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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自河口-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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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计划四周年纪念的时候,有几个月没来的他回来了。他把车停在空地上,看见凯利站在外面温和的阳光下。他急切地想见到她,但是在他正要走过去时,一种莫名的忧虑阻止了他。他只是站在那儿看,不引人注意地。 
    在这么靠北的地方春天只是一次颜色和香气的短暂迸发,一种对统治了一年中大部分时间的折磨人的寒冷的反抗。这个小女孩正在玩用小野花编成的花环,她旁边,那只曾经经常不离她左右的小狗长成的大狗正在给她自己的几只小狗崽喂奶。他看见她也用同样的小花装饰了这只母狗的脖子。 
    “我教她怎样做雏菊花环,”艾莎在门口那边说道。 
    “雏菊?” 
    “这么没有观察力!你从来没有注意到图书馆和教室外面有什么吗?” 
    “在它对我重要时,”他诚实地回答,然后他看她露齿一笑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他沮丧地说,“我会是一个我这个年龄的固步自封的老傻瓜,是吗?” 
    艾莎指了一下门外的长凳,他们一起很舒适地坐了下来,老朋友看着小朋友在玩耍。他曾经体会到不安的时刻慢慢消失了。 
    然后凯利向他走过来,伸开双手。她的小手指碰到他自己巨大的手时引发了一阵泪水,他还是不知道怎样举止得当。他看了看他的老朋友请求帮助,艾莎微笑着表示鼓励。他俯下身,用他的嘴唇蹭了蹭凯利柔嫩的面颊。 
    结果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这个孩子马上往后一退,盯着他,似乎她不知怎么地犯了一个错误,把她的手伸给了一个陌生人。 
    在他还没有机会推测是什么引起凯利这样的反应时,提’比阿克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他立刻忘了凯利的不寻常。这个男孩子张开他的小拳头,露出一只死鸟——是被压死的,从它血肉模糊的羽毛和突出的象针一样细的骨头可以看得出来。 
    “你在哪儿找到的这个死家伙?”艾莎宽容地责备她特别喜爱的孩子,拿走他手中的死鸟,擦去他手上几根稀疏的羽毛和血迹。 
    他有一种令不愉快的想法:这个孩子发现这只鸟时,它还是活的。这是一种奇怪的看法,他也没有证据;他决定不把它告诉艾莎。 
    温暖的一刻——家庭的,他想道,很惊讶会用这个词——过去了。他感觉到他自己也退缩回了更狭小的自我中,这个自我在短暂的一秒中曾象凯利的雏菊花环的花瓣一样绽开过。艾莎把那个悲惨的尸体扔进灌木丛中,他们都还走进了屋里。 
    现在又很忧郁地,他走进了办公室,急于埋头工作,赶走对提’比阿克让人不安的怀疑和他自己令人心烦意乱的情感。壁炉里燃着一堆小火,让这个房间里充满了木材烧过的烟。贝尔吉特静静地走进来,带来了记录孩于们进展情况的磁盘,每次他来的时候她都会这样做;她把它们塞进他桌子上的小终端机。他在桌子边坐下来,期待着这种常规性工作随之带来的平静。 
    
    没有离开,贝尔吉特站在桌子边。 
    他抬起头。“有什么不对吗?” 
    “有件事困扰着我,老师。他们仍然在一起咿咿呀呀个不停。” 
    “咿咿呀呀?”他皱了皱眉头,不愿意对这个计划心存怀疑,甚至是在这种经过修改的形式下。 
    “婴儿们都这样做。前——语言,自造的单词。但是他们应该在很早以前就度过这个阶段的。好象他们仍然在创造他们自己的语言。不是英语,肯定的。” 
    他在寻找一个解释。贝尔吉特是个很有才能和富有天赋的语言老师,不是那种草率下结论的人,能够很好地平衡艾莎过分注意细节的母性。如果有所区别的话,他总是评价她有些太平静了,有那么一点冷淡。 
    “也许他们感到厌烦了?”他提议道。 
    “你是裁决者,老师。” 
    她走了,他又把注意力转到孩子们的语言上。几乎一下子,他感到贝尔吉特是正确的:确实出问题了。从扬声器里传出的不是英语,也似乎不是在维拉提克塞随从消失前他们开始的原始话语。但是他能保证这也不是咿呀学语的废话。他对分析仪器根据英语语音拼写出来的名词和动词的目录皱了皱眉头——资料屏幕上正依次显示出一个目录中已经很广泛的内容。 
    
