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散文诗集电子书 > 经典杂文集_全集 >

第132章

经典杂文集_全集-第132章

小说: 经典杂文集_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让孩子们到雷克雅未克去上学,可以给姑娘们买几件新衣裳了。居民们还可以买洋铁板来修屋顶,甚至可以买颜料 ,于是散处在海岸的那些小屋子,在色彩的富丽方面也就不亚有钱人家的高楼大厦了。并且,买卖人在广场上的碰到渔夫们的时候,也都要互相问候几句和开开玩笑。 



过了几年,青鱼不见了,渔夫们象往常那样地撒着网,可是拉起来,一网网都是空空的。渔网每天每天撒下去,可是,除了一些零碎的小鱼儿和海蜇以外,就再也捞不到什么了。这样年复一年,整个峡江②就象是一只空空的钱袋。要是偶尔还听到一些谈起青鱼的话,那也不过是从他乡传来的新闻。漫长的的饥饿的岁月就像是一连串的骨胳,在海藻间无声无息的滑了过去。 



渔村一年比一年更变得凄凉与悲惨了,买卖人的短外衣都穿旧了,光景好的时候置的领带和裤子都磨破了;在广场上碰到渔夫们的时候,也不再跟他们开玩笑了。商店纷纷倒闭,因为谁也还不起帐。买卖人有的破产了,有的银行的恩惠苟延残喘,指望着将来一条什么出路。谁也不再去注意被恶劣的天气毫不容情地毁坏了的房屋的外表了:泥灰裂开了,油漆褪了色,洋铁板扭歪了,屋顶上的铁板也都生了锈。以前象彩虹一样五颜六色的房子,现在就象是一些秃毛的、衰老的瘦马,面面相觑地站着。有的则是完全破损了,风雨可以随意侵入。脱开了洋铁板在风中颤动,楼梯也腐朽了,在上面走动已经是十分危险。台阶上面的屋檐是根本毁了,现在雨点直向门上打。星期天已经没有人再穿节日的衣裳,有青年人想要跳舞的话,那末他们就会发现,手风琴也已经破了。 



那个几年前还被称为这村子里“克列士”③的挪威商人,现在就在峡江岸上开了一个小铺子,用冻僵了的手亲自在卖嚼用的烟草和麦芽糖。谁能离开这儿,就扔下了这个地方;留下的人呢,也只得在夏天去修筑道路,或者去打短工收割庄稼。孩子们和妇女们就去割干草,割到的干草也只勉强喂跟邻居合伙养的奶牛。 



冬天到了……家家户户的男子和妇女都坐在煤油灯下,周围转着一大群肮脏的孩子,吃着黑面包和稀粥;他们每天到码头上去好几趟,看看天气如何。他们挨着冻,冬天的风刺着他们长久没有干活的裸露的双手 。地方官常到他们中间来;他总骂老百姓又懒又蠢 ,这样来折磨他们。他说,现在老百姓有很多闲空,应当念念书,长长见识,努力上进,不要在家游手好闲,或者站在广场上挨冻。雷克雅末克的名流到这里来,作了关于招魂术、卫生或政治的演讲,不收费用,而使他们极为惊讶的是,除了牧师、当地的法官和医生以外,就没有人去听他们讲了。他们不明白,这些一辈都在债务和饥饿中挣扎的渔夫们,为什么不崇拜诗神,并且对他们关于美妙的极乐世界的冗长,枯燥的演说,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过夏天既然没有出现青鱼,渔夫们哪有心情去理会什么宗教信仰?而且要知道,差不多每户人家都诞生了一个小伊昂尼,如果渔夫不相信他能从买卖人手里赊到一小把面粉,那么卫生也好,政治也好,都是跟渔夫风马牛不相关的。 



他们也很少去注意对自己的孩子们的教育,不过,难道对孩子们可以那样漠不关心吗?他们随随便便地一年养一个孩子,他们 完全是因为别的缘故,并不见得是因为热爱孩子,才把他们养成下来的。 



