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红_韩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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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关于这个问题,长安并不是一个城市的名称,而是长久平安之意。
那多:那后来乱了没?
韩寒:……好像还是没怎么乱。我本来是想写天下大乱的,我觉得当时是很乱的,我想把这种乱写出来,可结束的时候发现还是不太乱。
那多:当时是指什么时候,唐朝?
韩寒:我没指定某一个朝代。我觉得中国古代都很乱。
那多:大家都以为这是一本武侠小说,可是我知道你是从不看武侠的。
韩寒:我只看武侠剧,书是一本都没看过,这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想不出好听的招术名称,我也非常不愿意在这方面大量损伤脑细胞。没招术还怎么写武侠呢?所以只好不写。《长安乱》算是古代小说吧。
那多:所以你里面的人物都没什么特异功能?
韩寒:都没有。少林武当的掌门也都很废。跑得比一般人快一些,跳得比一般人高一些,快也快不了多少,高也高不了多少;没什么大用。没有武功,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区别就是古代人比较野蛮。
那多:可是你大力发展了暗器系统。
韩寒:那很自然,我想吧。既然没比普通人强多少,又要出来混,总得有一两手讲得过去的,暗器就很好,很实际。
那多:我始终在怀疑一个问题,就是你写《长安乱》大概和我写《那多三国事件簿》差不多,并没多少预先构思和腹案,多半属于现想现写。
韩寒:没错,就是这样。这篇小说是一边想一边写的,有个理由,小说总有高潮低潮。如果构思的话就都要想清楚,可是想低潮实在是太没劲了,所以就不去想它,不去构思,写到哪里算哪里。
那多:这个法子我已经运用得很纯熟了。我觉得这也算是意识流写作,意识流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嘛,还挺考验想像能力和圆谎能力的。
韩寒:哈哈。
那多:你怎么会想到写这样一本书,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韩寒:你为什么会想到写《那多三国事件簿》,是好玩吗?
那多:好像是的。
韩寒:我也是啊。我觉得写古代好玩又轻松,可结果我发现原先的想法有错误。写古代一点都不轻松,比写现代还难。虽然想像的范围宽了,可是我的历史不好,就产生了许许多多的细节问题,比方说从哪来到哪去,我连古代的地名都不知道几个。这些对别人也许是小问题,可对我来说是大问题。写古代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不可避免地要写到男女主角的感情问题,要是放到现代的背景下,就太容易对号入座了。
那多:对我来说这好像也不是问题,我最擅长的就是胡编乱造胡说八道,不管是在细节上还是在情节上。
韩寒:我最怕的就是细节。比如书名、人名之类的,我觉得太麻烦了,我不愿意在这方面多想。写个一两千字我或许只要一个小时,可是给我3小时都想不出一个好名字来。我就说算了算了,还是把脑筋用在写内容上吧,这会顺利得多。至于人名、地名、书名什么的,就瞎想。
那多:所以你的主角名字也是瞎想的,没什么意思在?
韩寒:瞎想的瞎想的。
那多:这整本书你写了多久?
韩寒:半年。
那多:时间很长啊。
韩寒:我写书时间都很长的,以前的那些都要写更长的时间。
那多:听说你好几次都停下来写不下去,停了几次?
韩寒:数都数不清了。
那多:写不下去怎么办?
韩寒:想呗!拼命想,不写也得写啊,我都已经放出风声说7月1日出版了,虽然到最后还是延期了。刚开始写的时候是因为想写,可是写到后来,就是不得以自己逼着自己写了。
那多:这种事在我身上也经常发生,最开始的时候很悠闲,想写的时候就写一点,觉得时间还很多,可是不知到什么时候,就发现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还有一大堆没写,这时候就很痛苦了。
韩寒:就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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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既不长安也不乱(2)
那多:我在看你连载的那部分《长安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你在小说中有一些影射。
韩寒:是的。不过那是顺手写的,没打什么腹稿也没有什么预谋。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实在是很精彩,但要放进我的小说里,又脱离了故事。最后决定,脱就脱吧,精彩就好。
那多:我觉得你小说里有些不太合理的情节,为什么要这么写呢?
韩寒:没什么不合理的,我觉得都很合理。
那多:比如说,在最开始的地方,武当的掌门饿死在屋顶上那节。
韩寒:很合理啊,他被人围着没法子下屋顶,当然只好饿死了。
那多:有点夸张吧。
韩寒:有一点。
那多:但属于合理的夸张?
韩寒:是的。
那多:好在这样的情节没有频繁出现,我觉得要是频繁出现就一定有不合理的阅读感觉。整本书,有没有写得特别艰难的一段?
韩寒:有一段,是《萌芽》没登到的地方。那是一段低潮,你知道我最痛恨写低潮了,那一段写得我痛苦无比。
那多:那段是怎样的?
韩寒:那真是无聊的一段,古代的坏处就是这样,在现代,从某处到某处很简单,可是古代交通就不行,你非得写他们是怎么去的,路上如何。那段就是从某处到某处的过程,极不想写,但没办法,那是承上启下的一段,好在熬着熬着也过去了。
那多:主角的性格你在写作之前特意设定过吗?
韩寒:没有。
那多:那是写着写着才确定下性格的吗?