    对计算机的翻译有些难懂的地方。闭上眼睛集中精力,他听着充满整个房间的又高又圆润的声音。语言是一种符号,但是这套符号缺乏恒量;它的语词所指是变化无常的。经常地脚下的土地突然消失,尽管孩子们仍然信心百倍地大步向前。他的心因为被抛在后面的痛苦而感到压抑。 
    在这种奇怪、悲伤的心情下,他意识到出现了另外一种奇特的东西,就象什么东西在外面黑暗的树林里隐隐约约地闪光,只能被感觉到,不能清楚地辨认出来。他关掉声音,很快地扫视屏幕。 
    “英语的对应词代替——”他想了一下,然后把婴儿声音的其中一个音译敲击出来。 
    资料屏幕开始划分,然后展示了英语单词——六——十——十二——“停。它们不叮能都是同音异义词吧?”它们怎么可能都是同一个词的等同词?更糟的是,他发现,有些翻译完全是相反的意思。“他们怎么可能创造出一个单词同时意味着‘远’和‘近’呢?‘黑暗’和‘光明’。有什么地方我没注意到呢?” 
    接着他就知道了。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事呢? 
    “和维拉提克塞进行比较,”他命令道。 
    分析仪器照做了;两栏收集到的资料出现在屏幕上。 
    “相配的可能性?” 
    “大于98%。” 
    艾莎走进办公室,她已经把孩子们安顿好上床睡觉了。她忧虑地从他的肩膀上方凝视着屏幕。“这有关系吗?”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总是异常地保护她的孩子们。现在他不知道那是否不是一种消极的品质,他对此早就应该有所提防。 
    “提’比阿克并没有学英语,让我们能用他工作,而是凯利从他那里在学维拉提克塞语,”他说,“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他缺乏维拉提克塞语的模式。” 
    艾莎在火边暖和她的手。“那又怎么样?显然维拉提克塞人天生就有充分的语言才能,不象我们只是有潜力。” 
    她并不感到惊讶,他意识到。她已经知道很长时间了,也许她甚至一直在对他隐瞒这一点。“他们和你在一起时用什么语言?说吧,艾莎。告诉我真相。” 
    “我是这样了解他们,你明白……”她犹豫了一下,把双手插进她裙子的大口袋里。“相处时我们真的根本没必要相互说很多!这没有关系,是吗?毕竟他们只是孩子。” 
    但是这有关系。而且也许在他体会到这些迟疑不安的后期,他早就应该一直有所感觉。那种他当初在门廊处体验到的凄凉心情又回来了。他生硬地说:“这个男孩必须回到他的同类那儿。我要做我以前本来应该做的事,和大使取得联系。” 
    艾莎开始抗议,但是他没有理会她的反对。她跑出房间,快要哭了。 
    在他有机会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决定之前,他指示分析仪器开通了接日内瓦的频道。不到一小时,他就收到了对他发出的询问的答复:大使被指控参与勾结维拉提克塞人的叛国活动,已经被处死。 
    因为缺席,苍鹭现在就成了这个男孩子唯一的监护人。 
    ※ ※ ※ ※ ※ 
    “甚至在那时,”欧娜·艾鲁恩德注意到,她的语调带着很浓的讽刺意味。“你还没有预见到会有麻烦!” 
    她站在那儿,一只手放在她的气垫车的门上,等待着。老人低下头。讲述他的经历汲取了他骨髓中的精力,就象冬天征服大地时树液从落叶树的树叶和树枝中褪去一样。柳树和桉树,白杨和榆木,这个河湾的这些树开花和衰败,生命的节奏。他感到他自己的十二月正在临近了。 
    “也许,到那个时候,我都不愿意看到麻烦,”他说。 
    他从飞行器看过去,看着河面,在离地面很低的太阳的充足照耀下,正在闪闪发光。似乎他再也见不到它了,必须把它牢牢地刻在记忆里。一只孤单的蝴蝶在河面上飞舞。彩虹闪现出来,又消失了。鸟儿飞起,鱼儿在它们的嘴里隐约闪现。它们似乎也知道鱼的守护人就要离开了,它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偷捕鱼。他过去并没有吝惜偶尔给它们一两条鱼。这是它们的天性,天性不会作出道德的评判。有一些生存而另一些消亡;他接受自然界的安排。 
    
