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 作者:闲听落花(纵横女生网vip2014-05-28正文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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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恬抿嘴笑着没说话,转身下了楼,上车回去。
悦娘掀帘子坐进车子,看着李恬认真道:“这小郎君家教脾气都没话说,就是少了点锐气,往后官居一品、统帅百官什么的,只怕指不上了。”
“我压根没指他统帅什么百官,他要真是一看就非凡不似池中物,我还不想嫁了呢,”李恬轻松的笑道:“没听说过那句话么,悔教夫婿觅封侯,那都是外面的光鲜,内里不知道怎么苦呢,我不要这个,最好呢,就是年青的时候一直做外任,要是都能求到风景秀丽之处那就更好了,我跟他到任上,反正银子咱们有的是,不求上进不缺银子,他这官就好做,我和他两个人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和和美美,怎么舒服怎么过,一任五年满了就换个地方继续玩乐,做个四五任,四十岁往上了,就乞骸骨回来,在这京郊盖个园子,他喝点小酒、吟几首酸诗,我种种花草,悠然见个南山什么的,这样多好!要是再养出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少年新进,一统百官,那就更完美了。”
悦娘‘噗哈哈’大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重重拍了下李恬的肩膀道:“好大志向,你说的这日子,我也向往的很,那好,我陪着你,这辈子就听听酸诗、赏个花草啥的。”
冷家车队总算挤过人流如潮的大街,到了冷丁氏兄长帮着置办的宅院前,等在院门口的丁家婆子和冷家下人忙着搬这个安置那个。冷丁氏却顾不得这些,连车也没下,就忙赶过去见母亲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十几年没见女儿,抱头哭个没完,冷丁氏急道:“阿娘别哭了,我好好儿的,你女婿调回京城,咱们往后就在一处了,这是大喜的事,我还有要紧的事呢。”
“对对对,”周老太太忙抹掉眼泪道:“可不是有要紧的事,前儿蒋郡王妃刚打发人过来问你回来没有,就等你回来起草帖子下定了,我跟你说,李家五姐儿生的那是百里挑一,脾气性格儿那是千里挑一,还有……”
“阿娘!”冷丁氏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烦躁无比的打断了周老太太的话:“我让你给松哥儿留心几门亲事,不是跟你说的明明白白的,一定要挑个娘家有助力的,那李家五娘子,她有什么肋力?你看看你这事办的!”冷丁氏这口气憋了一路子,一开口就语气不善,周老太太被女儿数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赌气道:“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别说草帖子了,连亲还没相呢,你不肯就不肯,当我白操心!”
“你都应了人家,这事中间还关着南宁郡王府!”冷丁氏一听母亲这种相当不负责任的话,气真是不打一处来:“我信里不是嘱咐过你,让你先留心着,等我回来再相看,你怎么就一口答应人家了?这嘴上应了就不是应了?没的让人家戳脊梁骨!”
“要戳也是戳我的,碍不着你!”周老太太也恼了,冷丁氏虽说气的头痛,见母亲恼了,也只好勉强耐下性子跟母亲解释道:“阿娘,你想想,临川侯府姜家那位七爷,和松哥儿父亲一张榜中的进士,松哥儿他爹是榜首,姜七爷陪的末座,可如今你看看,姜七爷已经做到了从二品,松儿他爹辛苦成那样,才熬到正五品,还不是因为那姜七爷有人提携!若论学问才干,他比松儿他爹差多远呢?
松哥儿懂事肯读书,去年秋天就中了举人,他才多大?都说他那文章才学能问鼎一甲,阿娘,我一想到松哥儿以后也象他爹这样,一辈子苦熬,这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这孩子要是没出息我也认了,可松哥儿这么好!”
