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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清穿之望乡台还生 作者:雨燕儿(jjvip2012.11.16完结)-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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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出《桃花扇》,借离合写兴衰,才子佳人情深谴慻,江山如梦百年兴亡。管弦丝竹,酝着酿心酸往事,细细如丝,心头盘绕,百转千回。
  
  吃罢晚饭,我不自觉地立在客栈后门处。巷口停着一溜车轿,孔宅门前的拴马石都不够用,胡同里的大小树木都系着马。客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迎送不绝。遥遥望去,忽见众人分道左右各自抱拳,主人亲自降阶相迎:“稀客稀客,高大人!请进请进。”余光扫去,众星捧月在正中的,却是个年轻书生!
  
  高澹人?我微微蹙眉,虽然离得远,他出门时的衣袍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喜子在一旁捧着礼物,更是一毫不错!高澹人大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东塘先生亲自出门,晚生承当不起。今日我不敢先进东塘先生的大门,敢问先生,苏州元庆班的昆山玉昆老板在何处?昆老板才是今日的主角!”
  
  众人一同大笑,纷纷附和。寒暄多时,大门里这才走出一人,形容俊美,身姿修长,那人含笑拱手,“小人昆山玉见过高大人,给各位尊公见礼!”
  
  凝神看去,果真是当年南巡时,在淮安府听戏赠曲的昆山玉!好巧好巧,竟然聚会一堂!昆山玉手里捧笔墨,含笑对高澹人道:“早闻高大人妙笔,书法天下一绝。今日必定要请一幅墨宝。否则昆某可是入宝山空手而回了!”
  
  高澹人朗声大笑,并不推辞,命人展开纸卷挥毫泼墨,:
  
  “词人满把抛红豆,扇影桃花闹一宵!”
  
  众人轰然叫好,簇拥着高澹人与孔尚任进门去了。
  
  高大人!我的嘴角浮上一丝苦笑,姓高的果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此中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默默回头,暗夜之中无声无息的站着个灰袍人!他在身后,我竟然没有一丝察觉,惊得连退数步。原地不敢动一动,我侧目沉声道:“你是谁的人?是不是明中堂派你来的?”他木然不动,如同泥塑。从心底直冒冷气,我虽不十分害怕,却觉波诡云逸。静静的暮色,耳中是街邻喧闹的鼓乐,伴着悠扬的戏文曲辞,那灰袍客依旧用破铙钹般的声音道:“走吧,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是……”话未问完,后颈剧痛,眼前漆黑!
  
第六卷 续 断肠声里忆平生 续 自君别我后
作者:雨燕儿 更新时间:2012…11…07 13:21
  半睁双目,映入眼帘的是跳动的篝火烈焰,冬夜寒冷,我卧在火堆旁的羊皮褥子上,脸颊依旧烤的火红。起身揉揉额头,焚松燃柏的清香旷远怡人。火光照亮了周围一丈方圆,我先看见了不远处的坟冢。
  
  调动的火苗下,墓碑上的刻字清晰可辨:“通议大夫一等侍卫进士纳兰君性德之墓”!坟冢前,挟持我的灰袍客背身坐着,手里捧着一坛酒缓缓祭洒。他的背影竟熟悉至此。
  
  “你是容若的朋友?”烈焰批驳声中,我清冷的话语淡淡含愁,“是谁?”
  
  “晚儿。”静静的唤出我的名字,他依旧不肯转身,“你回京来了。”
  
  “为什么还要装神弄鬼?”我心中无限怨恨,冷然道,“姚光汉,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还认得我。”姚光汉的声音竟如破铜,沙哑沉沉,“我,对不起你。”
  
  “你为什么不去死!”话一出口,两行热泪已经淌下来,哽咽难言,“知不知道,师父与平姑姑自焚在昭仁殿里!你到哪里去了?你不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吗!”
  