    她示意他坐在车里,他慢慢地爬进去,感到他的关节因为关节炎越来越变得僵硬。在什么地方,从辽阔的天空那边传来一只云雀的歌声,听起来象是葬礼上的挽歌。 
    因为花了很多时间在外做一些他不能对任何人解释的事情,他危害到了他在总部的职位。他的职员的死,他曾经设法把它平息下来,又被一些他过去并不知道的他在协会中的敌人捉了出来。第二年,紧迫的工作让他在日内瓦一呆就是几个星期,脱不开身。也许,他对自己承认,其中也有对他每次看见凯利就体验到的纷乱的情感的恐惧。回避总比面对要容易些。 
    
    让他担心的一个很大原因是在他眼里,提’比阿克变得越来越异己,他的情绪会很快从光明转到黑暗。他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甚至比苍鹭最喜欢的凯利更好看,但是没有她迷人的可爱之外。但是他和苍鹭和艾莎之间的交往急剧恶化。在遭到反对时,他就会习惯性地很快表出不赞成。不是怒气,确切地,因为其中没有被激怒可言,但是苍鹭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定义这些爆发,他也开始恐惧起来。凡是被提’比阿克碰到过的东西最后都是被打碎和毁坏,很少不这样——就象那只鸟一样,他想道。这个孩子还不到五岁。 
    
    接着,房子里的一只猎消失了。这次当他在一棵冷杉树下找到血肉模糊的尸体时,他知道谁是凶手。他曾设法从他超负荷的日程中挤出一点时间回到石屋来,他也准备好呆上一段时间;他有一种形势已无法控制,到了危急关头的感觉。所以在他看到它的前爪被砍下来时,似乎曾经笨拙地使劲想把它们扯开,他一点也不感到吃惊。 
    很久以前,在艾莎被爱蒙住了眼睛之前,她曾看到了维拉提克塞人天使般眼睛后面的恶魔。麦诺罗被杀害和断肢的可怕仿效让他心生凉意,即使是在这么一个睛朗、暖和的日子里。但是他又不知道用什么来解释它。 
    在他正在审视这个尸体时,这个男孩走过来。他看着苍鹭,目光暗淡,就象环绕石屋的群山一样。突然地,苍鹭不知道是该拿开这个尸体,还是该和这个凶手对证。 
    这讲不通。到目前为止他同意维拉提克塞语在出生时就被完全遗传下来,不需要用人类语言的低效的方法来从模式中学会。那似乎是可能的,一旦他想到这一点。鸟儿仍然会吱吱地叫,即使是人工孵养的,没必要教会它们这样做。有些甚至还继承了它们的歌声。但是整个文化,包括它的仪式——除了把它作为孩子对成年人的一种模仿,他还可以怎样解释这种断肢动物?——令人难以置信。 
    
    几个星期以来,他试图解释这个男孩子几乎每天都表现出的看似巧合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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