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卷入火星谋杀案 -[俄] 基尔·布雷切夫-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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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脸色潮红,两颊放光,耳朵通红,连头皮都泛出粉红色。柯明白,她正面对着一个真正的,因而也是极为危险招祸的收藏家。
对这种人而言,他们的没有意义的收藏物品归根到底比生命本身还重要,久·库夫里耶教授,薇罗尼卡的父亲就属于这种人。最有意思的是,他并不向刚刚找回的女儿隐瞒自己的性格特点。
“当然,我的收藏离完美还很远,尽管它们自身也很美,就像任何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一样,”教授继续说道,“埃尔米塔日或者卢浮宫收藏的油画也总达不到理想的程度。要达到理想的完美,必须把至少一千家最大的世界收藏联合到一起。而这,很遗憾,是不可能办到的。不过,就我这点寒酸的收藏,很快就引起了犯罪分子的注意。我以为我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不幸,我能够遂自己的意愿献身于光明正大的职业。但是,不!像鬣狗找尸体似的,形形色色的坏蛋都盯上了我。有三次企图抢劫我,两次企图谋杀我。没有办法,我只好离开地球,想靠火星上这点微不足道的安全躲清静。然而在这里我也成了追捕的对象。我用养老金加上省吃俭用攒的钱买了一处单门独院的住宅。自从发现要把我从住宅里挤出去的企图之后,我不得不盖了这个防空洞似地混凝土窝儿。”
“当时应该打电话报警呀!”柯出了个主意。
“傻瓜!警察局对跨星球黑帮没有办法。警察局全靠黑帮养活呢。”
“银河系警察局也是吗?”
“当然,首当其冲。”
柯听到什么东西“吱吱”一响。她转过了身子。
“是什么?”教授神经质地大声说道,“你听见什么响声了吗?”
“我觉得是。”
“如果你听见什么响动,马上告诉我!随着年事渐高,我也变得耳不聪目不明了。我需要你年轻的眼睛和耳朵……如果这双眼睛不是叛徒的眼睛的话。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爸爸,您已经看过所有的化验单了!”
“化验单化验单!”教授吼叫道,“我需要一个见证人。我想弄清楚,他们是如何盗窃这些文件的!”
“爸爸,你不如讲讲您的传奇故事吧,要知道我也不相信竟然有一位这样的父亲。”
教授有些吃惊,沉默了一会,用不太大的声音说道:
“父母是不能选择的。”
“优秀的不能选择,”柯纠正道,“而把你弄丢的这样的父亲,可以另外找人代替。”
“再煮点咖啡吧。”教授吩咐道。
柯没有顶嘴,她回到厨房,开始准备咖啡。她想看看窗户外面,然而窗户太高,她只好站到凳子上,好把头从窗栅栏的铁条之间探出去。从窗户里可以看见一小片石头空地——大概,是火星圆顶下惟一没有绿色的地块。但是,柯看见栅栏外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尔杜尔站在那里。他手上拿着电话——就是说,他在同大公通话,他们在等待。发出暗号?像被关在古城堡里的公主那样,从窗户里向他们挥挥小餐巾?不,她赶走了这个念头。我对他们没有任何义务,犯不着去帮他们。万一他们想出了什么对付久·库夫里耶的害人勾当呢?
当柯端着满满一杯咖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教授已经把她忘到一边去了。他把涉及她的出身来历的几张纸推到桌子边上,却在面前摆着一本打开的集邮册。
“我把咖啡端来了。”柯说道。
“什么?”教授惊讶地说,“在这儿干什么,小姑娘?”
但是他马上醒悟过来,控制住自己,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两片嘴唇一歪,做出一付怪相。
“我老了,”他说道,“完全老了。不过请你原谅——我突然想到,在30年代的齐柏林飞艇票上有没有齿孔?”
“那又怎么样?”柯一边往杯子里倒咖啡,一边问道。
“明天我再查一查,”教授说,“今天我有客人。至少,你会煮咖啡。”
“您再接着给我讲您的生活,爸爸,”柯请求道,“我是怎么弄丢的?”
“为了不让强盗们接近我,我把自己的房子变成了碉堡,但是有一天,他们在我的门下偷偷塞了一枚炸弹。炸弹爆炸震裂了天幕圆顶,差一点没窒杀全市的居民。幸好,这一次没靠警察也闯过了这一关——我们街区的各界人士齐心协力抓住了强盗,当即在城市广场对他们处以绞刑。”
“不可能!”
“这件事报纸上都报道过,”教授答道,“而且这次纹刑电视也转播了。当然,各种乱七八糟的祸事也开始接踵而来,被绞死的强盗们的亲友们发誓说,这是几个无辜的年轻人,他们到火星上是来旅游的。于是双方对簿公堂,开始了诉讼。但是,我们证明没有超越正当的自卫的界限。如果不及时制止他们,我们天幕里的空气就会逸光,火星不是地球——按火星上的规定是不许扔炸弹的。在炸弹事件之后,我只好把所有贵重的东西存人了银行的保险柜中。从此谁也够不着它们了。然而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痛苦啊!”
“为什么,爸爸?”
“因为对于一个真正的收藏家来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欣赏自己的收藏品。据说,塔梅尔兰,从被抄家充官的妇女中挑选了300名嫔妃,每个晚上都让这些女人在演兵场上列队,从中选出一个陪他过夜。他是一个真正的收藏家,是我的前辈同行。”
“史书责骂他不仅仅因为这件事情。”柯提醒道。
“还因为什么?”
