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汉妖狐-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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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好静,可以听到卓天威深长的呼吸声,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其实,她根本不需紧张,卓天威并非因受伤而行功疗伤,而是行功调息,平常得很,随时都可以停止行功,甚至于在激烈的打斗中,也可以抓住机会调息养力的,她为何如此紧张呢?
突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几乎一蹦而起几乎拔剑出鞘,身上每一条肌肉皆呈现出抽紧状态。
然后,脚步声消失了。
她呼出一口长气,似乎感到全身发冷,手心直沁冷汗,滑滑凉凉地。
好不容易松弛下紧张的神经,外面脚步声又起!
“小的送食物来,请开门。”外面传来了小忠脆稚的童音。
“请在半个时辰后送来。”
“好的,小的半个时辰后再送来。”
直至脚步声消失,她才松弛下来。
好难熬的半个时辰!
谢谢天!谢谢天!
她看到卓天威的俊脸已恢复红润,呼吸变成悠长轻微,松弛的肌肉开始收缩、鼓动,恢复活泼的生机。
“难关度过了。”她如释重负地说,但警戒的神情仍保持原状。
终于,卓天威的双目睁开了,神光炯炯,精神焕发,徐徐整衣而起。
“傅……凤鸣,你紧张什么?”他微笑着问:“用不着替我护法,是吗?”
她用手指堵住嘴唇,示意噤声。
“这间静室有点古怪。”她走近附耳低声说:“像是苦行僧入关的静室,只能从外面开启,出去必须破关。”
“晤!有点像。”卓天威也放低声音。
“但破不了,这是铜墙铁壁。”她指指门限下方的门脚,又指指通风小窗:“气窗半堵,迷香或毒香从门下泄入,里面的人结果如何?”
“这……凤鸣,你是不是多心了?”卓天威问。
一而再共患难,相处亦久,在宋家双方引见时,傅姑娘自称是他的义弟,他自然而然地对姑娘改变了称呼。
亲呢的称呼,令姑娘感到脸上一热。
“他们没有把我们送入这种秘室歇息的理由。”她冷笑:“而且,我总觉得那个宋雅贞十分可疑。”
“你的意思是说……”
“她的眼神很古怪,变化多端,有时,她会在注视你的时候,突然闪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光芒。
最重要的是,她走动时下身扭动得令人不敢领教,她不是一个黄花闺女。还有,宋家上下男女,身上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气氛,一种令人感到寒颤的怪气氛。”
“我想,拉开门就知道你的猜想是对是错了。”
她迫不及待除闩,拉门。
门拉不开,像是卡死了。
吴县的捕头量天一尺张敬,这半年来可说没过了一天好日子。
吴中一龙是大江以南苏杭两府的地头龙,所控制的江湖行业虽然有大多数见不得人,但总算是有这条龙负责领导,出了大案,多少可以有人可找。
如果没有这条龙,五花八门的江湖妖怪各行其是,各展神通,老天爷,那不天翻地覆才是怪事。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肮脏,就有黑暗,就有罪犯,就有……
当政的人,谁又不希望辖区政事修明,人人守法,天下太平?
但理想是理想,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是不可能的奢望;至少在一千年内,甚至一万年内,任何地方都不可能产生这种理想中的太平盛世景况。
第十三章 宋女索宝 张捕头是个颇为正直、干练、讲理的人
他的声誉不好也不坏,与天下间所有的老同行们一样,患了同一种毛病: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只要那些天杀的混帐王八蛋歹徒们,不要在他的辖区内搞出什么杀人放火公案,尤其不要作有尸有苦生的凶案。
再就是那些狗娘养的江湖凶枭,不要在他的辖区内作出反牢劫狱、或者拿小刀子在巡捕背后插一刀等等大小事故。
有尸有苦主的凶杀案发生了,他的屁股就得找郎中上药治板伤;发生反牢劫狱,他得撤职查办挂链住监牢,巡捕被人杀一刀,那是向他量无一尺直接挑战,向国法挑战,向正义挑战……
吴中一龙是很聪明的,而且大方慷慨,也相当讲义气,对势力范围内的歹徒恶棍能收放自如。
因此,量天一尺是相当满意的,尽管这条龙手下的群豪份子复杂,但只要不搞大案,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是可以容忍的。
容忍一个吴中一龙,已经是相当头疼的事了,目下再冒出一个雄心勃勃的郝四爷,岂不更令他头疼?
郝四爷这一亮旗号,这可好,外地的歹徒蜂涌而至,杭霸主、三星盟,还有不三不四来路不明的第三势力……
全来了,苏州成了一只被捣破了的蚁窝。
情势已控制不住,他哪有好日子过?
韩志高被绑架、被协迫,等于是直接在他量天一尺的脸上掴耳光,甚至是存心砸他量天一尺的饭碗。
这几天,他明里神色从容若无其事,但骨子里咬牙切齿恨上心头,暗地里积极部署,作了周全的准备和妥善的安排。
平时,他巡视管区皆穿公服,但查案时仅穿便衣。
吴县的辖境是府城西南,枫桥镇是最复杂的管区,治安的头痛所在,也是他的注意力中心点。
因此,他经常在这一带巡查。
这天,他在码头区巡视,穿了公服,宵小回避。
不远处是郝四爷的兴隆栈,货物进进出出颇为兴隆。
靠近小街的转角处,摆了一张测字摊,一位獐头鼠目师爷打扮的人是测字混混,正在整理桌上的文房四宝。
街上行人甚多,谁也懒得理会路旁的摊贩是老是少。
小街那一端通后街,后街有经常闹小纠纷的枫桥客栈,也就是卓无威曾经落脚的一家旅舍。
一位弯腰驼背、挟了一只长包裹,半死不活的老人,突然停下来,往摊桌前的四脚凳一坐。
“生意好,少年人。”老人怪笑着说。
测字混混哪配称少年人?