“那倒是!”周老太太连连点头,仿佛对女儿的痛苦感同身受一般,冷丁氏抹了把眼泪叹气道:“我想来想去,也就是攀门好亲这一条路,这才让你在京城寻家有根基能帮衬的,你这……”
“这也没啥,明儿我去趟南宁郡王府上,就说这事你不知道,是我订下的,如今你看着不合适……”周老太太忙安慰女儿道,冷丁氏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这事我不去不合适,也只好拉下脸好好陪个礼。”
“那也好!”周老太太急忙答应道,这舍着老脸陪不是的事,能不去那是再好不过:“退了也好,我跟你说,原先我是看着那孩子好不说,最难得的是她那嫁妆!当年她阿娘出嫁,你不在京城没看到,那嫁妆用的不是抬盒子,竟都是箱子,四个人一抬都抬出一身汗!她外婆接她回来时,嫁妆全拿回来了,这么多嫁妆,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我这才一口应了,谁知道,她外婆说没就没了,她和她外婆的住处又走了水,听说她是空着手回的勇国公府,宁远侯府又夺爵发回了乡下……退了就退了,这几天我想想这事,这心里也闷着口气。”
“我不图人家嫁妆,林老夫人那脾气,多要强护短,这姐儿跟着她长大,得惯成什么样儿?!”
“你还别说,这恬姐儿是真懂事,又贞静又温柔又大方,长的也不象她外婆,象她父亲,往那儿一站哪,就跟那大清早沾了露珠开了一半的荷花儿一样,脾气又好,南宁郡王府那个小妮子,娇纵成那样,她都能处的好好儿的,要说这女孩儿家,满京城,我就看她最好!”
冷丁氏烦恼的盘算着怎么又推了这门亲又不得罪南宁郡王府,没怎么听周老太太说话,她阿娘的脾气,说到谁都是最好。
作者有话说:
宋代的婚俗:两家若有意思,是要先相看的,这相看,多数在酒楼里,若看中了,男家会送根簪给女孩子,叫插簪,如果没看中,就送一匹绸缎,叫压惊。
相中了,下一步叫下草帖子,就是写上男女双方的家世,从祖父写起,女方还要大致写上嫁妆有哪些,草帖子后是细帖子,内容一样,不是非常详细了,比如女方的嫁妆,就得列明,然后男方送许口酒,女方回回鱼箸,下小定、大定,之后,如果很快结婚就算了,不然,这中间的日子里,只有逢有节或其它有讲究的日子,男方都得送节物头面羊酒等等物,女方回一点自己做的鞋啊荷包啊什么的就行了,别小看这个有讲究的日子,宋代的人,几乎天天都有讲究,一年的节大大小小加起来上百。
然后是婚礼,先下财礼,然后报成结日子,就是请结婚日子,然后过大礼,下催妆礼,婚礼前一天,女方到男方家布置新房(那时的新房,归女方布置),叫铺房。
迎娶那天,先发花檐子(花轿),到男方家要栏门,撒谷豆,坐虚帐,又叫坐富贵,走送,女婿要高坐,这真是高坐,坐在榻上面的椅子上,然后女方媒人和新娘姨母请新郎下来然后牵巾,然后撒帐,合髻(就是结发),交杯酒,第二天天不亮,新妇拜堂,这个拜堂,是拜放在放在一张桌子上的一面镜子,只新妇一个人拜,然后见男方亲人,叫赏贺和答贺,然后第二天就得回门,叫复面回门,第三天,女家送彩缎油蜜蒸饼,叫暖女,第七天接女儿回家,叫洗头,满一个月,两家一起欢乐庆贺,叫满月,好了,满了月,婚礼才算结束了。
宋代的婚礼,真叫劳民作财。
第二十一章 退亲
青桐院里,俞瑶芳眼圈红红的歪在炕上,正和李恬低低的说着家里的那些烦心事:“……年年腊月这样闹,明明是她自己要做大红撒花裙,洪姨娘非闹着说阿娘作践瑶仙,让她穿歌伎们穿的红裙子,你看看,这是哪里的话?谁说红裙子只能歌伎穿了?照这么说,咱们平日爱穿的那大红石榴裙又算什么?再说了,就算那大红撒花裙是歌伎们常穿的,那也是她自己挑的,怎么能怪到阿娘头上?偏父亲糊涂,当着下人的面就责怪阿娘,非逼着阿娘现给瑶仙换裙子,我当时真要气炸了,要不是阿娘把我推走,我非跟父亲好好辩一辩不可!”
