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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布鲁塞尔的浮木_陈升-第5章

小说: 布鲁塞尔的浮木_陈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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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到的时候,给她拨了电话。

她有些讶异,也听得出来在这些日子之后她的改变,就说已经缺乏了共通的话题了吧……。可是她还是体贴的说着……,跟他说了她接电话的地方的模样。

'是学校租给觉得的画室……'她说。

'窗台很高……,天花板也很高……,是老老的房子,光线不太好。'

'窗子外面也是棵梧桐树,挤着窗子。天气好的时候,像是要将叶子都塞进屋里来了似的……'

'其实比较像牢房。'她说

'我在这里囚禁三年了,老画不好……'还像以前那样的嫌弃着自己。

'我想……我是没指望了……'她在他电话里轻轻的说着……

'你在哭吗?'他想这样问,但没有。

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被问。

'他对你好吗?'哽在胸口三年了的问题却也无法任性的说出口。

只是心里咒骂着自己。

如果能冻结住时间,或许说是真的留住她,也或许就抛下一切就跟着她走了么!

怎么好去问她:'他对你好轻吗?'

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表示过。

茫茫人海中的两片浮木,用什么来牵系着彼此呢?

'对了……我的那盆薄荷草……还好吧?'电话那头突然地又传来孩子气的声音。

'嗯!'老麻觉得心口一阵绞紧。

不敢告诉她,就在她走了之后的那个冬天,薄荷草也枯了……

也没有觉得哪里照顾得不好。

那盆每天晨起都像迎着光唱着歌的薄荷草,在她走了之后,就慢慢的枯萎了……

她应该能感觉得到的,像感觉得到她走了之后,也就把他的魂带走了一样……

窗台上的薄荷草,它也是有魂的……

她把它的魂带走了,还故意这样的来问人……

他猜想她巴黎窗台上,正有着一盆一模一样迎着光唱着歌的薄荷草,还故意这样去问人……

from here to there;

everybody wants to escape from their own body。 voyage。

呢呢喃喃的;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歌声

有点熟悉,歌词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结束时深沉幽远的那一声:'voy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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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回台北去了吗?'想起昨天她在电话里失神的问起。

'那我怎么办?'总觉得她在问完话之后,似乎有着那样的优虑。

'yah,我的课已经结束了。'老麻回答着她的话。

是他带她来欧洲的,而原本也说好的,要一起结束了课回台北去。

(就说宿命这回事,不能随意的顺从人愿的吧?)

'回去……。找到工作了吗?'她像是没话找话说那样。

'没有……,随便什么事都可以做吧?五年了……,也不知道。该有许多的变化吧!'

就是鼓不起勇气来对她说,想在回去之前能够再见她一面。

'我写了一个歌要送给你。'

'真的……'好天真的笑了起来。

'真的……,是有关于窗台上的那盆薄荷草的……'

'真的!你唱给我听听看嘛!'她听起来很愉快的还是笑着。

'在电话里唱吗?怪怪的……是需要吉他伴奏的……'

他也轻松了起来,就想说要等她自己开口说:'我们见个面好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着……

'也许……有天会在哪里发表吧?也许……会有人愿意拿去唱……'

他给自己想像急于想见她的念头被人家看穿了……

'小气……'她就只是那样的回了话。

'你会留下来吗?'

如果她嫁给那个她叫他尚皮耶的法国佬的话,就肯定会留下了吧?

他替她这样的想着。

'谁知道……'她淡淡的说着。

察觉不出她跟那个尚皮耶现在的进展究竟是如何了。

而他也实在是很恶意的,想要从她的话里去分辨出来,她到巴黎之后,其实没有跟他在布鲁塞尔时那样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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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扯了……,去巴黎只是学怎样过的像艺术家罢了,哪真能学到艺术这玩意……'

记得当时曾经很生气的跟她争论着。

他不理解人们都一窝蜂的往巴黎跑的道理。

他恨死巴黎了……。巴黎骗走了他的她。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岛吗?'

'mallorca……,记得啊!'

'明天我要往那里去……'

'一个人?'

'还有小伟吧!'

'oh!你男友……'只听见电话里沉默之后和鼻息。

'别这样说人家……'他认真的这样说着。

'他还好吗?好久没见到他了,倒是听过他们那圈子的人在南区办了个联展。'

'无所谓好不好吧?大家不都是一样……,浮木,东一块,西一块的漂游在大海

里的浮木……'

…………………………………………………………………………………………

'more coffee,sir?……'大胡子拎着咖啡壶站在他的桌前,将他拉回了现实里。

'long journey!'大胡子见他摆在餐桌上的纸笔和地图,随意的问着。

'yah……'他在沉甸甸的黑咖啡里注进了许多的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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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差不多是一样的冷天,他送她到巷子口的咖啡屋里。

世纪末的最后几年,整个欧洲都弥漫在世界将要太平的后发气氛里,也或者是要毁灭的气氛里吧!

