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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在云上_林清玄-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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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农家妇女都在这个时间下厨作饭,所以它被称为“煮饭花”。

这种一二年或多年生的草本植物,生命力非常强盛,繁殖力特强,如果在野地里种一株紫茉莉,隔一年,满地都是紫茉莉花了;它的花期也很长,从春天开始一直开到秋天,因此一株紫茉莉一年可以开多少花,是任何人都数不清的。

最可惜的是,它一天只在黄昏时候盛开,但这也是它最令人喜爱的地方。曾有植物学家称它是“农业社会的计时器”,她当开放之际,乡下的孩子都知道,夕阳将要下山,天边将会飞来满空的红霞。

我幼年的时候,时常和兄弟们在屋后的荒地上玩耍,当我们看到紫茉莉一开,就知道回家吃晚饭的时间到了。母亲让我们到外面玩耍,也时常叮咛:“看到煮饭花盛开,就要回家了。”我们遵守着母亲的话,经常每天看紫茉莉开花才踩着夕阳下的小路回家,巧的是,我们回到家,天就黑了。

从小,我就有点痴,弄不懂紫茉莉为什么一定要选在黄昏开,有人场多次坐着看满地含苞待放的紫茉莉,看它如何慢慢的撑开花瓣,出来看夕阳的景色。问过母亲,她说:“煮饭花是一个好玩的孩子,玩到黑夜迷了路变成的,它要告诉你们这些野孩子,不要玩到天黑才回家。”

母亲的话很美,但是我不信,我总认为紫茉莉一定和人一样是喜欢好景的,在人世间又有什么比黄昏的景色更好呢?因此它选择了黄昏。

紫茉莉是我童年里很重要的一种花卉,因此我在花盆里种了一棵,它长得很好,可惜在都市里,它恐怕因为看不见田野上黄昏的好景,几乎整日都开放着,在我盆里的紫茉莉可能经过市声的无情洗礼,已经忘记了它祖先对黄昏彩霞最好的选择了。

我每天看到自己种植的紫茉莉,都悲哀地想着,不仅是都市的人们容易遗失自己的心,连植物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

——一九八二年九月八日





冷月钟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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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是一把寒大,森森闪着冷芒。

有时候,月色的善良温和像一个婉致的少女,而如今,我坐在荒凉而空茫的城垛上独零零地坐着,月色便 仿佛一个年老的海盗,虽退守到砖墙的角落,他的眼睛犹青青地闪着光,手里还握着年轻是砍钝了的水手刀。

那把水手刀,长久以来,在草地上四处游动,把我的胸腹剖开,冷漠的月色使我静坐着,也不如月亮刚升起时那么安稳了。

已经很夜很夜了,晚雾从地底慢慢地蒸腾上来,渐渐把树、砖墙、古炮,最后把坐在城上最高处的我也吞没了。

来这个城要经过一个渡津,因为他被三面的海温柔地拥抱着,展延到远方的柏油公路在渡津口戛然而止。 

我没有赶上最后一班轮渡,我到时,汽轮船刚刚开出港埠。我只好沿着海河的岸边漫步,看汽轮船打起美丽的碎花,细缀的观光客笑声也在水面上流动着。

戴斗笠、穿汗衫,瘦削的一位老人,斜倚在油加利树下,眯一只眼睛看我从街头走过来,“坐船?”他的 声音低沉得像闷着的鼾声。

“渡船已经走了,最后一班。”

“我这里还有一班,坐我的吧!”老人一跃而起,身体却异常地矫健。然后我看到河边静静地靠着一条小小的竹筏,漆成黄而略土的颜色。老人熟练地把系在岸边的船绳解下来,船轻缓地晃动,我跨上船,老人摇着粗重的橹桨,让竹筏往对岸漂去。

“我在这里划了十几年船,我就不知道那里的城墙有什么好看,四四方方的围成一圈,连个避太阳的地方都没有。”