  姚光汉喝了一口酒,脊背抖动两下,似乎是在笑,又或是在哭,“我想不到皇帝会用你做诱饵,更想不到,师父师母早有必死之心。二位老人家并非被清廷寻得,而是自投罗网!我赶回江南之时,师母病危,临终之愿便是死在她降生之地。师父看到朝廷邸报,周式微被囚,便知晓了其中用意。”
  
  “是你对皇上说出我是周式微的?”我含泪笑道,“姚光汉,我该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是个冷血冷心的人,你的心意如冰似铁,你为了天地会与台湾的郑家,至亲可杀,何况是我这个外人?可你记得,当初我应允帮你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不伤害容若。为什么要刺伤容若!”
  
  我的心再次撕裂,淅淅沥沥的滴出血,“现在容若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软倒在火堆旁,我紧紧的抓住着枯草断树,“你来杀了我吧!帮帮我,让我随他去……”
  
  姚光汉并不理会我绝望的哭泣,依旧静静的背对我饮酒,“晚儿,我知道你的心伤。”他忽然抬头望一望斜落的月影,“容若去后,我想要护持你。只道今日,已力不从心。今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
  
  “我用不着!”抽噎难捱,我只咬牙忍住,恨然道:“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安身立命!”
  
  姚光汉将手中酒坛倒空,随手撂在地上,淡然吟诵道:“无穷幽怨类啼鹃。总教多血泪,亦徒然——小御蝉的词句,多么凄伤怨念。我有时是姚光汉,有时是顾贞观。自幼奔波四方,风尘仆仆。父母不以为子,弟兄不以为同袍,朋友不以为知己。这一生,竟如亡命之徒!小御蝉听闻我的身世,惊恨之间,抛尽肝肠血泪。可我死后,仍不能报答她一丝恩情……”
  
  我听他叙叙说着,只抱膝而坐,不发一语。篝火渐渐熄灭,余火殷殷,青烟盘桓飘上半空,袅袅腾腾。
  
  “我生无颜见你,死无颜再见故友,只愿能在黄泉路上做个孤魂野鬼!”他忽的仰头大笑,“晚儿,你与容若的缘分未尽。将来在黄泉路中、望乡台上,我愿帮你。”
  
  姚光汉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消于无声。他只颓然坐着,手扶墓碑,头倚着坟茔。火堆熄灭,东方一丝灰白,我缓缓起身,脸上的泪痕早被冷风拂干,冻如刀割。踱步到姚光汉身畔,冷然道:“我想独自待一会儿。”姚光汉稳坐不动。
  
  我陡然惊动,伸手紧紧捂住嘴才没有大叫出来。姚光汉的脸!他的面容,竟然满是刀伤!利刃将这一张英俊的脸劈做数十瓣,肌肉翻出,眼珠迸现,口鼻被刀疤斜扯开去!
  
  “你!”我冲上几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你的脸!”
  
  话未说完,手里已觉粘腻冰冷!湿湿的血浆尚未凝固,触手仍是微热。姚光汉的肋下,一柄尖刀直刺至底!
  
  “大哥!”早已想过,绝不再叫他大哥,此时此刻,这一切都忘记了,“大哥,你怎么了……”枯干的泪再次融化了冰冻的眼睛,忍不住哭出声来。姚光汉的身子僵直的倒在我怀中,如冰峰倾倒。
  
  “我死后,无颜再见故友……”
  
  竟是他自己将脸划做了厉鬼!
  
  “晚儿,望乡台上,我愿帮你……”
  
  “大哥,是你么?”我捧着他的脸,只盯着那双没闭上的无神双眸,泪如雨下,“是你教我跳下的望乡台!大哥,我不怪你……”
  
  抱着姚光汉的遗体,我坐在纳兰的坟茔前,心中万念俱灰,终是说不出一言。不知多久,天色微明,我含泪对着墓碑,以指做笔,在满是白霜的汉白玉台阶上写道:
  
  “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
  
  “容若,这一切你都看见了。我当何去何从,能否告诉我?”
  
