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军师-第30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倒是觉得江哲不是轻身赴险之人,这样决定必有缘故,所以反而劝姜海涛不要担忧。
那些虎贲卫奉命暂时留在霍琮身边,并带了江哲书信回来,江哲信上嘱咐二人,将他身在定海的消息传出来,不要让南楚军发觉他不在定海,而且说明消息传出之后,南楚军将对定海发起猛攻,让姜海涛小心。二人思索再三,只得遵行,为了作出江哲仍在定海的假相,甚至霍琮曾经染了鬓角,扮作江哲模样在船上出现。
而南楚军的猛攻也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幸而宝剑越磨越是锋利,几次海战,南楚军都没有占到身边便宜,毕竟南楚水军多半都在内陆江河作战,对于海战,还是不如东海水军。双方便这样僵持住了,幸而定海已经在普陀建立了补给根基,又夺取了吴越钱粮,虽然宁海军山阻断北上归途,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虽然陆灿也曾有意取普陀,夺回吴越之民,但是一来普陀难攻,二来东海水军屡次在其攻击时从后袭击,三来就是攻下普陀,想要将五十万吴越之民运回陆上,在东海水军窥伺下也殊不可能,所以最终陆灿放弃了这样的做法,只能以海战为要,茫茫碧海,化作血火战场,东南局势,俱被东海水军牵制住了,陆灿虽然善战,也无法分心襄樊战事,只能全部托付容渊负责。
~第二十五章 却泛扁舟~
雍军退,哲嘉兴祭母事泄,世人皆知,人皆言哲献策掠吴越,皆责其戕害乡梓。然雍军虽劫掳,不曾虐杀黎庶,或言乃哲之功也。嘉兴父老畏雍军再往,翼骨肉重返,不敢取荆氏寸土。
——《南朝楚史·江随云传》
就在南楚水军和大雍水军在海上对峙之时,我已经在震泽湖上饱览无限风光,作为激化吴越局势的罪魁祸首,我可是没有一丝悔意,战争已经是必不可免的结局,吴越战局越激烈便越能转移南楚朝野的视线,也便于蜀中、襄阳战役的进行,至于我临阵脱逃么,咳咳,东海现在不是也用不到我么。
轻摇折扇,坐在画舫前舱之内,卷起珠帘,绶带锦袍,品着香茗,惬意地眯着眼睛享受春日的阳光,我摆足了南楚贵公子的派头,若非舟中没有歌女舞姬,倒是像极了游春的世家子弟,我又特意将灰发染成黑色,容貌也略加修饰,避免因为华发朱颜被人识破身份。吴郡虽然已经陷入了战乱,可是尚未波及到震泽湖周边的州府,吴郡人的和顺性情也让此地仍然处于平和安乐之中。毕竟陆大将军已经来了吴越,那么他们自然就不必担心了。我在湖上住了三日,八百里震泽,三万六千顷湖面,湖中有湖,山外有山,春光明媚,游人如织,丝毫看不出战乱近在咫尺的迹象。
珠帘轻动,呼延寿走了进来,他面上的神色十分不好,走到我面前躬身一揖道:“公子,险地不可多留,还请公子示下,我们何时动身?”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生出笑意,他相貌朴实敦厚,虽然多年位高权重,却没有染上颐指气使的脾性,只不过将近八尺的身高已经俊挺的身姿实在是很扎眼,再加上双目神光奕奕,双手虬筋纠结,怎么看都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可是却被我迫着穿上家仆服饰,还真是有些古怪啊。这也难怪,呼延寿可是虎贲卫的副统领,堂堂的一品将军,怎也不像一个平常的仆役。就是他带来的五个侍卫,我也看不出哪里像家仆。不过只要他们几个人别站在一起,倒也不是过分显眼,北地口音虽然重些,平日不说话也就成了,总有办法混过去的。