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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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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社会最成功的一招,也是让本来想超越利益关系的知识分子最无可奈何的一招,就是将你反对商品社会的声音也视为了商品,而客观上,在这个社会,无数反商品的声音也的确是商品,一定程度上,你反商品的调门越高,商品社会越觉得你是一个财源,靠反商品社会的声音发财比唱流行歌曲还容易发财。所以,对于任何一个无从判断《切》剧作者人格的人来说,他显得如此刻薄,是有理由的。
  其实,商品社会如此,整个资本主义社会也是如此。韩毓海先生在一篇名为《资本主义与受虐狂》文字中说,今天,“在欧洲、美国和日本,一切揭露资产阶级的隐私和癞疮疤的先锋派却因为他们的工作发了财,咒骂资本主义制度成为一桩有利可图的大买卖,批判资本主义成为西方文化最大的媚俗之一,靠榨取成千上万的工人血汗发财的福特基金会,也出钱来资助那些最会挖资本主义隐私的文化批判学家和左翼知识分子中的极端派,请他们著书立说,日资本主义八辈祖宗”,这就是弗洛依德所揭示的资本主义具有受虐狂的本性,“资产阶级这妓女,谁干它它便跟谁好”“当弗洛依德揭示出资产阶级的受虐狂的本性之后,所有的批判资本主义的左翼知识分子都陷入如下的尴尬:如果对资本主义的施暴与批判都不过加强了资本主义的生存快感的话,那么这种批判,这种批判的知识分子还有必要存在下去吗?”
  一定意义上,《切》剧作者面对的尴尬,也是这样的尴尬。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当一个社会被商品与资本异化为不以耻为耻,反以耻为荣时,要想避免这种尴尬,除非将整个社会的价值观进行一次集体的再颠倒。而这在短期内是做不到的。
  (七)《切》剧的最后还有这样一段:
  鼠辈丁:你的行为被我破译了:支──气──管!你两岁就得上了支气管哮喘。一犯病自然就喘不上气,喘不上气自然就瞧什么不顺眼,瞧什么不顺眼自然就要闹事。我观察了七年兔子,研究了八年耗子,看人眼毒着呢。
  这实际上是用生物学与遗传学的观点在解释格瓦拉的革命行为。
  我总以为,消解这个社会所有神圣的东西的——即韦伯所谓的“脱魅”——有两个:一是经济学,一是生物学。
  经济学将人所有的行为归结为利益两字。我手头正翻译一本由K。Hartleyt和T。sandler主编的《Handbook
  of Defense Economics》,其中有一章专门分析革命。结论很简单:革命者之所以选择革命,就是因为革命成功后的预期收益超过革命的成本,而参加革命者之所以将资源用于这种“分配性努力”而不是用于“生产性努力”,也是因为收益超过成本。所以,什么“理想主义”,什么“为人民服务”,在经济学这里都是扯淡,“你丫的在装孙子”。其实不止是革命,加里·S·贝克尔早就将爱情亲情都经济学化了。按他的说法,你选择这个人结婚而不选择那个人结婚,根本不是什么爱情,而是选择这个人使你的比较收益更大;而你选择生几个儿女,对在他们身上投入多少,全取决于你预期从他们身上得到多少回报。经济学就是这样将我们看似神圣的东西世俗化了。难怪罗马教皇保罗二世在世界末一份《通谕》中提醒人们警惕市场与经济学被“神化”的危险。
  还有一个是生物学。我的印象中,几乎没隔几天,就会从媒体上看到这样的消息:遗传学家发现,人的某种行为如女人是否具备母性、男人是否有攻击性与犯罪倾向,甚至一个人会不会成为小偷等等,都是由基因组中某个片断所决定的。我曾与黎鸣、王小东等讨论过这个问题。王小东先生因为学科学出身,所以,对于遗传学进展很是清楚。他说,今天的生物与遗传学的确好像已经能够解释人后天的一切东西,仅仅有日常生活如你什么时候去会朋友还无法解释。这样一来,革命与不革命都不是什么理想决定的,就是中国人讲的看这个人是否“长了一块反骨”。
  自由一旦走向极端,就变成了反人性与反神性的东西。在经济学与生物遗传学领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八)在各种对《切》剧的批评声中,有一种声音似乎最有力:这个《切》剧,只反资本不反权力。像毛泽东批评《水浒传》,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将中国问题归结为市场经济、跨国资本、帝国主义,还有比尔·盖茨,而当下中国真正最需要解决的实质性问题给掩盖了。话说得很隐晦,但意思很清楚。
  回答这个问题,其困难程度批评者其实比被批评者一样清楚。在近来年所谓新左派与自由主义之争中,自由主义者批评新左派之一,就是认为新左派在逼自由主义者说出中国语境下难以言说的东西。而在《切》剧上,这种状况倒过来了。
  其实,任何一个客观公允的观者都清楚《切》剧具有的当下的意义。剧的开头与结束,都有这样一段话:前往黎民百姓任人宰割的地方/前往富婆款姐挥金如土的地方/前往布衣寒士度日如年的地方/前往一枚公章变万贯家财的地方/前往一生辛劳化一无所有的地方/前往道义良知烟消火熄的地方/前往黑暗邪恶卷土重来的地方。有勇气说出这些话的人,就差赤膊上阵了,难道还不值得我们尊敬吗?
