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佛跳墙-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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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明镜一般的透彻清楚。
“钟采。”他看着面前钟采的眼睛,“有时候感情也就像一杯水,放久了,就会凉,其实你要的只不过是快乐而已,不是我。”
“可是——”钟采呆住了,以前的快乐,紫藤架下的初遇,他下雨天用外套包裹她的温暖,他看着她微笑的那种眼神……都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是她的,就算离开他,那也是因为知道,没有人能代替他心里,她的那个位置。
错了错了,她忍不住地心慌起来,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荆劭明明一直都是喜欢她的!不是只要回头,就可以回到他身边吗?不是这样吗?
钟采猝然站了起来,几乎带翻了椅子,“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对不起。”荆劭能说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我不会再跟你第二次说这种话,你回答之前,可不可以想清楚?”钟采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我今天是鼓足了勇气才到这里来的,因为,罗兆佳向我求婚了。要是今天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荆劭的语气很淡定:“做罗兆佳夫人,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地位,荣耀,钱,什么都不缺。”他看了一眼钟采,“你不会是想要拒绝他吧?”
钟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是,罗兆佳终于求婚了,本来这是她努力的终点,可是,在到达的那一刻,丝毫感觉不到胜利的欢喜。多么可笑,应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她未来的丈夫,是带着财产公证书向她求婚的。
财产公证书。公证的内容是:如果有一天,她不贞,或者要离婚,那么自动放弃财产分割权。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荆劭说得对,就算是这样的侮辱,她也不能不接受,因为那公证书的背后,还有别人艳羡的财富,地位,荣耀,一切的一切。
原以为只要回过头,就有退路可走,荆劭总会等在那里的。可是没有。她回了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男人。
“荆劭,你已经爱上了别人?”她凝视他的脸,难以置信。
荆劭沉默了很久,终于听见自己的回答:“是。”在这之前,他或许还不能确定,不能相信,直到钟采回来的这一刻,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为什么坐卧不宁?为什么心乱如麻?只不过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爱上那个,从来都不听话又凶巴巴,爱吃零食热爱八卦,总是挑剔得他一无是处,抬起杠来天下无敌,却会花费三天工夫,为他炖一盅佛跳墙的谢晚潮。
钟采退后一步,嘴唇上失去了血色。他承认了。
失去他,就是她当年那个选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声音幽冷,“既然是这样,我还是安心地做我的罗兆佳夫人就好了。”
荆劭蹙起眉,“听我一句话,钟采,他只是给你钱的话,你永远不可能快乐。人总是需要被爱被重视,结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你这算是关心我吗?”钟采忽然笑了,“谢谢。” 她语气讽刺,怎么能不讽刺?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不嫁罗兆佳,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对,荆劭说得对,她要的已经不是钱,她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注视,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男人的信任……可是这些东西,在哪里?
如果失去荆劭,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么至少,她还可以抓住钱。她总不能傻到放弃一切,一无所有吧!
夜深了。
睡不着,荆劭坐在窗台上抽烟。这扇窗子直通露台,晚潮那株很宝贝的龟背竹,正在夜色里孤单地伫立。
这个城市的浮华,在夜深时分尤其张扬,街灯霓虹闪烁如星河,流光溢彩的街头,偶尔见到三三两两带醉夜归的人影。
真的很渴望,见到晚潮的脸。
凉风穿过窗子,一阵阵地吹进来,烟灰掉在他白色衬衫上,他也懒得掸一掸。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诊所天天爆满,新来的助手跟护士还都不大上道,从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电话就放在胸口贴身的口袋里,睡觉的时候都不敢关机,只要一响就掏出来看,指望屏幕上出现晚潮的号码。
可是没有。除了求诊的电话,就是宋英勋死缠烂打地要他合伙。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思,跟他谈这种事?每隔一两个钟头,给晚潮拨过去,但是她一直关着机。
晚上睡一阵,醒一阵,总疑心门外有人按铃,怕是她忽然跑回来了。
烟越抽越凶了,可是渐渐地又觉得一阵一阵地胃痛,不知道又是哪一顿饭忘了吃,懒得想。晚潮把他的胃口养得太刁了。
夜色阑珊,远远的灯火通明,他想见的那个人,不知道在这夜空下的哪一个角落。她在做什么?身边可有人陪伴?她知不知道他等得这样心焦。
这一回,就连思甜和竹青都不知道晚潮的消息,她好像真的打算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指尖忽然一阵炙痛,荆劭猛地一回神,不知道什么时候,烟都快烧到尽头了,烟头烫到了手指。按熄了烟头,荆劭顺手去摸旁边的烟盒,点着了打火机,才发现烟盒是空的。没了?怎么这么快,明明下午刚买的。
胃里的抽痛一阵压过一阵,烦。
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荆劭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摸摸兜里还有零钱,下去买盒烟。
下了楼,刚一出电梯,物业处值夜班的丁叔跟他打招呼:“这么晚了还没睡?”