“你又傻了,子不言父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一个孝字压着,你怎么辩?你只要跟你父亲呛一声,就得被人抓住把柄,不但自己落了不孝的名,连夫人也得被你牵连。”李恬温和的劝解道。
“你说,父亲怎么这么糊涂呢?母亲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他怎么就看不见?……”俞瑶芳这口气闷的厉害,可这样的事在她们清江侯府是常事,李恬倒了碗陈皮香附汤递给她,也只好安静的听她发泄。
清江侯府这位洪姨娘是清倌人出身,生的花容月貌,气质出众,往那儿一站,比那些大家夫人不差什么,偏心计深花样又多,从十六岁那年被俞瑶芳的父亲、清江侯世子俞盛世赎回家起,哄的俞盛世十几年如一日的把她捧在手心里。
俞瑶芳的母亲徐夫人嫁进清江侯府不到两个月,洪姨娘就生了庶长子俞志宏,接着又生了女儿俞瑶仙、次子俞志坚,可俞瑶芳的母亲进门十几年,只生了俞瑶芳一个,并没有生下嫡子。
徐夫人是和继婆母陈夫人一年嫁进的清江侯府,陈夫人商家出身,多有嫁妆小有姿色,进门后生下了清江侯府的第二个嫡子、四爷俞盛远,也不知道从哪年起,这陈夫人就和洪姨娘投合到了一处,洪姨娘得了陈夫人明里暗里的支持,这些年根本不把徐夫人放眼里,小事天天有,大事三六九,闹的徐夫人在清江侯府几乎没有安生日子。
“听说徐尚书入阁的呼声很高呢。”李恬突兀的说了一句,徐尚书是徐夫人二堂兄,俞瑶芳堂舅舅,俞瑶芳怔了下:“我哪有功夫听这些闲话?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舅舅家这几年人才辈出,特别是徐家四房,你那个二堂舅一任吏部尚书做的风生水起,眼看着就要入阁拜相,听说你这个二堂舅还有个儿子,叫徐思海,去年考了个解元,才华逼人,也是个前程不可限量的,除了徐思海,徐家年青一辈中,听说后年准备进京参加会试的,还有七八个,你那个嫡亲舅舅徐学士和徐尚书又手足情深的很,别担心。”
俞瑶芳眨了半天眼睛,长长的‘噢’了一声道:“你这意思是,我舅舅家如今这般气势,我父亲他们不敢狠欺负我阿娘?”
“我是说,你和你阿娘该放宽心,象洪姨娘,还有你那个继祖母,那些魑魅魍魉的小伎俩,根本理也不用理,看都不要看,就是你父亲,你阿娘也不必理会,别说她们抓不住你阿娘什么把柄,就是抓住了,你父亲和你祖父也得掂量掂量生咽下去,你劝劝你阿娘,只管由着性子过日子,到底谁怕谁呀!”李恬挥着手不屑道。
俞瑶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长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说的都对,我父亲前些日子还想让阿娘帮他寻一寻堂舅,说想领份差使做做,我阿娘没答应,就我父亲那样的,家里这点子事都看不明白,能办什么差使?!我阿娘……唉,真是没办法,换个人,娘家这样,早把洪姨娘提脚卖了,可我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我跟她说,那写女书的,自己也没卑弱过,我阿娘气的脸都白了,罚我跪了一个时辰,又关院子里抄了十天女训,她就知道贤惠贤惠贤惠!真是气死人了,我是气我阿娘,又心疼她,我阿娘癸水不调这毛病多少年都治不好,从今年春天又开始成夜成夜睡不着,这两样没好,上个月又添了子时盗汗的病症,我真怕她……我阿娘又是个什么委屈都闷在心里的,好些事要不是我看见,她连我都不肯说,你说我怎么办?好几回我都梦见我阿娘没了,每回都吓的我一身冷汗,醒了就不敢再睡。”
李恬伸手握住俞瑶芳的手,这份恐惧和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