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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明朝出了个张居正,瞧瞧大明帝国的官场奇象-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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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两方面都有情报回馈:边境上鸟也没有一个!纯属李成梁闻风生事,想自抬身价,趁机杀几个老百姓冒功。
  张居正接报大为震怒,请旨对兵部和李梁成严词申斥。他批评兵部“彼己虚实茫然不知,徒借听于传闻耳,其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者何异?似此举措,岂能应敌?”
  张学颜与兵部尚书杨博,两人都是张居正素所倚重的大臣,但张居正并未稍作宽容,同时对李成梁也狠狠敲了一下。
  万历六年三月,有鞑靼一部因得罪了土蛮,一行七百余骑东来准备投明。李成梁部一名游击想冒功,竟挥军掩杀,斩首470级,掳掠大批牛羊,谎称获得“长定堡大捷”。结果又是一番告庙、颁奖、晋爵等等,不亦乐乎。当时张居正请假回江陵葬父,在家接到报告,大为疑惑,写信给时任兵部尚书的方逢时说:“辽左之功,信为奇特。”敌人来就来么,还带着牛羊干什么?七百余骑偷袭,必有周密准备,怎的我军偏师一击,他们就四散溃逃?
  事情最后是调查清楚了,但因皇上已下了“圣谕”表彰,一切都无法更改——天子还能被愚弄吗?张居正只得向有关边镇督抚透露了一个信息:我这里是洞若观火的!李成梁大约也知道瞒不过张首辅,此后加了小心,若干年里未敢再次犯混。
  从明末崇祯时期辽东的用将与防务谋略看,张居正对李成梁的倚重与优容,是具有战略眼光的。那句著名的浅显唐诗,包含着与国运相联系的真理——“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谁不服这个气,谁就自尝苦果。连皇帝也不能例外。
  至于边民与降人的冤魂,历史说到这里就说不得了。滚滚车轮总是要踏着一些冤魂前进的。
  千载悲歌皆如此。
  张居正除了叹息“乖谬如此,殊为可恨”之外,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从全局来看,张居正对戚继光、李成梁青眼有加,委以重任,一举扭转了大明边防的颓局,是极富战略头脑的。明代史家谈迁论及此时,高度赞赏,说“江陵能尽人之才”。
  对两位的器重,张居正曾多次对人剖白,所自己从中并无私人好处,无非是因为他们是“为国任事之臣”,所以才“视之如子弟”,“奖提爱护”。
  两位名将的结局,很不相同。这里不妨多说两句。
  张居正死后,又有人重弹老调,说戚继光不适合于北方,旋被调任广东总兵,第二年又被弹劾,致仕还乡。三年后又被夺俸,于同一年郁郁而终。著有《纪效新书》、《练兵纪实》,为后世兵家所重。
  李成梁虽卤莽,但结局却相当风光。张居正死后,他仍留任辽东,至万历十九年解职。子弟皆列高位,连仆人都跟着显贵。他离开后,辽东凡十年竟易八帅,看来是谁也玩不转了。万历二十九年,时年78岁的老将军又被启用,重回辽东,边境立刻安定。又干了8年,共在辽东称霸20年。后以93岁高龄辞世。
  阎崇年先生在《明亡清兴六十年》里说,李成梁在古勒城肆意屠城,误杀了努尔哈赤爷爷和父亲,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导致努尔哈赤立志灭掉大明。此说我不能赞同。
  这段公案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以当时女真的情况看,努尔哈赤不可能是因此事而与大明反目的。他是一个有宏大政治抱负的人物,迟早都会崛起。个人恩怨不足以解释他的动机。
