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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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孙骥究竟是甚么样儿,你可说说看!”
那人一笑道:“别提啦!提起会把你吓死!”
“你说说看!”
“吓!身高丈二,头大如斗,一双眼睛可是跟铜铃一般。”
“那样可怕,那不是成了城隍庙的“白无常”了?”
那人正色道:“你以为骗你么?他一顿饭吃了半斗米、十五斤酒,尚意犹未尽。 ”
长孙骥听得噗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此时酒保已将酒菜送上,他已在镖局中吃得很饱,此来不过是看看行情,随手斟了一杯酒,慢慢啜着,眼睛看着窗外,居高临下,但见街上人影翻翻往返不绝。
他猛然在人丛中发觉一个身着银灰色儒衣的少年书生,看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上下,手挥摺扇,正轻摇慢步的走着,看上去,似是弱不禁风,但步履之间,却显得甚是苍劲。
长孙骥猛的一惊,看此人身形步伐,显然是武功极佳的高手,这种情形,非是行家,岂能看出,不由眼光追着那背影,直至见他闪身走入一条小巷之中,方自掉转了头来。
此际楼板一阵大响,上来四人,却是江南“金沙掌”詹腾“追魂判”卜英“三阴秀才”霍天奎“判官笔”吴岧。
长孙骥仗着易容药,因此故做不知,心想:“这些人也太不量力,何必大家集到一起送死?”
他心中一阵嫌烦,便立起身来,对长江遥视,但见那滚滚水流,如一片烟波,渺渺东逝。触起心中无限的感慨,此际一阵楼梯响,又是上来一人,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肩上背着包裹,右手执着支旱烟管,风尘仆仆的走上楼来,靠左壁的桌上,有人站起道:“伟民老弟,你好,我们许久不见啦!”
打招呼这人是个六十开外的老者,着一身青布大褂,胸间隆起一块,显然带着甚么奇门兵刃。
长孙骥一愕,心说:“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的?”
眼看他们握手寒喧,自己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口中喃喃的默祷着:“伟民!伟民!伟民!”
猛然眼前如电光般的一闪,心说:“这人莫不是吴伟民?燕玲父母死后,身上所搜出的那封信,不正是吴伟民所发么?如果此人真的姓吴,那燕妹的父母仇人,将有着落了。”
他这样一想,不由一转身向那两人桌上走去。
那两人正谈得高兴,并未注意他的走来。
长孙骥一躬身道:“不敢动问,这位老爷子可是姓吴?”
那人一惊,站起道:“正是!阁下认识我么?”
长孙骥道:“在下只是仰慕而已,想请吴老爷子借一步说话。”
吴伟民哈哈一笑,一摆旱烟道:“那么就请啦,王老哥,咱们待会见。”
讲着便下楼走去。
长孙骥随着他下楼,两人走出店门,找个阴暗无人的巷子口,停下身形。
吴伟民沉声道:“阁下有何指教?请说。 ”
他边说之间,双目中露出两道精芒,全身骨节发出一阵劈啪的响声,显然这一外家功夫,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长孙骥一笑道:“吴老爷子不必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只不过是向你打探一个人。”
“请说。 ”
“当年有一对夫妇,行侠江湖,后来无缘无故的失了踪 ,竟发觉被仇家所害,不知吴老爷子可知此事的来龙去脉。 ”
“不知道这夫妇姓甚么?”
“姓燕。”
吴伟民猛然一愕道:“那是我的义兄嫂,阁下??知此事?”
长孙骥道:“你知他们有一个独生女儿燕玲,虎口余生,逃出魔掌?”
吴伟民面色一阵淒然道:“我正在寻找此女,十数年来毫未间断,只是毫无下落,你究竟从何处得知此事?”
长孙骥一叹道:“据我所知,那女孩先为一个武林中人拾去,这是燕氏夫妇临亡气绝之前。”
吴伟民急道:“但不知此人是谁?”
长孙骥道:“这人也是江湖上有名人物,就是蓼心洲的“余仙子” 。”
吴伟民倒抽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她,待我此间事了,一定去蓼心洲,但不知那女子叫甚么名字?”
长孙骥道:“她名叫燕玲,但现在也不在蓼心洲了。”
“在甚么地方?”
“就在在下的家中。”
吴伟民又是一愕道:“你?”
长孙骥正色道:“正是,她自己看中了在下,亦已许配於我,因此她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所以我要打探这事。”
吴伟民这才恍然的哦了一声道:“如此姪女已有归宿,义兄嫂在天之灵,想已瞑目,老朽想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
“在下长孙骥。 ”
“长孙骥,你就是“神剑手”长孙骥。 ”
“正是,在下现住“天长镖局”今夜三更,当在后门候驾,我带你去见那燕玲。”
吴伟民面上仍露出怀疑之色道:“据闻长孙骥年事甚轻,阁下莫非在骗我?”
长孙骥一声轻笑道:“在下长於易容之术,如今已非本来面目。”
吴伟民这才恍然哦了一声。
此际突听远处一阵脚步声,慢慢走来。
长孙骥道:“吴老爷子,我们且回酒店,以免逗人疑。”
吴伟民点点头,两人又一起回到店中,吴伟民仍与那老者,把酒谈天,畅叙别后之情。
长孙骥自为饮了两杯,迳自会账先下楼而去,正当他走上街之时,突见镖夥“快刀”李七走来叫道:“总镖头正到处找寻,欲请回镖局!”
