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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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令她难过的是人类无法扭转他们的命运。
之洋往前走,她走回实验室来。
时珍看着她,〃吓坏我,你为何满头大汗?〃
拖地板当然要流汗。
之洋问时珍:〃你又到何处去了?〃
〃别提啦。〃
之洋大感好奇,〃说来听听呀。〃
〃我陪一位女士折纸船。〃
之洋笑起来,〃我知道了,把纸船寄给母亲。〃
〃可不是,想起亡母,泪流满面。〃时珍没精打采。
之洋稀罕地说:〃真没想到纸船会有感人之处。〃
〃因为碰巧触到我伤处。〃
之洋轻轻叹一口气。
〃你我均既伤心又劳累。〃
〃人生本来如此。〃
〃之洋,缘何悲观?〃
〃不是吗,生活中充满等待等待等待,接着便是惊恐惊恐惊恐。〃
〃找到父亲,我们可以向他请教有关人生。〃
〃教授就快回来了。〃
〃这是你的第六感吗?〃
之洋答:〃别挪揄我,我十分信任我的灵感。〃
〃这就是你做人失败的地方。〃
之洋伸一个懒腰,〃不同你说了,回家养精蓄锐,准备上班。〃
回到家,淋浴洗刷,磅一磅体重,发觉轻了一公斤有多,不能再瘦了,她取出营养药粉调了一杯饮料喝下去。
唉,真难吃,不由地又怀念起张妈的五花肉来。
门外不住有人按铃。
之洋去查看。
外头站着曾国峰。
之洋根本不想见他。可是他从前就有大厦大门的开启密码,如此又派上用场。
得速速打发他走,否则邻居会生反感。
〃之洋,我想与你说几句话。〃
〃你到街角等我,十分钟后我下来。〃
之洋语气强硬,曾国峰只得照做。
过了半小时,之洋才到街角。
天下毛毛雨,之洋撑一把花伞,面无表情地问曾国峰:〃找我干什么?〃
〃聊聊天而已。〃
〃我不乏聊天对象。〃
〃你另外有朋友?〃
之洋忽然答:〃是。〃
曾国峰愣住,发呆,半晌才问:〃是个怎么样的人?〃
之洋其实毋需回答这种问题,可是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年纪比较大,智慧、成熟,有事业基础,富生活情趣,懂得照顾人。〃
曾国峰无话可说。
过一会儿他问:〃有发展余地吗?〃
〃当然有,这下谁还有兴趣净吃饭看戏过一辈子。〃
〃打算结婚?〃
〃可能。〃
〃有充分了解吗?〃
〃正在互相交通,我对他少年及青年时心态已经有相当认识。〃
〃那多好。〃
〃是,我也认为如此。〃
〃那,我告辞了。〃
〃不送。〃之洋转头离去。
〃之洋。〃他又叫住她。
〃什么事?〃
曾国峰的声音是由衷的,〃之洋,你比她们都好。〃
之洋声音变得温和,〃那倒不见得,人人均有优点,但是,那个时候,我比较珍惜你,却是事实。〃
曾国峰沉默,〃我却不懂回报。〃
〃不要紧,肯定还有下一个,对她尊重些也就是了。〃
曾国峰见她如此诙谐大方,知道无望。
〃再见。〃之洋转头离去。
交待过了,话已说尽,希望他以后都不要再来。
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
〃之洋——〃
之洋很不耐烦,她并没有回头,却站住了脚,还有下文?不待他开口,便说:〃我时常在地上看见失落的一只旧手套,它的主人有没有回头找它呢?找不到,又可有失望?不过,如果认真珍惜,手套不会失落,可是这样?〃
然后加紧脚步,一溜烟似地走了。
她长大得比他快,这上下恐怕已经比他高个半头。她看他,需俯首像对待一个小弟弟。
奇怪,不久之前,他还能伤害她,此刻,只觉他像那种在戏院里电影放映当儿不停进出踩到人脚的小孩,讨厌,是,但不足以使谁有阴影,散场离了戏院,也就忘记那事。
之洋在街角花店买了一大束白色鲜花送给自己,把面孔埋进去,深深闻一下,觉得身上每个细胞又活转来。
一个传道人必须相信他所传的道,生命至宝贵,生活得好至为重要。
她如果不相信的话,她不会告诉那位阮小姐。
之洋回到家里,把花插好,安然就寝。
〃之洋,之洋。〃
〃谁叫我?〃
〃是我。〃
〃你是谁?〃
在梦中,有时很难睁大双眼,之洋不能视物,隐约只见面前有个人形。
这是什么人,她不由得警惕起来,是谁闯进她屋子,别又是曾国峰吧。
那人形渐渐清晰,原来是一个女子,〃之洋,我想托你照顾一个人。〃
之洋答:〃我不认识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女子笑,走到房间比较光亮的一角,〃你看我是谁。〃
之洋一看,放下心来,〃时珍,是你!〃
〃不,〃女子答,〃我不是时珍。〃
不是时珍?对,她比时珍胖一点儿,面孔要长一些,可是,那笑容十分相似。
〃请问阁下到底是谁?〃
那女子正想回答,之洋自梦中惊醒,一看钟,上班时间已到,匆匆梳洗把梦中之事忘记大半。
第7章
回到公司坐下,工夫排山倒海似地涌至,一则跟一则,之洋做得牙根发酸。
薪水不符合工作量!她鬼叫。
上司谭小康还抽空挪揄她:〃怎么样,游刃有余吧!〃
游刃,是操刀者将一把刀运用得敏捷快速如一条蛇游走般,那多舒服。
不不不,那不是她,她正汗流浃背。
〃你会习惯的,之洋,你做得很好,加把油。〃
之洋惯用右手,此刻她整个右边身子都觉得累。
〃我介绍一种提神剂给你。〃谭小康说了一只牌子。
之洋记下来,〃谢谢你。〃
到了午时,之洋吃中饭之际,才想起那个梦。
哎呀,当然,她知道梦中的女子是谁了。
那是时珍的母亲娄嘉敏!