四十出头了,留了鼠须,早已向阎王爷打过招呼啦,但是与老人相较,仍然差了一大截年纪。
年轻时怕人说小,上了年纪又怕人说老,这是人之常情
上了年纪了而还被人称小,毕竟是很快意的事,所以测字混混口中不说,心中却是十分乐意。
“老伯,好说好说。”测字混混堆下一脸笑:“我王铁口……”
“且慢!你姓王?”老人也格格笑。
“对呀?码头上的人,谁不知我王铁口铁口……”
“那我老人家找对人了。”
“老伯想必要找在下测字、断流年测福寿……”
“不急不急。老汉听说过你这个人,王测字王铁四,你的大名是……”
“王六福。”王铁口信口答:“老伯……”
“六福?好名字。呵呵!你家里一定兄弟很多。”
“不多不多,五六个……”
“还好还好。”老人一直不让王铁口把话说完,大概有意不让王铁口接生意。
不远处,量天一尺正背着手缓缓向这儿走来。
“什么还好?”王铁口傻愣愣地问。
“你叫王六福,兄弟五六个,你一定排行老六,是最小的老满。那么,你家里非常幸运地没有王八。”老人不但有板有眼地说,甚至伸手指头计数,笑声刺耳:“呵呵呵……不是好还好是什么?”
王铁口这才明白老人是找碴来的,偌大年纪了,口里损人尖酸刻毒,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去你娘的老不死混帐……”王铁口切齿咒骂,一耳光隔桌抽出。
老人不知是有意呢?抑或是碰巧?恰好仰天怪笑,一仰之下,人往后倒。也许是重心不稳,也许是凳脚没放对位置,总之,人倒凳倒,恰好躲过一耳光。
人跌倒还不算,老人的脚偏偏会作怪,乱蹬乱踢,一声怪响,摊子掀掉了,东西杂物洒了一地。
王铁口的布招牌也拉破了,成了真正的砸招牌掀摊子。
“杀人啦!救命啊……”老人躺在地上鬼叫连天,乱打乱踢。
王铁口走了霉运,这下子可灾情惨重了!
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王铁四这条好汉可就傻了眼了,傻愣愣地居然没冒火暴跳如雷。
立即围上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热闹得很。
量天一尺在乱中排众而入,老人仍在叫救命。
“好家伙,你!”量天一尺瞪着王铁口发威:“你想打人命官司吗?吃多了撑坏了是不是?”
“张头,这……这老鬼……”王铁口急得额上冒汗,有理说不清。
“你还敢强辩?”量天一尺虎目怒睁。
“这……”
“还不给我滚?”
王铁口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围观的人你一句我一句,众口一词指责他欺负一个入土大半的可怜老人,老人躺在地上叫苦确也是事实,他怎能分辩?
“老天爷!我……我又惹了谁啦?”王铁口一面收拾烂摊子,一面怨天恨地。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大家散了吧!”量天一尺开始赶散围观的人:“你们好像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人,也像吃饱了没事干的老太爷,闲得无聊挤在大街上看热闹,走走走……没事了!”
他伸手扶老人的肩背,想将老人的上身扶起来。
“好了好了,老太爷,你可是自己跌倒的。好在老骨头还硬朗,至少没有碎骨头需要处理。”他向老人劝解。
“哎哟!……我的腰……扭……”老人仍在鬼叫。
“算了,别叫了。”他将老人扶起来:“好像真的有人在大街上谋财害命似的,烦不烦呀?”
王铁口愤愤地抱起讨口食的家当,怨天恨地咒骂着走了,凳桌仍摆在原处。
“我闪了腰,哎哟……”老人不肯干休连叫着:“我……我要他赔……赔……赔医药费来……”
“找个地方喝两杯,你的腰就会好的。”他的粗眉攒成一字,对老人喷出的酒臭不以为然:“走,我扶你找地方歇歇。”
“公爷,那……那天打雷劈的……”老人一面扶着他走,一面含糊地咒骂。
折人横街,左首有条小巷子,是死巷。
“那眼线很讨厌,总算打发他滚蛋了。”老人突然清晰地说,盯着他咧嘴一笑,带着他闪入小巷。
他一怔,最后摇摇头苦笑一声!
“高明!”他说:“我张敬这双眼睛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呵呵,至少,你还没瞎。”老人不笑了。
“老伯,贵姓呀?有事?”他不理会老人的讽刺。
“没事找你干嘛?”
“你是……”
“我姓傅,其他,公爷最好不要多问。”
“姓傅?晤!傅大侠,傅华老前辈……”他心中一跳,总算真的没瞎。
“有件事劳驾。”老人打开布包,取出两枝箭:“能看出来历吗?”
黄杨木箭杆,雁翎,箭镞有点变形了,一看便知道是曾经发射过,而且射中了硬物的废箭。
“老前辈的意思……”
“这是疑凶的凶器,事涉镇江一桩天人共愤的血案。”老人正色说。
“这……”他仔细察看两校废箭。
“其他的事情勿过问。”
“奇怪!”他沉吟:“这是苏州卫武备库,新近从南京领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