  法国著名历史学家布罗代尔曾经非常深刻地分析指出,资本主义并不是市场经济,相反,它是反市场的,而其背后,就是国家的支持。因此,左翼在反对任何社会中资本统治肆虐时,其实都反了背后的政治力量。前地域性共产主义国家在转轨过程中由权力介入经济领域后演化而成的官僚资本与裙带资本,也直接是由资本集团与权力集团之间勾结的产物,而且主子是权力集团。因此,反对这种资本统治,自然也就是反对其后的主子。
  我自己一向认为,中国问题十分复杂。既有前现代问题,也有现代性带来的问题。最严重的是由两个问题交织在一起的问题。因此,双方不但不应该相互攻讦,相反应该寻求共识。
  然而,话还是要说回来。知识集团与劳动集团因为处境的不同,面临的问题的紧迫程度也不相同。如果用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解释,对于知识集团来说,他们关注的更多是社会交往的需要、地位或受人尊重的需要以及自我实现的需要,但对于劳动集团来说,他们关注的更多是生理上的需要与安全上的需要。对于前者,言论的空间有多大很重要,而对于后者,他们的生存处境是沉船、火灾、矿井爆炸、骨瘦如柴每天上班二十小时的女童工、被当成猪猡的打工仔、被苛捐杂税逼得拆房离土的乡下农民……而这些我们身边具体的恶绝不仅仅是前现代问题。还是那位教皇约翰—保罗二世说,这样的现象在这样的第三世界,“是资本主义创业初期那些规律还在残酷无情地起支配作用,决不下于最初的工业化阶段的阴暗年代”,活生生地展现出了“资本主义在人道方面的缺陷以及由此产生的物对人的奴役并没有消除”。
  前者与后者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点。前者无论如何在中国仍然属于强势集团中一员,而后者在中国正面临边缘化的危险。知识集团中的思想型知识分子,必须有一种责任感,站出来为基本丧失话语权力的劳动集团说说话,反映他们的利益诉求,《切》剧在这方面是一种尝试。
  (九)再有一种声音:《切》剧所言贫穷与富裕的确是我们今天的世界依旧面临的一个大问题。但是难道除了革命之外,就没有更好的方式处理这个问题?无论《切》剧作者对这种意见持什么态度,我都想借用剧中一句“福音”对说此话的人说:你有福了!
  如果有一种可以替代的较为和平、成本相对更低的方式,可以填平这个世界穷人与富人之间的鸿沟,那么,革命作为一种极端的方式,是可以退出历史的舞台。因为革命毕竟是以人的生命作为代价,以对已经累积起来的社会财富的摧毁作为代价的。所以,原则上我同意上述意见。而且,《切》剧的作者也说,“任何形式的人压迫人关系都是恶,任何与之背道而驰的努力都是善。”
  其实,如果不是不得已,普通百姓就不会成为暴力流血革命的追随者的。中国老百姓中有句俗话:“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见百姓内心上是厌恶战争的;中国还流传着一部《百忍经》,也就是如果能让我苟且下去,我就不会有极端的举动。
  一定程度上,许多革命都是最后老百姓对于暴政实在忍无可忍后的结果。用经济学上的话讲,这是一个“角解”,即最后的无可奈何的惟一解决办法。比如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不就是因为反正不革命也会因为违旨而被处死,革命了尚有一线生路的情况下不得已的选择吗?你难道能否认一个人选择生存挣扎的权利吗?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必须理解历史上所有的革命,而不应该简单地全盘加以否定。理解了这些所有的革命,也就是设身处地地理解了革命者作为一个普通人时内心曾有过的痛苦与挣扎。尤其是作为反复革命后、也许不再需要革命而可以用民主的方式约束统治者的后来受益者,更要对革命者有一种感恩的心理。但如果他们因为可以用平和的方式处理社会矛盾,就将历史上革命者归为“无知的暴民”,令革命者在受苦受难后还要死后蒙羞,那么,这样的人是不配有福的。
  改良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替代革命的思路。但是,愿意接受改良的统治者往往是在对革命巨大的恐惧中作出让步的举动。所以,始终保持革命的压力,使统治者在战战兢兢中过日子,是革命最终不会发生的必要条件。因此,即使是作为一种策略,今天的无产者也不应该主动宣称放弃革命。
  况且我们的世界真没有到“告别革命”的时候。九九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表的《人类发展报告》指出,全球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最富裕国家的五分之一人口控制了全球国内生产总值总额的百分之八十六;全球出口额的百分之六十八;世界上最富有的两百人在一九九四至一九九八年间使自己的资产增加了一点二倍;总收入占全球全部人口总收入的百分之四十一;而近九年来;世界最富的五分之一人口与最穷的五分之一人口收入之比从三十比一上升到七十四比一;全球最富有的三个人占有的财富相当于最穷的四十八个国家财富的总和。我想,如此越拉越大的贫富鸿沟最后总会以一定的方式加以解决;如果这个世界上的强势集团希望这种方式不是革命,就必须尽早做出一些更大的让步。因为一旦革命发生了,就没有讨论革命还是改良的从容了。
  (十)我曾经说过,谁在我面前简单地宣称自己赞成革命,我会表示反对他,并且会请他先看看反对革命者的意见;而谁如果在我面前宣称他反对革命,我也会表示反对,我想请他先看看《切》剧。因为我觉得,《切》剧作者考虑到了所有的反对革命者的意见并作出了自己的回应。当然,革命、非革命、反革命,都是可以继续讨论的问题。但我想,今后,所有的反对革命者与赞成革命者,在提出他们的见解时,如果能基于《切》剧已有的成果,那么就可以最大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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