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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中国就像棵大树_林丹环-第7章

小说: 中国就像棵大树_林丹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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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挨骂也是艺术,挨骂得脸如城墙,心如古井,酒饭不误,照当丧家之犬,抽冷子还能反咬一嘴者,也是一门功夫。

  在《红楼梦》中,最有名的一骂,便是焦大借酒撒疯那一回了。

  秦钟要回家,宁国府用车送,派的是焦大。黑灯瞎火,也不是什么有赏钱的好差使,他老人家又喝了两口,正上头,碰上贾蓉说了几句,他自然倚老卖老地骂开了。

  贾宝玉算不算挨骂的,姑且不论。但他向凤姐求教,何谓“爬灰”时,却被正经八百的这位挨骂者,骂了一顿。

  《红楼梦》一书,真不愧为一部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无不应有尽有。仅就骂人和挨骂来看,也是中国其他的古典文学作品,所不能比拟的,很难再找到比《红楼梦》更丰富、更生动、更精彩、更深刻的骂的语言了。

  贾政骂宝玉:“叉出去!”“你这畜生!”

  凤姐骂尤氏:“你尤家的丫头没人要了,偷着只往贾家送,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又转过脸去骂贾蓉:“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

  芳官的干娘骂芳官:“不识抬举的东西!怪不得人人都说,戏子没教一个好缠的。”接着又骂她女儿春燕:“小娼妇,你能上了几年台盘?你也跟着那些轻薄小浪妇学!”

  秋纹骂小红:“没脸面的下流东西!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

  彩霞骂贾环:“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王夫人骂赵姨娘:“养出这样黑心种子来,也不教训教训,一发得了意了!”

  鸳鸯骂她嫂子:“这个娼妇,专管是个六国贩骆驼的!”“你快夹着你那穴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

  有真骂,有假骂,有狠骂,有毒骂;有得骂的骂,没得骂的也骂;打鸡骂狗、指桑骂槐是骂,不分好歹,满口胡说也是骂。《红楼梦》书中这种最典型地表现出中国人文化心态的骂和挨骂,即使世界文学名著,恐怕也是望尘莫及的。

  尤以焦大那一通骂:“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偷鸡戏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简直把贾府的阴暗面暴露无遗。我书读得甚少,不敢轻易结论,好像在中外古今的文学作品中,能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骂人和挨骂的情节,似乎不多。

  所以众多有识之士,总是大声疾呼,不要对阴暗面感兴趣。细细品味,那用心之良苦,也真是难能可贵。试想,焦大这通开骂,把诗书簪缨、钟鸣鼎食之家的那一层令人羡慕的帷幕拉开,看到其中许多见不得天日的污秽,倒胃口不说,一个表面的美的完整性也给破坏了。多糟糕,多败兴啊!真是可恶之至。所以那些挨骂的人,要赏骂人的焦大一嘴马粪,以示惩罚,也是正常的。爬灰就爬去好了,总不是所有的人,都爬灰,你干吗不写不爬灰的人,偏写爬灰的人呢?若焦大将这番意思写成小说的话,我敢肯定,贾珍在厅柱下石阶上太阳中,铺上一个大狼皮褥子负暄时,准会这样对他进行大批判的。不要以偏概全嘛!纯系个别现象嘛!应该看到,不爬灰的还是大多数嘛!

  当然后来挨骂的人,通常就不采用宁国府的马粪止骂法,而有别的高招了。

  骂分两路,当面骂和背后骂,关起门来骂皇上,和古人所说的腹诽,都属于怯懦的骂,除了自慰外,不产生任何效果。当面骂,就不同了。有骂的人,就有挨骂的人;有挨骂的人,就有不同反应。这反应中,以虽挨骂而根本不像是挨过骂似的泰然自若者,最为上乘,也就是艺术了。

  一种是泛骂,如柳湘莲说的:“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你可以装作不介意,不干净的人多了去了,又未曾单挑你出来,你伸那头干什么?还不妨附和两句:“是太不像话了!”

  一种是指名道姓的骂,如贾母啐贾琏:“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地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你可以狡赖,可以不认账,可以推卸责任,既可以嬉皮笑脸,打马虎眼,也可以耍流氓腔:“我就这样一个狗屎德行,你怎么办吧?”

  一种是让挨骂的人明白是在骂他,可骂人的人却做出并不是骂谁的样子,可谁听了,谁心里有数。如凤姐说:“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娼妇们,别做娘的春梦了!明儿一古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那你完全用不着自作多情,自领没趣,做出不动声色的样子,甚至还向人打听,“骂谁哪?骂谁哪?”

  一种骂,便是宝钗对靓儿那番言语了:“你要仔细,你见我和谁玩过?有和你素日嬉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你该问他们去!”看来是在斥责一个小丫头,实际却是冲着宝玉去的。这就更好办了,这耳朵听,那耳朵出,他骂他的,你说你的。“东关酸风射眸子”,这种骂连这点威力也没有的,眼皮一抹,不理就是了。茅台照喝,肥牛照吃,只要想到骂是骂不死人的,甚至一根头发也骂不掉的,装一回王八蛋又何妨?