孩子们也就这样在海岸上、在菜园里、在十字路口跑着而长大起来了。他们还没有学会讲话,就先学会了拿脏话骂人;他们还没有学会隐瞒自己的不诚实的行为,就先学会了偷窃。地方官和牧师声嘶力竭地硬说世道日非。可是这些正人君子没有看见,孩子们满了十岁,就不会再拿脏话骂人,而一接近行坚信礼的时候④,他们里面就很少有人比成年人还更常骂人的了。 



① 青鱼又称鲱鱼,生长在北温带和亚北极的海洋中。 



②北区大陆及岛屿,海岸曲折,有在悬崖绝壁中深入陆地达数十公里的狭长海湾,称为峡江。 



③“克列士”是在公元前560—546年间的小亚细亚“利其亚王国”的国王,以富著称。 



④大约十四、五岁。 



 



 



二 



 



可是这年夏天,日日夜夜都有满载着青鱼的船只开出峡江去。隐没在峭壁间的渔村又不分昼夜地忙碌起来了。在峡江里传来的彻夜不停的马达声,和为了挣钱而通宵不睡的那些人们的喧嚣声溶合成了一片…… 



妇女们聚集在码头底下——她们的年龄和外貌都大不相同。她们穿着式样和剪裁都极不讲究的上衣和短大衣,因为她们并不是按照时髦和美观的标准,而只是为了日常生活的需要而缝制这些衣裳的。各种各样的帽子和头巾可以说也是这样。渔村里没有一个妇女不曾从自己的小天地里跑出来,参加这一桩大忙特忙的工作。母亲们把婴儿留在摇篮里,匆匆忙忙地赶来洗刮青鱼;正待出嫁的闺女们扔下寄托着少女的一切幻想的陪嫁衣裳而来了;老处女们没有把冗长的故事讲完,没有喝完咖啡,在谈话谈到半截儿里也跳起身走来了。人们象等待情人似的等待了很久的青鱼,就要在用巨大的木材挡住波浪的江岸上卸下来。人们拿了勺子和铲子在这儿等候着它,准备打捞这天赐之物。非常兴奋的、浑身沾满了鱼鳞的人们用小铲子把鱼桶装满了这些闪闪发光的神鱼。妇女们已经拿着刀子站在那儿准备好了。周围的人是多么地忙碌,多么地兴高采烈呀!十七年没有出现过的上帝,重新光临这个渔村了。 



镇上的人也只在想着一件事儿;人人嘴上只挂着一个词儿,准确点说其余的词儿、其余的思想,都在围绕着这个词儿打转。峡江里的青鱼,就等于克隆达依克的金子。家家户户的厨房里,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里,都在谈论着这种吉祥的生物。小溪边上、十字路口和江岸上,到处在谈论着它。连牧师、医生和地方官也都只谈论最近的事件,就是青鱼的出现这件大事。总共不过两个星期以前,这个小小的渔村还笼罩着一片骂声,这种咒骂笼罩着它已经有十七年了,可是现在,据银行里的人说,几天工夫就从大海的嘴里捞起来了百万克郎的财富。两个星期以前,还有个渔夫站在自己小小的牧场上,被一阵阵的疾风刮得更加发愁:他不得去不依靠教堂的救济,因为他的牧场上已经是光秃秃一片,他不相信剩下的干草还能够喂养那头他跟内弟合伙养的奶牛。如今青鱼改变了这种窘困的状况。峡江变成了取之不尽的宝库。渔夫们挣得的钱很够还债了;他们甚至还可以买些酒准备过圣诞节,这当然要看打渔是否能够如愿。在短短的这一段时间里。发生那样多的事情,谁若是想把这一切都写下来的话,那末,最平凡的一个遭遇,也可以使他写出长长的一篇小说来。 



