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凤血 >

第44章

凤血-第44章

小说: 凤血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遗诏命晋王继位。”昀凰望了她双眼,缓缓道,“称骆氏篡逆,着即赐死。”
  “只赐死,没有贬废?”骆后幽幽眼底似有笑意。昀凰摇头,却见骆后低低吁一口气,唇角绽出笑容,“应诺我的事,他总算有一桩做到。”
  骈车在混乱喊杀声里疾驰颠簸,隔了车帘,也听得外头时有流矢飞箭的尖啸,离宣武门只怕也近了。骆后却自顾微笑,全无一丝兵败逃亡的惊惧。昀凰暗暗移向车帘,趁她怔忡出神,朝外窥望估量。
  “他曾说,至死我也是他的皇后。”
  昀凰一震回眸,见骆后闭目仰首,有泪滚落。
  外头连天烽火如雷喊杀突然都在这一刻归于沉寂,褪色岁月浮现,也曾是谁在耳边应诺着白骨黄泉……隐隐钝痛,如丝绞勒心头。昀凰将脸冷冷侧向帘外,咬了牙,将心头那丝钝痛死死咬住,不容它挣脱。然而骆后语声却似细针骤然拔起,“传位晋王?他怎能知道尚尧未死……原来是他骗我,一直是他骗我!”
  昀凰望了她,有一刹快意掠过心头,终究还是不忍看她最后一丝慰藉泯灭。
  “不是父皇,是我。”昀凰轻轻开口,望进骆后眼里,“一直都是我。”
  车驾摇晃间,有光透入车帘晃动在昀凰脸上,明灭如魅影。
  骆后声息遽止,瞳仁剧睁,一瞬不瞬地看她。
  良久,她喉头一滚,发出格的声响,诡异扭曲笑容却浮上脸庞。
  “多谢你肯告诉我。”她挺直颈背,以一个皇后的端庄朝她微笑。但在她瞳仁深处,分明却有残壁将倾之前的颓败剥落。原来她不是输在一夕之间的侥幸,而是早早输与两个后辈。
  猛地车驾一颠,在疾驰中突然停顿,马儿扬蹄咴咴,将车内两人颠得冲撞在一起。外边疾矢破空之声不绝,夹杂起伏惨呼。骆后挣起身来一手掀了帘子——
  只看见宣武门前羽林军竟如蜂窝炸开,潮水般涌上来,当先一乘云湖和承晟所在的马车已冲到宫门,兵群里霍然有人发一声喊,“妖后篡逆无道,晋王亲率大军平叛,还不弃暗投明!”
  羽林军中大哗,已是自起内乱,看样子大半已倒戈。
  骆后脸色剧变,叫一声不好,立时喝令车驾退走。
  然而前方乱兵已经包围过来,四下都高叫着,“拿下妖后,杀无赦!”
  前面车驾立刻勒缰掉头,然而为时已晚,那马儿扬蹄之际,左右兵甲群中同时掷出七八支巨矛,挟风刺中马身,将两匹骏马当胸戳出血窟窿来。濒死的马儿奋蹄怒嘶,猛发力将车辕挣断。正在疾驰中的车驾脱轨翻侧,车盖砸飞丈许。
  车门摔得飞脱,云湖公主揽了承晟一起被摔出车来,双双跌滚在地。
  两旁兵士已执刀冲上前,不待云湖从尘土飞扬的地上挣起,冲在最前的士兵已一把揪起她发髻,手起刀落!
