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 作者:萌吧啦(晋江高人气金牌榜推2014.1.19正文完结,女追男,宫斗宅斗)-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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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大婚。
据宫人说,迎娶新皇后前,虞之渊去皇陵,在已经被追封为皇后的陆繁英墓前自斟自酌坐了一日,最后醉醺醺的,被玉入禅、严颂二人搀扶过去,回来后依旧默默地念着原配的名字。一时间,虞之渊痴情不改的名声渐渐传出去,侥幸没遭殃的陆家其他人眼巴巴地等着虞之渊赏赐,甚至煞费苦心地把模样儿跟陆繁英有些相似的女儿调、教好,就等着送女儿进宫。
可虞之渊终归只是叶公好龙罢了,像是忘了陆家一样,对陆家不闻不问。大婚后,领着新皇后去明园跟太皇太后、皇帝磕头。
太皇太后称病,只见了他们二人一面,便叫他们告退;此时没了权势,瞬间苍老的皇帝枯槁了不少,俨然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父皇何苦自苦?儿子虽叫人看着明园,但你若要见一见旧时的心腹,儿子也不会不许。”虞之渊琢磨着太上皇若是跟老太上皇一样琢磨着算计儿子,兴许他的精神能够好一些。
太上皇抿着萎缩的嘴儿,自嘲道:“我在位的时候兢兢业业,你,不过是个虚伪之徒,只会叶公好龙地缅怀你那表妹,就能叫满朝文武称颂。”
不甘心,这事放谁身上能甘心?明明他从一登基,就开始兢兢业业地操持政事,唯恐行差踏错,叫人提起“若是太上皇不禅位”那样戳人心的话。可是,虞之渊什么都没做,什么,从他登基时的举动看,他连可以全权替他处置一干事务的心腹也没有。这样的人,到底是凭什么,能够叫金阁老、沈老尚书并那日在场的臣子默契地选为皇帝的?
“多做多错,不如,放手叫朝臣们自己去平衡。”
“……竟然轮到你来教我如何做皇帝。咳咳!”太上皇哆嗦着咳喘不已。
“是父皇没教过我如何做皇帝,于是儿子对政事一窍不通,就干脆撂挑子。”虞之渊示意新皇后出去,然后给太上皇端了茶水,再之后坐在太上皇身边絮絮叨叨道:“儿子对什么事都不窍不通,有了事,先问左边,爱卿你以为呢,再问右边,爱卿你以为呢。等左右都说过了,就再问后面,‘爱卿,左右两位爱卿那般说,你意下如何?’。这么问来问去,人人都以为朕会问到他,都绞尽脑汁地去想。没一个人有功夫去想,其实,坐在龙椅上的朕是两眼一抹黑呢。”
虞之渊的语气平淡,但太上皇愣是从中品出了一丝怨怼的意味。
“走吧。”太上皇遮住眼,心知他们父子两个无论如何叙不起父子之情,便挥手令皇帝退下,总算明白众人都看好虞之渊,是因为他好摆布。
“还要多谢皇祖父、父皇给儿子留下这么好的江山。儿子只用伤春悲秋,吟花弄月就够了。”虞之渊站起来,踱着方步,慢慢地向外退去,此番却不急着回宫,先叫人送皇后回宫,然后向钱家老宅去。
进了钱家老宅,在正房堂屋里吃了一盏茶,才见金阁老夫妇二人并岑氏急匆匆地赶来,看他们二人穿着家常衣裳,显然是先在后园子里说话,待听说他来了,就立时急匆匆地赶来。
“老夫人可还好?”虞之渊问,一眼看出金老夫人又不糊涂了。
“多谢皇上关心,臣妇身子还算硬朗。”金老夫人精神委实好得很,自从看开不必刻意给子孙留下钱财后,他们两口子日日挥金如土,大事小事用钱财解决,倒是事事顺心如意。
“两位老人家请坐。”虞之渊道。
金阁老亲自给虞之渊换了茶水,谦让再三与金老夫人一同坐下,坐下后口中先要替虞之渊歌功颂德一番,随后才问:“圣驾到此,不知所为何事?据闻朝中君臣和睦,一派祥和。皇上海纳百川、善于纳谏,今日应当是体恤老臣才来的吧。”清净日子过着,谁肯招惹是非?金阁老话里话外,巴望着皇帝英明,顺坡下驴说几句场面话就告辞。
虞之渊这皇帝当的就跟做梦一样,一点传说中皇帝日理万机的场面也没遇见过,此时交握着两只手,颇有些忐忑地说:“朝臣们一直没提起该如何处置子规城还有西山,是以,朕想问问金首辅,这两处,到底该如何处置?”
