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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清穿之望乡台还生 作者:雨燕儿(jjvip2012.11.16完结)-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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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解下围裙,这才看见堂屋里还坐着个年轻书生,青布长衫,头上青纱小帽,白玉帽正。老板娘介绍道:“这位是高相公,扬州知府张大人托来的人。万大姑是我们绣坊的描样儿师傅。您也知道,绣花儿的姑娘们多不识字。不怕您笑话,坊里除了咱们万大姑啊,没人认字呢。”
  
  扬州知府张大人!我心中一阵颤抖,张纯修亦是纳兰的至交好友!
  
  清了清喉咙,我笑道:“高相公好。请个样子,咱们先看看。”
  
  高相公淡淡含笑,并不言语,只取出一幅长长手卷,上等雪浪纸,一色钟王小楷,描摹着字字句句。卷首隶书四个大字:《通志堂集》!
  
  我只觉的头一昏,勉强撑住,展开再看,卷下有提拔:
  
  “所以为诗词者,依然容若自言,‘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而已。”
  
  “嗟乎!谓造物者而有意于容若也,不应夺之如此之速。”
  
  “……”
  
  皆工笔小楷,字字不苟。
  
  “老板娘,张大人与京城明中堂的大公子是结拜兄弟。《通志堂集》是纳兰公子的遗作。今年的祭日上,要用绣、书、刻三样祭品,祭奠公子英灵。我在苏州走访了几家绣坊,都道老板娘是吴县人,您这里的绣娘手艺最精啊。”
  
  “万大姑,你看这字,若是平绣……”老板娘喃喃犹豫。
  
  “不止平绣。”我收起卷轴,吸了一口气,“平常绣字皆用半绒,弯折顿挫不在话下,若有行草等字的飞白则不好表现。若要绣这幅字,就要半绒再劈,劈丝成绣!
  
  高相公点头含笑,“这幅字定要完美无缺,方对得起纳兰大人的在天之灵。”
  
  相送至院外,我回头问道,“纳兰公子如此大才,不得永年,着实可叹。不知公子是何时故去的?”声音在自己的耳中听来,微微发颤。
  
  “大前年的五月三十。”
  
  久久的呆立在天井中,天上已飘起了细雨。心中也落下丝丝细雨,悉悉索索,惆怅难消。,我伸出手,却接不住雨滴。
  
  南京。
  
  “明日一早回苏州。”立在码头上,我嘱咐着船家,“千万等我。”
  
  老船家呵呵笑着,“放心!您也是的,货也运回去了,玩一两日怕什么,好容易来一趟。”
  
  我抿嘴一笑。若不是绣坊中分派不开,我绝不想再来南京。江宁织造是曹寅,此地无论如何不能久留。一日无事,终究不免心中怅怅。步步走在街市,漫无目的的游荡,静静中抬头看去,终于还是到了。
  
  沈园。
  
  原本精致的粉白水磨院墙多已经斑驳陆离,门口“沈园”二字的牌匾也歪斜了,上面满布的灰尘几乎将字迹都淹没了,顶上上面瓦尼鳅脊与门上细雕花纹上全是蛛网,一派破败情景,大门只虚掩着,隐约见到里面空空荡荡,草木花圃俱无。
  
  “吱呀……”用力推了推门,大门涩滞,只打开一道缝,侧身进去。昔日姹紫嫣红的小院现在唯有野草横生。心里不禁叹息,不过五六年功夫,“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容易冰消”?
  
  转过结满蛛网的山石,看见一湾碧泉也已经干涸了,不忍心再看,便即移步上楼。台阶走了几步,脚下清尘飞腾,默然听见楼上有人长叹一声,高声吟诵道:
  
  “江南好,怀古意谁传。燕子矶头红蓼月,乌衣巷口绿杨烟。风景忆当年!”
  
