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我,机器人-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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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格特大笑了几声:“于是它就这样做了,嗯?”
但是,卡尔文并不到此为止。她用诱导的口吻说:“现在我们已经弄明白一点了,布莱克先生。可是,确切的细节很重要。要弄明白这个机器人的行为,一个字、一个手势或一种语调都可能起决定一切的作用。您大概不光是讲了这六个字,是吗?按您的讲述,当时您心情烦躁。可能,您讲话的语气重了一点。”
年轻人满脸通红他说:“晤……我可能……骂它什么来着。”
“骂了什么?”
“哎,我记不确切了,再说,我也不能重复这些话。您知道,当您激动的时候,您会变得怎样,”他发窘地傻笑起来,“我用了骂人的话。”
“没什么关系,”苏珊一本正经他说,“现在,我作为心理学家,我希望就您所能记起来的,您尽量准确地复述一下当时自己所讲的话,并且把您当时的语调也尽可能准确地表达出来。这后一点更为重要。”
布莱克转脸去看自己的指挥官,寻求他的支持,但一无所得。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可是,我不能。”
“您应该说。”
“假设,”勃格特仍然半带着逗乐的腔调说:“您就假设是对着我说。这样您可能便于讲出口。”
年轻人的脸红得简直就像猪肺,转向了勃格特。他结结巴巴他说:“我当时说……”他又不吭声了,然后又使劲张开口,“我当时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突突突地一气说出了一连串的音节。随后,在紧张的气氛中,他几乎是噙着眼泪把话说完了:“……大致是这样。我记不起来骂它的话的先后顺序了。而且我刚才讲的话里面可能有些出入。但大体上就是这样。”
只有双颊上微露的一点红晕揭示了心理学家的内心感受。她说:“我明白大部分您所用的那些字眼的含意。其它的字眼,我认为,也同样是带侮辱性的。”
“恐怕是这样,”布莱克狼狈不堪地承认道。
“而且,其中您还说了,让它躲到一边去。”
“我这只是形象的说法而已。”
“我明白这点。我相信,不会采取什么纪律措施吧。”心理学家把目光投向柯尔纳。
将军气呼呼地点了一下头,就算表示了回答。可是五秒钟之前,他还完全不是这样想的。“您可以离开了,布莱克先生。感谢您的协助。”
苏珊·卡尔文花了五个小时讯问这六十三个机器人。
五个钟头之内无数次重复着同样的东西:相同的机器人一个接着另一个;提出问题,甲、乙、丙、丁;而后是回答,甲、乙、丙、丁;使用经过小心选择杀和蔼的词句,很注意使用自然的语调、细心地创造一个友好的气氛;当然,还有巧妙地藏起来的一台录音机。
当心理学家干完这件事之后,她感到精疲力竭了。
当她撒手膨的一声把录音带扔到桌子的塑料贴面上时,勃格特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她摇摇头:“在我看来,这六十三个机器人一模一样。我没法分辨出来……”
勃格特说:“您不可能凭耳朵把它们分辨出来,苏珊。我想,我们来分析录音机。”
一般他说,对机器人的语言进行数学译释,是机器人分析学比较复杂的一个分支。它要求有一批经过训练的技师,并要借助复杂的计算机。勃格特知道这点,他也是这么说的。他听完每一组回答之后,都掩盖着自己极度烦恼的情绪,列出词汇偏差表,标出了回答问题的问隔曲线图。
“没有显示出反常现象,苏珊。用词的差异和反应时间的快慢,都在一般的常见的范围内。我们需要更好的方法。这里大概会有计算机吧,不———”他皱起眉头,细心地啃起大拇指甲来。“我们不能使用计算机,这太容易泄漏秘密了。或者,如果我们……”
卡尔文博士用不耐烦的手势打断他的讲话:“别说了吧,皮特这不是实验室能解决的小问题。如果我们不能把确实存在的、用肉眼就能看得出来的那个明显的差别找出来,从而确定哪个是修改过的内斯特的话,那么我们只好认倒霉,而那样,产生差错并让它溜掉的危险就太大了。图表中的一小点正常值是不够的。我告诉您,如果我只能依据这点东西的话,我宁可把它们全部毁掉,才能放心。您喂其它修改过的内斯特谈过了吗?”
“是的,谈过了,”勃格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它们没有任何不正常。如果说有什么不正常的话,那就是它们超乎一般地友好。它们回答我的问题,并为自己的知识丰富而洋洋自得——除了新来的两个它们还没来得及学习辐射物理学。对这里的一些专业我所表现出来的无知,引起了它们善意的嘲笑。”他耸耸肩,接着说:“我想,这就是构成这里的部分技师对它们反感的一些主要原因。这些机器人太喜欢卖弄自己丰富的知识了。”
“您不能稍微试试着普兰南反应吗?看看它们的智力装置比出厂时有变化没有,有什么退化。”
“我还没有,但我是要试的,”他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对着她摇摇。“您变得沉不住气了,苏珊。我不明白,您干嘛要过分渲染。它门实质上是无害的。”
“它们吗?”卡尔文生气了,“它们?难道您不知道它们当中的一个在撒谎?在我刚才讯问的这六十三个机器人当中,有一个就故意对我撒谎,尽管已下了最严格的命令要讲真话。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反常现象简直太突出了,也太可怕了。”
皮特咬了咬呀。他说:“根本不是这样。内斯特十号接到‘躲到一边去’的命令。这个命令是由最有权命令它的人发出的,而且是以最紧急的方式发出来的。您既不能通过更高的紧急方式,也不能运用更高一级的指挥权来把这个命令抵销掉。自然,这个机器人将尽力坚持执行他的命令。实际上,客观的讲,我非常赞赏它的机灵。一个机器人藏到一群和自己想似的机器人当中,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躲到一边去的方法吗?”
