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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5老子的帮助-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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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大道辅佐人君的,不能迷信用武力强制(征服)天下。一个君王或侯国用武力强制天下,这种事件必然得到还报,叫做冤冤相报,永无休止。  
  部队征战所过之处,田园荒芜,荆棘遍野,生灵涂炭。大的征战之后,必然有凶险的灾荒灾难的年头出现。  
  善于征战的人或集团,达到一定的(具体的)目的也就罢了,绝对不可以靠军力逞强称霸,耀武扬威。  
  动武而达到了某个目的,用不着摆架子,也没有什么架子可以摆。用不着自吹自擂,也没有什么可夸耀的。用不着美滋滋的,也没有什么可臭美的。动武是不得已的选择,不是为了耀武扬威,不可以因之耀武扬威。  
  一个人过早地强壮了,也就会迅速走向衰老,太强壮强直了也就背离了大道的谦虚包容与变易,也就该迅速结束——快要完蛋了。  
  这一章老子表述了他的反战厌战至少是慎战的观点。他有书生气,有书生论战的意味。他的“大军之后,必有凶年”的论述则已经成为了我国家喻户晓的名言。这是经验之谈,这是悯生民之论,这是仁心之说,虽然老子个人对“仁”字不怎么感兴趣。  
  老子当然没有实际消灭战争的路线图与实际操作程序。但是他提出不要耀武扬威,不要因胜而膨胀扩张,不要因胜而盛气凌人,要知道战争是不得已的选择,是很遗憾的事情,不能乐此(动武)不疲,则是有识之士应该认识到与应该做到的。否则,只能是盛而衰,胜而败,兴而亡,强极而垮台。  
  大国的无数兴而后衰的过程说明了这一点。  
  对于一个现实主义者,力量包括武力是重要的,但是单单有力量又是远远不够的。如果逆历史之潮流,逆历史之规律,逆生民之利益诉求而动蛮力武力,其结果只能是受到大道的惩罚。只有重视力更重视道,重视道理、道德、道路、路线、方式,尊重天下的不可掌控于私、不可以意为之的神器性质,才不至于倒行逆施,自取灭亡。  
  老子对于用兵、对于强力手段的态度也很有内涵,他并不是绝对地反战,他并非和平主义者。他的此后的某些论述(“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等)被视为兵法兵书,有的学者还把老子与黄帝、孙子(兵法)与善搞计谋的韩非相提并论,这恐怕是一个历史的玩笑,一个对于太过高明的老子的讽刺。  
  老子其实对于用兵是持非常保留非常慎重非常不得已的态度的。他的这种非战见解时时有所表现。然而,万事相反相成,最不愿用兵者拥有了用兵的奇谋、兵法的奇谋;最讨厌与轻视计谋的老子,反被视为计谋、奇谋直至阴谋的大师。这是上天对于奇才、对于大师的讽刺性报答,是历史的搞笑,是历史的极端高明与趣味。这也是上天对于庸人、对于糊涂人的安慰:庸人、糊涂人怎么可能理解与服膺老子的心胸与智慧呢?他们怎么可能承认自身的无知无德无道呢?他们一定要把老子拉到地面上来,拉到与庸人、糊涂人相同的高度,从最坏最庸俗最自私的方面理解与演绎老子,把老子解读为阴谋家,解释为过于聪明、过于狡猾与内心恐惧……这样,误读的庸人们会舒服得多。  
  还有一个说法值得推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强,这是老子反复申明的一个观点,是老子对于世人的一个劝告。这与提倡竞争提倡比赛永不休止的精神是相悖的。奥林匹克的口号是更高更快更强,老子的口号是不敢以强,果而勿强,怎么看这些说法呢?  
  只能具体分析了,与其去像挑逗蟋蟀一样地去挑逗言语之间的死抠死争不如体会其各自的针对性与合理性。你不能将《老子》发到奥林匹克运动会上去作学习或宣传材料,你也不必在哲学研讨会上张贴更高更快更强的标语。  
  有的必须争,比如足球赛。有的最好不争,比如封官晋爵。争与不争,都有个度。即使是田径比赛,太争先了反而容易失常,影响发挥。而一个人的不争,达到了未老先衰、全无活气的程度,不会有人为你喝彩,你也无法为自己开脱。  
  老子认为物壮则老,所以防壮。这未免失之简单表面,与老子的高智商不匹配。壮不是老的原因,因壮而过度透支,那是壮而骄、壮而奢、壮而淫、壮而腐败,则会促进老化直到灭亡的过程。需要警惕的是骄、奢、淫、腐败,不是壮。  
  其实不论是我们每个人还是我们的群体,距离壮还远着呢。  
  老化的必然性是时间作用于生命的结果,而不全是壮的结果。壮而恶,叫做恶壮,值得警惕。但老子忘了,一直羸弱,一直硬是远远壮不起来,照样会老,而且更易夭折。物壮而老,毕竟还壮过一回。羸弱而老,未壮而老,一事无成,一言未发,连大气也没有喘过一回就衰老灭亡了,岂不痛哉!                    