“皇上心中已然有了法子,又何必来问老臣?”金阁老疑惑虞之渊这皇帝怎做的那般底气不足。
虞之渊道:“……曾听皇祖父提过什么霸业,朕雄心不足,每每想起皇祖父那句‘若没那玩意,此时朕还在明园里含饴弄孙’,便犹豫着要夷平西山,叫那里头的东西,永不见天日。”
你心里定然不是这样想的,金阁老微微眨了下耷拉下来的眼皮子,“皇上,没几个人知道西山,你留着那处就是。待慕容南山回草原那一日,草原战火燃起。想来草原上众部落犹如散沙一般互相攻讦,那会子,草原百姓就盼着朝廷能够派出义军,替他们主持公道,还草原祥和宁静。”
“听说新皇后展样大方,宫妃还没册立,皇上瞧上谁家的了?”金老夫人冷不丁地插嘴。
虞之渊还在想着金阁老的话,略略怔住,随后道:“若是朕不选妃,是否会有朝臣不满?”想来该有一群人喊着为皇家子嗣着想,跪求他充盈后宫。
“应当只有一些无名小卒闹,怕就怕,有人不肯送自家女儿进宫,算计着要叫人家女儿进去呢。沈家一直头疼,抱怨过几次有人要撺掇皇上叫他们家姑娘进宫。”尚书的孙女做宫妃,一个侍郎的女儿做皇后,这后宫不反了天才怪。金老夫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给沈家挖坑。
“那就不送吧,朕,朕想为先皇后守一守,三年不册妃。”虞之渊这句话出口,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皇后都娶了,还好意思说守身?
若是陆繁英地下有知,知道她活着的时候还在千方百计地替虞之渊挑选侧妃,等她死了,虞之渊就为她不册妃了,她必要挠破棺材爬出来不可。
被金老夫人一打岔,虞之渊才赶紧又问:“那子规城该如何处置?那块地到底算是朝廷的,还是不算?”
金阁老沉默一会子,指着虞之渊此时坐着的椅子说:“那椅子是我们家的,皇上搬回宫去,我们老两口难免会腹诽皇上。可若是,皇上一直在那坐着,坐上个几年,然后你再站起来,老臣就算碰一碰那椅子,都觉惶恐,更遑论再坐上去了。”
金阁老的话虽隐晦,但虞之渊听懂了,那就是子规城归根结底是朝廷的,但不能这么早就把子规城是朝廷的这事嚷嚷开。
“那朕去把昔日弹劾子规城中子规伯不遵王法的折子翻出来,当庭怒斥上折子的人居心不良,逼问他他家的狗跑到别人家院子里去了,他是否敢二话不说,翻墙入院去人家家里抓狗。”虞之渊道。
他这么一说话,不独金阁老,就连金老夫人都呆住,毕竟虞之渊自从登基后,就没疾言厉色地办过事。
“皇上英明。”金阁老起身拱手道,心说虞之渊到底是皇帝,虽一直和稀泥,但什么时候该厉害一些,他还是知道的。
虞之渊赶紧起身再次给金阁老让座,“那些老臣……”毕竟他这皇帝做的不光彩,他想知道那些老臣到底怎么想。
“老臣们提起皇上,就满口称颂,都说再这么休养生息几年,我朝必定兵强马壮。”金阁老道。
虞之渊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想知道有没有人说他心狠手辣,将来必成暴君,“早先之事……”
“早先又有什么事?臣与其他臣工一处说话,大家伙说起以后,都对皇上信心满满。”金阁老反问。
虽金阁老态度不是十分恭敬,但他年纪大,又从始至终,对虞之渊这新皇帝言辞恳切,甚至没等他登基,就先教他握住要紧的地方,因此虞之渊也不觉金阁老放肆,看他双眼明亮,就好似在保证说没人提起他杀害兄弟的事,终于放下心来。