  声音不高,却如在我耳边响了一个焦雷一般,急步上楼。
  
  楼上陈设已与当日不同,一张粉油大案摆在正中,案上笔墨纸砚俱全,一摞摞的纸张书籍杂乱安放,墙壁上挂着七八幅画,有个青年书生身穿布衣坐于案前,手中拿着一张白笺,正在吟诵。大概是听到了楼梯声音咯吱吱大响,正愣怔怔的望着楼口的我。
  
  那书生站起身,将手中书籍放下,含笑问道,“您找谁?”
  
  我此时已经缓过神来,“我……不找谁……”
  
  那书生笑了一笑,双目盯着我看了几眼,忽的迎了上来,“您是苏州欣和绣坊的万师傅吧?难怪如此眼熟!”
  
  我蓦地抬头辨认,也不由得吓了一跳,“高相公,原来是您。”
  
  “晚生高澹人。”高澹人笑着绕过桌案,搬了一把木椅,拂去灰尘请我坐下,“太巧了太巧!”他只笑叹“太巧”,“万师傅来南京,是绣坊中有生意么?”
  
  我垂首笑道:“坊中有一批素锦压在南京发不回去,只得从苏州带船来接。”
  
  高澹人将桌上的纸笔整了整,“您来过沈园?”
  
  “没有。”我笑道,“认错了地方。”
  
  高澹人爽朗一笑,“这沈园的主人,并不姓沈,而是姓顾。难怪万师傅要认错呢。无锡顾梁汾先生才是沈园之主,他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您上次绣的《通志堂集》,就是顾先生拿了张纯修大人的原稿,又托我抄录的。”
  
  “顾贞观?”我不由得心思微动。
  
  “正是啊!”高澹人笑道,“纳兰公子生前,并称京华双绝!万师傅认得?”
  
  我摇头,勉强平息道:“京华双绝,谁人不知呢。”低头看看桌上的纸张,心中不禁空了一片。
  
  都是纳兰的词作!
  
  一叠雪浪纸上细细密密的端正小楷,是姚光汉的笔迹!每一行之间又有校对文字,一字一句皆有订正,或改一字,或辩一音。另一边,几幅竹油纸上秀美绝伦的钟王楷书,是已经抄录好的。
  
  “真是一笔好字。”我叹息一声,看高澹人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摸样,笔力当真惊人,看来一定是在书法上下过苦功的。
  
  高澹人拿起一幅字,笑了笑道:“这是练笔,仍有许多不尽之处。此皆是纳兰公子呕心沥血之作,晚生不敢不经心。”
  
  我心中阵阵的抽搐,也不敢多说别的,正想告辞离去,却听高澹人又道:“万师傅知道京华双绝,也一定听过纳兰公子的词作吧?”
  
  “饮水词人,听说过。”不知为何,我竟想与他多聊一时。
  
  “纳兰公子的词,哀感顽艳,有南唐后主遗风。悼亡词更是情真意切,痛彻肺腑,令人不忍卒读。”他说着,放下手中纸笺便去倒茶,竟好似要与我长谈一般。我听了这几句话,止不住眼泪就要涌上来,实在不能再坐下去,便即起身。高澹人背向着我,口中仍旧说着:“文人祚薄,哀动天地。纳兰公子的好友顾贞观先生,张纯修大人等将他的遗稿整理完毕,托我手抄一部以做今后刻印之据。”说着,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
  
  我只得咳嗽一声,掩饰着心情,勉强搭讪道:“听相公前些日子说,扬州知府张大人与纳兰公子有八拜之交。”
  
  “是啊。张大人与纳兰公子是异姓兄弟,极善丹青。”示意墙上一幅水墨塞外风雪图画对我道:“这幅画是纳兰公子生前托他做的,谁知画成人逝。”
  
  我上前几步细看,见那幅画不过两尺,左方留白上行云流水般的字迹流过眼前,“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漫天飞雪轻薄,人间富贵亦留不住。待得春来,便会随风化去。唯有瀚海西风为友,寒月清辉中漂泊一生。”
  
  纳兰在塞外漫天飞雪中的话语依旧在耳畔回荡!身影淡入皑皑白雪中时。我曾不知不觉双目滚烫,直到此时,才真觉天地之间竟独独剩下我一人!
  
