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野英豪-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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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银花道:“少爷,难道是我错了?”
“你也没错,面对一个狡猾的敌人,必须要当机立断,决心要消灭敌人时,就应该争取先机!”
“他也没错,我也没错,究竟是谁错了呢?”
“没有人错,你说的是应敌的机智,光祖所表现的是人性的善良,两者都应该具备的,只要是表现在恰当的时分就对了,表现不得时就错了!”
“我就是为这个怪瘦麻杆儿,他在应该当机立断的时候,却优柔寡断!”
祁连山笑笑道:“我叫他跟我去,原也没有要他动手的意思,因此他没有错,因为他心里毫无准备、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大,怎么能怪他呢,假如我在事前告诉过他,把责任交付清楚了,他因为犹豫不决而误了事,那才是他的错!”
“可是少爷,如果您不告诉他事情的利害,他不会明白的,真到出了事,怪谁也来不及了!”
“不错,所以我才要他跟我去经历一下,以后他就知道了,再有什么任务交给他的时候,他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这种事光凭口说是无法让人明白的,何况他从没杀过人!”
李光祖愕然道:“少爷,你怎么知道我没杀过人!”
祁连山笑笑道:“你杀过吗?”
“闯荡江湖十来二十年了,手上多少都沾过血腥的,怎么会没杀过人呢,我身上少说也背上四五条命了!”
“是怎么杀的?刀砍的?枪击的?还是在打斗中对杀的!”
“第一次是用刀捅的,以后都用枪杀的!”
“那只是伤人,你没有等着对方断气,死在你面前吧!”
李光祖笑笑道:“那当然没有,第一次是在窑子里,为了争风,跟一个不相识的人干了起来,他先亮了刀子,我夺过刀子,反手给了他一下就跑了,那个家伙听说过了半个月才送命,以后跟着个跑码头的杂耍班子,学会了点本事也练会了枪法,班子到了山西,班头跟太原的保安队干了起来,被他们抓在监里,我们师兄弟几个一起劫狱,虽然救出了班头,师兄弟也死了好几个,从此就开始流亡了,一直到被金花大娘收容下来……”
苗银花道:“你曾犯过案子,怎么会跟官方干上了呢?”
李光祖叹了口气:“那是没办法,因为那个保安队长太欺人了,当众调戏我们班子里的师娘,班主理论了几句,反而叫他一顿拳打脚踢,抓进了牢里,说他是暴民,班主是个老好人,教了我们一身本事,自己也有一身好功夫,居然忍气吞声,受那个杂种的欺负而不敢还手,我们师兄弟几个实在瞧不下去,才闯下了那场祸!”
祁连山叹了口气:“不平事到处都是,我到了内地,在上海念书的时候,看见老百姓受洋人的欺负,在杭州看见军阀的爪牙们耀武扬威,任意欺负善良的百姓,心里感到很愤怒,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使我对父亲教我的武功重新下了苦练的决心,对他的行侠仗义,有了新的认识,这次我回到西北来,除了接下我爹的牧场外,还要做些别的事,除了为先人追凶正法外,还要给那些仗势凌人,强取豪夺的恶势力,给予有力的打击。”
苗银花道:“难怪您对马二拐子那些人毫不留情了。”
“是的!马二拐子只是个开始,因为我看透了这种人,他们一辈子都是在杀人掠取,已经成了习惯,不可能再有所改变了,慢慢的,我要对满天云,以及白狼大寨都来个彻底的扫荡,在我看到的地方,绝不容这些人存在!”
几个人都对他肃然起敬,苗银花目中泛着光釆道:“少爷,您有这份心,我们一定支持您!”
“谢谢你,银花儿,我的确需要人帮助,我也知道我的心愿太大,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范五道:“祁少爷,要说靠您一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他们的,但是您有天风牧场做后台……”
“不!范老哥,我不想动用天风牧场的人……”
“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支持您!”
“不!只要我开口,他们会全力支持我的,只是我不愿意,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家,有了事业,为了保护牧场,他们豁出命来是应该的,为了我个人的心愿行为,我不想拖他们下水,我需要朋友的帮助,但不是感情上或道义上的朋友,而是跟我志同道合,抱着一样心愿的朋友……”
李光祖:“少爷,您可以把我算上一个!”
苗银花接着道:“我跟娥姊是不用说了,我们本来也决定这辈子跟着您走了!”
小金铃儿不落人后,抢着道:“还有我一个!”
刘老好看看祁连山,轻叹了一声:“少爷,假如您有意在大漠上闯一片天下,我想整个天风牧场都会帮着您的,但是您为行侠除暴而冒险拼命,大概只有龙八一个人会追随着您干,因为他们哥儿八个,只有他还是光棍。”
祁连山笑笑道:“我连八叔都不想惊动,否则我就拖着他一块儿来了,他已经为牧场忙了了一辈子……。”
“但是你不了解龙八,你有事,他丢得开吗?”
“我从小跟八叔最谈得来,怎么会不了解他,要丢开八叔固然很不容易,可是我有办法绊住他,把一件很重要而不必冒险的事交给他,就可以绊住他了,我知道你等了他很多年,也知道了您为天风牧场所作的牺牲后,我更不能再拖着他出来冒险了!”
“谢谢您,祁少爷,我是个平凡的女人,说来也许有点自私,找到了龙八是我的幸运,因为他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但也是我的不幸,因为他要管的事太多,很少有时间放在我身上,熬了多少年,我只求有个归宿……”
她的话很含蓄,但是祁连山却完全能明白,笑笑道:“八婶儿,您放心,我答应您,到了玛尔乞米后,我就在那儿跟满天云做个了断,不会牵扯到别处去的!”
