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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把青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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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厅的长窗对牢后园,樱花盛放,一阵风来,雪白的花瓣纷纷颤抖落下,晓敏走到石凳上去,还未卧下,已经沾满了一身落英。
  这样诗情画意的环境,令晓敏想起彼岸的人来,一下子涌上心头的,都是他的好处。
  大学毕业的两年,在第一份工作岗位时认识他,并不是那种眉开眼笑型的美少年,但一件白衬衫,一条卡其长裤,已足够显出他的英姿。
  晓敏离开的时候,他正与三五友好全力搞一本杂志叫香港之声,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不出六个月大抵就把老婆本蚀光那种,里页的政治漫画大胆抵死,晓敏看着一边害怕一边笑得落下泪来,她这样形容:〃不要说是画的人,看的人恐伯都会吃枪毙。〃
  稍后有人告诉她,作者正是她的他。
  他没有来送飞机,那天是他的截搞日,走不开。
  晓敏还以为已经忘却他。
  她自斟一杯威士忌加冰,朝着满院落花举一举杯子,吟道:〃谁道闲情抛却久,每到春来,惆怅伥还似旧……〃晓放在此处忘却数字〃……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朱颜。她伸手摸摸面孔、朱颜是红粉绯绯的脸蛋吧。
  她乾却手中之酒。
  小阳出来说:〃妈妈叫你。〃
  晓敏伸手去摸外甥面颊,〃这才是朱颜。〃
  那小女孩却笑说:〃不,我的名字叫茱莉亚。〃
  那些诗词歌赋都是他教她看的,他的中文程度相当高。
  他对她的影响也很见功,晓阳一直觉得妹妹变得古灵精怪,就是这位男生的德政,本来好好蛮秀气的女孩子,跑新闻之后,忽然大刀阔斧,不拘小节起来,喝了两杯,往往手舞足蹈,价值观也变了,动辄抱怨家人有铜臭味……
  这时晓阳出来说:〃菜都凉了。〃
  晓敏这才拂一拂身上花瓣,走到饭桌前一看,〃嗳,这鸭舌头下酒最好。〃
  晓阳问她:〃有没有遇见人?〃
  做妹妹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有。〃
  〃在外国更难遇,〃晓阳感喟,〃新移民阴盛阳衰,大学里都是些小毛头,唐人街则多老阿伯。〃
  晓敏笑,〃听你说,简直前途茫茫。〃
  〃我劝你学老华侨,回乡下找个对象,婚后把他带出来。〃
  晓敏吃得半饱,站起来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备课。〃她向大门走去。
  〃瞎起劲。〃
  门外那洋妇正在打理海棠花,见到晓敏,继续诉苦:〃做他们的邻居真受罪。〃
  晓敏安慰她,〃别悲观,总有一天,你们会打成一片。〃
  〃不可能,〃洋妇摊摊手,〃我一辈子也学不会中文。〃
  〃林太太会说英语呀。〃
  洋妇讶异地张大双眼,〃她?她几次三番说她一句不懂。〃
  晓敏立刻掩住咀巴上车,该死的晓阳,她真到家了:这人一九八零年以一级荣誉在香港大学英文系毕业,成绩比晓敏好一倍,居然有胆在外国人面前说不懂英文。
  不过真是好办法,一句我不会什么烦恼都没有,不会.怎么样,让能者去多劳好了,做多给多,愈做愈错,你会做?做死你,不会做、不用做,什么都没做过,白纸一张,不受批评。
  姐姐的智慧为什么妹妹没有承受到?
