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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白蝶藤萝-第13章

小说: 白蝶藤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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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神一分,针扎到手,怵目一滴凝血,痛已达到心底,她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夏季蝉鸣,正是骊歌初唱时。智泉的毕业典礼,除了父母家人外,还邀请敏贞参加。

  敏贞早早就换好一身白衣和浅绿花裙,坐在绣架前等正在束腰的美琴。

  “真不公平,你怎么吃都是二十二寸的细腰,我天天节食却一点肉也不减,简直气死人了!”美琴抱怨说。

  “你已经够瘦了。”敏贞心不在焉地说,她也有自己的问题。”我实在很不想去,今天你爸妈都会到,我怕他们又会产生误解。”

  “你不去,我哥哥一定会抓狂的。”美琴深呼吸扣紧皮带说:“而且我爸妈早就误解了,他们到现在还认定你是我哥的台北女朋友呢!”

  这都怪敏贞一时太大意了,跑去高家过了几次节,完全忘了这种女孩子到男方家的探访,在保守的乡间代表着某种程度的交往。

  “你哥哥没有解释清楚吗?”敏贞急急的说:“那我今天更不能去了。”

  “我哥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美琴暂时忘记她的腰,问道:“你确定要选择冯绍远吗?”

  这是唯一让智泉死心的方法,他是个聪明开朗、诚恳认真的好青年,当配一个单纯清白的好太太,而不是像她这样离家出走,又充满秘密及欺骗的女孩子。

  “我们不是说过好几次了?不管有没有冯绍远,我都不可能接受你哥哥的。敏贞说。

  “我想我是永远没办法了解你的。”美琴忽然忆起什么,笑着说:“还记得我哥和冯绍远第一次见面,就在这屋里,两人瞪得脸红脖子粗,你还有心情在那儿绣着你的白蝶花,那场景可比电影还精采呢!”

  那天纯粹是个意外,好好的一个晴暖周末,他们哪儿不好去,偏偏一前一后踏人她们的陋室。绍远知道有智泉这一号人物,表情倒没有太大的变化;智泉则全然地措手不及,还真是吹胡子瞪眼,把绍远当敌人来对待。

  他们两个,一是健谈、一是爽朗,本来可以成为畅谈甚欢的朋友,却因为个女人弄得像两只闹脾气的大熊,既幼稚又无聊,想到此,敏贞也不禁笑了。

  突然”啵!”一声,美琴弯下腰大叫:“完了,我的钮扣被我绷掉了!都是你。害我笑个不停,还不快点帮我找!”

  这一来她们慌忙地又寻又缝,延误了不少时间,最后为了赶上典礼,不得不狠心破费的搭三轮车。

  学校内挤满了人潮,花伞朵朵。智泉早就引颈企盼等着,见了她们就说:“怎么来这么晚呢?”

  “你只担心敏贞不来,才不在乎我呢!”美琴回答。

  敏贞拉拉她,很有礼貌地和高家人打招呼。

  当时大学毕业是很难得的,智泉的父母都穿上最好的衣服来参加,淳朴善良的脸上除了呵呵的笑意外,几乎没有说一句话。

  典礼在中午结束,拍照和告别时又是一团热闹。敏贞被当成智泉的女朋友,有几次还被迫成对拍照,看智泉兴匆匆的模样,她也不好泼冷水。

  如果绍远看到这些照片,脸恐怕又要绿了,不过,他叨念她的事可多了,加上这一桩亦无差。

  午后三点,智泉嘱咐美琴送家人到台北车站搭车,硬把敏贞留下来。

  他们在校园中散步,穿梭在一栋栋古老的红砖建筑之间,仍有人在徘徊照相,但已经冷清许多,有一种曲终人散的苍凉感。

  后来因为太热,他们便找个树荫覆盖的台阶坐下。敏贞知道他有话说,而她自己也有一些事需要澄清。

  “你真的明后天就要回家了吗?”见他迟迟不开口,敏贞干脆先说。

  “是呀!家里农事多,等着我回去帮忙。”智泉说,”而且我的两个弟弟,一个考大学,一个考初中,都需要我加油打气。”

  “你还有一个妹妹不是也要考高中吗?”她问。

  “她决定放弃了,穷苦人家就是这样,牺牲女儿,成就儿子。”他说,”像你能够念到高中算是不容易了,而且你的言谈气质都很与众不同,我对你的家庭始终很好奇,但你总不肯多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世间散离的家庭太多了,又哪说得完,只徒增伤感罢了。”她避重就轻地说,你应该庆幸自己有那么和乐的家,又何须来揭我的痛苦呢?”

  “和乐的家却吸引不了你。”他看着她说,“我很想再问一遍,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生,好吗?”

  她望着双手,轻声说:“我们为什么要不断重复这些话题呢?”

  “因为我太喜欢你,因为我不认为冯绍远能带给你幸福!”他激动地说:“你独自飘泊,需要的是安全的避风港,而不是更多的惊涛骇浪。冯绍远不是安分的人,他本身就是浪,只拍岸不上岸,你跟着他会受苦的!”

  “你对他又了解多少?”她惊讶智泉所用的形容词。

  “我曾经请朋友去打听他。”他有些不安,“我一直不太信任他,老觉得他出现得很奇怪。我听我的朋友说,冯绍远在学校是个很特殊的人物,很受老师同学的欢迎,不但功课常拿奖学金,在校外还兼家教、闯事业;反正他是精力充沛、野心勃勃、一天当两天用的人,大家都看准以后最有成就的必是他,还有……”

  “还有什么?”她听得正起劲。

  “有不少女同学喜欢他,把他当作偶像来崇拜,这样的人会随便在马路上追起女孩子,你不觉得很诡异吗?”他说。

  她心一紧,表面不动声色地说:“你的意思是,他有那么多的大学女生可以挑选,怎么会看上我这小小的绣花女工,对不对?”

