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刚果惊魂-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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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一样来吧,”芒罗轻声安慰说。他看到她神色紧张,知道她现在头脑不清。他也知道自己无法代她思维,他得再度让她平静下来。
芒罗判断,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考察队已经完蛋了——他们不可能先于欧日联队到达刚果考察现场。但是他不想打退堂鼓。多年来,他曾率领过各种考察队,知道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他说:“我们还可以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
“补回来?怎么补?”
芒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循拉戈拉河向北。虽然河水湍急,但没问题。”
“拉戈拉河太危险。”
“我们还得看,”芒罗说道,不过他知道罗斯是对的。拉戈拉河确实太险,尤其在6月。但他的声音显得镇定,令人宽慰,令人信服。“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他最后问了一句。
“行,”罗斯答道。远处又传来一声导弹的爆炸声。“我们离开这儿吧。”
芒罗迅速走到福克尔飞机后部,对卡希加说:“叫大家做好准备。”
“是,老板,”卡希加答道。一瓶威斯忌酒依次传到每个人手上,大家都喝了一大口。
埃利奥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正在做好准备,”芒罗答道。
“准备干什么?”埃利奥特又问。
这时,罗斯面色严峻地走了过来。“从这儿开始我们就要步行了,”她答道。
埃利奥特看看窗外。“机场在哪儿?”
“没有机场,”罗斯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没有机场。”
“飞机准备降落在荒野上吗?”埃利奥特问。
“不,”罗斯答道,“飞机根本不降落。”
“那么我们怎么下去?”埃利奥特问。然而就在他提问之际,他的心往下一沉,因为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埃米没有问题,”芒罗乐呵呵地说。他帮埃利奥特系紧胸部的皮带。“我给她打了一针你给的索罗伦镇静剂,她会很安静的。完全没问题。我会牢牢地抓住她。”
“牢牢地抓住她?”埃利奥特不解地问道。
“她身体太小,降落伞吊带套不起来,”芒罗说,“我得抱着她跳伞。”埃米打着响鼾,口水流到了芒罗肩上。他把埃米放在地板上。她浑身软绵绵地躺着,依然在打鼾。
“注意,”芒罗说道,“你的翼伞会自动打开。你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根绳子。拉左手的绳子往左,拉右手的往右,接着——”
“她怎么办?”埃利奥特指着埃米问道。
“我带。现在注意。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启动胸前的备用伞。”他轻轻敲了敲一个布包,里面有个带数字的黑色小匣子,上面的读数是4757。“这是下降速度测量仪。当你到达3600英尺的高度,还在以每秒2英尺以上的速度下降,你的备用伞就会自动打开。什么也别担心,一切都是自动的。”
埃利奥特被汗水湿透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着地呢?”
“不用管它,”芒罗咧开嘴笑着说,“着地是自动的。全身放松,两脚承受冲击,相当于从10英尺高的地方跳下去。这个动作你做过1000次了。”
埃利奥特看见他身后的舱门已经打开,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风呼呼地直往里灌。卡希加手下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他看了罗斯一眼,只见她脸色惨白,下唇颤抖,正抓着舱门。
“卡伦,你不要——”
她已纵身跳下,消失在阳光里。芒罗说:“下面该你了。”
“我从来没跳过伞啊,”埃利奥特说。
“这就太好了。你不会害怕的。”
“可是我真的害怕呀。”
“我可以帮助你,”芒罗说完,就把埃利奥特推出了飞机。
芒罗看着他落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他采取这种断然行动是为了埃利奥特好。“如果一个人不得不做冒险的事,”他后来说道,“发怒是有益的。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自己,真的。即使让他恨某个人,也不能让他精神上垮掉。但愿埃利奥特在向下落的过程中一直在恨我。”
芒罗明白所面临的各种危险。他们在跳离飞机的瞬间,也就离开了文明,脱离了文明社会中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一切。他们不仅在穿越天空,而且在穿越时间,倒退到一种原始而危险的生活中——刚果那一成不变的现实中。这种现实在他们到来以前已经持续了数个世纪。“这就是生活的事实,”芒罗说,“但是在他们跳之前,我没有理由为他们担忧。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带进刚果,而不是把他们吓死。吓人的时间有的是。”
埃利奥特在向下坠落,心里怕得要死。
他的五脏六腑在翻腾。他尝到了胆汁的苦涩。风在他耳边呼呼直响并猛拽着他的头发;空气奇冷,他当即冻得直打哆嗦。他的下面是覆盖在起伏山峦上的巴拉瓦纳森林。他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事实上,他闭起了眼睛,因为他正以可怕的速度向地面坠落。然而由于闭起了眼睛,他更能感受到呼啸的风声。
