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完结(se)--重楼飞雪-纳兰佩紫-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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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成名的背后有怎样的痛苦,他不会说,别人也不会知道,只是大家都知道一个几乎成了真理的常识: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自然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雷艳现在在讲的,正是这些秘密中最骇人听闻的一个。
他说话的语气,和对铁手说起自己与雷怖之间的纠葛一样冷淡,好象说的是别人的事似的,没有感情的起伏。“我是雷家执掌生杀大权的‘杀人者’,也是注定的‘活祭品’。”
祭品!不管牛羊鸡豚,还是别的什么,成为祭品的意思就是——死!杀猪宰羊是向神明牺牲献命,雷艳又是为了什么?他怎么可以说这样一件事说的如此平常?在座众人一齐变色,就是淡定如无情者,也不禁动容。
“别紧张,别穷紧张,”雷艳笑嘻嘻的晃了晃脑袋,好象他方才说的只是个恶作剧:“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恐怖,其实很好玩的。”
好玩?那个说自己是注定的祭品的人笑嘻嘻的说很好玩?铁手坐不住了:“麻烦雷堂主说的明白一点。”——如果雷艳是不甘不愿的去死(在铁手的眼里,祭品的意思不是去死也是离死不远了),那他决不可能坐视。
雷艳看穿了铁手的想法,脸上,有些宛若残霞的倦意浮现上来:“事情很简单,雷某人小的时候误食了一种花,名字叫做‘残舞悲宵’,”他停了停,带着一抹丽色的幽艳眼神扫过无情,“大捕头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个鬼东西?”
无情眉一颦,却笑了:“是不是该恭喜雷堂主?”
雷艳也笑:“或许。”
无情见他笑了,却严肃起来:“残舞悲宵是西域最名贵的珍宝,怎么会误服?”
雷艳激赏的点头:“你连这个都知道,真有见识。”——他方才还说人家见多识广,人家当真知道,他却意外起来——“我的确是误服,只怪我多事,杀人杀的够多了,莫名其妙的救起人来,不小心救的人又是西域什么小国的贵族,然后被他连哄带骗的吃下了残舞悲宵,呸呸,那股子味道当真是天下难吃之最。”
无情的神色间竟有些向往:“原来这种奇花并不是谣传,而是确实存在的。”以无情之智慧,竟原也不相信有这样的宝贝:“只是据说服用这珍贵药材的人,精力不枯,青春永贮,如果练武,更是能增进五十年功力,况且不惧百毒,是不是?”
无情说一句,众人叹一声,到最后他问话刚落,雷艳还未回答,大家已不自觉的附和着问‘这么神奇?雷堂主,是不是啊?’了。饶是宽厚稳重如铁手,也忍不住起了兴趣。
雷艳答的很快,很肯定:“是。”
他的答案一出,大家脸上都有恍然之色,一时间也都以为自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年纪这么轻,内外功夫却均已臻顶峰的缘故。
可是雷艳本人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反而无奈的道:“只是这是对一般人而言。大捕头,我是‘血容’。”
“血容?”戚少商皱眉:“什么意思?”他望向无情。
大家都望向无情。
可是无情显然愣在了那里。
虽然无情愣住的样子也很定,很宁,还有些孤伤的寂寞,就像他本在看风景,从没有在听谁说话。他愣的样子虽然一点也不象愣住,可是在座的诸位眼光何其犀利,没有一个人看不出来。
铁手轻轻唤他:“大师兄?”
只有雷艳像是知道无情会有这种反应,嘲讽的一笑。
无情回过神来,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失神,只是脸色更白:“你居然能活到现在,成某佩服。”
佩服就是佩服的意思,但很多场合下这句佩服只是客气话,场面话,就如江湖中人见面必说‘久仰久仰’之类的,但是无情很少以这样的口气说话,更很少佩服什么人,他说的奇怪,大家听的诡异,仍是只有雷艳,幽幽艳艳的拉长了声音:“好说——好说。”
“成捕头,这是何意?”
在这种奇诡的气氛下,悠悠开口问人的是顾惜朝,他跟铁手戚少商一样听不明白,可是他不管这其中有怎样的关系,他要弄明白。
无情渐渐回复成那一贯的冷清:“所谓血容,是指三代单传后生下的孩子,三代之中,其父只娶正妻,也决不踏足烟花之地,其母更不能与他人有染,而血容之父母与子女的生日都必定在中秋子正,极阴极阳,男子必俊美,女子必妖娆。”
雷艳点了点头,神态间很是钦服。
无情讲到这里,眼中的神色说不上来是什么,虽然无怜无伤,却总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悯怀:“血容本是天地间的极品,相貌过人,聪慧绝顶,无论习文练武都必有大成,只是,偏服不得残舞悲宵!天下人人可服而人人服之有益,除了——,”他声音挫了挫,残意不绝。“你。”
这个你,自然便是雷艳。
方才多少还有些或羡慕或向往雷艳际遇的人,都不免感叹。
血容,天地最纯之血气生人,男子俊美,女子妖娆,相貌过人,天资聪颖,习文,可金榜提名,练武,成一代宗师,这样的血脉传人,怎不让人艳羡?
残舞悲宵,西域传说中的名贵花药,食之可保气贮颜,益寿延年,于武人更可增五十年功力,不惧百毒,这样的奇物,怎不让人向往?
雷艳两者兼而得之,那是怎样的福气!
可偏生就在人人都以为雷艳有福时,无情冷澈的声音决然告诉他们——你既然是血容,那残舞悲宵这种奇珍天下人都服得都有益但就是除了你!
是否鱼与熊掌,当真不可兼得?