贫汉都变成了富翁,不过,他们的好景不长,就像酒醉了一阵似的。而破产者的出现也会象孩子们的玩具手枪射出木塞一样突然。 



力强力壮的小伙子们,拚命地干活干到这种程度,他们会精疲力尽地倒在青鱼堆上,说不出话来,而突然死去。这个渔村里的体面的公民们,因失眠和疲劳过度而丧失了理智,睁着发红的眼睛 走来走去,忙乱着敲打玻璃窗,骂着渎神的话,见了人就向人扑过去。已快要死的病人从床上跳起来了 ,把所有的药向医生脸上一掷,就匆匆忙忙地跑去张罗渔网。也有这种事情;临近分娩的妇女在刮洗青鱼的时候发生了阵痛。人们好容易把她们送到家里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她们就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又来刮洗青鱼了。这时候,牛群在菜园里无聊地游荡着,要求人们把它们胀满 的奶挤掉一些,它们并且无情地践踏着马铃薯的茎叶,直到哪个小伙子从码头上跑来,用一条挺大的青鱼鞭打着,把它们撵开去为止。 



 



 



三 



 



在青鱼桶上弯下去又伸直起来的那些背脊中间,有一个人的背脊比别人的弯曲得更厉害。它到现在还没有折断,可真是一件怪事儿。这是一个名叫老卡达的女人的背脊。她穿着一件男子的磨破了短大衣,这件短大衣曾经是新的,可是现在它的颜色却叫想起了一只旧麻袋,装着在海岸上放了很久的那些死鱼肚里的废物的旧麻袋。她的脖子上绕着一块棕色的布。皮包骨头的脚上套着两只皮囊,谁也不相信这就是皮鞋,谁若是从近处看她一眼,他就能看到嘴里只有一颗大牙齿的那一张老太婆的皱脸、一双红肿的眼睛和下巴上几根翅起稀毛。她的双手瘦削无力,疙疙瘩瘩,象是两块旧布片。简直不能叫人相信,这双手还拿得住刀子。可是这双衰老的手从早晨六点钟起就在这儿刮洗青鱼了。老太婆她已经九十岁啦……早晨六点钟就起来,在这儿干了一整天的活了。这一整天,她一言不发,聚精会神,老在工作着,可是仍旧只刮洗了三桶鱼。总共只赚了两克郎二十五厄尔。可怜的女人,不说她的工作,单论她的年纪,她也应该得了一份奖金呀,可是……唉!她却没有得到奖金。 



这位老态龙钟的洗鱼女工,从前在这峡江上曾经一天刮洗过四十桶青鱼。那时候她得过奖金。而今天…包工头一边检查着青鱼,一边想起了从前全村淬的一支老曲子: 



我们的卡达,没有人比得上, 



你很快地就起床, 



你刮洗的鱼儿的数量, 



我们跟着点数也跟不上。 



从前有一个时期,每逢星期天,全村子都能听到这支歌,可是现在,谁也不再记得老卡达得过奖金,老卡达在“鲸鱼公司”干活的那个时代了。卡达那时候在“鲸鱼公司”干活真勤快,就像是嗖着先知伊昂尼在鲸鱼的肚皮里待过三天三复仇主义夜呢。 



她从前也有过满屋子的孩子。顺便提一句,打渔人家的生殖力都很强,就像跟他们有关系的那些鱼一样。她的老年就在一个儿子的家里过的,那个儿子是这峡江最穷的一个渔夫。多少年来她都在等待着青鱼,就像一个虔诚信神的女人等待着天国的救世主似地。瞧,现在青鱼来了。 



在漫长的年月里,卡达看见她添了许多孙女,可是都没有养活。那些孩子就象是天空中偶然出现的一朵朵小白云,下过了一阵雨以后它们就消散了。她有过一个女朋友,在叶古里达尔靠教堂的救济过日子。很早以前,她们一块儿在“鲸鱼公司”干过活,常常你来我往地互相探望,在一起喝杯淡淡的别啡,谈谈鲸鱼。以后她们都变成了叫化子,挨门挨户地求乞。那个老妇人每年都要从叶古里达尔寄给她一小团绒线,老卡达就坐在自己的破屋里,把绒线织成连指手套,卖给渔夫们,换得几个厄尔。她把这几个厄尔存在儿子那里,如果有什么人到叶古里达尔去,卡达就用破豐包上一点儿咖啡,托他捎给自己的老朋友。现在那个老妇人已经不在人世,她死在叶古里达尔了。 



我的卡达,没有人比得上, 



你很快地就起床…… 



  现在卡达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3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