  史载,万历二年李成梁攻破建州女真部,斩杀了建州女真酋长王杲。万历十一年初,李成梁率军攻打王杲之子阿台盘踞的古勒城。当时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为明军做向导而被阿台软禁在古勒城中,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随明军前往,先于明军进入城中搭救其父。后来明军攻破古勒城,射杀了阿台。此役中觉昌安和塔克世都为明军误杀。
  战后努尔哈赤和兄弟混迹于乱军,归附了李成梁。《清史稿》本纪中说,“成梁妻奇其貌,阴纵之归。”是李成梁的老夫人把他给放了回去的。后李成梁送回了觉昌安、塔克世的尸体,并赐银给努尔哈赤厚葬其父祖。这一点,李成梁做的还是很有策略的。
  明朝在此之后赐予努尔哈赤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允其承袭父、祖之建州左卫都指挥使。明朝的这次封赏,才是努尔哈赤兴起的关键原因。此时努尔哈赤已小有势力,有了天朝的封赏在身,他就以此为号召,开始聚集政治和军事实力,逐渐坐大。
  努尔哈赤开始称王,“定国政”,大败海西女真九部,统一建州女真,成为一方势力的整个过程,恰是在李成梁卸任期间完成的。其间,万历二十三年,明朝还以努尔哈赤守边有功,封他为“龙虎将军”,证明那时大明与努尔哈赤关系还是很默契的。
  李成梁起码对努尔哈赤的崛起无须什么负责。至于后来努尔哈赤以“七大恨”为理由兴兵反明,那只是借口罢了。狼想吃羊了,谁还有什么办法?
  人之在世,常有无数的错谬纠缠。有时候,“时代”这个词,也成了某种不负责的借口。其实无论什么时代,智慧是不能少的。因为所有的悲剧,其实都来自愚蠢。
  避免愚蠢的方法之一,即是读史。
  青灯黄卷总有味。
  在对以往的任何事情似乎都已解释清楚了的当代,我们来读史,往往会有意外触动。毕竟我们精神的血肉,是来自那些尘封中的纸页中间。
  今人未可笑古人啊!尤其读张居正治国的史实,心头时常会弹出一些惊喜。
  书生治国,他有着书生的优长,却没有迂腐之气。
  在他治下,大明边防的重振,除了审慎用将之外,还得益于正确的战略思想。之所以说是正确,就在于“实事求是”。
  这四个字,当已说滥了的时候,就等于没说。
  我们往往会看到,中国哲学的“瞪着眼睛说瞎话”的原则好象要更流行一些。
  张居正当国之初,他对大明的国力有过很客观的估量。鞑靼虽然已由强转弱,但大明自己亦是千疮百孔。举大兵,征漠北,灭胡虏,无论如何也只能是千年大梦。因此,他制定的国策是以抚为主,以战促和。
  你不闹,就行了。我们各自放牛羊、种庄稼。这也很符合现代的地缘政治理念。
  他看到,蒙古诸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各部时合时分,彼此也有攻杀。这就完全可以分而制之。他的策略,简略地说,就是“东制西怀”——拉住一个打一个。
  西怀,就是对俺答诸部的怀柔。俺答基本可以说是老实了。封王满足了他的生平心愿,互市解决了饭锅的问题,他自然愿意长期纳贡就封,打仗对他并无好处。张居正就尽量满足他的要求,甚至赏赐给俺答部的丝绸、铁锅、茶叶,都要亲自去验看,不能有假冒伪装劣。俺答的儿子黄台吉(体面一点儿的译法是“皇太极”)、弟弟昆都,都不大听老俺答的,时附时叛。张居正对这两人就实行又打又拉,还告诉王崇古要使离间计。总之,能吓唬住就行。
  大明首当俺答部的要冲,是蓟门。张居正告诫边将:“在他镇以能杀敌为功,此地以贼不入为功。”因这地方离皇陵乃至京城太近,不是打仗的好地方,所以千万“毋轻与战”。
  近忧没有了,远忧也就不怕了。张居正的“东制”,是指对集中在辽东的土蛮等部要狠狠地打。
  对鞑靼的这两大势力,采取冷热截然不同的对策,就能保证他们永远合不到一块儿,彼此心怀怨望。有了“东制”,“西怀”的这一部分在对比之下,就更为珍惜和平。有了“西怀”横亘在蓟州、宣大之北,与大明形成呼应,“东制”的那一部分轻易也不敢杀过来。
  张居正对这一套战略颇为得意,称“东制西怀,自有妙用”(《答吴环洲》)。
  “西虏”的封贡是经过苦苦恳求才得到的,所以他们一般不会背弃。而对“东虏”那帮家伙,就是他们来恳求封贡,也决不能同意,就是一个字“打”。假如同意了“东虏”的请求,鞑靼东、西两部就可能同时都看轻了这封贡,反而一个也拉不住了。
  张居正自夸道:“一举而树德于西,耀威于东,计无便于此者矣!”
