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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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云竹怀着无比紧张的心絃,睁大着眼,一瞬不瞬;桑振乾亦是心情紧张,一面绕着伏雄身形游走,一面忖思取胜退身之际,暗道:““驼龙”伏雄三十年前,以一身内外双修绝艺,纵横大江南北,遍无敌手,之后突消声匿迹,从此再不闻及,不料三十年后又露面江南道上,自己实非其敌,不过他扬言让我三招,只要三招以内想出取胜之道,或可全身而退。”心念一定,突反身绕窜在伏雄胸后,两臂一振,冲天而起,突然掉头而下,双掌平胸推出一片强猛无俦气劲后,伸出一只右手,钩指如鹰,俟机下击。
他心料伏雄在自己晃身胸后时,必然反身,自己一起一落之势,快逾电闪,只在伏雄反身的一刹那,五指迅捷的点在伏雄第五根背脊上的“神道”穴,他虽不死也要重伤。
他心意轮转之际,却见伏雄屹立不动,他暗笑道:“这老匹夫竟如此托大?我“天南二杰”也不是无名之辈,五指也可裂骨洞胸。”
忖念之间,身形已距伏雄头顶半尺,劲风直吹得“驼龙”伏雄满头白发,散乱飞扬,只见桑振乾五指戟张,锐啸闪电,迳向“驼龙”伏雄胸后“神道”穴戳下,扑势猛急,宛如坠石陨星。
这真是间不容发,眼见只不过两寸之差,就要戳上伏雄驼背。
忽见“驼龙”伏雄倏地一闪,形若鬼魅地挪闪两尺,桑振乾挟雷霆万钧之势扑下,五指戳空,一个收势不住,心叫不好,手指插入土内,齐掌而没,一颗肥头,蓬的大响,地面登时凹下两寸,急急一式“鲤跃龙门”翻窜出去立定,只觉头目一阵晕眩,不禁面红耳赤。
“驼龙”伏雄面目森冷,略不带半点表情,屹立在夜风中,宛若一具石像翁仲。
辜云竹见盟兄这般出乖露丑,不禁露出尴尬之色,心知今晚自己两人必然搞得灰头土脸,暗中焦急不已。
“霓裳玉女”鄂逸兰忍不住格格娇笑,像一朵盛放的夜百合一般,妩媚无比。
桑振乾听得鄂逸兰娇笑声,不禁恼羞成怒,暴喝一声,飞窜在姑娘身前,两掌倏翻,迳往姑娘双乳打去,口中大喝道:“你笑甚么?桑某与你拚了。”
辜云竹蓦见盟兄桑振乾气极神昏,迳向姑娘猛下煞手,自取杀身大祸,一声高叫:“大哥,不可……”未了,只见“驼龙”伏雄已风驰电闪地欺在桑振乾身后,一把抓住,撩向半空。
桑振乾双掌一递在姑娘胸前,眼前一花,姑娘已无踪影,猛感胸后劲风压体,不禁胆战魂飞,只觉背上着了五支钢钩,痛极嘷叫一声,身不由主地往上直飞激射了出去,翻至七、八丈高下,才往地面坠落。
辜云竹急一涌身,接住桑振乾,只见桑振乾目内神光黯淡,口角溢出一丝丝黑血,显然被“驼龙”伏雄抓伤内腑,想不到“天南二杰”专来江南地面,竟这般不济事?目中不由滴下两滴眼泪。
转眼一望,只见“驼龙”伏雄满头银发蝟扬,目中射出无比之杀机。 “霓裳玉女”鄂逸兰恨桑振乾出手下流,娇喝道:“伏大叔,这二人无耻已极,还与他们讲甚么礼数?不如废掉他们吧。”
“驼龙”伏雄鼻中哼了一声,人已平平飞起,忽地升上三尺,两臂暴伸,一记“苍鹰攫兔”挟着一片劲风狂飚,往辜云竹两人罩下。
辜云竹只觉一片重逾山岳的劲力当头压下,胸头气血浮涌,闪挪呆滞,不禁暗叫:“我命休矣!”
第十二章 好生恶死 一念皤悟 烟雨霏霏 群英毕集
忽闻“凌霄书生”鄂逸云高叫道:“伏大叔,手下留情!”
