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之谜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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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离开了拉乌尔。房门和遮窗板都关了起来。拉乌尔呼呼地睡着了。
大约下午2点,拉乌尔接了按铃。珀特朗德闻声进来。拉乌尔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仰靠在一把扶手椅上。他已刮了脸,脸色显得光彩。她睁着欣喜的眼睛,凝神地瞧了瞧他,随即朝他走拢过去,激动地在他脑门上吻了一下,接着又吻了他的手,并且流出了眼泪。
在拉乌尔的卧室里,萨洛特正在照料大家吃饭。拉乌尔胃口不佳,显得疲倦。
他心烦意乱,急于想离开城堡。
珀苏迫不得已,只好把拉乌尔扶进汽车,让他坐在后座上。方向盘由珀苏掌握,但他开车的技术很不熟练。
阿洛尔和萨洛特两人,将乘晚车去巴黎。
到了勒埃芙尔,拉乌尔出于他不愿说出的某种原因,不同意从车上卸下行李去住旅店而要大家和他一起到圣奥德奈斯河滩上去。整个白天,他都躺在沙滩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拼命呼吸海洋的新鲜空气。
太阳钻进了天空中玫瑰色的云彩里。当最后一缕阳光从海平线上隐没的时候,姐妹俩和珀苏发现意料不到的景象。在这海滩的一角,除了他们四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蓦然间,拉乌尔从沙滩上立起,疯狂地手舞足蹈起来,动作古里古怪,而且刺耳地尖叫,活像一只在水面上左右晃荡的橡皮艇。
“嗨,你是怎么搞的,发疯啦!”珀苏大声惊叫。
拉乌尔拦腰把他抱住,让他的身子旋转起来,然后又将他高高地举起,托在两只向前伸出的胳膊上。
卡特林娜和珀特朗德感到惊奇,发出笑声。拉乌尔哪来的这股劲头?从早晨到现在,经过反复折腾,他好像疲倦不堪啦!
拉乌尔对姐妹俩说:
“你们以为我会成天处于休克状态吗?想要我的命,那是白日做梦!我在小城堡里饮了茶,吃了面包,睡了个好觉,精神已经恢复啦!可爱的朋友,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和娘们儿说说笑笑枉费时间吗?首先去吃饭吧,我可饿坏了!”
他和三个伙伴去一个饭店,美美地吃了一顿。拉乌尔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姐妹俩从来没有见过,珀苏也困惑不解。
“你在坟墓里呆了一阵子,反而变年轻了!”珀苏说。
“你的脑瓜不灵,真该补一补,老兄!”拉乌尔说,“在这场斗争中,你是怪可怜的。就像你开车的技术一样,你实在笨透了!整个下午,我看着你开车的样儿,就胆战心惊!你要我给你上一堂驾驶课吗?”
他们重新坐进汽车时,已经暮色苍茫了。这一次,是拉乌尔开车,珀苏坐在他的身边,姐妹俩坐在后面。
“你们不必害怕。”拉乌尔说,“我得畅快地活动一下,开一次快车,越快越好。”
汽车蹦跳了一下,就窜上了一条石子路,然后转上通往哈夫勒的公路,爬上一条平坦、顾长的坡道。在科齐高原上,他们遭到了龙卷风的袭击。随后汽车穿过圣·罗马镇,驶上了去黎尔波雷的公路。
一路上,拉乌尔不时哼上一两句胜利的歌曲,而且批评珀苏几句。
“呃,你觉得惊奇吧,老兄?按照死人的标准来衡量,我的身体还是挺棒的。
你瞧吧,珀苏,应当如何给绅士们开车。看样子,你大概胆怯了吧?卡特林娜!珀特朗德!珀苏害怕啦!我们最好找个地方停一停,你们同意吗?”
还没到达通往黎尔波雷的很长的下坡道上,拉乌尔让车向右一转,驶向一座教堂;在月光和雾气中,教堂的钟楼轮廓分明。
“卡特林娜,珀特朗德,你们知道佛勒维尔这座村庄吗?从帕尔伊娃小城堡到这个村子,步行只要20分钟。我喜欢采取出其不意的策略,所以今天我们绕了个大弯。这样,别人就听不到我们从塞纳河公路开车来的声音了。”
“别人是谁?”珀苏问道。
“‘别人’是个胖子,你们能见到的。”
拉乌尔开车驶上村庄边沿的坡道,就停了下来。下车之后,他们顺着一条乡间小道往前走去,脚步很轻,小心翼翼。微风习习,淡淡的云彩好像给月亮遮上了一层面纱。
就这样,他们到了一道围墙跟前;前天夜里,拉乌尔就是把一架梯子放在近旁的荆棘丛里的。拉乌尔找到了梯子,将它靠墙竖了起来,爬上去窥视花园里的动静,并且把珀苏几个人叫了过来。
“你们来瞧瞧,他们两人狼狈为奸,正在大干呢!”拉乌尔低声说道,“这叫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珀苏几个人真想瞧瞧,就轮流爬上了梯子,探头探脑地观望。
河的两边有两个人影,一个在小岛上,一个在花园的斜坡上,正好同鸽子楼在一条直线上。他们凝神不动地立在那儿,也不隐蔽自己。他们在那儿干什么呢?