“买烟。”荆劭随口答。
“对了,最近怎么不见晚潮?”丁叔追问一句,“我老婆整天地念叨她做的芝麻串烧。”
荆劭心里好像揉进一把沙子。最近怎么不见晚潮?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小两口吵架啦?”丁叔看出他脸色不对。
“我们不是……”荆劭不得不澄清一下,“晚潮就是在我这里借住几天。”
“还不好意思承认,我人老眼不老,这点事还看不出来?晚潮那丫头,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喜欢你,不然人家一个小姑娘,干吗费那么多精神,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人家又不是你雇来的保姆。”
荆劭哑然。晚潮喜欢她?晚潮居然喜欢他?!连丁叔出来了,而他居然不知道!
这样等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明天就关了诊所去找她。她的佛跳墙要休息,挂个牌子就休息了,他为什么不可以?一直都觉得做男人,工作第一,可是男人也一样是人,忍耐也总有个限度!
走到便利店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店员正在里面打瞌睡。
荆劭敲了敲柜台玻璃,“买烟。”
那店员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见荆劭,咦,这个人下午才刚刚来买过一盒烟的。她记得他,白色衬衫跟灯芯绒西装外套,短平头,看上去虽说有点落拓,不过长得真是好看……这种男人不会没人照顾他吧?看他一手还按着胃,胃痛啊?
“先生,对面有药店。”她好心地建议,“你看起来好像不大舒服。”
“谢谢。”荆劭拿过烟,付了钱,一边拆着烟盒外面的包装纸,一边出了门。
那店员看着他背影,出门就左拐,回大厦那边去了,那药店明明就在对面!这么几步路都懒得走?真是……不会是失恋了吧。
大厦下面有个音乐喷泉,因为是晚上,音乐都关了,喷泉的水柱兀自在那里缓缓转动,荆劭低着头没留神,水柱刚好朝他这边转过来,躲闪不及,沾了一身的水珠。怎么回事,大半夜了还不关掉?算了,哪有人这时候不睡觉,还在这里看喷泉的?
但是……眼神忽然有片刻凝住,喷泉下的台阶,真有人坐在那里,对着喷泉发呆。虽然只是隔着水柱的一个侧影,但是有说不出的眼熟,晚潮就爱这样双手抱着膝,窝在沙发上。
“晚潮!”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口。
那坐在台阶上的人影回过头,隔着纷扬的水珠,灯柱的光若隐若现,映着她错愕的脸……真的是晚潮?!
荆劭刚刚点着的烟一个失手,掉在地上,不是他神经错乱眼花了吧?三更半夜的,晚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晚潮从台阶上跳了起来,手足失措,脸一下子烧红到耳根。早知道就不该来,万一碰到多尴尬!可是已经这么晚了,他应该是睡了才对,一向荆劭的生活就好像闹钟那么准时。本来是发了誓,痛下决心要远离这只猪,就让这白痴自生自灭去好了!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管不住自己的脚,想念他,想到睡不着。莫名的烦躁,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原本是打算出来走一走,谁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发了誓、又不遵守誓言,果然是有报应的,才刚坐下就被他逮到了!
“我……我经过而已!”她狼狈地解释。啊,真是没面子透了,发花痴,躲在这里偷窥人家私生活,还好死不死地被堵个正着。他怎么会从她身后出现?!
荆劭走近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涨红的脸。晚潮居然在这里!喷泉的水雾飘散在空中,沾湿了她的头发,她就像个小孩一样拙劣地说着谎;“真的、真的,就只是路过,看到这边的喷泉很漂亮,所以……”
“你……”荆劭真是败给她了,三更半夜,她说她大老远跑来看喷泉!虽然以前她一直肆无忌惮地叫他白痴,还常常说他智商低下,但无论如何也低不到这种程度吧?
晚潮低下头,他看什么看?“我要回去了,再见——”她急着想逃。
“你给我回来!”荆劭一把拉住她手臂,拖回自己面前。
“什么?”晚潮心虚地不敢抬头。
“今天你没喝酒吧?”荆劭问。
喝酒?他干吗问这种不相干的话?晚潮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哪有一点酒味,他发什么神经,“没啊?”她抬起头,“你以为我这是跑来发酒疯?”
“那就好。”荆劭说,如释重负。
晚潮还没明白过来,他已经轻轻用力,把她拥进了怀里。怦!晚潮的心蓦然蹦上喉咙口。
“你干吗?!”她脱口而出,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低,越来越近,终于慢慢吻上她的唇。
唔……晚潮的大脑短暂地停了电。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环抱她的腰,逐渐逐渐,拥抱越来越紧。可是他的吻,却是那么的那么的温柔,从来不能想象,这样轻轻的一吻,会有这样的温柔缠绵。
唇舌辗转地交缠,他什么都没说,顾不得说,可是,再多的话也比不上他的吻,叫人心醉。晚潮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一颗心,都好像化成了水。
远远地,便利店的店员正从门口探出头来张望——喷泉的水雾飞花般飘散,流离的光映着水雾下面两个深深相拥的人影。
那么温存那么美。
进电梯,出电梯,跌跌撞撞到了门口,这一路上,他牢牢地把她锁在自己怀里,一路热吻,沉醉忘我,晚潮几乎是挂在荆劭身上被他拎进来的。
趁他掏钥匙开门的空隙,她总算找到机会喘口气,可是呼吸太紊乱,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