  “我绝无此意!”他慌乱地说,汗由脸上滴下,“我说这些,一点也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否则我自己也不会对你情不自禁;只是……只是,冯绍远不是像我这样单纯老实、有话直说的人,他精明又世故,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敏贞看他急得脸都红了,忍不住安慰他说:“你放心,你说的我都知道。冯绍远的师长同学、你的朋友和那些女同学们,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要小心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在视她良久,眼中有著明显的疑惑,令她心虚地低下头来。

  “你确定?”他问,见她点头又说:“美琴常说你让人费解,如今看你处理感情的事,我也不得不承认了。有时候感觉冯绍远和你很像,我是说对事情的态度、说话的口气,甚至举手投足,都给人相识已久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你受他吸引的原因吗?”

  “我们干嘛一直谈他呢?我比较想知道你对未来的感想和计划。”她设法转移愈来愈危险的对话。

  “你们回避问题的技巧也是一流,”他顿了一下说:“我昨天去找过冯绍远了!”

  “什么?”她惊跳了起来。

  “我只想表示失败者的风度,和他做个朋友而已。”他坦率地说。

  “天呀!我不是一个输或赢的奖品,而其中更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你去找他责在太可笑了!”她懊恼地说,最主要绍远根本不知道她利用他让智泉断念的事,这下子又越界闯祸了!

  “是吗?他似乎不排斥我去说明呢!”他直说,“不过,我也警告他,若他有负于你,我一定不会饶恕他的!”

  “智泉哥,你这样干涉我的事,会害我很难做人呀!”她啼笑皆非地说。

  “我只是怕他伤你,也顺便告诉他,你虽然无亲无故,却也不是全然孤独,至少有我当你的靠山!”他说。

  绍远听到这些话时,表情必然很可笑。敏贞轻叹一口气,眼前的智泉一脸侠义豪情,他了解他淌的是怎样的一淌浑水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感情的世界,负与不负,外人都很难插手的。”她说。

  “你怎么和他说的一样?他还说……”他迟疑着。

  “他还说什么?”她催促着。

  “他说真正握有伤人利器的是你,注定要受罪的是他。我当然不信,你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说话声比风还轻,脚连一只蚂蚁都踏不死,怎么会去伤人呢?”他说,”我愈看冯绍远愈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无论你多有把握,都要提防他,好吗?”

  “我会的。”她晓得不顺他的意,他还会叮咛到明日,“我会小心冯绍远的。你该回宿舍收拾东西了吧?”

  智泉总算结束了这段谈话。

  绍远会如何想呢?这几个月他虽然不时来探望她,但两人都在言明的友谊范围内,不曾逾矩过一次。这回偷偷拿他来拒绝智泉的感情,不知又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希望绍远还有一点君子风度,就当智泉造访的事不曾发生过,连提都不要提。

  敏贞穿过窄洞,看见绍远坐在台阶上看书,就隐约知道大事不妙。

  黄昏的斜阳照在他身上,形成一股金光,她细声慢走,不想惊动他,他却抬起头来。

  “嗨!你去参加高智泉的毕业典礼,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了”他带着笑容说。

  “还吃饭拍照呀!”她反问他:“你不是回秀里了吗?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闲坐?”

  “我就喜欢坐这位子,不冷不热,温度适中,等人是刚刚好的。”他起身让她开门,却挡住她说:“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敏贞循他的视线望去,原来的旧风铃不见了,换上了一片片的长铜铃,还有五彩的小玻璃珠围绕,仿佛要应和他们似地,一阵微风吹起了铮铮综综的清脆声音。

  “下次只要我摇一摇铜铃,你就知道我来了。”他笑意十足地说。

  “那如果台风下雨,天天响个不停,怎么办?”她皱着眉说。

  “正好天天提醒你我的存在呀!”他笑着说。

  “真可怕!”她三个字都用重音。

  她虽然一脸的不苟言笑,内心却很喜欢这种轻松的谈话方式,比起在秀里的怨恨别扭及针锋相对,是不那么伤人伤己。

  进入屋内,他又从袋子拿出几个精致的小纸包,说:“刚上市的香片茶包,味道不错,要不要试试看?”

  他说着就拿热水瓶泡茶,一股淡淡的荣莉茶香散溢。

  她轻啜一口。

  “怎么样?”他紧张地问。

  “很道地。”她在杯缘闻着茶香,假装不经意地问:“我阿嬷、阿爸都好吗?”

  “都不错,你仍是他们唯一的烦恼。”他见她没反应,又说:“新竹的刘家又来催婚期,敏月还是没有答覆,她一心要等你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敏贞走到绣架前,心烦意乱地说:“他们为什么不当我死了就算了?难道我一辈子不现身,敏月就一辈子不嫁人吗?我不相信!”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他们爱你,死是他们最不愿想到的字眼,你为什么不试着体会他们的心情呢?”绍远无奈地说:“我懂得那种滋味,所以有好儿次都忍不住要吐露你的下落……”

  “你不可以,你答应过的!”她瞪着他说。

  “对你的承诺,我没有一刻敢忘。事实上,我也是很自私的,不愿再冒被你怨恨的险,也舍不得放弃我们之间难得的和平相处。”他说,“只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准备好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宁可保持现在的状况,我好怕一旦回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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