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包括所有番外)-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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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天底下哪里的事最糊涂?皇家。这皇家多得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记在史书上的,无非‘病逝’‘猝逝’什么的,其实里面的道道儿,多着呢。像那位万乐公主,哦,就是良亲王侧妃生的那个女儿,明明死了,谁知道……”
“张老六,你够了没有?喝两杯马尿……就在这儿满嘴喷粪,你倒不怕巡城御史把你下狱了?走走走,快走!”
“兄台慢走,有缘再聚……愚儿,你怎么了?”杨执抓住我的手,热切的火力当即熨暖了我。“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不对,你的脸色也不对!”
他抱起我,当即寻了医馆,经一番诊断,大夫未说出个所以然,只开了一个定心定神的药,拿回客栈。
“……愚儿,你想起来什么么?”他喂我把药喝下后,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间手心冰凉,如置冰窖。
“你不问我为何对皇家的事这么感兴趣么?”他眸光深沉幽远。
“……与我有关?”
“当初,我从崖下的树上救你下来,你虽然周身衣衫破裂,但依然可以看得出质地及款式的华贵,那些甚至是封疆大吏的夫人也不敢穿的。”
“你认为我是皇家人?”
“衣裳可以做假,但藏在骨子里的却做不了假,你的容貌资质,决定了你的出身绝不是蓬门竹户。我曾记得,初救回你,你尚在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我在救你的那道崖下曾见过穿着皇家禁卫衣裳的人几度前去搜索什么。”
“那……你那时便晓得我是什么人了么?”
“不,那时你于我只是个陌生人,我毫不关心。”
“……”这个相公,这个时候竟是爽直的一点不可爱!
他坏笑,亲了亲我的颊,“你晓得那些皇家差役后来是怎么交差的么?”
“你又晓得了?”
“我那时虽然不关心你,却关心山里的人。他们我生怕你的出现会把他们连累,便对那些皇差的动向留了几分心。他们最后竟然在附近坟场挖出了一具新葬不久的女尸,给摔得面目全非之后带了回去。”
我瞠目结舌。
“那时,我便确定他们找得一定是你。”
“……我是谁?”
他眸光闪了闪,将我抱住,“你是我的傻媳妇。”
“可是……”
“不要怕,愚儿,我不想我的傻媳妇直到老还要梦里哭,所以带你来了。我既然敢带你来,就能带你回去。不管是回杨家堡,还是回到山里,都有我陪着你。”
駦地,他身躯微僵。我在他怀里,自然感觉到了,“怎么了?”
笃。笃。笃。
门被敲响。
“谁?”
“客官,有几位官爷来找您,您把门开一下。”是常来打扫送应用物什的伙计。
“我不认识什么官爷。”
“……客官,官爷问话,您是一定要开门的。您还是把门打开罢,惹了官爷,您不好受,小店也遭罪。”
“我家娘子病了,不能受扰。”
“客官,您这是……”
“里面的人,是关峙么?你来了便来了,还易名更姓,是怕我不能好生招待你么?”
另一道嗓音悠然扬起。无怪有说人有三六九等,仅闻声,未见人,我们已经可以想见嗓音主人的处尊养优,不同凡响。可惜,我家相公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家唯我独尊,他也能妄自尊大。
“什么开峙关峙倒没有,你爷爷杨执倒有一个……”
杨执一手环我,一手还击。也不知他手里玩了什么花活,那两人手中兵刃被夺下,身子“嗵”“嗵”两声摔落地上。
又有人叱叫着欲扑上前来,遭一声制止,“先退下。”
银衣翩然,一锦冠玉带的少年迈进门内。
“没想到除了关峙,世上还有这等的高人在。”少年道,唇角含笑,丰神俊逸。
我本来躲在杨执身后,拿一角眼光偷瞄,待这少年进房,我不知不觉竟移了出来,怔怔望着。
“想来是一场误会,在下误将阁下认作是来访的老友,不料……”少年的目光从杨执脸上不经意扫向了我。丕地,他僵住,冠玉般的脸色倏然起变。
与他四目撞逢的刹那,我更是呆怔。我定然是不认得他的,但……
“哼!”我腰上的手猝然一紧。“看别人看呆了,忘了你家相公还在旁边了么?”
“不是……”不是相公想得那样,对这个极美少年,我没有半点心旌神摇,只不过……
“不是什么?人就要像你家相公我这般孔武有力,像他那软样儿,面团捏成似的,说不定就是个吃软饭的货……”
“放肆!”少年身边的人忍无可忍,四五个人一体攻来。
杨执一只大手探入期内,“啪”声连续,他居然给每人赏了一记耳光。“放肆的是你们,打扰了我与媳妇的温存!”
那些人悻悻然还要冲上,又被少年喝下。“行了,丢人丢得还不够么?你们加起来还打不过人家一只手,还想自取其辱?”
少年双目凝视着我,我判别不清这双眸光里传递了什么。但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我胸口酸软堵塞,泫然欲泣。“你……”我想说什么?
“你……是月儿么?”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八)
我问出那话时,已经知道他不是,但也知道他必定识得我的过去。
“我怎么会是月儿?你……”少年眸心透出令我心悸的湿润,皱眉。“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急步上前,似想抓住我。杨执闪身拦住。
“……阁下何人?”
