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克回忆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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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而退守衡阳的第八军唐生智部,6 月,第4 军和第7 军主力也出动了。7
月9 日,国民革命军在广州市东教场举行北代替师大会,蒋介石就任总司令
职并发表演说。我们也参加了大会。
那天的会场上,党政军民大约10 万人,万头攒动,篮旗蔽日,”打倒帝
国主义”、“打倒军阀”、“扫除封建势力”的口号声,震天动地。穿着灰
布军装,头戴大沿帽的北伐军将士,队伍整齐,威武雄壮。这场面使我感到
了万众一心所产生的排山倒海的力量。
1840 年以来,中国受尽帝国主义列强的宰割和封建势力的蹂躏,一部中
华民族的近代史,是用屈辱和痛苦写成的。人民盼望打倒列强,结束封建军
阀的黑暗统治。如今,广东国民革命政府出兵北伐,每个不愿做奴隶的中国
人对这场战争都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我们这样一群热血青年。
北伐军出征后,我每天更注意看报,在激动和兴奋中日夜盼望我所在的
部队早日开往前线。
武惠兄在上年冬从中山大学毕业,春天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弟4 军,在政
治部任社会股股长。6、7 月间,他随4 军主力出征湖南,临行前向我告别,
相约北伐前线见。克允兄也随第2 军升往前线。留在广州的我,心早已飞到
硝烟弥漫的北代战场。但是,命运好像故意跟我作对,我所在的宪兵团偏偏
留守广州。真让我憋气。
前线不断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国民革命第4 军和第7 军与第8 军会合,
打垮了吴佩孚的部队,于7 月11 日胜利进入了长沙,紧接着强渡汩罗,力克
平江,攻克岳州,整个湖南几乎都在北伐车的麾下了。我再也按捺不住了。
离家从军,就是为了征战沙场,报效祖国。前方战事正酣,好男儿岂能安居
于后?于是,我就以请假回家为名,实际是想到湖南追赶北伐部队。那时,
从宪兵教练所新毕业300 多学员,军士多,可以自谋职业,我的报告很快得
到批准。
我又去找刘嘉树,请他帮助开一张免费乘车的证明,便登上开往韶关的
火车。当时粤汉铁路尚未通车,火车只到韶关。我约了两三位朋友徒步经乐
昌、九峰到郴州。
离家已有8 个多月了,走时与父母不辞而别,如今,就要奔赴前线,我
想该见上父母一面,给他们一点安慰。
大约在8 月底9 月初,我回到家乡,见到父母亲,他们自然十分高兴。
母亲忙着给我做这做那;父亲也一改严肃的面目,热情地向我打听北伐军进
军的情况。看来,我们这个小山沟也吹进了革命之风。父亲关心北伐战争,
而且还知道不少北伐军的情况。一次,他同我说,北代军中数第4 军最能打
硬仗,是“铁军”,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从报纸上和人们闲谈中知道的。
我离开广州时,黄益善也从农民运动讲习所毕业,回到了嘉禾。一天,
他来找我,说想到前方丢。我说:“我也正要到前方去,咱们一起走吧!”
我们约定了出发的时间。在家住了约十天,我便同黄益善一起出发去衡阳,
同行的还有蓝山县两个农讲所毕业的学员。
黄益善在衡阳三师读过书,对衡阳很熟悉。到了那里,就带我们去找熟
人,正巧碰到了嘉禾同乡唐朝英。唐在我读师范的时候,当过我一年国文教
员,这时是共产党衡阳区委的负责人,但和黄益善一样,是秘密的。唐朝英
见到我非常高兴,在学校期间他就喜欢我,经常推荐一些进步书刊给我看,
我读的文史兵书他也爱读,当他得知我要去追赶北伐军时,连连点头说:“你
学了军事,应该搞军事运动。”但又说:“你搞农民运动也可以。”他告诉
我,湖南农民运动已经掀起高潮,搞农运大有可为。中国是个农业国,农民
占人口的大多数,中国革命还得靠农民。他的话我很赞同,因为彭湃著的《海
陆丰农民运动》,也是这样讲的,我觉得有道理。但我还是想搞军事,便对
唐朝英说:“我先到长沙看看,如赶不上北伐军,就回来跟你搞农运。”唐
朝英听我这样说,也不勉强,就说:“你去吧,什么时候想找我,就来。”
我们到了长沙,这时北伐军已打到武昌城下了。一天。我们在街上走,
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原未是宪兵教练所的同学周从颂,我们虽不在一个队,
但彼此熟悉。我问他怎么会来这里?他说,经同学介绍到了补充第五团,这
个团现驻长沙,不久将开往前线。他告诉我,补充团进步青年多,风气好,
团长蒋先云是共产党人。他动员我也到这个团来。
我还是想到武昌去参加第4 军,一来堂兄萧武惠早在那里;二来4 军是
铁军,名气大。我对周从颂说:“我先到武昌去,如找不到我堂兄,马上回
来,你介绍我参加补充团,行不行?”他一口答应,说:“快去快回,我们
就要上前线了。”
我立即乘火车去武昌。到那里,刚好是北代军攻下武昌城的第5 天。我
忙打听4 军政治部驻地,却得知4 军这时已去江西,正在南浔路作战。找不
到堂兄,我又返回长沙。这时大约是10 月中旬。经周从颂介绍,我到补充第
5 团辎重队当了兵器员,经管枪支弹药。
补充第5 团是北伐战争开始后以俘虏兵土为主建立的,团长蒋先云,黄
埔一期生,共产党员,他原是湖南第三师范的学生,曾在湖南水口山做工人
运动,据说,蒋先云在黄埔军校学习时,深得校长蒋介石的器重,但在黄埔
军校出现反共派别时,蒋先云坚定地站在共产党一边,拒绝了蒋介石的利诱
