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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屋2005-07-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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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学有治学的规则,堆泥有堆泥的规矩。
    在一个时期里,两套规则是各自为政的,以王通为代表的学问家坚持“治学规则”,做出了极富创新精神的学问,然而国人至今知王通者甚少。王通的治学很快被做“堆泥游戏”的衮衮诸公的喧嚣声吞没,迅速形成“堆泥规则”一统学苑的局面。在这种喧嚣的推波助澜之下,“学问=堆泥”成为不可更移的公式。连极具独立思考意识的李贽,做学问时也不由自主坠入自己所诟病的话语体系,不能自拔。
    创造性治学以表达思想为惟一旨归,经纬时空,游神万古。孔子就是这样,不拘一格,随心所欲,引控天地,错综古今,凝思遐想,与天冥通,表达形式看似萧散,意却周全深刻。孔子所论涉及伦理道德、玄学妙思、物理人情、为人处世,学科涉及到政治学、历史学、文化学、玄学、伦理学、养生学、教育学、军事学、社会学、语言学等。然而按照堆泥规矩,孔子的成果根本就没有“学术性”,登不上学术的大雅之堂。孔子为其后无数人提供了做学问的素材,自己却落得个“没有学术性”。如若地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堆泥治学”者往往反孔子治学之道而行之,拘泥于某一狭隘领域或琐碎问题,穷追不舍,甘做经典之卫道士与鼓吹手。不问创造性,只求篇幅长。按照“堆泥治学”的规矩,“学术成果”之最高形式乃“专著”。“专著”被尊为最高成果是因为它具有三大优势:一曰篇幅长,它睥睨论文,动辄数十万字;二曰“圈圈”(注释)多,言必有据意必人出,所有观点皆以他人言论为依据,如此方显自己博学;三曰结构繁,部下有篇,篇下有章,章下有节,节下有甲乙丙丁、ABCD,颇似扑朔迷离的八卦阵,让人难以厘清全貌。然而仔细阅读,不过尔尔。名曰研究哲学的“专著”,其实是研究哲学史的,说的都是“某某哲学家云”之类,自己的观点千呼万唤不出来。一部经济学专著往往就是某一学派的集大成,自己的思想观点绝无仅有。学问果如是乎?吾常疑之。真正的写家,握管而牵万物,挥毫而扫千里,迹在尘壤而志出云霄,绝不套袭“专著”笔风。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写得何等精彩,然而从形式上看,倒像文学作品,像诗,像思想随笔,全没有“研究尼采的权威”的那种八股气。按照“堆泥规矩”,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完全没有“学术性”,研究尼采的权威才有“学术性”,正如孔子“不亦说乎”之类没有“学术性”,而阐孔释孔的堆垛之词才有“学术性”。
    荒唐到了极点。
    “学术性”像一条棍子,在“堆泥”大师们手中挥舞,见到自立山头者就是当头一棒,将其打倒。久而久之,“学术性”就成为“堆泥性”的同义语,学术即堆泥,堆泥即学术,再难分开。谁能对某一学问体系条分缕析,了如指掌,谁就是学问家。也难怪,中国的八股文考试就是以“四书”、“五经”为基准,将“四书”、“五经”熟稔于胸者可以顺利过关,入仕为官。如果偏离“四书”、“五经”,就算自己的观点再有新意,再言之成理,也要名落孙山。我不否认“八股文”是极好的考试思路,但考试仅仅以几部经典为依据实在是害人不浅。这种做法把中国人的创造性泯灭了。
    创造性泯灭之后,种种偏见于焉而生,成为国民性的组成部分。这些偏见积之也久,纠之也难。
    第一个偏见就是把有新意的思想打成“异端邪说”,大力排斥。中国首任驻英国公使郭嵩焘(1818~1891)极有见地,著有《养知书屋通集》。他以亲身考察与体验揭示了西方强大、中国孱弱的原因,主张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放弃陈规陋习,结果不为世人所容,反遭嫉妒与迫害,难以自善其终。试想,如若郭嵩焘的主张被国人接受,不说中国可以取代日本执亚洲之牛耳,至少可以免遭甲午海战之辱。郭嵩焘道出了真理,却得不到认同。喜欢“堆泥”的士大夫们听不进他的新颖言论。
    第二个偏见是“专家”高于“学者”。这是“堆泥”高于创新、“术性”高于“学性”的翻版。这不仅表现在“专家、学者”的称呼排位上,更表现在实际生活中,在成果评奖中尤为明显。评奖不能不填表,表格中重要一项就是有“成果所属学科”,学科越纯被评上的可能性越大。大学教师或科研人员为了职称,必须写出有“学术性”的文字。每年为“学术性”而奔忙的何止百万!戳穿了,“学术性”指的就是“画圈”,指的就是言出有据(变相抄袭),指的就是理论体系的完整。其实,真正有“学性”的成果是没有明确与之对应的学科的(如孔子之《论语》、卢梭之《忏悔录》、尼采之《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等)。治学的鼓励机制(奖励“术性”,奖励纯学科研究)背离治学的客观规律(未知真理往往存在于多种学科的边缘交叉地带),成为中国治学最大的阻力。现在,人文学科领域确实弥漫着这样一种不良风气:不接纳有创造性但无明确学科可以挂靠的研究成果,草率地将其认定为没有“学术性”。他们哪里知道,在人文科学领域,创造性治学往往不拘具体学科,在诸多学科的边缘交叉地带行走,探文墨之妙有,索万物之元精,忽而行天忽而走地,围绕“问题”展开,而非围绕前人某项成果展开,更不遵循某种套式,只有如此方能取得成果。随着人类认知能力的不断提高,任何一个纯学科,它的未知资源都是越来越少,抱残守缺是难有作为的。
