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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清穿之望乡台还生 作者:雨燕儿(jjvip2012.11.16完结)-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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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到此处,情急关心,将眼睛凑在门帘缝隙。纳兰正举手指了指我所在之处,康熙便停了口,向外头挥手,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原来宫里尚不知我的事情。

    康熙第二天一早起驾回宫,临行前又来嘱咐了我一番。他会怎样去和太皇太后说,我不得而知。想起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只觉得心力交瘁。

    三个月的胎儿,就在这一日离我而去,令我没有时间去悲伤。躺在床上思量的时候方才想到:保定元亨客栈中姚光汉曾经给我请过大夫,后来多次嘱咐我要注意身体。他该知道我有孕的事。我苦笑起来:他以为我有难言之隐,是以不与我点破,而我却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刚一回来,便遇见如此惊心的血光之灾,这次真的祸福难料。

    数天后,几个护军侍卫将我送到了昌平汤山附近的一处庄院。纳兰在这里接着我。

    院子是三进清水瓦房,遍植树木花草,满园郁郁葱葱。纳兰命几个嬷嬷搀着我下车,将我安置在了后院正房中。

    “别来无恙。”我躺在矮榻上,轻声道。

    纳兰望着我半晌,说道:“还好。你与佟家会僵持至此,若不是李煦去佟家找你,他们竟不知你离家出走之事。”

    我笑了一笑,“那不是我的家。”

    纳兰并未再问别事,只从袖中抽出一张金色粗纹纸笺,两指拈着递给我,“这个还给你。白乐天《赠梦得》的诗句,你用的倒好。”

    三愿临白头,数与君相见。不过一个多月便再次相见了。这一个月间又何止白头?

    “对不起。”我轻声道,“珍儿的事,对不住的很。”

    纳兰正要转身出门,停步道:“而今才道当时错,满眼春风百事非——都是我的错。珍儿临终前你一直陪着她,多谢了。”他说罢,快步走出门去。

正文 63、月桂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黄花城牧马:纳兰性德初任侍卫时候,曾在黄花城督牧马事。

    纳兰家的这处园子建在汤山边上;后院中围着一泉温汤。汤泉池子一半在房中;一半露在室外。屋子按照满洲关外的旧俗,纱窗都糊在窗外,顶棚处也露着一道缝隙;方便透气。露在外边的汤池是卵石铺就,与屋里青石池子中连着一道水槽。一边是滚热的汤泉,一边是清冷的山溪。

    北京的天气,立了秋依旧闷热,只是早晚间有些许凉风。我独自走到了汤池边上;汤池中无论冬夏都注满温泉水;热气氤氲。

    解开外袍,打散了头发,我便从院中的卵石台阶走了下去。烟雾缭绕这浓烈的硫磺气息;我将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那是一种温暖而又踏实的感觉。

    身上薄薄的宁绸单袍粘着细密的小水泡,及膝的一头长发在水中四散开来,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弥漫出片片黑色晕圈。我缓缓将躺倒在水中,屏息浮在水底,直到自己再也憋不住气,方才坐起来。

    “你的身子虚弱,不能泡太久。”声音就在身后,我全身一激灵。回头看,是纳兰坐在院中的假山石上。雾气中看不清他的脸。

    我侧头道:“这就起来了。”

    捧一捧热水淋在头顶,淋在肩上,梳理着**乱发,“你怎么在黄花城?”我倚靠池中石壁,轻声问道。

    “上个月封我正黄旗佐领加乾清门三等侍卫。”纳兰的声音在温暖雾气中弥漫,显得悠远深邃。

    “是武职?”随口问着,我又将一捧温水从头上淋漓而下。

    “满洲子弟实受武职的多些,我无所谓。”他那漫不经心的口吻,让我心中变的更加压抑了。

    “第七名进士,总该进翰林院才是。”我说道,“又或是六部主事。”

    纳兰走了过来,立在池边低头看看我,“起来吧,该晕了。”他蹲□子伸手在水中试试,甩了甩水,便去开了冷水一边的闸门,续道:“我阿玛不想让我外放。”

    池中蒸人的雾气即刻消散了不少,我看见纳兰的手腕上有一道血红蜿蜒的新伤,“这是怎么伤的?”

    纳兰低头看了一眼,将袖子放下遮住了,淡淡道:“前些天皇上在沙河驿微服出行,遇见了天地会的刺客。就是康熙十三年在京城起事的假朱三太子杨启隆。”

    我不语,捧起水来泼在脸上。

    纳兰续道:“我们走在街上,看见一个测字先生。旁边围了几个人都说测得准,有两个护军营的都尉也试了,当真是神。”纳兰低头对我一笑,“皇上便过去,在桌上写了一个‘問’字。”我理了理湿发,掩饰着不安的心情,听他道:“那人起身道:这个‘問’字,左看也是‘君’,右看也是‘君’。你若不是当今天子,我杨启隆就废了自己一对招子!话没落地,四五个人亮出了兵刃。”纳兰活动一下手肘,“我离他最近,只得抬手一挡。还好戴着放鹰用的铜护臂。”