“驼龙”伏雄闻声又是哼了一声,扑下之势突然停住,又复上升三尺,斜飞出去。
这“驼龙”伏雄武功实在玄谲宏奥,令人叹为观止,就拿这身形凌空变化能意随念动,可见一斑。
辜云竹乍觉压力一松,睁眼一瞧,只见“凌霄书生”鄂逸云立在身前,微微含笑道:“宝剑利器,武林中人防身瑰宝,我辈无不纷欲攘有,何况“月魄剑”上古奇珍,而且关系武林劫运至大,不但邓堡主志在必得,就是在下鄂某也想染指,但凡事不可强求,神物利器,善择其主,我辈就该顺天应人才是,两位奉命而来,理所当然,鄂某岂能阻挠?桑老师大不该出言不慎后,出手下流,触动伏老英雄盛怒,鄂某本想置身事外,为念道出同源,不想见这佛门圣地蒙上血腥污垢,才出言阻止。”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请上复邓堡主,鄂某与其是友非敌,迎江寺那晚情景,鄂某亲眼得见,何必为虎作伥,自取其祸,邓堡主明白的话,请来鸡鸣寺一叙,鄂某必为他解除痛苦。”说着,取出一颗药丸,道:“请辜老师用浓茶给桑老师服下,伤体立时还原,鄂某还有事待办,恕不奉陪。”
一声走字出口“凌霄书生”兄妹与“驼龙”伏雄腾身而起,电逝掠入林内。
辜云竹望着三人身形消失后,发了一阵子怔,才俯首凝视躺在自己手臂上的桑振乾,月色映在桑振乾的脸上,只见他的双眸紧闭,面色灰白,口角仍然不断地溢出丝丝黑血,辜云竹忍不住长叹一声,充满了英雄末路,淒凉暮境的气味。
辜云竹撬开桑振乾牙关,将鄂逸云所赠的灵丹喂服后,扶着桑振乾半僵的躯体,如飞走去。
皓月已临中天,散发出银样光辉,胭脂井仍如前寂静,寒螿泣吟,秋虫唧唧,幽径秋林,涛嚣西风中,无尽无休的落叶,飘旋一片,两片……
在“天南二杰”离去不久,胭脂井旁掠来一条轻捷人影,嗖地在井旁石槛定住。辉澈月光照射下,那人身形相貌,看得极为清楚。
那人浓眉虎目,神光炯炯,只见他浓眉紧蹙,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大力金刚“邓旭,天南威望,也有求人之时。”说时,目光望了红墙绿瓦一眼,又道:“究竟我要不要入寺去见鄂逸云呢?”
一种自尊心在邓旭心中盘绕做祟,犹豫不定,不禁在四外方圆十数丈旷地中徘徊踱蹀……
皆因“大力金刚”邓旭与“三阴秀才”霍天奎、李翔三人出得迎江寺后,邓旭不禁惘然若失,偷鸡不着蚀把米“剑珠”未能到手犹自小事,还被李翔点上阴穴,挟制共事,恨不得就此死去。
他虽身为天南绿林盟主,却个性较为直爽,不似一般阴险谲诈之流,只为贪念做祟,经“三阴秀才”霍天奎一再怂恿,遂种下此祸。
人之好生恶死,此为一成不变之理,不至真正绝望,岂能自求解脱,只好与李翔、霍天奎虚与委蛇,商量一阵后,派出多名手下,侦索得剑之人,他们三人也分头行事,在一个隐秘荒谷小庙,设下临时总坛,供发号施令之用。
果然李翔点穴手法异常阴毒,子夜须受那片刻啮骨痠心之苦,令他对李翔恨入骨髓,更使他对“月魄剑”上那颗“骊珠”起下必得之心。
他知“骊珠”功能通行百穴“骊珠”一得,不愁不能解开李翔阴毒手法。
第三日一早,邓旭即得手下飞报,得剑之人是一英俊少年,在铜官城中迎江居酒楼现身,皖、鄂、苏三省武林盟主“凌霄书生”鄂逸云亦欲染指,被那少年兔脱。
邓旭听完,即判断得剑之人系去金陵,自己立即起程,赶赴金陵而去;他较长孙骥早到一天,随他往天南而来的堡中得力能手,悉数集中金陵,侦骑四出。
无巧不巧,他在聚宝门外遇上长孙骥风尘仆仆入城,背上蓝布包裹长剑,心中还不以为长孙骥就是得剑之人,暗蹑其后,迳入得游人繁杂的夫子庙中。
他只见长孙骥追踪一个白衫中年文士,往庙外走去,跟着“凌霄书生”兄妹亦随在那少年身后。
只因他看出“灵鸷生”身法过於玄奥,定是个武林高人,非自己所能敌,正巧好友“夺命神刀”颜飞雄也在附近,拉着他施展上乘轻功迂回抄去,眼见长孙骥走入鸡鸣寺。
邓旭心惧“灵鸷生”绝世武功,不敢闯入鸡鸣寺,片刻之后,见长孙骥走出寺门,一脸懊丧之色,俳徊在胭脂井畔,遂支使“夺命神刀”颜飞雄去寻长孙骥晦气,试试长孙骥身后是否为那柄“月魄剑”?