“是啊,您会赞赏这点。我发现,您觉得这很逗乐,皮特。您觉得逗乐,却对事态缺乏了解到了可怕的程度。您是个机器人专家吗,皮特?那些机器人对它们视之为优越性的东西很重视的。您自己刚才也讲到这些。它们下意识地感受到人们比它们低一等,感到保护我们能对付它们的第一定律是有缺陷的。它们是不可靠的。而且我们的这个年轻人用厌恶、傲慢和鄙夷的腔调命令一个机器人离开他,躲到一边去。那个机器人必须服从命令。但是,它会有一种下意识的反感;对它来讲,证明它高人一筹,这比以前更重要了。尽管它遭到了种种可怕的咒骂。这样,第一定律所剩下的那部分就不够用了。这一点变得非常重要。”
“苏珊,在地球上或太阳系的任何地方,机器人怎么会懂得骂人话的含意呢?输入它大脑的东西里边没有污秽的语言呀!”
“原始的输入并不代表一切,”卡尔文粗暴地对他说,“机器人有学习的能力。你……你这个笨……”
勃格特明白她是真的难以克制自己了。
卡尔文急匆匆地继续说:“难道您不认为,它能分辨了的所用的语调和字眼并不是恭维话吗?您不认为,它以前听到有人用过,并且注意到是什么样的场合用过这种字眼吗?”
“好吧,那么,”勃格特嚷起来,“请您给我指出修改了的机器人能伤害人的一个途径,不管它是怎么样地被冒犯了,也不管它多么想证明自己的优越性。”
“如果我告诉您一种途径,您能不声张出去吗?”
“是的。”
他们隔着桌子互相靠拢,用悻悻的眼光相互盯着。
心理学家说:“如果一个修改了机器人想要使一个重物坠落到人身上,它也不会违犯第一定律,如果它这样做的时候,它认为凭自己的力量和反应速度能在重物质砸到人身上之前把重物抓住并拿开的话。但是,一旦这个重物离开它的手,它就再不也不是行为的主动者;行为的主动者将是不长眼睛的地心引力。这时候,机器人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而仅仅袖手旁观地看着这个重物往下砸。修改后的第一定律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这是胡思乱想,牵强附会。”
“这是我的职业有时要求我做的,皮特,咱们别再争吵了,开始工作吧。您知道导致那个机器人躲到一边的刺激因素的确切性质。您有它的最初智力特性的记录。我希望您能告诉我,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的机器人就可能做出我刚才讲的那类事情。请注意,不是具体的那种事情;而是整个那一类的行动。并且,我希望您能快点告诉我。”
“而同时……”
“而同时,我们只好搞搞性能检验,直接看它们对第一定律的反应。”
杰拉尔德·布莱克根据自己的要求,正在第二号放射大楼的第三层上监督安装木制小隔间。
这是一间拱形大厅。在鼓鼓的一个大圆圈内,小隔间如同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飞快地安装起来。工人们基本上默不作声地在干着活儿。但是,不少人明显地感到奇怪,为什么还要安装上六十三个光电管呢?
一个工人在布莱克身旁坐下,摘掉帽子,若有所思地用生满黑斑的前臂擦掉前额的汗水。
布莱克向他点点头:“进展得怎么样,沃连斯基?”
沃连斯基耸耸肩,点着一支雪前烟,说:“非常顺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博士?起先,我们三天没活儿子。然后就干一大堆这些小玩意儿。”他一边用胳臂时支撑着向后靠,一边吐出一团团烟雾。
布莱克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他说:“有两个机器人专家从地球上来到这里。你记得咱们和机器人之间的麻烦事吗?它们不能往伽马辐射场里跑。可是,我们反反复复往它们脑袋里灌输这个道理之前,它们老往那里钻。”
“记得。我们没有得到新的机器人吗?”
“我们得到了几个补充的机器人。但我们大部分的工作是给机器人输入新知识。总之,制造它们的人想使它们不至于轻易被伽马射线毁掉。”
“看来可真稀奇。把研制超原子驱动的全部工作停下来,只为了这些机器人的事。依我看,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应当使驱动的工作停顿。”
“嗯,只有楼上的那些人对这事有发言权。我嘛,我只是照人家说的去干。很可能,这是一桩什么交易………
“是啊,”这个电工撇嘴一笔,狡黠地眨眨一只眼睛。“在首都华盛顿一些人是相互认识的。但是,只要我的薪水准时送到,我就得使劲干。至于超原子驱动,可不是我的事。他们在这里打算干什么?”
“你问我?他们带来了一大批机器人,六十多个。他们打算测量一下反应。我就知道这么一点。”
“要测量多久?”
“我还想知道呢。”
‘好吧,”沃连斯基大说其风凉话,“只要他们把我的钱给我,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去吧。”
布莱克感到颇为得意——让这一说法传开吧,它不伤害谁,但又比较接近实际情况,可以稍稍满足人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