她叫之洋代她照顾一个人,那个人,当然是时珍。
是她托梦给之洋?托梦这件事,自古就有,西方人完全不信有外来讯息潜入梦中与事主接触,科学家认为所有的梦都由人脑活动引致。
可是东方人一直觉得神灵可以借梦来与人传递消息。
之洋觉得很惭愧,这些日子以来,只有时珍照顾她,她何尝有照顾时珍。
那天下班,她破钞选了件珍珠镶钻首饰,预备送给时珍。
地球上钻石矿早在十年前已经发掘殆尽,即使在一世纪前,挖掘一百五十吨矿石才能获得一卡拉钻石,移平整个山头,还不足找到一条钻石项链。
此刻店铺出售的钻饰,全属二手,珠宝店美其名曰曾经被拥有的首饰。
价钱自然贵不可言。
之洋约时珍。
〃要紧事吗?我已经约了人。〃
〃是异性?〃
〃是〃
〃那不打扰了。〃
〃你没有好奇心?〃
〃你的眼光一定不错,我有件礼物送你,这就派信差送来给你。〃
机械信差最靠得住。
〃无缘无故,为何礼下于我?〃
〃我感激你。〃
时珍说:〃我也是,多年来也只有你伴着我。〃
之洋很满意,因为言语〃好像已经不能再肉麻了。〃
时珍也笑。
〃玩得高兴点儿。〃
〃真的不要一起来?〃
之洋再次婉拒。
那些无聊兼不定心的年轻男子,老想着一山还道一山高,这里不如那里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时时不自量力,不识好歹,之洋实在连同他们打招呼的兴趣都没有。
她才不会同他们约会。
再找对象,必须要年纪略大,有学识,有涵养,兼具事业基础,还有,懂得爱护体贴异性,会得享受生活,慷慨、热情,比较有社会地位的一个人。
此后怎么样,是以后的事,开头必须朝着这个目标出发。
之洋吁出一口气。
下班了。
又是一个下雨的黄昏,过马路之际,之洋看到近渠边有一只遗失的红手套。
被途人踩过,已经有点脏,可是看得出,从前是一只名贵的皮手套。
之洋把她的目光收回来,走过马路。
时珍稍后拨电话来向她道谢。
〃漂亮极了,我一直喜欢有一两件类此首饰,可惜家母为人过分磊落大方,竟完全不戴珠宝。〃
〃你的爽朗就是像令堂。〃
〃多谢你欣赏我们母女。〃
〃时珍,明日傍晚我想到府上来。〃
〃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到了黄昏,时珍忽然推说没有空,有约会。
〃是昨天那个人吗?〃之洋没好气。
时珍咕咕笑。
〃连续见两天,不怕烦吗?〃酸溜溜。
时珍一直赔笑。
〃自以为在恋爱?〃语气已带讽刺。
时珍问:〃你是想用那部机器吧?〃
〃正确。〃
〃六时半我在家中等你,给你开门,可好?〃
之洋有X五五的约会,一定要去。
〃好的。〃
〃之洋,不要太沉迷那机器,快乐总要面对现实才能找到。〃
之洋微笑问:〃这是哪一本日记里的格言?〃
时珍算是守时,果然在家等她。
〃男朋友呢?〃
〃一会儿来接我。〃
之洋颔首,〃为我牺牲见面时间,没话说。〃
〃你知道就好。〃
之洋坐下来,戴上仪器。
〃之洋,我为你按键钮。〃
〃喂喂喂,〃之洋大急,〃不敢劳驾你,你请回避,我会用这副仪器。〃
这时候,门外有汽车响号。
时珍说:〃我要出去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即可。〃
〃请放心。〃
时珍小鸟似地飞出去。
之洋看着她的背影笑笑。
她听见关门的声音,才伸手按X五五。
〃之洋,你找我?〃
〃教授!〃
〃我听梁志辉同学说你找我。〃
之洋发觉置身一所实验室内。
抬起头来,她看到了李梅竺教授。
李梅竺已经是壮年人,三十多岁,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长得英俊可是不晓得也不在乎的人。
他应该理发了,身上穿的实验室白袍子也该换一件,可是看上去仍有一股书卷气。
见到之洋的面孔,他一怔。
之洋也在凝视他。
他连忙去打开实验室门。
之洋知道这是校方规矩,男讲师与女学生二人在课室内说话,必须打开房门,以示清白,或是,关闭的房门内必须有第三者在场。
这条例虽然存在已超过两个世纪以上,几乎自有女大学生就有此例,但是甚少有人严格执行,李梅竺是其中少数之一,可见其人办事严谨。
他坐下轻轻问:〃你叫什么名字?〃
之洋高兴到极点,〃我终于见到你了教授。〃
这次他没反对她称他为教授,由此可知他已经升为教授。
当下他略表歉意地说:〃最近行政事务是比较忙,我为同学们解答问题的时间不得不缩短。〃
之洋像看到一个老朋友似地问:〃你好吗?〃无限亲切。
教授却有点莫名其妙,〃还不错,谢谢你,你有什么问题?〃
之洋愕然,过一会儿才答:〃时珍叫你回去。〃
教授比她更加突兀,〃时珍?你见过她?〃
〃她是我朋友。〃
教授讶异,〃这位同学,时珍是我女儿,她年方八岁,怎么会是你的朋友?〃
之洋不敢再说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之洋。〃
教授惊疑,〃你也叫林之洋?〃
〃教授你还认识别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