  泪水已经坠落,我回头便走,口中勉强笑道:“词、画、书,可称三绝!”快步下楼出门去了。
  
  一路恍恍惚惚的走回客栈,天已过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想要这幅飞雪图,我要绣这幅画出来!
  
  怎么能得到那幅画?高澹人是萍水相逢,不可能将画给我。张纯修等人我更是避之不及。迷迷糊糊睡着,直到申末时刻方才醒来。
  
  偷!我一睁开眼睛,就想到了这个字,偷来!嘴角浮上一丝微笑。“又胡闹了!”纳兰的蹙眉的笑语似乎在耳边响起,“你怎的还敢找麻烦?”
  

第六卷 续 断肠声里忆平生 续 去年今日此门中
作者:雨燕儿 更新时间:2012…11…03 11:39
  吃罢晚饭,回房换一身短衣小帽,打扮的像个乡下村民,挽着小篮子,看门外没人,这才从客栈后门悄悄出去,又奔沈园。
  
  围着沈园四周走了两圈,看见了几处院墙已经塌陷,完全能翻进去。院后一处残垣外是水路,一帮小孩子正在捞虾打渔玩耍,上前一问,有个孩子笑道:“从这往南,桥下一转弯就是外秦淮河。”
  
  心里已有计较,回正门在巷口茶楼里喝茶等着。唯一担心高澹人晚上是否住在这里。一个文弱书生虽然不必怕他,但最好不要碰见旁人。
  
  正想着,忽见靠窗一桌有人低声道:“点子清了就一个,正是青山万儿。哪都找不着,没想到在这躲着。”听了这一句,我立时竖起耳朵,他们说的江湖黑话!曾听姚光汉讲过一两句江湖言语,只记得不清。这“青山万”是指姓氏,难道是姓高?
  
  又一人道:“这么个破事儿,竟然折腾两个月。咱们兄弟真不用吃饭了。”
  
  “大哥别急,今晚上就完。”
  
  “都歇着吧,晚上二更办事。人别多,三个去就行。这是江宁府,不能闹出动静!派两个人门口看哨。”
  
  “是!请大哥的示下,走旱路走水路?”
  
  “夜里水路太杂,还是旱路。”
  
  众人都散了。我起身走到他们的桌边,见杯子随便放着,已知并不是天地会的人。抬头向窗外一望,却见外边正是沈园的外墙,方才桌边喝茶的一个灰布衣衫的小个子正蹲在对面,警惕的望着沈园的大门。
  
  他们针对的果真是高澹人!
  
  回店房取出裁纸刀贴身藏好,将东西都收拾,结了房钱。绕道来到外秦淮河小码头上,另外雇一条小船,上船撑开径向着沈园的后院划去。
  
  我不善撑船,没一会儿就双手生疼,只得勉强用力。到了地方,天色全黑,将船系好便即上岸。河滩上满是芦苇野草,小舟隐匿其中,用黑方巾包上头,轻轻的走到院墙边,左右无人,从断垣处翻墙而过。
  
  蹑足潜踪,缓缓靠近小楼,楼上隐约一点灯火,高澹人还在。他是什么人?外边那些要“办事”的又是什么人?我心中一叹:管他是谁?只凭着他手中纳兰的遗作,我便要拼力救他一次!
  
  特意穿了软底的鞋子,悄无声息的上楼,耳边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更梆声响:邦,镗!定更了。
  
  书案仍是早晨的摸样,案头多了支蜡烛,飘摇不定。高澹人一手撑额,一手握笔,似乎是在思索。走近看,才知其实是睡着了,“高相公?”
  
  “嗯?”他朦胧醒来,见我一惊。
  
  “嘘!”我示意噤声,“有人要找你麻烦,跟我走。”
  
  “你是谁?”他惊问。
  
  “上午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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