  耳后有个熟悉又苍劲的声音冷笑着,“老朽指当你一去不回,从此魂飞魄散!谁想到,你果真如妹喜、妲己,阴魂不散,依旧要贻害人间!”
  
  淡淡苦笑,我将姚光汉已经冰冷的尸体放在地上,回望一眼,“明相,您老人家来了。”明珠真老了许多。头发全然白了,腰也弯了,脸上纵横的皱纹,比现有的寿数还要老十几岁。缓缓的躬身,口中道:“您还好么?”
  
  老头子冷冷的打了个嗐声,“老朽当然还好。”他穿着厚重的貂皮风毛大氅,缓缓走到儿子的坟前,回身坐在台阶上,厚重如山。他带来的两个家人,默不作声将姚光汉的遗体抬到远处马车上,打马而去。
  
  明珠遥遥的看着他们走远,这才回头对我冷笑,“你怎么还没死?”
  
  “我有九条命,还没死绝。”我立在一旁,幽幽言道。
  
  “可不是么!”老头子缓缓的活动了一下身子,拖长了声音说道:“好人没好报,唯有祸害活千年!”
  
  “明相骂我,我不敢还口。只是这么说起来,老相爷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我混不在意的弹了弹衣角,
  
  “小畜生年纪轻轻的去了。老不死却活的好。”明珠的口吻十分平淡,仿佛说的话和自己毫不相干。但我仍然看见他微闭的双目抖动了一下,苍老的面容也跟着暗淡了下来,“当年,我在江南巡河。文豪金圣叹被科场案牵连,在法场开刀问斩。儿子在旁敬酒,老子笑道:儿啊,为父给你出个上联,咱们爷俩再对个对子!”
  
  我默然无语,静静听着。
  
  “上联是:莲子心中苦!” 明珠笑了几声,“小儿子早就哭得人事不知,哪里还对的出来!当爹的在法场上欲哭无泪,自说自话,这下联就是:梨儿腹内酸。”说罢,明珠展眉长叹,似是悠然,“莲子(怜子)心中苦,梨儿(离儿)腹内酸……”
  
  我骤然会意,不由得闭目吸了口气,生生将泪水咽回去。
  
  “你怎么还敢回京城来,还嫌我这老头子死的不够快么?”明珠冷笑了几声,转了话题。
  
  “我不过是有件事情未完。”我凝眸看看他满面刀刻般的皱纹,心中轻叹,“本不想惊动您老人家。”
  
  “你跟了高士奇?”明珠并不问我何事,也不惊讶我怎么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回到京城来。却只是冷冷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高士奇是谁?”我苦笑问道,“我此时的身份,能跟谁去?”
  
  “高士奇,表字澹人。你以为他是谁?他是三年前博学宏词科的大状元!”明珠略点点头,冷笑道:“姓高的小子不是好东西,最好离他远点。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我心中一动,询问着看着明珠。
  
  老人张开的眼睛,似乎阳光照的非常舒服,深深的吐了口气,缓慢道:“他早就疑心你我家有关联,你还蒙在鼓里呢。”
  
  “是么?”
  
  “那小子比猴儿都精明,猜也猜出来了。你对容若的遗物太上心,有心人早晚能看出破绽。”明珠低垂眼睛,仿佛是被初生的淡淡朝阳晒得睁不开眼。
  
  “就算他有些疑惑,也是为了在我身上找些不利于您老的证据。”我不由得叹息道,“明相,姓高的手里握着多少证据,您究竟知不知道?您的死党两江总督余国柱是保不住了。高澹人手里的证据,我都已经毁了。往后如何,您老早作打算吧。”
  
  “老夫知道,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明珠微微一笑,“纸面上的证物算不得什么。两江上下的官员,若有一半撤职拿问,光是口供就能把我凌迟。我现在在朝中虽然已失恩宠,可皇上还要念一二分旧情,你还得帮帮忙。”
  
  “河工银子,漕运银子,卖官银子,您老人家也该捞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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