教授陷入了沉思,不知何故,他不想重提往事了。
“也许,我们走走,我领你去看看你的房间?你过世的妈妈在那里睡过。”
“好吧,不过你还得给我讲完我是怎么丢失的。”
“你不是丢失的,你是被人偷走的。这件事说来话长。”
“难道我们有急事吗?”
“我这一天过得很艰难,”教授说道,”我该睡觉了。”
“那您就长话短说。”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难缠,烦死了。”教授说。
“我早就离开父母独自生活了,”柯承认道,“失去父母爱抚的孩子,性格不可避免都很倔强。”
教授仔细地看着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话匣子。
“我把收藏的宝贝放进了瑞士银行,现在没有一个寻宝人能够看见它们。但是他们企图走别的途径。”
“我有什么用处?”柯问。
“你的用处是,一伙强盗偷走了你。”
“为什么?”
“他们对我说,如果我把收藏品交给他们,就把你送回来。”
“可您要是不给他们呢?”
“那他们就杀死你。”
“结果怎么样?”
“当然,我把这件事通知了警察局。警方搜遍了整个火星。但是你已经不在火星上了。他们把你带走了。”
“往后又怎么样?”
“你妈妈因悲伤而死。不错,我不必向你隐瞒一个残酷的生活真相——你是你妈妈死亡的原因。当年,我对她说:‘去堕胎吧,我跟你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件宝贝!’不是平白无故的。但是她答应要给我生一个儿子,生一个继承人,一个真正的小收藏家。”
“然后就生了我?”
“很遗憾,她欺骗了我,生下了你。”
“所以你不爱我。”
“我诚心待你。”
“在我被偷走之后,您马上就做了决定吗?”
“噢,你可别说马上!为了做出决定,害得我一个通宵没有合眼。”
“于是,当您决定我不值得您交出收藏品之后,我的妈妈就死了?”柯问道,流露出与她的年纪不相称的敏锐。
“你的妈妈死了,因为她没有保护好你。”教授纠正道。
“她预料到了您的决定吗,爸爸?”
“你替我设身处地想想,”久·库夫里耶眼望着旁边答道,“我以为不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是讹诈!我原指望,警察局会出色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会很快找到你。”
“爸爸,5分钟之前,您告诉我,整个警察局都为黑帮所收买,您不信任他们。”
“唉!在某些问题上不信任,在某些问题上又信任他们,不能一概而论!”
“这一切,妈妈都提前预料到了吗?”
“她对我说: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女儿了。她离开了家,第二天人们在天幕之外没有空气的空地上找到了她。她死了。显然,她仍然打开了维修使用的通道门,走了出去……”
“偶然?”
“她处于精神紧张状态,她到处找你。她懊悔自责。我再说一遍:你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因为我被人偷走?”
“因为你的失踪!”
“也许,应该把您的收藏品交给他们?”
“你说些什么?要我这样一个骄傲、清白、正派的人向强盗无耻的讹诈屈服吗,那不行!我是有原则的!”
“主要的原则是保住收藏品吗?”
“像我的这些收藏品,不仅仅属于我,它们属于全人类。我不能愧对人类!”
“大概,它们非常值钱?”
“当然,它们价值连城!”教授有几分激动地说着,“否则它们也就称不上是精品了。”
“你做了一次有赚头的收藏品交换,爸爸。”柯说。
“什么?”教授不理解地问。
“您用我妈妈和我换了一张毛里求斯岛的邮票。”
“其中不仅有毛里求斯!还有这么多珍贵的……”说到这里,教授突然不说了。他明白,由于激动会说出多余的话来。
“不,我根本不相信我想当您的女儿。”柯说。
“而我也不相信我需要这样的女儿。我也应该告诉你,我的女儿任何时候都不敢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说粗话。”
“我想走。”
“等我决定了你再走。”教授说。
“不,我现在就走!”
“现在所有的门都关上了。自动关闭。连我自己在早晨到来之前都不能打开门。”
教授把柯送到一间石头四室,小窗户开在天花板下,有一盏没有灯罩光线很弱的灯。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压瘪了的旧床,床罩上的灰尘之厚,让柯的手掌一拍,就腾起一团浓密的灰色尘雾。
教授站在门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找不出另外的房间了吗?”柯问。
“不!”教授断然说,“其他房间里都是邮票副本,首日封和盖铺票。”
柯突然看见,在角落里,有一张儿童康差不多被打开的门遮住……她自己的童床……这时她突然明白过来:她跟这张床有什么关系呀!这可是薇罗尼卡的床。不能这样进入角色……
教授向柯道了一声晚安。
柯从薇罗尼卡的床上拿起一个洋娃娃,应该把洋娃娃给女友带去。
接着,她把床罩和枕头从床上拿到走廊里,拍打上面的尘土。教授从办公室探出头来直叫,但是柯不理睬。
幸好,火星上温暖如春,柯躺在床罩上面,竭力想入睡。透过窗户可见一小片天空,被栅栏分割成条块。在窗户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黑影发出了细微的说话声。
“柯,你要把握好自己!现在是成是败全都看你的了。”
柯听出来是黑皮苍蝇瓦涅萨的声音。
这时候还有人记得她,她感到十分高兴。
“局长现在在哪里?”她问道。
“他不能进来看你。房子是混凝土浇注的,全息图像穿不过去。不过他记着你,他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