  晓敏把小汽车开回公寓。
  抵远贵境已经半年,姐姐专等妹妹坐食山崩,然后投靠她麾下听她指挥。
  小小公寓麻雀虽小,设备齐全,晓敏开亮灯,独自做一会儿笔记,便睡了。
  晓敏一直自嘲她所能做的、喜欢做,以及做得最好的,便是睡觉,从来没有失眠这回事。
  第二天早上,摊开太阳报喝咖啡,追读本市新闻专栏,一边看一边骂,这个专栏已经连载到第五天.作者署名却尔斯郭臣,每一篇文章都大肆抨击来自香港的新移民如何地离群、傲慢、自私、嗜利……开头一两天,晓敏还有点幽默感,一边叫苦,一边还能拨电话到编辑室问〃有日尼加拉瓜乾涸、帐会否算在香港人头上〃、今早,她已经笑不出来。
  晓敏一边脸气得麻辣辣。
  可恶,枝笔用歪了就变得这样贱、挑拨离间,把原有的裂缝加工使之成为鸿沟。
  这人倒底是谁,她曾多番打听,都不得要领。
  晓敏曾叫晓阳拜读这数篇文章,晓阳嗤之以鼻说:〃我没有空睬这种人,我的时间要不用来赚钱,要不用来享乐,你去研究他的心态好了。〃
  晓阳一向有智慧有层次,晓敏就做不到,她用力团皱报纸扔到角落去。
  晓敏拿起电话拨到编辑室去要求与老总说话。
  秘书说:〃关于什么事?〃
  〃关于却尔斯郭臣〃
  秘书笑,〃你是今晨第十五位投诉者了。〃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郭臣有种族歧见,他的报道不知有几许偏见,编辑室根本不应刊登这连串文字。〃
  〃我会转告编辑室。〃
  〃告诉郭臣他是法西斯。〃
  〃女士,我认为那句置评太过偏激。〃
  〃才不呢。〃
  〃请问尊姓大名。〃
  〃顾晓敏。〃站不改姓,坐不改名,晓敏逐个字拼给他听。
  〃谢谢你。〃
  〃慢着,我们的意见几时得到回应?〃
  〃一切看编辑室如何处理。〃
  晓敏这才明白在报上拥有专栏地盘的好处,在香港,她也有特权,文章登在畅销日报上,不平则鸣,月旦社会畸怪现象,亦纯愿私人意见,现在、她是客人,只能降为读者。
  人家已经挂断电话。
  星期六,晓敏不想在家打困笼,带看资料纸笔到附近图书馆去写稿,她在香港之声还拥有投稿权。
  摊开五百字的原稿纸,看到右下角小小的顾晓敏稿笺字样,心头就先一阵温暖接一阵空虚,这是他俩感情全盛时期他特地为她印制当礼物送赠的。
  他说:〃我做的工作在香港有先天性缺憾;水远没有可能赚钱,这生这世都不会送你珍宝玉石,这样吧,你爱写作,我赠你稿纸两万张,好好把它们写完,你一定会有成绩,礼轻人意长。〃
  移民时不知扔下多少东西,这一箱原稿纸她紧紧带在身边。
  晓敏不知道如何动笔,套句陈腔滥调,没有灵感。
  图书馆工作人员早就认识她,以为她是用功的好学生,不住写写写,是以尊重她,对她总是和颜悦色。
  登记的小姐过来打招呼:〃你们东方学生最用功。〃
  晓敏谦逊地答:〃将勤补拙嘛。〃
  〃那边那个女孩也每天都来。〃
  晓敏看过去,咦、又是范里,她一定就住在附近,是以尽在这个范围出没。
  晓敏见她全神灌注捧着一本厚书阅读,一边又做着笔记,不知道好不好打搅她。
  正在犹疑,管理员说:〃你们可能会成为好朋友呢。〃
  晓敏笑一笑,决定到中午时分才过去叫她一起吃饭。
  她要找的一本重要资料册被人捷足先登,正在找其他图文,有人叫她:〃顾晓敏。〃
  晓敏笑答:〃范里,我一早已看到你。〃
  〃你也到图书馆来写稿?〃
  〃这样理想好地方不利用多可惜。〃
  〃我请你到附近馆子吃点东西。〃
  晓敏忍不住问:〃你写什么?〃
  范伫立刻摆手,〃哪里见得人,不过是一个轮廓。〃
  晓敏的好奇心炽热,可是一本长篇小说?