  血,飙溅三尺。
  美人头,落地。
  昀凰双眸猝然睁大。
  诸般惨厉杀戮都见惯,唯有最直接的一种,生平始见。
  云湖头颅落地,承晟呆呆跌在一旁,被腔子里的血喷溅了满身,一声不吭就栽倒晕死过去。
  四下兵士欢声雷动,被这血腥刺激得双目赤红,仗戟冲向后一辆骈车。那骈车不退反进,趁众人欢呼之际,怒马惊嘶一跃而过,踏倒前列兵士,不顾一切往宫门冲去。
  车后随从侍卫被抛下不顾,尽留给一拥而上的兵士举刀屠戮。
  宫门处守卫难挡马车疯狂之势,闪避不及者皆被踏于马蹄下。
  车中剧颠急摇,昀凰终于挣脱双手的束缚,抓住一道扶栏。然而骆后竟不管不顾,被撞倒在车内,却纵声狂笑,状若疯魔。车门已被摔开,昀凰扭头回望,赫然见宫门外黑压压一片重盾成墙,一望无尽的兵甲阵列在前,数列弓箭手张弓跪立,箭在弦上,齐齐对准骈车。
  那重甲拱卫之中,一骑神骏凛凛,马背上的那人风氅翻飞,长剑浴血,正是晋王尚尧。
  弓箭手蓄势不发,只能晋王号令。眼见着骈车越驰越近,晋王只望了车中,手中长剑凝定不动,一丈丈、一尺尺,看着那骈车逼近……
  劲风急掠,扑面吹得鬓发纷飞。
  耳边马蹄答答如巨锤敲落心头,每一击,每一步,分踏阴阳生死。
  前方寒光映日,剑锋戟刃连成铁色光幕,森然灼人。
  百名弩兵半跪阵前,平端劲弩,三棱铁矢瞄准失控狂奔而至的骈车。
  昀凰凝望那战马上挺拔身影,看翻飞风氅在他身后展开如云巨翼,如龙战于野,似飞龙在天。
  在他身侧,金甲战袍的诚王长发披散,半面如魔半面如玉,手中长剑缓缓举起。
  剑尖一点寒芒,衔连日光。
  烈焰焚尽深宫恩怨,最后的讳秘,也将和死人一起埋入地下。
  他登顶之日,莫非亦是她的终点。
  八百里殷川断绝故国旧梦,从此输无可输。
  天家豪赌,无非是赌一场成王败寇,她却多押上一段风月杀戮。
  三军列阵,无数双眼睛都在这一刻聚集于此,看见烈日光炽,疾风吹起她发丝飞舞,广袖激荡如凤翼,彷佛浴血凤凰翱翔天阙。
  马嘶,风起。
  风氅猎猎,铁蹄御空。
  战马上晋王尚尧的身影彷佛从天而降的神祗,一人一骑,冲出阵列,朝狂驰的骈车迎去。
  错身刹那,风氅如云展,他俯身,朝她稳稳伸出手。
  “我说过,必不负你。”
  众目睽睽,望见千钧一发之际,那一枚丽影就此坠入他怀抱,随他绝尘驰向宫门,衣带随风氅翻飞,彷佛凤羽旖旎千里……
  十丈之外,诚王瞳孔抽缩,半张毁坏的脸上被失望痛心之色扭曲。
  掌中长剑骤紧,猛一声厉喝,手起剑斩号令出!
  霎时,弓箭齐发,箭雨如蝗射到。
  几乎同时,骈车中传出厉声长笑,骆后的声音撕心裂肺如鬼笑,“九泉之下我等着,终有一日,你亦似我——”
  尚尧勒马,与昀凰双双回望身后。
  只见日光骤暗,漫天被黑压压箭矢遮蔽。
  两匹马扬蹄惨嘶,轰然哀鸣倒地,被射作刺猬一般。无数箭矢穿透车壁,密密麻麻订满整个青厢,将骈车射成了筛子般透亮。车驾倾覆,门框散落,里头白麻麻的箭尾堆叠,将骆后钉在车壁,暗红蜿蜒流出车底。
  杀戮并没有终结,流血才刚开始。
  当夜,皇上驾崩于承天殿,天下举丧。
  皇上、皇后、太子、公主……一日之内,皇室殒命四人。
  高太后与诚王主持宗室公议,共推晋王监国,平定乱局。
  晋王下令关闭宫门、封闭皇城,一连五日倾城搜捕骆氏余孽。
  凡参与叛乱的将领朝臣,无论官爵,皆诛九族。
  凡协从叛乱者,无论情由,皆诛五族。
  凡藏匿乱党者,处连坐。
  凡非议朝政、散播流言、扰乱民心者,处流徙。
  京中最老的老人,自记事以来也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杀戮。
  一次次宫争政斗倾轧间,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倒闭的门阀也多不胜数,然而从没有哪次的杀戮如此彻底,连一丝宽悯余地也不留;没有哪次牵连如此之众,一人获罪,举族不免,饶是盘根错节的经营也被连根挖起;更没有哪一次死过这样多的人,行刑的鼓点敲得繁密,血从刑场淌入护城河,令周遭市坊白日黑夜都笼罩在血腥的气味里。