窗沿外举着招牌对异教徒宣扬最好的判决的家伙一会儿左、一会右的盯着人不放……,招牌上写着:'the world ends 2000……'

踩着地上枯黄的梧桐叶,吱吱吱的响着。

'所以……再见了……'她也望着窗外神的孩子,淡淡的说着……

'所以……再见了……'他以为自己说了……,却还是沉默的……

'我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他想这样问她。

'我们都太会压抑……,太不愿主动的表示自己的情感了……'

他记得有一次她曾歇斯底里的这样说。

他们在争执时,就很容易的凸显了两个人性格的相似之处。

'也许……也可以说,是我们都太不正常了……。我们爱上了彼此的不正常……'

就只是坐在窗沿边上幻想……

冬天的太阳是从桌心越过了冷去的咖啡,缓缓的移动到了桌沿上……

听说……她说住在这一区,跟那个叫做尚皮耶的法国佬。

也许……他们会散步经过这里。

'不会吧!巴黎这么大……'他苦笑着。

想自己大概也没有勇气再拨电话给她了。

虽然他知道,她也想见他一百……在离去之前……

他感觉得出来,在一起那么久了。

他带她梦的国度里去的,他是很了解她的……

而窗外那落了一地的梧桐叶,在晨间还原本是翠绿着的色泽,彷佛禁不起他半天死命的盯着瞧,是妒恨的火烧着了那般,已枯黄了一地……

'还等吗?'他问自己。

他忘了该要吃的早餐,烤肉串没有引来他的食欲。

而午餐的客人正慢慢的聚了起来……

他起身去付了钱,已顾不得太胡子狐疑的眼神了。

他站在冷风中,呼啸而过的车子扬起了一阵的风。

风里有点乡愁……,在点思念……,有点妒恨……

都夹在吹落了一地的枯黄的叶片上,滚动着……滚动着……

airport orly在市区的南端,他点了一要烟,想着。

'什么样的情感是没有终结的呢?'

而他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他以为总是会有那么一天的,会有一天,跟每天都不一样。

他就起床,发觉自己没有了情绪,没有了欲念……

也发觉自己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去想念她……

也许……也就老了……,老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吗?他笑了……

'那真该现在就死去……。不如现在就死去了算了……'

airport orly在市区的另一端,到了那儿,离蔚蓝海岸就不远了。

他没有怪她毁弃了当初的约定。

'说好了存够了钱就去南方地中海上的那个小岛的……'

想起来是自以为是的承诺吧?

从念书的时候开始,就是他一直还着她的么……

而今……她已经决定不再奔波了。

却也不能习惯于失去对她的支配似的……

她……是想要安定了。

她是需要安定了……

wwW、



每个人都叫ANTONIO

t  xt ~小  说天;堂
他说他去买了纪德的小说要看。

笑着说:'《安德纪德的明天》,可是同性恋的圣经喔!'(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有这本书)

她就笑了……。因为想到他老说纪德是同性恋的耶稣。

来了几天,已经不太记得了,可好像也是可以同样的不在乎要待几天……

回去看了刚换过的hotel,像囚室,像一个干净一点的囚室……

可以不用刑就把人心里(灵魂里)最深最深的恐惧榨取出来。

是那样子的……关了灯,走了进去……

'思念人之屋。'他那样想……

大约是从哥伦布时代就摆在那儿的木床了。

坐上去有点摇晃,发出了点声息。

想隔房的旅人也那样担心着,担心着心事被思念人之屋榨取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就要被旁人听见了。

'思念人之屋……思念人之屋……'

决计要让这屋子跟自己发生点什么,就开了柜子……

像对着一个陌生人的胸前那样说着悄悄话。

夜里,坐在downtown的街角,喝着淡酒。

停在红灯前的家伙,招了个手势,叫唤着卖冰淇淋的小伙子……

'antonio!'

嘿……这每个人都叫antonio……

或许是晒多了太阳的关系,才两口啤酒,又stone了……

妈的……!想骂脏话(好的那种)。

觉得自己像是充电过度的蓄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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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阳光……

t,xt,小;说,天'堂
在心疼中醒来,想再也不能睡去,就起身来了……

隔房的旅客喜悦于这山城小站的旅行吧?早像雀鸟一般的吱吱喳喳的喧嚷不止……

我开了窗子……,这城不远处的山,就像扇扉似的向眼帘压迫了过来。

秋天来了,所有的景致都一起说着……。而阳光像维生素般的注入了迎向它的每一样物体里。

跟自己说:'我得先走出你跟我共筑的迷思里,才有力量将你拉出来……'

抽了第一根烟,更觉得自己像个男人,可以支撑这个世界,扶得住你……

空气冷冷的,房里廉价香水的味道更炽烈了……,好像过住的许多城乡小站,回忆想来……,这味道竟意味着不止的流浪……,不止的追寻……!与不止的对你的思念。

也不止的遗忘着你……,好像……你已经离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而我却在一世纪之后的山城小站里独自醒了过来……





Airport orly

t××xt×小×说××天×堂
airport orly是一个地方区域机场。

因为接过了往西班牙去的登机证,坐定在休息区时点来的咖啡,就开始觉得已经有点南方火烈的性格了。

老麻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就推给了小伟。

'你来吧!你那些伟大的画家朋友都喝这个才能成气候的。'

'这真是要命喔!咖啡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解瘾的药似的,你看他们是怎么喝的,拿过一口就干了,也没加糖或奶什么的,老老少少都一样。咖啡厅简直就是药局,人人都过来解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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