已过了很久,翼伞显然(天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是不会打开了。现在他的小命全靠胸前那个备用伞了。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此刻正翻腾得难受的肚子附近那个紧束小包。接着他撒开双手:他不想妨碍伞包的打开。他隐约记得,曾有人由于妨碍了伞包的打开而送了性命。
风依然在呼啸。他的身体依然在急剧下降,其速度之快使他毛骨悚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感到风正猛烈地拽着他的双脚,抽打着他的裤子,吹得衬衣甩打在胳膊上。他跳出飞机起码已经有三分钟了,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在这尚还清醒的最后数秒钟内,他不愿看见自己的身体急速冲向越来越近的树林……
他想吐。
苦胆水从嘴里流了出来。但由于他是头朝下在坠落,那苦水向上流到他的下巴上,然后从脖子再流到衬衫里。冷得要命。他在不住地哆嗦。
他突然觉得像骨头扭了似的,身子随之一挺。
一时之下,他以为自己已撞到地面,但他立刻明白他还在空中向下坠落,只是速度慢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见淡蓝色的天空。
他往下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仍处于距地面数千英尺的高空。显然他离开飞机后才下坠了几秒钟。
他抬起头,飞机已不见了踪影。头顶正上方是一个夺目的红、白、蓝三色条纹组成的巨大的长方形翼伞。他感到向上看比向下看轻松,于是就专注地研究起这个翼伞来。其主棱弯曲呈膨胀状态;后棱较薄,在微风中飘动。这翼伞看上去很像飞机的机翼,上面的索带一直连到自己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下看去。他离地面依然很远。缓缓的下降使他感到十分惬意。真宁静啊。
稍后,他注意到,他不是在向下而是在向侧面运动。他可以看到在他下面的其他人的翼伞,那是卡希加、他的伙伴和罗斯他们。他试着数了数,心想大概有六个。不过他觉得很难集中思想。他好像正向侧面运动,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拉了拉左手的绳子。他立即感到翼伞在向左运动,身体随之一扭。
蛮不错,他心想。
他又使劲拉了一下左边的绳子,这一来似乎使他运动得更快了,不过他没有在意。他尽量靠近在下方的几个长方形翼伞。风在他耳边呼啸。他抬起头,希望看到芒罗。但他所看到的只是他自己翼伞上的彩条。
他再度向下看去,吃惊地发现离地面已近多了。事实上,地面好像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冲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轻轻向下飘落的感觉,而他的下降速度一点也不缓慢。他看到第一个翼伞轻轻折落,卡希加到达了地面,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他就要落地了。他正接近树梢的高度。可是侧向运动速度依然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左手正紧拉着绳子。他放开手,侧向运动随即停止。他在向前飘。
又有两副翼伞在着地时收折了起来。他向下一看,看见卡希加和他的伙伴们在下面,正收拢伞布。他们都安然无恙,这的确令人鼓舞。
他的翼伞径直朝一片稠密的树丛滑翔而去。他拉了拉绳子,翼伞向右移动,整个身体也倾斜了过去。现在他的速度很快。树是避不开了。他快撞上去了。树枝犹如伸开的手指,正力图抓住他。
他闭上双眼,在下坠中感到树枝刮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他知道自己就要着地了。只要一着地,他就会就地打个滚——
他没有接触到地面。
一切变得寂静无声。他感到自己在上下颤悠。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悬在离地面4英尺的空中摆动。他的翼伞被树枝挂住了。
他摸索着解开了降落的带扣,身体脱离了翼伞落到地上。正在他爬起之际,卡希加和罗斯跑了过来,询向他情况如何。
“挺好,”埃利奥特说道。他的确感觉特别好,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有活力。可是,转瞬之间,他两腿一软,顿时呕吐起来。
卡希加笑了。“欢迎来到刚果,”他说道。
埃利奥特擦擦下巴,问道:“埃米在哪?”
不一会儿,芒罗也着地了。他的一只耳朵在流血,那是埃米在恐惧之中咬的。埃米的表现倒还不赖。她曲着膝跑到埃利奥特跟前,看看他一切是否都好,然后打手语说:埃米飞不喜欢。
“当心!”
第一个鱼雷状的克罗斯林装备包砸了下来。它触地时犹如炸弹爆炸一般,装备和草秆撒了一地。
“第二个下来了!”
埃利奥特急忙向旁边躲闪。第二个炸弹般的箱包就落在几码开外的地方。紧接着落下的是装有食品和大米的金属箱。他听到头顶上方福克尔飞机盘旋的嗡嗡声。他迅速地站起来,看到最后两个克罗斯林集装箱坠落到地面。卡希加手下的人躲闪开来。这时罗斯叫道:“小心,那两个箱子里是激光仪器!”
这一切犹如一场闪电战。来得迅速,结束得也非常迅速。头顶上方的福克尔飞机飞走了。天空一片寂静。芒罗用斯瓦希里语高声下达着指令,卡希加手下的人开始打开装备箱并掩埋降落伞。
20分钟后,他们在森林中鱼贯而行,开始了200英里的艰难跋涉,最终将进入未曾有人考察过的刚果河东部流域,并将获得巨大的回报。
如果他们能及时抵达目的地的话。
2.基加尼人
因跳伞而引起的最初的惊恐情绪过去之后,埃利奥特便愉快地踏上了穿越巴拉瓦纳森林的旅途。林中的猴子在吱吱地叫。凉爽的空气中传来鸟儿的啾鸣。那些吉库尤脚夫们成单行跟在他们后面,边抽烟边用当地的土语调侃。埃利奥特发现自己情绪极好:既有脱离粗俗文明的自由之感,又有随时可能遇到不测事件的历险之感,还有探寻神秘往事的浪漫之感,同时,随时会出现的危险又使他始终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他心情愉悦地静听着四周林中动物的鸣叫,看着林中光与影的明暗交替的变化,感受着脚下地面的弹性。他朝前面的卡伦·罗斯看了看,惊讶地发现她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