  至于忠臣佞臣、诤言谀言、是耶非耶……也都在晋王的铁腕肃杀之下止息。
  再无人提及晋王与骆后的亲厚、无人提及诚王倒戈的蹊跷、无人提及皇上暴病的始末。
  太子被构陷篡位之名虽得以昭雪,举兵仍为悖逆,群臣上奏高太后,追降太子旻为建王;大侍丞赵弗为骆氏奸佞所害,身殉御前,追封安国公;当夜冒死出宫传递密诏的东宫女官商妤,获太后嘉赏,晋淑仪女官。
  皇后骆氏追废为庶人,族诛,不得归葬。
  云湖公主废为庶人,仍按公主礼赐葬皇陵。
  骆氏举族上下仅晋王妃骆臻废为庶人,免于一死。
  加盖秘玺的血衣诏公示于众,令宗室群臣断无非议。
  储君登基在即,礼司择定七日后为吉日,于太极殿行登基大典。
  唯有两件事无从着落。
  其一,秘玺在宫变之后失踪,遍寻宫闱上下,甚至掘地三尺也不见踪影。最后一个见到秘玺之人是太子妃华氏,据称秘玺被先皇托与赵弗,骆氏杀之,秘玺遂不知所踪,疑已毁于骆氏之手。
  其二,太子既已降为建王,礼司奏请太后,降太子妃华氏为建王妃。奏疏递了上去不见覆议,礼司再奏仍无果。宫乱之夜,太子妃护驾御前,贞义有嘉,随后储君入主建德宫,并未依照礼制将寡居的太子妃迁往别宫,仍由她留在东宫,继续掌管六宫九司十二局。
  一个是长嫂新寡,一个是小叔废妻,竟成孤男寡女相对于宫中……因了储君的铁腕,宫闱朝野一时也无人敢对此置喙。
  然而值此微妙时局,晋王嫡妃骆氏受亲族牵累已遭贬废,六宫之主的位置空悬无人。骆妃在时,待王府姬妾十分严苛,晋王虽有风流之名,却并未立过侧妃。至此,各家望族已纷纷盯上那后座,暗自揣测谁将是六宫新贵。
  谁也料想不到,废太子妃会在此时横空杀出,独占殊宠。
  说来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太子妃华昀凰身为南朝长公主,身份殊异,且不说此番平叛之功,仅凭她身后八百里殷川封邑和南朝的依恃,便无人敢轻视。她的去留,轻则左右宫闱,重则牵动时局。
  更何况,华昀凰还是一个美人,艳重天下的美人。
  晋王风流,亦是闻名于世。
  饶是宫禁森严,晋王将续娶太子妃的传言仍不胫而走,震动朝野。
  兄长若死,其弟可以续娶寡嫂;父亲死了,儿子也可纳下他其余的姬妾——这是昔日先祖游牧遗风。自北齐立国,推行汉制,渐与中原风化相融合。数百年前游牧部族的婚娶遗风,即便在民间也鲜少推行,更遑论天家。
  然而新帝铁腕,若执意遵照祖宗遗法,那也是无可非议,亦无人敢非议。只除了诚王,数番为太子妃去留与新帝相争,虽未曾明言续娶,却断然反对华氏以太子妃之名留居东宫。其余觊觎后座的世家重臣,也纷纷附议诚王,请降华氏为建王妃。
  北朝民风不同南朝,民间女子并不约束于闺阁之中,常亲自操持,为一家主母。庶民尚且如此,天家宫闱更是女杰辈出,自文昭皇后与高祖开国以来,历代皇后地位尊崇,外戚大权在握。每有幼主继位,母后临朝,外戚之争在所不免。
  如今新帝还未登基,立后之争已经波及朝堂。僵持数日之间,却有一人力排众议,直言赞同新帝续娶南朝长公主,以固邦国姻睦,以息外戚党争。此言一出,道破礼制之谏的冠冕堂皇,直指众家争夺后位的野心。这个敢于独挑群臣,不畏树敌之人,并非别人,却是朝廷肱股、两朝砥柱、连先皇也不得不敬他三分的宰相于廷甫。
  于氏一门先后出了四位贤相,百年间名重天下。
  宰相于廷甫为人刚直不阿,忠于皇室,往日在朝中力压骆后一党,深得先皇倚重。宫变之日他随太子还京,途中劳累,旧疾发作,甫一抵京便病倒在家中。却不料因此躲过大劫,未随太子被困宫中,得以保全性命。
  他的长孙女正值妙龄,若有心谋取后位,只怕难有与之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