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唯一 作者:克莉丝汀·汉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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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意漾开来。“银器。”
杰克的第一个反应是想大发雷霆。他辛苦了”整天,根本不需要跟她玩这种捉迷藏
的把戏。
他闭上眼睛,揉揉作疼的太阳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才不要被她激怒。
“杰克?”她以唱歌似的调侃口气说。“你没事吧?”
他睁开眼睛瞪着她。“是啊,”他咬牙说。“没事。”
“很好,那么我们何不都到客厅去找──”“不要。”
她抬眼看他,显然很意外他会拒绝。
他们相互凝视。他的呼吸稍嫌浊重,但除此之外,他的外表十分冷静。
“我们把银器全都藏起来啦。”她得意洋洋。
轮到杰克笑了,他伸手扯下肥嫩嫩的鸡腿。“还好你做了烤鸡。”
她一脸诧异,打量他好一阵子。他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敬意,然后她的嘴角扭动
一下,别开脸去。
杰克露出胜利的笑容。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占了上风,这种滋味还真美妙。
要是她没笑出声来,他就觉得更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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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杰克躺在长椅上发抖,辗转反侧,与梦魇搏斗。他低低呻吟一声,把毛毯拉到下巴
部位,牙齿格格打颤。
他闭起的双眼蒙过一片红雾,把他的世界转变成血腥泥泞的沼泽。死者及垂死之人
的哀号在他脑中回荡,枪火在他四周爆裂。
他惊醒过来。
黑暗要来临了,噢,天哪,它要来了。他可以感觉得到,它正如饿狼一般绕着他转。
恐惧掩上了他,勒住他的喉头。他蜷缩成一团,大。喘着气,暗暗祈求上苍。坦回别让
它再迫近,祈求上苍让他忘记……
雨水打在他后头的窗玻璃上,摇撼了整幢房子。雨声令杰克不寒而栗。他抱住自己,
慌张地要自己镇定下来,等待暴风雨过去。但这一点也不管用。他可以感觉黑暗的冰冷
气息呼在他的颈背,感觉它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胳臂。它来了。
暗夜里雷声隆隆,太过寂静的屋子有如陷入炮火阵中。
他恐惧地吼叫一声。他必须保护家人。
他一跃而起,慌忙中也顾不了穿鞋,在半醒半睡间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抓起大衣穿
上。
惊慌忙乱,他用力拉开门,冲到门廊上。雨势滂沱,风声呼啸。
“噢,上帝。”他感觉黑暗又逼迫得更近了。
他闭上眼睛作无望的祈祷,这才踉踉跄跄地奔进大雨中。
他也不知要上哪里去。
黛丝惊醒过来。有点不对劲。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环顾室内。窗口已透现一丝曙光,屋里则阴暗寂静,看不出有
何异状。
她推开棉被,拿起长袍披上,走到摇篮那边探视凯伦。孩子睡得很熟。
她匆匆去探视女儿房间,发现她们也睡得很熟,这才放心些,往客厅而去。
沙发空空如也,只有一条毛毯堆在那儿。她走到厨房眯眼看窗外。东方天空初露曙
色,树叶上还留有昨夜风雨的痕迹,看来益发青翠鲜嫩。
一切如此寂静,她可以听见雨珠滑落叶面的声音。
寒意自薄薄的窗玻璃透进来,令她打了个寒噤,但令她毛骨悚然的不只是寒意而已。
事情有点不对劲。
“不上她大声说着,想从自己的声音中获得安慰及力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杰克
只不过是天还没亮就出去罢了,他种田去了。
但她却不怎么相信。
她眺望牧场的一大片草原,想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
“杰克,你在哪里?”她喃喃说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杰克睁开眼睛,有片刻时间还以为自己瞎了。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恐惧又涌了上来。他翻身俯卧,躺在那儿喘气,想回想事情的经过。
胃部一阵作呕,他狠狠地咽口气,希望自己别吐出来。他颤巍巍地爬起来,匐匍在
那儿,深深吸口气。
他渐渐嗅出草香和花香。
他向后坐在足跟上,疲倦地张望。头痛已经开始了,他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他是在自己田里。
“谢天谢地。”他虚弱地说。
他想站起来,膝盖却擦过一样冰冷的硬物。他挪开身子,盲目地抓那个东西。
是把刀。
他又闭上双眼,感到一股冷飕飕的恐惧。他以为自己要吐出来了。
他的双手开始发抖。他紧握住刀,把它举起来。刀似乎越来越重越来越冰,冷汗自
额头滑下。
我做了什么事?这个熟悉的问题又如针一般戳进他脑子。
不,他慌乱地想着。我不会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上帝,不要是我的孩子。
他睁开眼睛,看看手中的刀。
是一长条金属,根本不是刀。
他站起来,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恐惧就加深一分。屋子出现在远方。
“求求你,上帝。”他又喃喃说着。“不要是我的孩子,求求你……”
黛丝悄声走过院子,溜进鸡圈,叹口气,伸手到布袋中掏了一大把谷物。
“来,咯咯咯。”她把谷物洒在地面上,数十只鸡争先恐后地过来啄食。
她瞅着那群鸡,却视而不见,心思远在千里外。杰克,你在哪里?这个问题她已在
心里想了千百遍。
她陷入沉思,所以起初没注意到声响。她停顿下来聆听。
是脚步声。
杰克!
她急急转过身,匆忙间撞倒了那袋谷物,玉米泼洒出来,众鸡朝她扑来,拂动她的
裙子,七嘴八舌地啄着她脚边。
她连忙蹲下来把玉米刮回袋中。
“你在干什么?”