  当然也有无需乎艺术的挨骂,例如:小孩挨父母骂,因为顽皮私下闯了祸;学生挨教师骂,因为课堂不好好听讲;丈夫挨老婆骂,因为他身上有从未闻过的香水气味;科长挨处长骂,因为他把报告直接送给了局长。一个作家挨棍子们骂,因为他没有按棍子们的那极其衰弱、已经消化不动任何东西的胃口,写那种极其稀薄的流质或半流质食品式的小说。

  这种属于小过小失,照顾不周的挨骂,骂也只好由他骂了。

  另有一等挨骂的人,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如金荣挨骂,是因为他狗仗人势,欺压无辜。赵姨娘挨骂,是因为她居心险恶,置人死地。鸳鸯嫂子挨骂,是因为她为虎作伥,卖友求荣。贾蓉挨骂,是因为他当着凤姐捧凤姐,背着凤姐整凤姐,纯粹一个耍两面派的小人。就得想尽一切办法装孙子,找机会狠狠报复,向主子讨功领赏,并且扬言,任你骂得狗血喷头,好官我自为之。哪怕开始倒数计时,那也快活一天是一天,乐一个小时是一个小时。充分利用剩余价值,管人家骂爹骂娘。

  其实在生活里,指着脸骂,指着鼻子骂,对于这些精通挨骂艺术的一朝得手、人皆为敌的白衣秀士,花子拾金、小人得志的跳梁小丑,恐怕真是对牛弹琴,不起丝毫作用的。

  “哀莫大于心死”,对这班心死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君不见焦大所骂的偷鸡摸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那一群吗?你若是碰到的本质上就是这样的一伙伙,你就光看不骂好了。因为骂,多少还能抱一点希望。

  但这些人,我劝您就免了吧!

  心香一瓣

  世间的笑,有千姿百态;世间的骂,也有千种万种。骂人也是一种艺术,一部《红楼梦》,就已经写出了“骂”的各种人情世故。

  骂,不管是在发泄情绪,还是在恨铁不成钢,或是在希望对方改正,或是一种激将法,都是人际交往中难免遇到的一种情境。

  什么人该骂,什么人骂了也是白费力气,需要仔细观察和揣摩。常言道:不打不相识。骂人要出于真诚,挨骂也要虚心静气,这样才能把“骂”出的摩擦力由阻力变成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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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关于中国的两三件事(节选)


  一

  关于中国的火

  希腊人所用的火,听说是在一直先前,普洛美修斯从天上偷来的,但中国的却和它不同,是燧人氏自家所发见——或者该说是发明罢。因为并非偷儿,所以拴在山上,给老雕去啄的灾难是免掉了,然而也没有普洛美修斯那样的被传扬,被崇拜。

  中国也有火神的。但那可不是燧人氏,而是随意放火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自从燧人氏发现,或者发明了火以来,能够很有味地吃火锅,点起灯来,夜里也可以工作了。但是,真如先哲之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罢,同时也开始了火灾,故意点上火,烧掉那有巢氏所发明的巢的了不起的人物也出现了。

  和善的燧人氏是该被忘却的。即使伤了食,这回是属于神农氏的领域了,所以那神农氏,至今还被人们所记得。至于火灾,虽然不知道那发明家究竟是什么人,但祖师总归是有的,于是没有法,只好漫称之曰火神,而献以敬畏。看他的画像,是红面孔、红胡须,不过祭祀的时候,却须避去一切红色的东西,而代之以绿色。他大约像西班牙的牛一样,一看见红色,便会亢奋起来,做出一种可怕的行动的。

  他因此受着崇祀。在中国,这样的恶神还很多。

  然而,在人世间,倒似乎因了他们而热闹。赛会也只有火神的,燧人氏的却没有。倘有火灾,则被灾的和临近的没有被灾的人们,都要祭火神,以表感谢之意。被了灾还要来表感谢之意,虽然未免有些出于意外,但若不祭,据说是第二回还会烧,所以还是感谢了的安全。而且也不但对于火神,就是对于人,有时也一样的这么办,我想,大约也是礼仪的一种罢。

  烧掉房子的事,据宋人的笔记说,是开始于蒙古人的。因为他们住着帐篷,不知道住房子,所以就一路地放火。然而,这是诳话。蒙古人中,懂得汉文的很少,所以不来更正的。其实,秦的末年就有着放火的名人项羽在,一烧阿房宫,便天下闻名,至今还会在戏台上出现,连在日本也很有名。然而,在未烧以前的阿房宫里每天点灯的人们,又有谁知道他们的名姓呢?

  现在是爆裂弹呀、烧夷弹呀之类的东西已经做出,加以飞机也很进步,如果要做名人,就更加容易了。而且如果放火比先前放得大,那么,那人就也更加受尊敬,从远处看去,恰如救世主一样,而那火光,便令人以为是光明。

  二

  关于中国的王道

  在前年,曾经拜读过中国介山氏的大作《给支那及支那国民的信》。只记得那里面说,周、汉都有着侵略者的资质。而支那人都讴歌他,欢迎他了。连对于朔北的元和清,也加以讴歌了。只要那侵略,有着安定国家之力,保护民生之实。那便是支那人民所渴望的王道,于是对于支那人的执迷不悟之点,愤慨得非常。

  那“信”,在满洲出版的杂志上,是被译载了的,但因为未曾输入中国,所以像是回信的东西,至今一篇也没有见。只在去年的上海报上所载的胡适博士的谈话里,有的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彻底停止侵略,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不消说,那不过是偶然的,但也有些令人觉得好像是对于那信的答复。

  征服中国民族的心,这是胡适博士给中国之所谓王道所下的定义,然而我想,他自己恐怕也未必相信自己的话的罢。在中国,其实是彻底的未曾有过王道,“有历史癖和考据癖”的胡博士,该是不至于不知道的。

  不错,中国有过讴歌了元和清的人们,但那是感谢火神之类,并非连心也全被征服了的证据。如果给予了一个暗示,说是倘不讴歌,便将更加虐待,那么,即使加以或一程度的虐待,也还可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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