    第三个偏见是重视微观的、具体的研究,忽视宏观的、抽象的研究,以为凡微观的、具体的研究都是有价值的,凡宏观的、抽象的研究都是没有价值的。也许将这一原则用于自然科学领域还有些道理,用于人文学科领域则完全没有道理,因为在人文学科领域,宏观把握乃认识之前提,不把握这个前提根本无法认知研究对象。正是由于这一偏见,造成当今学匠有余而学者不足。
    第四个偏见是尊“知”为师,错把“知识”作为评价“学术”水准的依据。在人文学科领域,真正的精英往往是有思想的人。
    以上偏见至今仍在束缚人们手脚,使我们在许多问题上难以接近真知。
    若想让思想自由飞翔,不能不肃清一切偏见,轻装前进。尤其要认清“学科”与“学术”之间的关系。
    如果以孔子、柏拉图为开端,人类已有两千多年治学史。从大的方面考察,经历了“无学科”、“有学科”与“学科边缘化”这样三个阶段。毋庸赘言,孔子、柏拉图是不讲学科的,培根之后学科如雨后春笋。当今进入“学科边缘化”阶段。所谓“学科边缘化”并非不要学科,而是不拘泥于某一学科。当今时代,死守一个学科是无法出成果的。众所周知,DNA双螺旋结构就是由四位科学家同时发现的,他们分别从事医学、生物化学、物理学等不同学科,正是珠联璧合的合作促使了新成果的诞生,固守一个学科根本无法发现DNA结构,因为DNA的奥妙本就藏匿于众多学科之中。自然科学尚且如此,人文科学就更需要突破学科的羁绊了。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对跨学科人才嗤之以鼻,以为这样的人无一所精,难成大事。殊不知,随着人类发现真理的速度不断加快,存留于纯学科中的未知问题越来越少,所以宏观型、综合型、全面型人才最有发展前途。
    偏见绝非空穴来风。
    首先,“堆泥”者的群体异常庞大,他们本能要保自己的饭碗。一部《论语》养活了多少人实在难以估量,说有千百万定不为过。不用说《史记》、《文心雕龙》等文化历史巨著,就是“一把心酸泪,满纸荒唐言”的《红楼梦》也不知为其后多少文人提供了饭碗(我并无贬损《红楼梦》之意,只是认为犯不上那么多人一拥而上去争夺这个有限的资源)。“红学”固然证明了《红楼梦》之伟大,同时也说明了后人的无能。
    其次是懒惰心理在作怪。思想创造是极其困难的事情,非勤奋者不能成功。若以思想性、创造性定优劣,能够留在学界继续吃治学饭的恐怕也就寥寥无几了,所以人们争相做“堆泥游戏”,以此回避辛劳。
    第三是嫉妒心理在作怪。让人不能理解的并非“堆泥治学”(阐释也有其价值,故也有存在的必要)本身,而是对创造性的不能容忍,必置之死地而后快。
    唐诗兴旺是因为唐朝没有形成研究“诗论”的热潮,王维、李白、杜甫、白居易风格与写法各不相同,万态千形,不拘一格,荡思八荒,神游万古,诗苑之葩才开得格外绚丽。宋词发达是因为宋朝没有研究“词格”的热潮,词家读破万卷直吐胸臆,随意挥毫自由超迈,才有了宋词的繁荣。做反向思考与推理,如果唐宋两朝满街满巷都是研究“诗论词格”的,张三说诗应该这样写,李四说应该那样写,王五说“无言诗词才是最好的诗”(由“无为而治”而来),论诗词的比写诗填词的还多——如是则无诗词矣。
    观今日学坛,鲜有论学者,却多专门研究治学之道的“学术家”,他们动辄以自己的文字为“学术”标本,将“学术性”挂在嘴边,把“没有学术性”的帽子戴在做学问人的头上,让他们慑于紧箍咒,乖乖就范。
    当今“学术家”车载斗量无法计数,正好彰示出学问的危机。这不能不引起人们联想,明清时代诗词论家迭出——其中不乏以“三袁”(袁宏道、袁中道、袁枚)为代表的大家,却没有大牌的诗人词客,诗难颃李杜,词难颉柳苏。
    随便说一说容易,认真研究就难了。“学”之难在于它是发前人所未发,议前人所未议,提出真实问题并建立独特而有价值的思想体系。这个思想体系要经受他人的批判,被证明揭示了真理或对继续揭示真理有益,如此才能谓之“学”。
    “治学者”,“正在学习者”之谓也。“学者”不是学成之人,而是在学之人。“学者”的力量恰恰蕴藏于“学习”之中。“治学者”追求的是创造性,一见一解,必自心出;创意造言,绝不相袭。
    所谓“术”,就是以前人的思想成果为原料进行精细加工,将前人的成果总结归类,条分缕析。“术”是“学”的衍生物,如果没有“学”在前,就不会有“术”的繁衍。
    “治术者”多为学成之人。他们已经满腹经纶,要做的不过是将胸中所藏介绍给不如他的芸芸众生。“治术者”们的好奇心远远不如治学者强,这便是其致命弱点。
    只有“治术者”才需要以篇幅证实自己的才学,以结构表征自己的功底,以概念熟稔于胸来证实自己的成熟,以旁征博引来证实自己“治术”之气势。在某一领域他们呼风唤雨,吆天喝地,宏博深厚,铺张扬厉,深思所至,笔无遗珠,无所不能,无所不逮。然而他们无论写得怎样精彩,都摆脱不了成见,“成见”在学习过程中已经被铸就。他们的写作一般都是先有成见而后落笔。只要是“治术”,堆垛之习便在所难免。名章警句,皆由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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