果不其然,颜飞雄与长孙骥一阵交手之后,即亮出兵刃,一道夺目青光,冲霄而起,邓旭大喜若狂,即飞身从天而降,却见颜飞雄已惨死“月魄剑”下,怒极凌空出掌,把长孙骥震成脏腑离位“月魄剑”也脱手飞去。
邓旭凌空倏换身形,迅如电光石火般右臂一探,迳朝剑飞方向追去,堪堪手指才触及剑柄,蓦觉胸后两缕寒风透入“三焦”“命门”二穴,不由打了一个冷噤,真力一涣,全身似断线之鸢般往下直坠,回头一望,只见是“凌霄书生”兄妹,不由气得顿了顿脚,一言不发,向林中逸去。
梦寐以求的珍物,一朝得知踪迹,虽遇挫折,哪还死得了心?尤其是他体内受李翔所点的阴穴,每晚子时须挨那片刻痠心啮骨之苦,越发使他贪火猛炽。
他一阵急奔后,又立在途中发怔,遥遥只见“天南二杰”与吴麒三人电驰奔来,便谎言自己发现得剑少年落在鸡鸣寺内,因有要事待办,命他们三人先去鸡鸣寺,谨慎从事,自己办完事后,立即赶来不误。
待“天南二杰”吴麒等三人走远后,又折转身形赶回鸡鸣寺,隐在一株参天古木上,听得驼背老者就是当年绿林怪杰,黑白两道无不闻名丧胆的“驼龙”伏雄,不禁触耳心惊,一阵忽忽若有所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及至听得鄂逸云对辜云竹所说的一片言语,愧赧之念,油然泛起,暗道:“鄂逸云说的一点不错,何必为虎做伥,显然他说此话,想必定知解那阴穴方法,何不迳去找他?”
等到辜云竹远去之后,才飘身落地,只为自尊心做祟,又想到见面时羞於启齿,不禁进退两难。他仰望云天皓月,银河疏星,心中波浪起伏,思绪潮涌不禁感慨叹息……
忽由林内传出朗朗语声道:“邓堡主雅兴不浅,清风明月之下,凭栏思古,枕流漱石,可容小弟俗人共赏乎?”
邓旭悚然一惊,转向望去,只见“凌霄书生”鄂逸云神态安详,漫步走出林中,向自己身前衣袂飘飞走来。
“凌霄书生”鄂逸云微笑道:“久仰邓堡主威望非常,小弟鄂逸云只以俗务羁身,无缘得见,今晚幸会,快何如之?”
“大力金刚”邓旭究竟是个豪迈人物,立时抱拳哈哈大笑道:“鄂庄主,邓某有事相求,只是方才冒犯,无颜启齿,鄂庄主有意成全,邓某虽是粗蠢,这一点倒也明白得很。”
鄂逸云见他自己说破,也不好再伪装若无其事,只微微一笑道:“风闻邓堡主不慎被李翔阴手所制,待在下看看有无可解之法?”
邓旭一阵羞意涌面,燥热异常,叹气道:“这李翔擅於易容,武功玄诡精湛,行事谈吐令人莫测高深,委实狡诈难防,不知他是何出身来历,那点穴手法,邓某想尽方法,也无法解开,鄂庄主武学虽高,恐也无能为力吧。”
鄂逸云道:“在下当勉难为之,实在不行,还有敝师叔“灵鸷生”定可解开,邓堡主但请放心。”
邓旭一听“灵鸷生”在此,浓眉一展,大喜道:“邓某何幸得见武林奇人,烦鄂庄主引邓某拜见。”一语方落,月色濛濛中忽见一条白影,随风飘来,倏然落下。
鄂逸云忙躬身道:“师叔。”
邓旭慌不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