“这话该该我问你罢?”我家相公下颚高昂。“你闯到别人房内,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好像这天这地由你支配一般,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微微一笑,“阁下住宿的客牌上写着杨执,与我一个朋友名字相近,我以为是他到了,才会不请自来。开罪之处,请莫见怪。”
“凭什么?把人打扰了只说声不要见怪就能了事的么?我偏要见怪!”
……我真不想承认这人是我相公,这口吻,与街头的无赖何其相似?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做什么?”他粗声大气的向我一喝,兼恶狠狠的一蹬。
少年眼光重新找上了我。
他注视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只小鹿。
那日,我硬要跟着杨执上山行猎,他射中一直母鹿,在准备收获猎物时却有一只小鹿寻来,母鹿低低鸣叫,小鹿一步不离的跟了回来。在我逼迫下,杨执治好了母鹿的伤,将那母子二兽放回了山林……也许,它们最终还是免不掉要落入其他猎人手中沦为盘中餐肉的命运,但那双小鹿眼睛的确是在杨执手中救了它们母子两条兽命。
少年的眼睛,便像极了那双眼睛。
“请问,大人贵姓高名?”少年抖着声音,问。
“杨愚儿。”我答。
“你怎么会是杨愚儿?!”少年拔高声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说到月儿,你到底记不记得她?你怎么会……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杨执将我大力一揽,“她是我的娘子,我的内人,我的妻子。”
“……你是……那你如何得知月儿?你和东方家有什么干系?你是樊家的人么?可是,不会有人长得这么像,月儿纵然长得像极了,也不可能像到这般田地,怎么会……”
杨执嗤一声,“年轻人,我来告诉你罢。我这位娘子是我几年前从一道山崖下救回来的,她那时摔得一身的血,只剩半口活气,醒来以后全部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与出身来历。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少年的脸色,随着杨执的话,逐字生变,眉目间横扯出的各样情绪,我竟都能一一解读,有疼痛,有深苦,有狂喜,还有……耻辱?!
“你……原来……那些禁卫竟然胆大妄为……好,你随我回去!走,你随我走!”
少年向我挥手,不必杨执阻拦,我也会退后躲避,他在耻辱什么?什么事让他衍生出如此恶劣情绪?
“年轻人,你想把我的妻子带到哪里?妻子只能和丈夫在一起,你想拆散我们夫妻?”
“你——”少年眯眯杨执。
我紧紧抓住相公的手。
杨执反握住我,“年轻人,不如你来告诉我,我的妻子是谁?你又是谁?”
“都出去!”少年忽喝,目光睨向所随护卫。“把门带严,不准任何人走进十步之内,违令者杀无赦!”
杀无赦?这样的字符,怎会从一个这样俊美的任务嘴里吐出?
房内剩了三人,杨执携我坐到榻上,少年坐我们对面。
“你救了我的母亲,我很感激。”
我一震。
杨执笑,“你是我妻子的儿子?”
“阁下注意措辞!”少年颜色冷厉,目光一闪而过的,竟是令我心颤的杀意。“我母亲因伤致使记忆受损,不记得自己人妻人母之事,走到今日亦算情有可原。但如今既然回到京城,我们母子团聚,就不劳阁下再费心照料。阁下的救母之恩,我必有重谢,尽可开口,我但能办得到,绝不推辞。”
“好大的口气,想来年轻人来头不小。”杨执莞尔。“但是,我领我的妻子来京,只是为了让她找到她挂心的人,至于其他,不在我此行目的之中。”
少年俊美的颜容寒霜凝罩,“阁下何意?”
“你是不是她的儿子,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但她是不是我的妻子,我确定,她亦能确定。何况,你连月儿都不是,就妄想把我们分开?”
“我为何一定要是月儿?”
“她梦里哭叫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不为了这个名字,你不会在京城见到我们。”
少年眉间褶皱猝深,唇角紧抿,定定着盯着我,“你梦里,只有月儿?”
“我……”我该愧疚么?
杨执懒懒道:“偶尔,也有两三声‘前儿’还是‘后儿’。”
“偶尔?”少年失笑,笑间满满自嘲。
“你就是这个偶尔了罢?”杨执的讥意更彰。
“……就算是。”少年垂眸,一手攥握。“你若想见月儿,就一定要留下。”
“她是谁?我的……女儿么?”依稀间那个美丽的影像么?
“对,她是你最爱的女儿,所以,你必要留下。”
我的女儿?我突生梗咽,“她在哪里?”
“她在我的府内,你随我回府,就能见到。”
“阿执……”我想见她,想见她,想见极了她!
杨执拍抚着我的肩头,“好,我们去见她。”
少年眙他,“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与相公异口同声。
“因为……”少年眉间刻痕又深了几分。“父亲就住在我的府里,你想让他知道他的妻子居然蘸另嫁么?这种家门羞辱……”
“你放屁!”杨执破口大骂,以我从来没有听到的粗野话。
“你大胆!”少年扬眉扬目恚。
杨执冷笑,“我确实大胆,确实放肆,你又能把我如何?”
少年掷杯于地,“拿下!”
门窗齐开,十数条形影飞抵,群刃霍霍。
“不得伤了这位夫人!”少年言间,退出门外,令客房陡成战地。
不管刀光剑影,火里水里,我都是一定要与相公在一起的。而他,也绝不会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