第三十一章 兵者不祥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这个用兵的事,不是什么好事。一般人是厌恶它的。所以有道的人不愿意让自己搞什么动武。一个正人君子,平常在家是坐在左边即阳面,也就是上位的。平常所认为的阴面即下位。打仗的时候,坐在右边。  
  用兵不是什么吉祥之举,不是正人君子所喜欢闹的事。逼到那儿了,不得不用兵了,也不必太热衷,适可而止也就行了。胜利了也胜不到哪里去。如果用兵一胜利就兴高采烈,那是热衷于杀人。热衷于杀人的人,可不能让他在夺取江山的事情上成功。  
  喜庆时人要坐在上座,遇到凶事噩耗时则坐到下手去。在部队中,偏将军坐上座,上将军坐下座,说明他们带兵的时候是以丧礼来对待处理带兵事宜的。杀人成功,打仗胜利了,应该哭一场,像哭丧一样。  
  老子这里讲得很人道也很悲伤。光“兵者不祥之器”就连续讲了两遍。悲伤加上无奈。越人道了就越悲伤,越悲伤就越无奈,世界就是这样的。  
  不祥不祥,没有太多的思想家宣传用兵有多么吉祥。问题在于不祥又怎么样呢?谁允诺你让你永远吉祥呢?  
  我读过看过一些苏联后期、俄罗斯、美国、德国的描写战争的小说与影片,里边表现了两种人物。一种是怀着悲悯的心情不得已而参加战争的。他们一面参加战争一面深感痛苦,他们反对在战争中做过于残酷的事情,他们善待俘虏,善待敌国的平民,特别是敌对方的女人,有时候为了善待敌方人员,甚至与本方的粗暴的战友发生激烈的冲突。这一类作品我想得起名字来的有苏联作家邦达列夫的小说与后来改编的影片《礼节性的访问》,其中有这样的情节。我还看过一部德国方面创作的写纳粹军队兵败斯大林格勒的影片,叫做《决战斯大林格勒》,在失败的过程中,在绝望的疯狂中,同样也有悲天悯人的人物。  
  从电影《集结号》中我们也看到类似的观点与情绪。老子如果看了《集结号》也许会说“吾道不孤”。  
  另一种人物则复仇心切,杀红了眼,以胜为荣为乐为狂欢,常有过度报复的事情发生,在战争中绝对顾不上什么人道主义。  
  战争要求英雄主义与乐观主义,如果是一帮道德家善人在打仗,必败无疑。这也是不可不正视的。  
  以行丧礼的心情参加战争,是前一种人物的特色,想不到与两千多年前的老子相通,亦源远流长矣!老子的这一章的一切说法都有首创性、开创性。对于类似问题的探讨与感受,至今并没有过时。  
  和平是普世价值、人道主义,以人为本也是。  
  越是没有多少疑义的普世价值,越是难以做到。人类并不按照自己宣扬的与信奉的价值观办事。把价值抬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不是别有用心的骗局,就是犯傻。  
  人性、欲望驱动与利益驱动,有时候比价值驱动还厉害,还难以控制,这是事实。有时候价值是为欲望与利益服务的。另一些时候,价值则要求约束欲望与利益追逐。  
  同时我们也很难否定,人性中本来就有争斗、争胜、自卫、复仇、仇恨直至残忍这些东西的强大存在。何况为了民族生存、社会变革、阶级翻身、与制止暴力恐怖,制止所谓反人类的罪恶,你很难完全避开战争,很难拒绝一切动武的手段,很难不认为为了上述目的的动武,是正义的。  
  所以我同样阅读过许多书籍与文学作品,它们号召积极参加神圣的正义的战争;以血抵血,以命抵命;血债要用血来偿;敌手不是人,而是凶恶的猛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人民残忍;进入了战争就没有权利悲悯,没有权利退让,只有懦夫和叛徒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而且我亲自体会到,对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支部队来说,没有比战胜敌手更狂欢更值得庆贺的事,代价越大,牺牲越沉重,胜利就越珍贵。战争动员起了全部民族国家集团乡土直到阶级的力量,胜利则是全民的节日。设想一下一九四五年苏联战胜德国法西斯后,在红场上阅兵,将缴获的德方的各色军旗军徽踩在脚下的情景吧。虽然苏军方面损失了两千七百万人,几占人口的四分之一,他们仍然不可能用悲哀泣之,以丧礼处之。  
  没有战功就没有足够的威信与崇拜,没有凯歌就没有英雄豪情,没有同仇敌忾就没有历史功业,没有拼死拼活的战争就几乎没有翻天覆地。谁能推翻这样的规则?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老子前面早已惊世骇俗地讲过了:大道废,有仁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就压根不必战争,不必镇压,不必动武,也就不必搞什么酸文假醋、酸仁苦义。至于丧事喜事,上座非上座,美乎恬淡乎悲泣乎,弄不好了,说得太多了却成了老子自己说的“大伪”——非大道。  
  但是老子必须这样讲,因为他再找不着表达自己的非战非攻、悲天悯人的态度的其他方法了。  
  老子并不像孔孟那样地讲很多仁义道德。老子的道德是大道和玄德,即哲学意义上的最最抽象的大道与玄德,它不是人伦的、克己复礼的与修身正心的概念,而是自然的、先验的至上与主导。老子的学说里衍生不出四维(礼义廉耻)八纲(再加孝悌忠信)五常(仁义礼智信)等。老子甚至嘲笑为百姓制定道德标准的不智之举,认为那只能把德行人为化与复杂化,使德行变成大伪即作秀。但是在老子的这一节的非战非兵论述中,特别是用丧礼庆祝战事胜利的论述中,你感觉得到老子的道德情操,他流露他的悲哀与无奈,再说一遍:叫做悲天悯人。  
  古今中外,所有的思想家、学者、仁人志士,面对用兵和战事,都有这样的悲天悯人与无奈。  
  这是一个悖论,在霸权和实力的时代,你只讲恬淡与悲泣,这简直是酸腐,如果不是虚伪与欺骗的话。  
  但是让我们反问一句:如果我们因为面对现实,投身争斗而再不讲不准讲人道主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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