  读史到此,又忍不住要拍案!大国战略,太愚蠢或太坦诚了,都是不行的啊。
  即便对已经臣服了的俺答,张居正也不敢掉以轻心。俺答于晚年信奉了喇嘛教的黄教。黄教于明初兴起于青藏,后传入蒙古,信仰者众。俺答成了坚定的信徒之后,不失时机地利用宗教影响来扩大势力范围,让自己的儿子宾兔台吉在甘青一带建立佛寺,以笼络当地部落。
  张居正看出了俺答的用意,便在这方面尽量优容,以此把这老英雄拴得更紧。明廷经常赐给俺答一些佛经;万历三年,还将俺答建立的新城库库河屯赐名为“归化”。归化在汉语里是“归化远人”之意,有民族歧视色彩,所以今天不用了,而使用了它的另一个古老的译名“呼和浩特”(青色的城)。
  万历五年三月,信仰愈坚的俺答向明廷提出,要去青海做佛事(设醮)。四月,俺答的儿子丙兔台吉在青海也已建好了寺。兵部和张居正都认为俺答这样做,是事先征得朝廷同意的,便请旨予以批准,由万历皇帝亲自为西海寺赐名“仰华寺”。
  谁想到,到了万历六年初,俺答竟带领大队人马浩荡西行,几乎是倾国而去。张居正觉得事态非同寻常,立刻命令三边总督和甘肃巡抚做好应变准备,留心俺答这家伙在历来无事的西北惹出什么麻烦来。又让宣大总督吴兑出面,劝俺答快快返回。
  俺答哪里肯听?继续带领数万大军西行。
  俺答此行,一方面是拜佛,另一方面也想劫掠西边的瓦剌部落,伺机占点儿便宜。但英雄毕竟老矣,在甘肃境外,他被瓦剌给打得灰头土脸。撤回来后,俺答向甘肃巡抚借道,要去乌斯藏(青藏)见活佛。甘肃巡抚哪里挡得住他,只得任鞑靼大军穿越甘肃向南到了青海。
  五月,俺答和活佛索南嘉错在青海湖畔的仰华寺会面,汇聚“诸酋”,召开了有蒙古、藏、畏兀儿、汉等族十万人参加的法会,举行入教仪式。蒙古人有千人受戒。俺答此次尊索南嘉错为“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其中“瓦齐尔达喇”是梵文Vajra…dhra的音译,意为执金刚;“达赖”是蒙文音译,意为“大海”;喇嘛是藏文音译,意为“上师”。这就是达赖喇嘛活佛称号最初的由来。
  张居正见俺答新败不久,拜佛也拜得差不多了,就命甘肃巡抚里劝俺答早回故地,善始善终。俺答这才心满意足而还,幸而没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只是青海一带的藏人,被他骚扰得够呛,“益遭蹂躏,多窜徙”(《明史》)。
  万历九年,俺答重病。张居正担心老王万一去世,诸部必生乱心,若大部归顺了土蛮,那就危险了!他极为警觉,拟诏命边臣练兵积粮,加意警备。万历九年十二月(1582年1月),俺答去世。北边的形式骤然紧张,将士们昼夜戒备,谁也说不上会发生什么。
  在此风云难测之时,张居正指示边将厚抚士卒,做好战备,静观其变。
  幸亏天佑大明,此时,一个蒙古族的巾帼人物出面挽救了危局。她就是早年引发俺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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