老人叫翟羽佳,本来在这条海河上撑渡筏是他的独家生意,后来市政府在这里设了公共渡轮,要劝导老人 转业,老人死也不肯,说:“我就是喜欢在智力撑渡船”。

竹筏抵岸边,老人说:“你回程时在岸边叫一声,我的船就过来了。”想一想又说:“料不准你会爱那里的月色,许多年轻人晚上都舍不得回来坐船”。然后,老人孤单地撑他的竹筏回去,在晚天柔红的明媚中,老人在河上的投影,是一抹伤悲的褐色。 

远远地看见城墙了,夕阳正好垂挂在护城树的树头上,夕阳的橘,晚天的红,树的郁绿,交杂着城墙暗淡的砖色,成为一幅很有中国风情的剪纸画。

迎头,是沈葆桢的半身铜像,刻写着他在台湾海防史上的不朽证言。在日本侵略台湾的紧急中,他以一年十一个月的短时间,建造了这个“使海口不得停泊兵船,而郡城可守”的城池,这个城与炮台,便成为今天台湾仅存的历史炮台了。

在月色下看沈葆桢的铜塑,明暗曲折,竟可以从线条中体会出他的识见与毅力,那是无可取代的威壮与魄大了。我想到,我们永远无法仰见这些壮士的面容,但是我们随时可以见到他们的重现,我们走入民间,到处都有关云长的绘像,浓正的长眉,丹凤的亮眼,紫红色的面孔,写在脸上不可侵犯的正气,如果我们把关公的五绺长髯去掉,相信就是壮士们的写生了,他们用生命的狂歌,为中国人中国的历史写下“忠义”两字。

月刀下的沈葆桢也有一股关云长的神气浮凸出来,事实上,他们的形体并不是最重要的,即使不为把塑像,后人如我,也能体会到他们在与强权抗拒时的虎目含威。

在壮魄而虎吼有声的中国历史长河中,田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所有的英豪杰士都把自我的形体投入这条河里,即令碎成肉泥,也没有一声悲叹,他们的骨灰即使在胡雨夷风中也会散放着不朽的芳香。

因此,沈葆桢死了,他的城池留下来了,但是这座坚甲厚壁的城池纵大纵深,也比不过他生命中无可更变的城池。

我一个人独坐在城垛上,眼见星辉掩映下的城池、古炮,以及闪着夏虫与波光的护城河,竟久久不忍离去。我感觉,我是愈入夜愈坐到沈葆桢波涛万顷的胸腹之中了,在宁静的长夜,我们或者最能窥见前人的胸怀吧!

月色你看久了,它洒在轻轻浅浅高高低低的景物上,仿佛响亮着断断续续的钟声,那不是月了,那是一口钟。

月的微光你看久了,他在空中长长短短的散步,好像丝丝长鸣的笛声,那不是月了,那是一管笛。 

月亮的钟笛,千百年来就这样敲撞吹奏,让那些有威猛气概的豪雄壮士,可以和声地在历史上唱歌。这些歌,词句已经退淡了,曲谱仍在,另一个冷月如刀的夜晚,还要被以后的人唱起来。

浮天沧海远,万里眼中明,历史的歌声和月亮的钟笛慢慢地沉落,我坐的城垛下方写着“亿载金城”四字,却在清晨第一道曦光中渐渐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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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活在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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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社的记者来访问,突然问起:“林先生有什么座右铭呢?”

我的座右铭,通常用3m的便条纸写一些当日的注意事项,于是撕几张下来给记者小姐看:

“出去时,别忘了买首蓿芽。”

“欠讲义的稿件,今日写。”

“缴房屋贷款。”

“帮亮言买毛笔。”

我说:“你看,我有这么多的座右铭。”

记者笑起来:“林先生真爱开玩笑,我是说真正的座右铭。”

“什么是真正的座右铭呢?”