虞之渊回宫后,过两日的早朝上,便将子规城的事又提起,虽说抓狗的比喻有些粗俗,但朝臣们都听懂了,自此,也没哪个为讨新皇欢心,提出将子规城纳入版图的事。
金、玉两家自然要把这些事写信送去子规城。
早先因天冷大雪封山,金折桂、玉破禅并不知道朝廷帝王更迭的事,此时收到京城来信,不禁跟黑风寨众人唏嘘不已。
尤其是虞之洲,虽信上没说,但听说老太上皇并一干皇子们都没了,摸着脖子,只觉得脖颈上的汗毛统统竖了起来,竟是有些感激玉破禅把他弄到子规城来,“若是我们还在京城,只怕……”话没说完,已经是一头雾水。
四月的天,大晚上山风吹来,还有些冷。众人都想知道京城的消息,于是拿着家书都聚在瞽目老人屋子里说话,都眼瞅着一盆炭火在屋子中燃烧,炭火中,栗子、地瓜、蒜头的香气不住地传出。
除了金兰桂矜持地留在房中,黑风寨里其他人都来了。
玉妙彤对皇家死了多少人不甚关心,此时她瘦削了不少,再有玉破禅有意叫她去学骑马、金折桂拉着她日日去染坊、织坊,一是有事干,二是又有人疼,不过半年,精神已然恢复,瞧着窈窕了不少。此时,她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太上皇没了,九哥什么时候才能娶妻?信上说汤家退亲,也不知道他怎样。”
玉妙彤一句话,就把方才还为朝堂大事苦恼的众人拉回了家长里短之中。
金折桂穿着银红小袄,头发编成粗粗的一条鞭子垂在脑后,一边拿着拨火棒去撩拨炭火中烤熟的蒜头,一边说:“我祖母信上说,变天后,皇帝对先皇后痴情不改了,玉老九风流不羁,一心喜欢泼辣女人了,严颂今儿个诗明儿个词,花样百出勾搭他没过门的妻子;最后还说蟾宫、南山两个开窍了,走在路上,小媳妇们扔帕子投香囊,也知道捡了。”
所有人的家书中,就数金老夫人的字数最多,写得最妙趣横生——自然,信里少不得有些诽谤玉家、沈家的字眼,金折桂心知其他人也想看,就忍痛把那些字眼弄墨和谐掉了。
玉妙彤闻言,赶紧挨着金折桂去看金老夫人的信,略翻了翻,就见金老夫人信上写着:“太上皇下葬那一日,天降大雪,琉璃世界中,阴错阳差深得新皇宠信的玉入禅被人偷袭,只见他从马上掉落后,嘴角挂着一抹猩红,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被兴味点亮,用手背擦去嘴角的猩红后,他缓缓站起来,看向被刀枪架在脖子上依旧不改傲气的容貌秀丽女刺客道:‘你终于来了。’然后示意部下放她走,待风雪迷离双眼后,悠然地道:‘我等着你下次再来。’”
玉妙彤头顶一个焦雷响起,嘴唇抖了抖,不光诧异金老夫人写给的金折桂的信会那般细致,更是吃惊玉入禅竟然会……怎么说呢,总觉得玉入禅比玉破禅更出人意表。
“我瞧瞧。”戚珑雪从玉妙彤手上接过信,对最前头的京城大事诸如选后选妃看也不看,只翻到后面,噗嗤一声笑了,“我才想着老将军若知道玉老九的事后会怎么着,这么快就瞧见玉老九挨打了。且还是严颂跟老将军告密。”
玉妙彤不大喜欢人家笑话玉入禅,有些怏怏不乐,见金老夫人的信传来传去后,众人都笑玉入禅才成了情圣就挨了打,脱口道:“雪姐姐,你最不该笑,九哥最喜欢你呢。”
蒙战嘲笑玉入禅的声音一滞,连忙看向戚珑雪,待要瞪玉妙彤,又觉玉妙彤就是那么个不会为人的人,懒怠跟她计较。
“叶公好龙罢了,真叫他娶我,他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