不过,要不是呼延寿一口一个皇命,我又不想让李贽因此对他生出不满,才不会将他留在身边呢。至于他催促我赶路,也没有什么奇怪,要知道我在南楚境内待得越久,他的责任也就越重。更何况我们此次来震泽湖,路上可是和陆灿擦肩而过的,当九江水营急急南下的时候,我正在支流上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南楚水军的艨艟呢,我倒是没有什么,不过呼延寿可是一脸的铁青,唯恐被雍军发觉我的存在。只可惜他虽然是一片好意,我却不能成全他,留在震泽湖可并非是无事生非,我可是有为而来。
微笑着喝了一口香茗,我懒洋洋地道:“呼延,别那么着急么,难得来到震泽湖,不欣赏一下东山、西山的美景,岂不是太可惜了,何况现在南楚军正在从长江向余杭调动,与其现在上路,冒着遇到南楚军的危险,还不如等过几日,水道上比较平静之后再赶路不迟。”
呼延寿愣了一下,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留在楚境过久也是不妥,想到这次未能阻止江哲行动,回去之后已经难免被问罪,若是江哲再出些意外,自己怕是没有颜面回到长安了,想到此处正欲再劝,湖面上传来一阵琵琶之声,清越缠绵,应和湖波,声声入耳。
琵琶之声一起,我心中便是一动,闭目细听,那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乐声几乎近在耳畔,诉不尽离情别怨,道不尽百转愁肠,一曲琵琶奏来动人心魄,好一曲昭君怨。听到一半,我睁开双目,轻轻一叹,昭君怨虽然是离别宫怨之词,却暗藏着“思汉”之意,缠绵悱恻中,乃是去国怀乡之沉痛,繁华退尽之喟叹。弹奏此曲之人,虽然弹出了绕指柔的意境,但是隐隐有落拓大方的气度,想必是忧心国事的才子。南楚繁华,江南烟水之间,不知有多少俊杰,只是南楚朝廷以诗词歌赋考较才能,纵然是皓首穷经,也难免黯然落第,而且就算是进了仕途,若无世家看重,也是没有一展长才的可能。就是陆灿,素以招纳贤才为名,也不能摆脱这种影响,他军中将领参赞,多半都和陆氏有着斩不断的渊源。想要凭借一己才能,在南楚立足并不容易,这弹奏琵琶的圣手想必也是报国无门之人,所以才会在曲中蕴藏这许多悲愤。
无意中一瞥,却见呼延寿也站在那里听得入神,心中不由奇怪,他什么时候也欣赏起琵琶了,倒是难得,心思一转,我几乎失笑起来,澄侯苏青精擅琵琶,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呼延寿既是她的夫婿,想必耳濡目染之下,也能领略一二。
这时,琵琶声一变,却是变得激昂壮烈,宛若铁骑突出,银瓶乍破,琵琶声中,我只觉得心跳加速,气血翻涌,面上顿时没了血色,珠帘飞起,原本在后舱入定的小顺子突然现身,飞身掠到我身后,一掌按在我背心,一缕真气渡入,片刻,我才长出一口气,平静了下来。呼延寿则是面色一寒,向外走去,显然是查探敌踪去了。
小顺子目中寒光四射,望向琵琶传来的方向,周身透出隐隐的杀气,这时,湖上传来一个男子引吭高歌的声音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我微微一愣,这原本是我在江夏见陆信练兵所作之词,后来为德亲王所获,他十分喜爱,每于军中吟唱,我的词风并不以豪迈为主,这一首却是苍劲雄浑,只是自从德亲王殁后,我又投了大雍,虽然我的诗词仍然在南楚流传,但是这一首却很少有人传唱,或者是觉得我不配写出“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这样的句子吧,尤其是现在,我已经公然领军攻吴越,还有人敢高声吟唱这首词,倒也难得。想到此处,方才险些被琴音所乘的恼意渐渐散去。