“就是刻在心里,时时用来规范和激励自己的一句话。”

这倒使我陷人困境了,因为我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座右铭,如禁勉强说有,就是我时常拿来实践的一句话:“快乐的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是禅宗的语言,是说人应该放下过去的烦恼、舍弃未来的忧思,把副的精神力用来承担眼前的这一刻。失去此刻就没有下一刻,不能珍惜今生也就无法向往来生了。

“活在当下”也就是“快乐来临的时候就享受快乐,痛苦来临的时候就迎向痛苦”,在黑暗与光明中,既不回避,也不逃离,以但然自然的态度来面对人生。

我把“活在当下”加了“快乐的活在当下”,是除了承担之外,希望有期许、有愿望、有好的心情,不只坦然和自然,还希望能扭转此时此刻的生活,使自己永保喜悦之心。

这可以说是我的座右铭,因此欠的搞件,要欢喜的写;缴房屋贷款,要欣然的缴;首蓿芽和毛笔,都要高兴的去买。

我的桌边依然贴着许多条子,只有“快乐的活在当下”不用张贴于座右,因为那正是我生命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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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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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二年十月二十日,当代知名的作家索尔仁尼琴,站在台湾嘉义的“北回归线”标志碑前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他兴的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跨上热带的土地。”

看到索尔仁尼琴站在“北回归线”上的形象,给我一种大的感动。那个小小的标志碑上有一个雕塑,是地球交错而过的两条经纬线,北回归线是那横着的一条,一直往北或往南,就到了落雪的寒带。这个纪念碑是站在台湾的南部大平原上,我曾数次路过。

每次站在它的前面,遥望远方,心中就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它站的地方正是我们美丽的沃上。

跨过这条“北回归线”,往南方的热带走去,是我童年生长的温暖家。同样的,走过“北回归线”往北渡海的远方,是我的祖父那一辈生长的大雪的故乡。由于这样的情感,站在那条线上,是足以令人幽思徘徊的。

索尔仁尼琴站在北回归线上的形象,使我想起他在一次访问时流露出来对故乡的情感。日本研究俄国文学最杰出的学木村浩,去年九月曾到美国佛蒙特州索尔仁尼琴居住的山庄去访问,他看着窗外佛州茂密的森林问索尔仁尼琴:“到了冬天,这一带是否会下大雪?”

索尔仁尼琴将视线转向窗外,注视片刻后,静静地道:“虽然每年不尽相同,可是雪相当大,你知道,没有雪,俄国人是活不下去的。”

在那一次访问里,索尔仁尼琴还说到:“被放逐的时候,我总认为二三年后就能回去的。谁知道一眨眼已经七年了。不过,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所以坚信一定能够回去的。”

谈到这一段话,不禁令我思绪飞奔,索尔仁尼琴对他的俄国故乡是怀着浓重乡愁的。他的“下着大雪的故乡”曾是他忧思和呐喊的起源,对着他的人民和国土,索尔仁尼琴有着浓郁的血泪和感情。由于他的流放,他对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也就有了特别的关爱和同情。

他的流放,隔断了他对故国的联系,也正是他的流放,使他的同情与关爱自俄国的土地扩散,用明亮的巨眼注视世界,使他从“俄国的索尔仁尼琴”成为“世界的索尔仁尼琴”。

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俄国的文学,包括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河夫、高尔基、果戈里等人的作品;甚至到帕捷尔纳克(《日瓦戈医生》的作者)、索尔仁尼琴,我觉得俄国文学有一个伟大的传统,这个传统是由一片辽阔的土地和忍苦的人民所孕育出来的。

他们共同具有浓厚的宗教气氛,有一种博爱的人道主义精神,还有正面的理想主义气质。

虽然在那个苦寒的土地上,文学艺术家不时受到挫折,他们却总是像巨树一样,站立在最寒冷的土地上。尤其是从十八世纪以后,俄国的文学家、音乐家、舞蹈家更是天才辈出,闪炽着星星一样的光芒,他们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在作品中流露出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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