持平衡。 
  “我叫你双手腾空!”布鲁内蒂走到栅栏边上时,那警察冲着他大吼。 
  那警察手里有枪,所以布鲁内蒂就不准备向他申明,自己的手是腾空的,只是没有举过头顶罢了。最终他是这么说的:“下午好,巡佐,我是从威尼斯来的布鲁内蒂警长。你是不是一直在里边听人陈述案情?” 
  那人长着一双小眼睛,眼神里虽然看不出有多少悟性,却也足以让布鲁内蒂意识到,那人已经察觉自己眼瞅着就要落入一个进退两难的陷阱了。如果要求查看证明,那没准就等于要一名堂堂的警长出示委任状;不提这种要求吧,又生怕不经盘查就听任一个陌生人自称是警务官员。 
  “对不起,警长,我给太阳照花了眼,认不出您了。”巡佐说,尽管阳光明明是照在他的左肩上。他要是就此打住,倒也能混过去了,还能勉强赢得布鲁内蒂的尊重,可他偏偏还要加上一句;“真够呛,从里头黑咕隆咚的地方跑到太阳底下来。再说。我没料到会有别人到这儿来。” 
  他的胸牌上写着“布福”两个字。 
  “好像梅斯特雷这几个星期警长奇缺,所以把我给派来接手这次调查。”布鲁内蒂猫下腰从栅栏的洞里走过去。等他在栅栏那头站定,布福的手枪已经插回了枪套,枪套盖也已关得严严实实。 
  布鲁内蒂迈开步子向屠场后门走去,布福在他边上跟着。“你从里边的人那儿听到些什么情况?” 
  “听到的就和我今天早上接第一个电话时差不多,长官。一个叫贝蒂诺·科拉的屠夫,在今天上午刚过十一点的时候发现了尸体。他当时是出去抽支烟。他说,他看见地上搁着一双鞋,就跑到灌木丛里去看个真切。” 
  “那儿真的有鞋吗?” 
  “有。我们来的时候鞋是放在那儿的。”听他说话的那种口气,不管是谁都会相信是科拉把鞋放在那里好摆脱自己的嫌疑。就跟所有的市民、罪犯一样,布鲁内蒂对于这种“霸道警察”也是深恶痛绝的。 
  “打给我们的电话里说,这儿的野地里有个娼妓,一个女人。我接完电话就跑来看,可居然是个男的。”布福吐了口唾沫。 
  “我收到的报告说他是个男妓。”布鲁内蒂用一种平静的声调说,“还没有人认出他来吗?” 
  “没有,还没有。我们正在让停尸房的人拍照,尽管他已经给揍得不成样子了。我们还准备让画工来画张模拟像,描摹出他的本来面目。我们会把这张像拿到各处去给人看,迟早总会有人认出他来的。他们的知名度还挺高的呢,那些男妓。”布福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接着,他又说:“假如他是个本地人,我们很快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如果不是呢?”布鲁内蒂问。 
  “那就得多费点工夫了,我想。说不定,我们到头来也找不出他是谁。反正也无关大局。” 
  “为什么无关大局,布福巡佐?”布鲁内蒂轻声问道。可是布福却只听见了言辞,没听出弦外之音来。 
  “谁需要他们?这些性变态。他们全身都是爱滋病毒,就想把它们传染给那些体面的工人。”他又吐了口唾沫。 
  布鲁内蒂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脸正对着巡佐。“照我的理解,布福巡佐,你念念不忘的那些体面的工人之所以会染上爱滋病毒,是因为他们把钱付给这些‘性变态’,好跟他们苟且交欢。我们不该忘记这一点。我们同时也不该忘记,不管那死人是谁,他已经给谋杀了,而查出凶手正是我们的责任。哪怕凶手是个体面的工人。”说到这里,布鲁内蒂打开屠场的门,走了进去,宁可闻那里的味道,也不愿再搭理外面的这一位。 

  
 

 
第四章



  在屋里,他听到的东西也大同小异。科拉把他的故事又讲了一通,工头则在一边附和。布福一脸阴沉地告诉他,不管是今天上午还是昨天,在屠场里工作的人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那些娼妓在这一带早已成了司空见惯的景致,已经没人真正注意他们本人和他们干的事了。没人记得起来屠场后面究竟是哪一块地方被娼妓们用过——单凭这气味就能说明问题了。就算有人在那块地方瞥见了一个,也不会去多看两眼的。 
  听完所有这些,布鲁内蒂回到了他的汽车里,叫司机把他带回梅斯特雷警察局去。斯卡尔帕警官已经又穿好了上衣,从这辆车里出来,跟布福巡住上了另一辆。在两辆车一起开回梅斯特雷的路上,布鲁内蒂把车窗打开一半好透进点空气,虽说是热气,总也可以把粘在他衣服上的那股屠场里的味道冲淡些。同大多数意大利人一样,布鲁内蒂对于素食主义一向嗤之以鼻,觉得这不过是那些脑满肠肥之徒自我放纵的另一种形式罢了。不过今天这么一来,他是完全理解了。 
  到了警察局,他的司机带着他到了二楼,把他介绍给加洛巡佐。这个人面如死灰,眼窝深陷,似乎长年累月的查案追凶已经从身体内部吞噬起他的血肉来。布鲁内蒂刚在加洛的桌边坐定,巡佐就告诉他,除了布鲁内蒂已经听说的那些,其他也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不过,他已经从验尸官那里听到了初步的口头报告:一系列头部及脸部的猛击导致了死亡,死亡时间在发现尸体前的十二至十八小时内。炎热的天气让人很难作出判断。验尸官从某些伤口上的锈迹和伤口形状推想,凶器是一种金属,很可能是一段管子,反正肯定是圆柱形的。至于胃部残留物和血样的分析结果,最早也要到星期三早上才能反馈回来。所以,眼下还说不准他被杀时有没有受到毒品和酒精的影响。鉴于城里的许多娼妓和几乎所有的易装癖都吸毒成瘾,所以尽管尸体上似乎并没有静脉注射毒品的迹象,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那人的胃是空的,可是有迹象表明,他在被杀前六小时之内吃过一顿饭。 
  “他的衣服是怎么样的?”布鲁内蒂问加洛。 
  “红色女装,是某种廉价的人造材料做成的。一双红鞋,几乎没怎么穿过,是四十一码的。我会去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制造商。” 
  “有没有照片?”布鲁内蒂问。 
  “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准备好,长官。不过据那些把尸体弄来的人说,您可能会不想看的。” 
  “有那么糟吗,呃?” 
  “不管是谁处理尸体,除非干活的时候心不在焉,否则肯定是会讨厌他的。连鼻子都没留下来。” 
  “你会去叫画工来画张模拟像吗?” 
  “是的,长官。可是这大半还得靠猜。画工只知道脸型和眼睛的颜色。还有头发。” 
  加洛顿了一下,补充说:“头发很稀,有一大片都秃了,所以我猜,呕,他在干活的时候是戴假发的。” 
  “那有没有找到假发呢?”布鲁内蒂问。 
  “没有,长官,没有假发。看上去他像是先在别的地方给人杀掉,然后才运到那里去的。” 
  “找到脚印了吗?” 
  “找到了。技术组说他们发现了一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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