黛丝听见杰克忿怒的声音,心想这是她听过最美妙的声音了。
她含笑抬头。
他站在约十尺外,双脚分立,一副战斗的姿势。皎洁的月光勾勒出他的身形,强调
他松垮垮的肩膀。
黛丝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头发紧。“嗨,杰克,”她轻声说。“我们好想
你。”
“我……我去了多久?”
黛丝闻言很困惑,眯起眼睛,凝视他阴郁的脸庞。
他叹口气,这是她听过最苍老的声音了。“很好,别回答我,我才不在乎。”
她这才明白他不是在调侃她,他是在问她一个实在的问题。她不知道他去了多久,
而且她很害怕。
“我想你是天亮前不久出去的……今天。”
他的肩膀往下垂,又长叹一声。“谢了,那么你又出来做什么?”
“喂鸡。”
“这么晚的时候?”
“我……我睡不着。”
他的身子挪动了”下。“为什么?”
黛丝笨拙地站起来。她好想走过去抚摸他安慰他,但她没有动。“你出去了。”
“所以呢?”
“所以……我很担心。”
“哈─。”他迸出来的笑声如玻璃一般尖锐,却又充满了痛苦,令她感到心酸。他
转身走开。往谷仓而去。
黛丝的心一紧。她该把他叫回来,找个籍口,不让他今晚进谷仓去。可是他不会听
的。
她做的事不会让他开心的,今晚不会。
他走进谷仓,地等着。
过了大约两分钟,突地一声震天大吼。
“丽莎你给我进来。”
她很想拔腿便逃,却知道于事无补,他会找到她的。
“丽莎!”
黛丝把谷物袋紧抓在前像个盾牌般,朝谷仓走去。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她提醒自己,
而这计划是替他着想。她必须逼他作反应。
她在谷仓做的事一定能达到此一目的。
她走进门。杰克正背对着她,背脊直挺挺的,瞪着工作柏上她画上的一朵大黄花。
他身边则是装工具的大木桶。
“你做了什么好事?”
黛丝吓了一跳。
他倏地转过身来。“说!”
她咬住下唇以免颤抖。她立刻明白计划的错误;她不了解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事来“说!”
“我在你的工作始上画了图案,又把你的工具重新排列。”
“看得出来。”他的声音很轻,太轻了,黛丝背脊流过一片寒意。“你画的是什么?
水仙花吗?”
“郁金香。”她低声说。
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扯过来,她撞到他的胸部,痛得低喊一声。
他瞪着她,呼吸困难。她抬起头来,浅浅的灯光照亮他那张严峻的脸。“这是我的
地方,该死,我的!”
她正想开口说话,却看见他眼中除了忿怒,还有深沉的痛苦。
她的恐惧被遗忘了。杰克心中很苦,此时的他甚至无暇加以掩饰。他的痛苦触动了
她的心弦。他需要她,而她也需要他。或许他们可以合力驱走掩覆他俩灵魂的恐惧和寂
寞。
她抚摸他的脸,掌心贴着他长满胡子渣的腮帮子,温柔地凝视他。“怎么回事?”
他把她的肩膀箍得更紧,黛丝的呼吸加速。
“杰克……”
他畏缩了一下,脸上少了忿怒的红光,皮肤显得格外惨灰。
“求求你,”他的声音低哑。“不要这样对我,丽莎,求求你。”
“她对你做了什么事?”
杰克像被灼到似的放开她。“别烦我。”
他朝门口奔去。
地放慢脚步,她还以为他要转过身来。她倾身等待着。
然后他又抬脚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要麻木,要麻木,要麻木。这句话每重复一遍,就在杰克脑海中加强力道。
他在谷仓背后的暗处来回踱步,月光透过乌云照下来,整个草原映照在一片幽蓝的
光芒中。今晚的世界好静,静得他可以听见风拂过草尖的声音,就像一个女人的呼吸。
像“她”的呼吸。他走到谷仓边缘眺望屋舍。
她就在那儿,只有几步远,或许还在等他……
他呻吟一声,闭上双眼,疲倦地靠着墙。但就算闭上眼睛,他还是看得见她的脸。
虽然这张脸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此刻却有所不同,就是这点不同逼得他快发狂。
在脑海中他看见她盈盈笑着,秀发飞扬,眼中闪耀着爱和骄傲,俯视凯蒂。她眼中
的柔情令他油然生起渴望。
她不可能改变了,不可能的。不管他是否看到口口或是自以为看到她那种眼神,她
都不可能有所改变。她只是又在玩把戏,想要伤害他。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必须牢记这只是诡计。那些改变和笑容一定是出自他的想
像。
要麻木,要麻木,要麻木。
这此诰又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便全神贯注在其上。他做得到的;他可以抗拒身体上
的需求。
他已抗拒多年了。
杰克望着掩上的门,心里明白他不该进去。此刻的他不够坚强,无法与她对抗,他
该转身躲进谷仓中。不过他累得不想躲了,这两个小时来他一直在黑暗中踱步,想打败
他的需求。如今他累得快站不住了。
他缓慢而谨慎地关上门。
亚丽正站在炉边等他。“嗨,杰克。”
他得提醒自己说看见他时她并没有如释重负,因为该死的,她的确是一副如释重负
的模样。
她美得令人屏息。没有系起来的长发披在白首的脸庞周围,像极了天使的光环。她
的面颊绯红,他可以嗅到她身上的芬芳。
她的样子和味道都有……家的感觉。他不禁想起舒适的冬夜蜷缩在炉火边轻柔地谈
天口“我就知道一直等下去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