大家的脸上表情不一,只有两人依旧安然,淡然。
一个是无情。
一个却是雷艳。
雷艳笑的好开心:“大捕头,你真是厉害。”
铁手似发觉了什么,沉声道:“大师兄,既然雷堂主是血容又误服残舞悲宵,会有什么后果?大师兄方才说佩服他能活到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他其实已察觉了这个后果,只是还需要最后的确认。
无情看上去最冷静,也最无情,可是他闭了嘴似乎说不下去。雷艳就替他说了:“所以我是祭品啊。”
第三十幕:我不允许
——大师兄,既然雷堂主是血容又误服残舞悲宵,会有什么后果?大师兄方才说佩服他能活到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是祭品啊
无情依旧冷静的坐着,样子很无情。
可是铁手问这句话时,他看到无情至少微拧了下眉,抿了唇,甚至还握了拳。铁手一向很了解无情。他知道大师兄的心里决不象他表现的这样冷静。
至少大师兄他——感到难过。
他明明知道大师兄比任何人都要多情,都容易受伤,偏用冷酷无情的样子来保护自己,可他却不知道怎样来安慰,因为他的大师兄讨厌怜惜讨厌同情更摆出一副不需要别人来管的样子。
铁手看在眼里,有些无措。雷艳的遭遇,铁手会为他痛心,或者说天下人的遭遇,铁手都会感到难过,但惟独这个自己最亲近的人,自己的大师兄,他一向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关心,则乱啊……
谁都以为无情就应该是这样的,三分安然,三分清冷,三分犀利还有一分孤丽的傲。仿佛面对血池屠场眉头也不皱一下仍能铁面无私办他的案也不会感觉到伤心难过的那个人,才应该是无情。
谁会以为最难过的那个人可以是无情?
他装的太好,装的太好啊……
铁手在心里,微微叹息。
雷艳的样子本来就有点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如今说起他的事来更是要么冷淡漠然像与己无关,要么嘻嘻哈哈压根不当一回事,无情知道让他说下去不知道要说到哪年哪月,便冷冷的道:“血容之子服用残舞悲宵,功用和常人无异,也增五十年功力,贮颜保气不畏百毒,但活不过三十五岁。雷堂主,你活了多少年?”
雷艳懒懒的道:“二十七。”
无情道:“难怪人家不惜血本的要得到你了。”
雷艳笑的那么兴高采烈:“所以你不觉得有趣么?”
无情回答的很老实:“我不觉得没几年好活是很有趣的事。”
雷艳似怪他没有情趣,只哼了一声。
戚少商与顾惜朝面面相觑,他们与雷艳相处的时间很短,远不如无情铁手了解,但见这男子总是在笑,也确实笑的很开心,谁能想到却已没几年好活,而雷艳自己也显然是知道的。顾惜朝想起自己身上的毒,一时忘了问下去,戚少商亦突然想起顾惜朝也是走在一条绝路上的人了,两人对视的眼神,都很惨淡。
铁手道:“想必血容之子服用残舞悲宵,另有妙处?”
雷艳不知是装不下笑脸还是不想回答,没有接茬,无情叹了口气:“是有妙处,很妙的妙处。”
这一声叹如此真心,就连与无情非常不熟的顾惜朝都听出他的无奈与惋惜了。
无情道:“找块一人来高,两人来粗的整块玉石,九九八十一天每日浇灌活人鲜血,然后取中心人心大小之玉磨成粉末,将服用了残舞悲宵的血容之子活生生的开膛破肚,取心、肺、脾、肝四官之血各十滴,手足每条血管的血液各二十滴,化开玉石的粉末,再和着脑髓服用,据说可得血容的全部功力与残舞悲宵的效用,不知是与不是?”
他说着,对着雷艳凉凉一笑,冷如流光。
雷艳嘴唇刚一动,无情淡淡道:“别佩服我,是世叔——是诸葛先生告诉我的。不然,我也并不知道。他一早已猜出蔡相要珊瑚与你两者兼得的用意,我说了那么多,也只是在求证。”
雷艳哈哈一笑:“诸葛先生真乃世间第一智者。”
铁手的脸色铁青:“可是你说过,这珊瑚是雷怖杀害了雷抑后夺到的,也说这是你们雷家的东西。”
雷艳含笑点头:“没错,珊瑚本来就是我雷家的东西。”
铁手长吸口气:“你所谓的祭品的意思,是否在说,你三十五岁之前,会被人活生生的开膛取血?”
雷艳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道:“然也。我服用残舞悲宵后,霹雳堂主事的便已将我该把这一身功力献给谁分配妥当了。那个吃了我的人,既有我雷艳的一身武功,又有残舞悲宵的一切效用,真是——让人羡慕啊——”
他笑的依然潇洒,看不出什么怨恨与羁绊,但是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顾惜朝叹道:“想不到雷堂主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竟是与人做嫁衣。”
雷艳瞥他一眼,道:“那又如何?反正我也活不过三十五岁,死前能让人受益,难道不好么?”
顾惜朝轻哼:“可惜你雷堂主又不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
雷艳盯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笑容也不自觉中收敛起来:“我的确不是这种人,我不想死,更不想将一身辛苦练得的功力送给别人,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逃离霹雳堂,自创惊雷堂,但我,终究是雷家的人,比较起来当然还是让雷家的人吃了心里舒服一点。”
他们两在那里血淋淋的剖析事实,铁手与戚少商这两个老实人总算明白了无情为什么佩服这个人了。如果雷艳是血容且服用残舞悲宵的事传了出去,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吃了他!可是他继续横行江湖肆无忌惮,继续看不顺眼杀无赦,甚至也能笑容满面毫不在乎的接受这个让人发疯的事实,他的确,很了不起。
雷艳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