一曲未终,呼延寿已经回舱禀报道:“公子,三里之外有一艘游船,乐声是从那里传出的。”
我闻言透过珠帘向外望去,以我的目力,一眼便看到一艘没有船篷的小舟正在湖上随波起伏,舟上只有两人,一个是布衣儒服的男子,一个是黄冠的道士,那道士手中拿着撑船的竹竿,在船尾临风而立,双臂较为颀长,那男子却是高据船头,手执琵琶,背上背着长剑,正仰头向那道士说着什么,从我的方向只能看到二人侧面,但是也可看出二人气度便觉不凡,吴越乃是江南繁盛之地,地灵人杰,英才辈出,只是不能尽为南楚所用罢了。而且这两人能以琴歌震人魂魄,若非有小顺子相护,我恐怕已经受伤了。
想到此处,我兴奋地道:“这样文武双全的人物,可不能不见。”话音刚落,还不等呼延寿出言反对,身后已经传来一声冷哼,我身子一抖,回头对小顺子笑道:“下不为例,仅此一次。”眼巴巴地望着他,只怕他出言反对,这次出走可是我费了许多力气才说服小顺子的,各种理由摆了半天,才让小顺子勉强点头,但是一路上也是闷闷不乐,我在画舫小住,他始终在后舱入定,就是和我斗气呢,否则他历来都是在我身边伺候的。
小顺子心中本来是很不高兴的,本不愿江哲再惹是非,但是见到公子神采焕然,举止间更是多了放纵逍遥之意,再想到公子身在雍都,纵然是繁华深处,天伦之乐,却也掩不住淡淡的倦意,只有在暂时摆脱红尘琐事之后才能如此开怀,心中生出不忍,叹气道:“见就见吧。”
我闻言心中一喜,令呼延寿出去吩咐一声,将画舫靠近游船,挑帘走出船舱,扬声道:“这位仁兄弹得好琵琶,道长一曲高歌也是惊破世间闲鸥鹭,在下嘉兴云无踪,相请两位过来喝杯清茶,不知道两位可肯赏光么?”
那黄冠道士偏过脸来望了我一眼,冷笑道:“我们是贫寒之人,不配作世家子弟的嘉宾,阁下既是祖籍嘉兴,当知日前嘉兴遭劫之事,可是贫道不见阁下有悲愤难言之态,却在这仲春时分,嬉游湖上,当真是没有心肝之人,这等薄情寡义,怎配和我们说话。”
呼延寿闻言大怒,双目炯炯望着那道士,双手紧握,指节发出轻响,似猛虎将欲择人而噬。那道士冷冷一笑,一双利眼毫不示弱地迎上呼延寿的目光,周身透出沉凝的杀气。
那布衣儒士略一皱眉,放下琵琶,也向画舫望来,他身上一缕剑气冲天而起,却不是和那道士的杀气汇合,而是将两人暗斗阻断,虽然如此,呼延寿也是面色苍白,似乎受到重击,不过他心志坚毅,又是常常面对宗师级高手的气势凌逼(小顺子的特训),眉宇间丝毫没有示弱,反而更是露出敌意。那道士被同伴剑气阻挠,他对这同伴素来尊重,却没有生出恼意,但是见到呼延寿竟也能不减威势,倒是心中佩服,眉宇间缓和了许多。
那布衣儒士温和地道:“阁下请勿见怪,敝友性直,多有冒犯,不过我等江湖野人,不便和世家豪门相交,还请阁下见谅。”言辞和缓,虽然暗藏疏远拒绝之意,听起来却不那么刺耳了。
说话之时,那布衣儒士也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对面画舫上面的锦衣公子,心中暗暗探究这人来历。这艘画舫乃是吴州最大的绣庄“撷绣坊”所有,“撷绣坊”几乎垄断了江南五成的苏绣,南楚名绣顾绣娘七大弟子,“撷绣坊”便请到了四名,“撷绣坊”东主姓氏不详,乃是近十余年才兴起的,据说坊主只是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眼前这锦衣公子莫非就是撷绣坊主么?可是这人相貌清雅,举止洒脱飞扬,虽然自己的同伴恶言相向,那人却是没有一丝怒容,神色上反而透出宽容谅解之意,从容恬淡之处,不像是斤斤计较的商贾气相,更没有撷绣坊东主鲸吞蚕食的枭雄气度。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