“满天云不在玛尔乞米呀!”
“他会来的,我会想法子把他给引来的,我单身一个人出塞,告诉牧场里的人是出来查访凶手,等查出后再告诉他们,其实我就是不愿意拖累他们,我要把敌人一点点地引出来,一个个地消灭掉,不需要劳师动众,造成太多的流血伤亡,今天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他的脸上确有悲天悯人的神色,而且绝对不是出于做作,这使得那些人都迷惑了,他们对这个年轻人感到很难理解,他给人最初的印象是嫩,嫩得连个初出道的雏儿都不像。而后,他一个人站得远远的。伫立在一个高坡上,仰首望着云天,好像在想着心事。
夕阳已偏西,彩色的光照在他身上,使他看起来灿烂多釆,这时每个人都有个共同的想法,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纵然不是神,但是也近乎神了,因为他给人一种高高在上、肃然起敬的感觉。其中最感到茫然的是小金铃儿。
她对苗银花与贺小娥的介入,本来具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嫉意。似乎是被人侵入了她的领域,慢慢地在一连串的惊心动魄,生死血肉的行动中,她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渺小,也经过刘老好的一再暗示明谕,她总算扩开了心胸,能够容纳别人了,但此刻,她忽然有个感觉,她想退出这个圈子,因为她想到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将要付出很多,而能收取的太少了,而她的生活经验也不像苗银花与贺小娥那样历尽沧桑,那样能完全抹杀自我而作毫无条件的贡献,在她的想法中,奉献是一种除了尊敬之外,还应该有一点较为实际的给予与收获!
就像是一条被豢养的小花猫,除了对主人豢养的感激与依恋外,还要主人的手不时加在它身上的爱抚,才能使它得到全心的满足。
小花猫是没有宗教的,因此小金铃儿也没有苗银花与贺小娥的那种殉教者的虔诚心情,所以她开始矛盾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早先所作的决定是否仅为一种激动,因此也无法了解自己此刻心情的变化是否一种失望。
刘老好见她在呆呆地发怔,碰了她一下:“丫头,你怎么了,想着什么心事?”
“没………没有……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去了,更说不上我在想些什么,我的心里好乱好乱!”
她的确很乱,也的确说不出来,刘老好轻叹了一声:“丫头!以前你听龙叔说到那些江湖上杀伐的血肉生涯,你就眉飞色舞,所以你下死劲儿练枪法,磨着龙叔教你拳脚武功,还背着我偷偷地练飞刀,想着有一天能真正地用上这些功夫,尝一尝江湖生活的滋味,今天你算是达到目的了,一举歼杀了赫赫有名的十三太保,你有什么感觉?”
小金铃儿一怔:“我,人又不是我杀死的!”
苗银花道:“小妹妹,话不是这么说,虽说这一仗大获全胜是少爷策划得好,但是每一个人都出了力,尽了心,每一个人也都有份的,今后你可以向人拍着胸膛说你摆平了马二拐子的十三太保,没有人能否认你的话!”
“那会怎么样?”
苗银花一笑:“怎么样,马二拐子这一伙人纵横西南二十年,人见人愁,谁摆平了他们都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你现在大可以自认是个除暴安良的侠女了!”
“侠女这么简单就可以得到了?”
“不错!江湖上的名气就是这样得来的,凶名越彰,你除去了她们,也就有了名气,只要消息傅出去,一定会有很多的人对你肃然起敬,有许多受过他们害的人为你念佛,更有许多黑道上的人对你又恨又怕,远远的躲着你,怕你去找上他们!”
贺小娥轻叹了一口气:“银花儿,你何苦对她说这些?”
苗银花道:“我没有瞎说,这全是真话,谁能够一举歼灭马二拐子十三太保那样的凶人,都是件轰动的大事,他们虽然归属于白狼大寨,但他们的名气比白狼老大还响亮,不是道儿上的人,还不一定知道白狼老大,但是西南西北,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马二拐子,许多母亲用他的名字来吓唬哭闹的小孩子,更有许多乍出道的人,为了想成名,故意去碰他们而冤枉送了命,直到现在,虽然他们全躺在我眼前,我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范五也叹了口气:“这倒是真的,我在另一边守卫,不知道来的是他们这一伙子,否则我恐怕早慌了手脚,这一仗赢得实在侥幸,也怪他们太大意了,把我们当作了随手摆弄的面人儿,所以才折了第一阵,而后又自作聪明地栽了第二阵,否则我也不敢想像将是怎么样的后果呢,十三太保凶名久着,个个又阴又狠,横行几十年了。”
李光祖道:“他们真要是厉害的就不会投靠白狼大寨。”
范五道:“话不是这么说,马二拐子从领有一百多人枪的架子死得只剩十三个人,但是跟他作对的那些人那一个势力不优于他,结果还是一个个地倒了下去,他投向白狼大寨只是为了不引起白狼老大的猜忌,并不是真正的想沾什么光,很多麻烦还是他们自己摆平的,今天能够以七个人的力量,一个不损地杀了他们,实在是运气,恐怕说出去还不会有人相信呢。”
李光祖一指堆在坑边的尸体道:“这是最好的证明,十三太保并不可怕,只是没遇上高明的对手而已,本来我还不怎么样,现在可真佩服少爷了,他似乎把对方一举一动都料定了似的,我相信即使没有我们帮忙,少爷一个人,也能够把他们全数放平下来!”
以前可能没人相信这句话,但是现在的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