长孙骥不知发生何事?忙与李七一起回到局里,但见镖局门口,挤满了人。
第七十九章 夜话情仇
“天长镖局”门口,围满了人,一个身形胖大的和尚,正当门而坐,双手合十,闭目不言。
“天长镖局”总镖头火眼猴子侯广,正站着在一旁问话:“喂!大师是出家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本,方便为门,可否告之来意?只要敝镖局能够接纳得下,定不负大师来意。”
那和尚仍是闭目不语。 侯广又道:“大师这样是专找“天长镖局”的难看了。”
此际有一镖夥看不顺眼,悄悄走到那和尚背后,挥手就是一拳,这镖夥孔武有力,一拳击出,突然发出乌鸦一声怪叫,那镖夥已跌出三丈开外……
长孙骥此时不愿出手,悄悄走到侯广身边道:“二叔,甚么事?”
火眼猴子侯广一声豪笑道:“老弟,你说这不奇怪么?这位大师,搬他不动、撵他不走,如果出手,人家会说我们坐在家中欺负人。”
长孙骥向那和尚看了两眼,嘴唇微动,用千里传声的功夫道:“大师内力精纯,功参造化,果然不弱,不知可否明示来意,也好让在下接待一番。”
他虽是用传音入密之功,却是贯注内力,别人虽是毫无所闻,但老和尚听来,却是声如雷动。
那和尚面上现出惊异之容,向长孙骥看了一眼,也用千里传声的功夫道:“贫僧少林寺烈火,此来特为找你,有一事商量。”
长孙骥又是一愕!心说:“难怪这和尚甚是面熟?竟是少林寺失踪的二十三代掌门人“烈火禅师”据闻此人已练成一身绝顶功夫,虽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但以他年岁而论,其功力亦当不弱,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忙道:“大师如有指示,但请直言。”
“贫僧想跟少侠借一件事物。”
长孙骥微微一愕道:“请说。 ”
“贫僧想借少侠的“月魄剑”一用。”
“大师是方外高人,凡尘不染,却何故动此贪念?”
“这句话少侠尚不配对我说,贫道借剑之举,实另有别图。 ”
“莫非为了五陵之宝?”
“目今不便奉告。”
长孙骥一声冷笑道:“大师曾任少林二十三代掌门,名尊位重,甚得武林人士敬仰,何不自重一点?”
“老衲适才亦已说过,你尚不配与我谈这些话。”
“大师准备借用多久。”
“烈火禅师”嘴巴微微一动,声音又传了出来道:“三年!”
长孙骥又是一愕,三年之期,虽属不长,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不独两家怨仇待报,就是当今邪魔道长,在袪魔卫道的立场来说,也不能将月魄古剑借出,忙道:“如果不借呢?”
“少侠是要贫僧动手?”
“这里环境不便出手,又凑巧在下这两日有事,我与大师相约,三日后的夜晚,在城外乱莹葬里候驾,届时在下必带“月魄剑”前往。”
“好!一言为定!”
“永无反悔!”
“烈火禅师”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大步而去。
他们这一阵谈话,全是用传音入密之术,四周看热闹的人,但见他们嘴唇微动,不知说的甚么?如今和尚一走,大家也就散了。
火眼猴子侯广一笑道:“老弟,你愈来愈神秘了,刚才是甚么回事?怎的那和尚好端端的就走了?”
长孙骥道:“这和尚是数十年前少林寺失踪 的二十三代掌门“烈火禅师” 。”
侯广奇道:“这人还没死?”
“岂独没死?而且武功已高不可测,我方才与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谈了很久。”
“难怪我一句也没听到,他来此为何?”
“借剑。”
“借你的月魄古剑?”
“正是!”
“你借给他么?”
长孙骥一笑道:“我怎能借给他,他已与我约下三日后午夜,在城外乱莹葬相候。”
侯广摇头道:“这是生死约会,你可小心点。 ”
长孙骥一笑说:“怎么不见“申埠商隐”周大侠与“乌骨针”梁大侠?”
侯广一笑道:“他们为我保一趟短镖到合肥,大约明后天可以回来。”
长孙骥笑道:“二叔这义务镖客倒用了不少。”
侯广又是一笑。
长孙骥看了天色道:“今夜三更,有个约会,我先休息一会,二叔明天见!”
他边讲之间,已走回自房里,和衣躺在床上,心乱如麻。的确,他今后的责任太重了,如今能将燕玲的仇人查得清楚,助她报了大仇,也了却自己一件心事。
此际已二更多天,忽听屋面上一阵衣带飘风之声,他就於躺着的身形,一式乌龙摆尾,双脚一翘之间,已立在屋面之上,这一式正是西凉山腹中,那“北极老人”所教的飞云十八式的其中一式。
这时淡淡的月色,正照着一片连云的屋宇,屋脊上飞过一人,长衣飘风,手执旱烟管。
长孙骥一招手,那人已到跟前,正是酒店里所见的吴伟民,喝一声:“走!”人已下去数十丈左右,回首一看,那吴伟民离开自己,也不过是二、三丈间。 心中一惊!因自己方才一跃,是配合了飞云十八式与六爻掠云步猛然使出,他本意原是试一试吴伟民的功夫如何?但人家虽然未能赶上自己,但以江湖上而论,这种功夫,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长孙骥对吴伟民起了几分敬意,一路向城外驰去,他们两条人形,快得犹如电光石火,恍息之间,已临城外。
长孙骥脚步一慢,回头笑道:“舍下由此向南,二里地便到,我们慢一点的走。”
吴伟民一挥旱烟管笑道:“少侠好俊的轻功,老朽今日算是开了眼啦。”
长孙骥一笑说:“吴老爷子过奖。”
两人脚下未停,已到达一所庄院,长孙骥一飘身间,已进入院落,家中灯火齐熄,显然皆已就寝。
他走到西厢房轻轻用手一敲,叫道:“玲妹!”
“谁?”
“是我,我是长孙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