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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紫玉钗-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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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很难说,如果他们横下了心……”
  李益笑道:“比辈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屈能伸,见软的欺,见狠的躲,所以才能发财。如果他们有五分气性,就证明他们的良心未死,倒也好了。”
  “难道说衙吏司隶中就没有正人了!”
  “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步之内,必有芳草,那一个行业中都有好人,只是好人都像允明那样,发不了财,积不下钱而已。”
  “你准备做怎样的官?”
  李益叹了口气道:“你算把我问住,那是个很难答覆的问题,做官不外三途,做清官,做好官,做大官,以我的条件,只能取乎中,做个好官罢了。”
  霍小玉睁大了眼睛道:“这是怎么说?从来没有人把官这样子分的!”
  李益一笑道:“要做清官,必须一清如水,如果我像郭家兄弟一般,有世爵可荫,有万贯的家财可继,当然可以做清官。可是我并没有,虽是一榜进士及第,仍须由低层慢慢晋升,如果我立意做个清官,也许可以造福一乡一地,却很难再往上爬了。因此我只有往好官上为之,不在老百姓的身上搜刮,也不像允明那样固执守正不阿,既为老百姓打算,也不刻薄自己,如是而已。”
  “那你所说的做大官呢?”
  “这就要昧着良心地刮,八分媚上司,两分肥自己,看准门路而私其所好,自可青云直上。”
  霍小玉道:“十郎!你说得太偏激了。”
  李益苦笑道:“也许是如此,但是看看目前长安的情形,却也不能说我的话没道理。”
  霍小玉笑道:“照你这么说,大官中就没有清官了?”
  李益道:“我没有这么说,许多世爵子第而荫显职,他们不乏钱用,就可以做清官,那不是士人之途,留给我的只有好官与大官两种。”
  霍小玉道:“这我不承认,本朝许多名臣,都是布衣出身,他们不是一样封侯拜相!”
  李益笑道:“布衣未必就是贫士,贵至相阁者,也不是完全一清如水,以我大伯而言,他一任丞相,告老返里时,所携不下数十万金,如果以他的俸禄而言,就是束紧腰带,全家不吃饭,也积不下这么多的钱,可是他的清名却为朝野所共称,这其中自有奥妙。”
  霍小玉道:“这些钱从那儿来的呢?”
  李益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伤廉而已。”
  “怎么是个不伤廉呢?”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有的是门下的奉敬,有的是部属的奉敬,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就能明白了;比如说有一个缺,有甲乙二人,才能相似有待取决,甲送了人情而乙没有送,那么派了甲,就是不伤廉,如果甲的才能不如乙则收了甲的礼,仍然派乙,仍然是不伤廉。”
  霍小玉道:“要依我的话,应该是才能相同的话,选乙而不择甲,贿赂而求,其品自分。”
  李益一笑道:“这样一来,你就会犯了我大伯同样的毛病,他本来也是以此来分清浊的,别人知道他这个脾气后,甲冒乙之名,送了一份厚礼给他,结果他就派了甲,事后知道了,啼笑皆非,才变得圆通一点,与其孤介而为小人所赚,倒不如圆通而求事之所宜了。”
  霍小玉叹道:“真想不到官场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李益道:“是的,圣人立教时以清正廉明为选牧之不,在那个时候是行得通的,因为那时的国土小,诸侯分立,大小计及千国万邦,一举一动,国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却不同,天下一统,朝廷有四海而抚亿兆之民,用人唯才,不能纯以品德为绳,如果每个人都像允明那样固执,不见得就能把国家治理好。”
  霍小玉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懂,你也别跟我谈那些道理了,今天还在那儿耽了这么久?”
  “到东宫太子府去了一趟。”
  霍小玉睁大了眼睛,李益含笑把今夜的情形说了一遍,霍小玉摇头道:“十郎,你这就不对了,好端端的出这个主意干吗?你也不是要靠这个邀宠呀!”
  李益道:“当时我是一时高兴,但看到太子那种惊喜之态度,我很后悔,所以我把侍读之议力拒了。”
  “可是太子还是会召你去的,长此以往,为人参奏一本,说你导储君狎游,那可太不上算了。”
  李益笑道:“我真要借此而显,自然会把各方面都敷衍得很好,可是我却不想用这途径求达。”
  “是呀!我是知道你为人的,才替你担心,换了别人,一定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呢,可是以后太子来召,你又不能推辞,那又该怎么好呢?”
  “没什么,我已经托了郭威,叫他及早设法,帮我找个外缺放出去,越远越好!”
  霍小玉一怔道:“那又为什么呢?”
  “让太子知道,我今天那样做非为邀宠。”
  霍小玉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你去年就出去了,何必又苦等这一年呢?”
  李益道:“这不同,去年出去,我只是默默无闻的一个穷进士,不知道要到那一天才能爬到个像样的位子,今年我出去,已经留在帝心了,随便找个地方,待上两三年,等新君登位,我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征召回京,那时候的李十郎就是长安新贵了。”
  “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了!圣上的圣躬一直不宁,就是不出什么事,也必然会逊位而禅,做太上皇以静养天年目前只是让太子熟知一下政事而已。”
  “一定会调你回来吗?”
  “不会有问题的,新君最倚重的就是郭家兄弟跟秦朗,而这三个人,都是我的知己,何况今宵一会,我在新君的心中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说圣上也有诏命,要好好补报我一下在剪除鱼朝恩一事中的功劳,因此这一点是绝不会有疑问的。”
  “那么我们要打点着准备离开了?”