和拉拢,浩然正气,传为佳话。我到补充团后,没有见到蒋先云团长,听说
他兼任总司令部秘书,跟总司令部一起走,部队由副团长傅维钰率领。傅维
钰也是黄埔一期生,共产党员,安徽人。后来我参加南昌起义,曾见到过他,
当时他任20 军第6 团团长,南昌起义失败后,不知去向。后来听说他在上海
一二八抗战时做秘密工作。我所在的辎重队分三个股;粮服股、会计股和兵
器股。我们兵器股没有股长,只有两三个兵器员,由其中一个军衔高的指挥。
我到补充团没有几天,部队向江西方向开拔了,走醴陵、萍乡、高安、
上高,到奉新。这时,北伐军攻打南昌的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
行军中曾发生了一件事。辎重队的武器、粮服在本队后四、五十里。一
天,快要宿营的时候,因前线战斗紧张,团部命令全团辎重第二天赶到前面
与本队一起走。天快黑
了,又刮风,白天行军60 多里,大家已经疲劳,粮服股高股长派人去执
行通知辎重队的任务。叫这个,这个说夜间不认识路;叫那个,那个又说有
别的事,没有人去。
我目睹这个情景,很是生气:军队岂有不执行命令的道理?但又想,这
支部队新组建,多数人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特别是辎重队,人员比较杂,有
的年纪大了,如粮服股有一个军士已40 多岁;有的在旧军队干了多年,有些
“兵油子”味。
受一种责任感的驱使,我不由自主地进了队部。高股长对我冒然闯进,
并未显出吃惊的样子,相反,期待地问我:“你去怎么样?”我马上回答,
“可以。”他又问:“找得到路吗?”我说,“今天刚走过来的,怎么会找
不到?”我提
出夜间单独走远路,要带个传令兵,另外自己带支步枪和一些子弹。辎
重队的蒋铁铸队长刚好进来,马上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和传令兵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路了。月黑风高,寒气袭人。我俩在坑
坑洼洼的土路上疾走。路两旁黑乎乎的树丛中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
知是野兽还是什么人。我顾不上细看,心想,反正有枪,遇到袭击就还手。
走到下半夜,到达辎重队的宿营地,找着副队长,把命令交给他。稍微休息
一下,集合的号音就响了。辎重队按团部命令出发追赶前面的部队,我又随
辎重队从原路返回。
这段近五十里的路,我一天一夜走了三趟,大家对此赞许不已,尤其是
蒋队长,称赞我军事素养好,胆子大,又吃苦耐劳。
我们从奉新出发,经乐化到了南昌附近的牛行车站,这时南昌已经攻下。
不久,我们住进城里,高股长把我要到粮服股,同他一起做事。
补充团在南昌住了7、8 天。这中间,北伐军总司令部宣传大队长胡公冕
来接替蒋先云当团长,胡公冕曾任黄埔军校的教官,军衔为少将。资深衔高,
不知为何调任补充团的团长。
在南昌期间,补充团从总司令部领了200 支步枪和360 箱子弹。不久,
部队由南昌向浙江方向进军,蒋队长让我负责押运这些武器。我根据行军方
向,雇了两条熟悉鄱阳湖和信江水路的民船,把枪支、子弹装上去,由鄱阳
湖进信江,逆江而上,经贵溪、弋阳、上饶,到玉山。我只带个通信员在船
上,两人枪不离身,晚上停泊,注意与陆上部队联络,保障安全。我想到孙
子说的“军无辎重则亡”的道理,所以非常认真。
到玉山后,船不能再前行了,我又雇请了一些民工,用独轮车推运那些
枪支和子弹。到了浙江常山,有一个司务长阴谋策划兵变被发觉,团里把所
有的武器都收起来,部队就在常山整顿。整顿完开始定职。我到补充团后一
直接军士衔拿薪金,每月20 元。常山定职时,高股长要给我定少尉军衔。由
于我在上高夜间传令押运武器任务的圆满完成,辎重队的人对我有好感,蒋
队长同意给我定少尉。这样,我就破格由军士直接提为少尉军官。
我们从常山出发,继续向杭州前进。但到金华后,不知为什么就不再往
前走了,一住就是二十来天,中间还过了一个春节。
北伐战争开始以来,我千里迢迢追赶北伐军,为的是请缨杀敌。好不容
易赶到前线,却一直在沙场的外围行动。攻打南昌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我们
停在奉新,等我们开上去,战斗结束了,现在北代军夺取杭州,我们又停在
金华。真弄不懂为什么。
我那时职位低,了解情况不多,心地单纯又充满热情,总以为上了战场
就可以一展壮志豪情。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我心急如焚地想上前线时,蒋
介石越来越公开地暴露了反动面目。北伐军打下南昌后,蒋介石突然提出要
把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迁到北伐军总司令部所在地南昌,企图以军队控制
党和政府,1927 年3 月6 日,蒋介石指使驻赣新编第1 师诱杀了赣州总工会
委员长、江西省总工会副委员长、共产党员陈赞贤。16 日,他从南昌到九江,
又指使青红帮捣毁了左派占优势的国民党九江市党部和九江总工会。革命阵
营面临分裂的危险。
这些情况我当时并不知道。驻在金华时,接到了堂兄萧武惠从武昌写来
的信。那时,北伐军的通信保障很好,只要在信封右上角标上“探交”两个
字,再写上某某地区某某部队,信就能收到。武惠兄在信中说,他已随第4
军从南浔路回到武昌,说武昌那边好一些,叫我立刻请假到武昌来。
接到武惠兄的信后,我立即向团里请假,决心到“铁军”去。有个姓周
的连副也去湖北,我们一起走从金华返回玉山,经南昌到九江,大约是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