  她们走出因书馆,晓敏灵机一触,姐姐在这个时候可能在四季酒店咖啡座谈生意,不如去碰碰运气,找她结帐。
  她对范里说:〃跟我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晓阳坐在近窗处正用国语向一位中年男士推介某一幢豪华住宅。
  晓敏向范里笑说:〃我姐姐的普通话不灵光。〃
  〃你讲得比她好得多。〃
  〃我男朋友找人正式教我的,苦学一年多,他说,在今时今日,普通话说不好,十分无知。〃
  〃那是真知卓见,他在哪里?〃
  晓敏答:〃我们分开了。〃
  范里呵地一声,多可惜,她想,随即看到晓敏眼中有泪光。
  她俩在邻桌坐下,晓阳立刻过来笑骂:〃不帮忙不特已,还要出言讽刺,何故。〃
  晓敏答:〃这一轮的地产,哑巴做经纪也提销得出去,我是你就不担心。〃
  晓阳看着范里说:〃你听听我妹妹这口气,你同她做朋友要当心点,我不说了,要陪客人到北部看房子。〃讲完就走。
  范里羡慕地说:〃令姐充满精神活力。〃
  〃嗳,不晓得我为何老是奄奄一息,同她没得比,自惭形秽。〃晓敏诉苦。
  〃也许你心情不好,很多时我也以为自己疲倦,其实是闷。〃范里告诉她。
  晓敏忽然发觉范里已经成为她的知己。
  她问范里:〃下午有没有事?〃
  〃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谁,〃范里问了又不好意思,〃不会是异性朋友吧。〃
  〃可以那么说。〃晓敏笑。
  结帐的时候,不出所料,晓阳已经付过,难怪范里说:〃真是一个好姐姐。〃
  晓敏补一句:〃亦是一个好经纪,过去十八个月所推荐的住屋,没有一幢不涨价的。〃
  晓敏把车子驶到东边质素略差的一带住宅区去,沿途问范里:〃闻不闻到咖喱味?说没有种族歧见是骗你的,我歧视人,人歧视我,不亦乐乎。〃
  范里点点头,〃我看医生就绝对不桃黑种人。〃
  晓敏的气略平,今日上午本欲把炸弹扔进太阳报编辑室去,现在已经不想冒险。
  车子在一间旧屋前停下。
  〃来,我们的朋友住在地库。〃
  两人都穿着球鞋,毫无困难走过泥地,敲一敲门,发觉并没有上锁,晓敏轻轻推开,扬声:〃老伯、老伯。〃
  范里这才知道,住在这间大约五十年历史木屋内的,并不是顾晓敏的男朋友,而是一位老人家。
  室内光绵幽暗,她们自木楼梯下去,都说外国居住环境好,也有例外,这里与晓阳那五房三厅五个半浴室的大宅不能比。
  地下室有一股潮湿味道,后园一位华裔妇女探头过来说:〃今日老伯精神略差。〃
  晓敏告诉范里说:〃这位梁太大是老伯房东。〃
  这时有人用粤语应她们:〃我在这里。〃
  人转出来、范里吓一跳。
  手里提着茶壶的,是一个身量短小的老人,脸上及颈项皮肤一层一层的皱褶密密麻麻,依次序排列,似一种流行的布料纹路,他的眼睛、鼻子、咀巴,全在皱纹寿斑中生存,已经没有头发了,戴一顶绒线帽子,但是很明显,他的听觉尚可,说话亦还清楚,动作不算蹒跚。
  范里肃然起敬,必恭必敬鞠躬,叫声老伯。
  老伯细细打量,〃你带了朋友来,坐呀。〃
  他转到里面去。
  范里同晓敏说:〃他至少有九十岁!〃
  晓敏答:〃才不止。〃
  〃一百岁?〃范里充满讶异。
  晓敏笑:〃再添一点。〃
  范裹在她耳边说:〃没有人可以那么长寿。〃
  〃也许你我不够清心寡欲。〃晓敏微笑。
  〃老伯倒底什么年纪?〃
  〃本国建太平洋铁路的时候,他是童工。〃
  〃不!〃范里霍一声站起来,〃不可能,那是十九世纪的事了。〃
  晓敏把她按在椅子上,〃嘘,请你控制你自己。〃
  〃怏告诉我他真实年龄。〃范里睁着圆亮的双眼。
  晓敏说:〃他是历史的见证宝藏,他今年已有一百一十五岁。〃
  范里呆呆的看着晓敏。
  晓敏说:〃老伯记得很清楚,他父亲在清咸丰四年亦即是一八五四年出生,他是家中十名子女中最小的孩子。〃
  范里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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