  “是的!我已经请郭威明天就去找殷天宫关说,不必等秋后吏选总叙,那里有缺,即时就放!我想三四天内就会有回音,因为这次问题比较简单,我不挑职事,不挑地方,反正是个权宜之计,没什么好磨蹭的。”
  “这不是太突然了吗?一点准备都没有。”
  “有什么要准备的!困上铺盖行李,说走就走,因为照眼前的情势,是越快离家越好。”
  霍小玉轻叹道:“说得倒简单,举家远迁,总不能拔腿就走!亲朋那儿,总要去辞行的。”
  李益苦笑道:“小玉!你别想得太多了。我祗是出去转一转,并不是去赴远任,因为我最后的目的还是在长安,我是文官,兵镇节度使无份,要想发展,只有做京官,这仄!卒就职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放的也不会是个好缺,没什么值得告诉人的,说得不好听一点,我是去避祸,拿到任令文牒,最好是悄悄地上路,谁都不通知!也许很多人还以为我在走霉运,避之唯恐不及,你还指望他们在十里长亭,列队设宴相送不成!”
  霍小玉叹了口气道:“十郎,我并不是爱慕荣利,但是我总觉得这种离开的方式,对你太过于委屈了。”
  李益微笑道:“不错!假如我真是如此凄凉地就道,那的确是太委屈了,可是我展望于未来,而且是不久的未来,等我应召回京时,你看看那些人吧,十里长亭外,搭棚子相迎的盛况可以想见的,那才真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霍小玉道:“娘那里总该去一趟吧!”
  “那是当然的,终南离这儿并不远,一辆车子,两天来回,并不是件麻烦事。”
  “我兄姊那里呢,是否要去一次?”
  李益立刻道:“千万不可,我倒不是因为他们失势待罪,怕沾着他们,而是这一去,一定会说起我为什么要仓卒就任,真正的原因不能说,编个理由也无法令人相信。”
  霍小玉道:“真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说出去的,大母过世了,我姊姊他们对我感到很惭愧,而且都寄望你将来能照顾他们一下。”
  “将来我有办法的时候,我会为他们洗脱的,只是现在,绝不能去向他们辞行。今天我去拜望东宫,恐怕很难瞒得过人,因为太子是喜欢夸耀的人,那一次水仙盛会,他一定会如法炮制,来款宴一下不知情的人,加上长安人好事夸饰的风气,很快的,这就会传为一个新闻。长安天子多风流,隋炀帝杨广携美夜戏,制清夜游词,及今还脍炙人口,传为美谈,大唐天子好风流却无人能及此等豪情逸兴,每引以为憾!”
  霍小玉道:“这是荒佚祸国的先征,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要争胜也不在这上头。”
  李益笑道:“这是一般臣民的想法,也是冬烘学究的想法,当皇帝的人心里却是另一种念头,树碑记武功,传语说升平,这是帝王之业,汉宫飞燕掌中舞,后世无人能过之,玄宗皇帝乃以骊山华清温泉,洗太真凝脂,是瘦虽不及而以肥胜之,做皇帝的人,总是想要有一两样举措能直追前人的,何况这位东宫殿下又是不甘寂寞的人!”
  霍小玉道:“那跟我去辞行又有什么关系?”
  李益道:“东宫把水仙之饮多款待几次客人,事情就会腾传开来,这就是我急急要走的原因,我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关照过郭威,万一劝阻不了太子重开水仙夜宴,就千万压住点,别堆在我头上,算是太子自己的首创……”
  霍小玉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李益笑道:“宫中多少轶事都传了出来,这件事又怎能瞒得了人呢,将来很可能会有两种传说并行,但到了你那几位姊姊的口中,一定会绘声绘形,极力往我头上推,跟着把我是为了躲避太子亲近的事也传了出来,那就不太妙了!”
  霍小玉一笑道:“不去就不去吧,那也不值得如此紧张,我也祗是说说而已。”
  李益道:“军国朝廷大事,不得语之妻妾,为本朝臣律之重款,原因无他,就是为了妇人之口难以守秘。”
  霍小玉道:“这一说你把我也算在里面了?”
  李益笑笑道:“你的毛病就是胸无城府,心里面藏不住一点东西,你的姊姊们又都是厉害的,保密的本事没有,挖秘密的本事却是天下第一等,等你们姊妹在一起密谈两个时辰,原原本本,完全都被她们挖走了。在这方面,你实在不如浣纱,她说不开口,就硬能半点口风不露。”
  霍小玉笑道:“所以她才越长越胖,就是光进不出,满肚子的话把她给撑胖的。”
  两口子相与大笑起来,笑过后,霍小玉道:“允明那儿,我们总该去说一声吧。”
  “那当然,有很多事。我还得交代他一下,因为我看他跟郭威在一起,为整究吏情的事很热心,正想劝劝他,不要太多管闲事,徒招人嫉,那些事,郭家的人可以管,他却不能管。”
  霍小玉道:“我们住的房子,也不能就这么空着,该请贾飞派个人来照管。”
  李益苦笑道:“小玉,你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贾飞为了避嫌,早把他的手下撤走了,而且这半年以来,连一封信都不给我们,就是避免跟我们接触,即使真有人在这儿,也不会为我们看房子的。”
  “那不是我们的房子,是他自己的!”
  李益又笑了:“小玉!你真傻,贾飞大哥的家在江南,他的活动地盘在运河上,根本就没有在京师置产的必要,买下这幢房子,完全是为了帮助小桃祖孙俩早日跟允明离异,以便回到江南,他只付了一笔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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