韩寒:也没有,自始至终主角就没有性格,我特意让主角没性格的,或者说性格很模糊。因为我觉得人就是没有性格的,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会有不同的性格。我认为所有人都没性格,我写的人物也都没性格。
那多:这倒是一种难得听见的说法。
韩寒:其实最重要的是小说好看不无聊。我力图在这本书里做到每一页都好看,或每几页就有一段精彩的。在《三重门》里我要求自己做到每一句都精彩,这实在太累了,所以我现在放宽到页。
那多:你所说的精彩、好看是通过什么达成的,情节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韩寒:是语言,我不太会塑造情节,所以靠语言来达成是最主要的,不过和前几本比起来,《长安乱》在情节上已经要好一些了。我对自己的文字有一些要求。中国大部分的作家都在写无味的文字,比如在街上看到了个漂亮女孩,有冲动就有冲动,想上她就直说嘛,却要写一大堆心理分析,反思有的没的,着实假得很。
那多:我写东西经常会碰到个问题,就是写着写着,忽然发现和前面的对不起来了,有点自相矛盾,于是就忙着救火。你有没有?
韩寒:我倒没有。其实是我懒,写了就不高兴改。我写完给编辑看的时候,编辑说哪里哪里最好改改,不太好,不完美,许多没交待清楚。我说你再看看,再看看。结果他们又看了几遍,对我说,很好,不用改了。
那多:有没有原先想得好好的,写着写着就改主意了?
韩寒:那是有的。比方说到小说结尾的时候,我原先想好的一大段情节都被删去了,因为要是把那些都写上,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尾,大概十六七万字也不一定行。就是现在,印成书也300多页了。那些删去的就当是为写续集做准备吧,我可能会写续集的。
那多:你以前那些可都没有写续集的念头。
韩寒:是的,但这回我动了这个念头。因为《长安乱》我写得比较愉快,比较开心。而且,顺着我现在的写下去,不用重新搭小说的框架。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最怕的。
那多:你写这篇小说,运用最熟练的手段是什么?
韩寒:都熟。
那多:我的意思是,以我打比方。我写《那多三国事件簿》,写第一回桃园三结义的时候,大概只写了一万多字。后来每回越写越长,回过头来重写第一回,字数翻了一倍多。我开始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发展,什么地方可以写一大堆有趣的废话。于是写到类似的地方,我就会很自然地用类似的方式手段去处理,去写。
韩寒:我明白了,我的手段是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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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既不长安也不乱(3)
那多:对话,你以前都不常用对话吗?
韩寒:我以前的小说里几乎都没对话的,那时候觉得写对话很浪费,你知道对话你一来我一往可以写好多,许多事情都可以通过对话来交待,要是用叙述的话,只一小段就可以交待清楚。大段的叙述写起来是很累的,这么吃力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想做了。
那多:所以当时不写对话的理由现在已经变成了写对话的理由。
韩寒:没错,刚开始写的时候,怎么都觉得字数不会够,于是对话就成了我的新手段。
那多:于是就有了许多废话。
韩寒:不能说那些对话就是废话,对中国的其他作家来说肯定不是废话,都是必须发生的对话,但在我看来都是废话。
那多:想问你一些伏笔的问题。
韩寒:没什么刻意经营的伏笔,有一些也是很随意的。
那多:在《萌芽》的连载上有一些,比如少林寺边那个让主角多次迷昏的洞是什么?
韩寒:那不算是大伏笔,那个洞其实很快就揭晓真相,是少林寺的千年大茅坑,许多年下来产生的沼气,进去就晕。我想说许多很神秘的事其实很简单。
那多:还有主角得到的那把剑,看起来很牛的样子,在后面起大用了吧。
韩寒:没,那把剑原先大家都以为很牛,可是后来主角得到了一把更牛的剑,相比之下原先那把就一点不算什么了。
那多:怎么听着都不怎么样,有没有潜伏得比较深的?
韩寒:没有,我的伏笔都埋伏得很浅。
那多:是不是埋得太深自己会忘记。
韩寒:……哈哈哈,竟然被你猜到。
那多:这有什么奇怪,我就是这样的。
韩寒:我想到一个伏笔,就克制不住要快点用掉,心里总是有个小手抓来抓去,于是很快就用掉了。要是很久不用,就忘记了。
那多:唉,都是一样的。
韩寒自述:只爱一点点
我出生未知,父母不详,却不知为何有一个师父。我从小受困,四面高墙,一样不知为何。
我懂事的时候命运安排我目睹武林中最浩大的一场比武。
当时江湖中有两个派系,便是少林和武当,少林的势力比武当强大一点,因为大家都觉得长头发很难打理。少林信仰佛教,抛去一切的表面或者深刻,年幼的我觉得它讲究的是“忍”字,派中高手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忍”的度,高手的出手总是那么时机恰当,有的时候一样的事情在不同的时间做会有不同的效果。
师父写下:时,空,皆无法改变,而时空却可以改变。这很难理解。我的早期理解是一个逗号可以改变一切,师父说:不,你仔细看。
我说,上句和下句就有一个逗号之差别。
师父说,你只看到表面,你仔细看,差别不只一个逗号。
从日落到日出,我将手上捧的俩字看到快不认识了,师父将我叫入房中说:你看出差别了吗?
我说,我只看出个逗号的差别。
师父说,你已离答案很近,但是离答案越近,便越容易找不到答案。
我跪在地上请求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