彩云遮住了月亮,根本辨认不清那两个影子是什么人,但确实是两个人。他们在河边弯着身子,似乎在观察水里的什么东西。好像是两个偷着捕鱼的人,正在伺机撒网。
拉乌尔把梯子扛到珀苏的住处,然后和珀苏一起去小城堡。城堡的大门是用两条铁链锁上的,拉乌尔早就叫人配了双份钥匙。他还有一把后门钥匙。他和珀苏用一只光度很弱的手电照着路,悄悄地往前走,没有碰到什么危险,即使在花园里干活的人,也不可能听到他俩的脚步声。拉乌尔跨进弹子房,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他抽出了一支枪,这是他从前藏放在那里的。
“这支枪是上了膛的。”他说,“珀苏,你看这枪藏得多巧妙,你万万没有料到吧!”
“千万不要打死他们!”卡特林娜惊惶地说。
“可以。但是,如果必要,我就得开枪。”
“噢,最好不要开枪。”
拉乌尔关掉手电,拉开窗子,推开护窗板。
天空越来越暗,风刮得越来越大。他们所呆的地方,距离那两个人影,约有60—80米。两个人影活像两尊塑像,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
过了几分钟,一个人影做了一个动作,小岛上的那一个把身子更低地弯向河上,拉乌尔举枪瞄准。
卡特林娜心肠软,连连要求:
“别开枪呀!……别开枪呀!”
“你看我该怎么办?”
“跑去……抓住他们就行了。”
“如果他们逃跑呢?从我们手里溜掉呢?”
“不会的。”
“我的目的是,非把他们逮住不可!”
拉乌尔继续瞄准。
姐妹俩最怕听到刺耳的枪声,所以,心情十分紧张,希望事情快些收场。
小岛上的人影,更低地弯着腰,渐渐向远处移动。他想离开吗?
枪声砰砰地响了两下,拉乌尔开枪了。两个人影立即倒下,在杂草上打滚。
“你们呆在这里,别动!”拉乌尔向姐妹俩说。但是,她俩坚持要跟他一起去。
“不行,不行。”他说,“谁都不知道这两个人会如何反抗。你们就候在这儿,为他们准备一点药品。他们的伤势不会严重,因为我是朝他们的腿部射击的,而且用的是小号子弹。珀苏,你到客厅的那只箱子里拿几根皮带和绳子来。”
拉乌尔拿起一个可作担架的折叠式帆布躺椅,从容不迫地朝河边走去。河岸凝然不动地躺着两个负伤的人。
按照拉乌尔的吩咐,珀苏握着一把手枪。拉乌尔向近旁的一个受伤者说:
“别耍把戏了,伙计!只要你敢反抗,这位警长就会把你击毙,就像打死一只狐狸那样。何况,反抗也没有用。”
拉乌尔俯下身去,用手电照了照,冷笑地说:“哼,我早就断定是你了,阿洛尔先生。因为你惯使花招迷人眼目,我几次打消了对你的怀疑,直到今天早晨,我才肯定下来,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伙计?你是在河边钓鱼,还是捞金粉?你得给我交代清楚。”然后,他又说,“珀苏,把这家伙挪到担架上去,拿两根皮带绑住手腕就行了,并且要绑得松一些。他的腰部中弹,说得准确一点,是屁股挨了一颗子弹。”
拉乌尔和珀苏用担架把阿洛尔抬回小城堡,放在大客厅里,姐妹俩已把所有的灯扭开了。拉乌尔向她俩说:“这是一号包裹——阿洛尔先生。哎呀,他可是蒙代修老先生的忠实仆人啊!你们料想不到二号包裹是谁吧?我这就去找来。”
10分钟过后,拉乌尔和珀苏抓住了阿洛尔的同伙。这个同伙竟是萨洛特,已经匍匐爬到鸽子楼跟前。她哭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是我……是我,萨洛特……可我没干什么……什么也没干。”
“是萨洛特,”拉乌尔扑哧笑了一声,说,“原来是漂亮的厨娘,竟然穿上了工作服和帆布裤子!嚯,珀苏,恭喜你……你的心上人,她这身打扮真够迷人啊!
不过,萨洛特是阿洛尔的同谋,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可怜的萨洛特,我的小弹丸没有击中你的臀部吧?珀苏,你来照顾她吧。噢,在伤口上轻轻地贴上纱布,多换几次……”
拉乌尔在岸边仔细察看了一阵,从水里拉起一只口袋,这口袋是用细麻布做成的。
“哈,哈!”他欣喜地叫嚷起来,“瞧吧,这就是咱们的鱼网!金鱼归咱们所有啦,珀苏!”
十三、杀人装置
两个嫌疑犯都躺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阿洛尔臀部的伤比较严重,他一直叽哩咕噜地发牢骚。萨洛特的伤势不重,子弹只是击中了她的腿肚。
卡特林娜和珀特朗德惊恐不安,紧紧地盯着两个嫌疑犯,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在她俩看来,阿洛尔和萨洛特一贯是忠实可靠的仆人,是小城堡家主的心腹,差不多是好朋友……他们怎么会是罪犯?这一场龌龊的勾当,难道会是他们策划的?
难道他们会是谋杀案的主谋?
珀苏的脸色十分难看,显得异常尴尬,他好像被这不幸的事压得透不过气来。
他弯着身子对厨娘说这说那,有时还扬手表示他的愤怒和失望。
萨洛特耸了耸肩,用轻蔑的口吻问答他,这就煽起了他的怒火。拉乌尔却叫他平静下来。
“老兄,把她的皮带解开!你这位可怜的女友被皮带绑住,似乎不太舒服。”
珀苏解开她手腕上的皮带。皮带刚解开,她就在珀特朗德面前跪下,喊冤叫屈:
“我什么事也没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