    虽然眼前的他安然无恙,我仍旧忍不住全身颤了一下。

    “起来。”他说道。

    我挣扎从池中站起来。从水中走出来身体会感觉重了许多,虚浮的走了几步,身体飘飘忽忽的落下去,又一次浸入一池温热的泉水——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醒来时躺在帐幕中。朦朦胧胧见肩畔一片乌黑蜿蜒在雪白的光芒上,分明的颜色,流动的波光。猛然惊醒,原来是长发散落在□的手臂上。右臂平平从银红的绣帐中探出去,脉搏上似有人轻轻按捺。

    “夫人是小产后虚弱所致,幸而先天体质强,稍加调养是没有大碍的。公子还请放心。”一个陌生的声音道。

    “有劳先生,请外边坐吧。”这是纳兰的声音,“请。”

    两人走出了暖阁。

    我拥被起身,汲着鞋走到暖阁帘幕外静静听着。

    “夫人这是头胎么?”

    “是。”

    “因何滑胎?”

    纳兰顿了一顿道:“堕马。已有两三位太医看过了。说尚是小月,不妨事。”

    “头胎本来凶险。在脉象看来,夫人下的是死胎吧?”

    “是。”

    “胎死腹中母体所受的连累不小。那几位所说我却不敢苟同。此时若不经心医治,只恐将来落了大症候。夫人孕后定是诸多劳碌奔波,不知一二月间可有出血之状?”

    “嗯……”纳兰踌躇答不出来。

    我在帘内轻声道:“有。”

    帘外停顿片刻,那大夫接话道,“一二月间便出血,说明胎像不稳。那时虽然也用药保胎,却仍失了调养,事倍功半。何况三月的身孕还敢乘马……”他没往下没说,半晌方道:“我写了方子在此,细心调养为要。”

    纳兰道:“多谢先生。”送大夫出去。

    “怎么起来了?”纳兰再次进来,见我只着睡衣立在门口,忙命我躺回床上。

    “不是早有太医给开了方子,还看什么呢。”我轻声道,“多麻烦。”

    纳兰帮我盖上了被子冷冷说道:“三四个人商量着立个方子,吃不死也吃不好,这是太医院的常例。这位是我托人从南方请来的,多看看没坏处。”他皱眉向我道:“你自己难道不知?”

    “我又没怀过孩子,怎么会知道?”我轻轻一笑,“再说,我月……”突然想到,怎么能对着他肆无忌惮的说这些?忙闭了嘴。

    “糊涂!”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他生气的时候脸色总是发白,眉头立刻会拧起来,“离京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你不顾自己,也不顾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善扑营将京城都翻遍了,险些找到盛京去。”纳兰皱眉对我道:“你就是为了和他赌一口气?”

    “我凭什么能和皇上赌气?”我勉强说道,“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如今孩子也没了,无处投奔,这不是得回来了。”我一咬牙,狠心笑道:“好在皇上也并不少我这一个。”

    “怪不得他喜欢你,这些话都该留着。等他来了和他说去。”纳兰转身离去。

    不久,两个中年女人进来,给我行个礼。其中一个说道:“奴才正黄旗包衣李氏,她姓黄。是成大爷叫我们来伺候姑娘的。”

    “麻烦两位嬷嬷了。”

    “姑娘有事吩咐我们就是”黄嬷嬷笑道。

    她们不多话,却是照顾的事事周到,衣食起坐无不精心。多日接触,我已知她们都是纳兰家的包衣奴才,平常在昌平庄子上当差。看她们对我说话的样子,是不知我的身份的。养了一个多月,我的身体渐复,已经不必每天服药。

    我与纳兰的住所只隔着一堵院墙,隔几日,他便会同大夫来诊脉,不过是开写滋补品,让我好好调养。这一月间,他一直在此守着我。

    每天百无聊赖的在房中书架上翻阅,我找到了半部《画谱》。翻了几日,只见有一丛月桂画的十分精美可爱,便拿着桌上写字的笔墨照着描。整日无事,描了一遍又一遍,鼻中都觉得似乎闻得到那清甜的气味了。

    “姑娘画桂花呢?”黄嬷嬷笑道,“画的真好。我这都觉得闻见香了呢。说话桂花就要开啦。”

    我抬头一笑,继续画着。越画越熟。这日的下午,两个嬷嬷都给我熬药去了,我便在屋子中找出鹅黄颜色,对着梳妆镜将那丛月桂描绘在了肩膀上,刚好能遮住肩头的伤疤。取出绣花针,沾着烧酒在烛火中一晃,淡蓝的一点火焰转瞬即逝。

    沿着肩头那束月桂,我轻轻的将针刺进皮肤。一下下隐隐的疼痛,将左臂用衣襟紧紧绑缚在椅子上令它不能颤动,在白腻的皮肤上刺下这精美的图案。

    细小的叶子,一丛丛可爱的小花——令我无时无刻不想起前生中十月的校园,恍如隔世。不,不是恍如隔世,真的已经是前生的事情了。

    “可惜没有香气。”纳兰的声音响在身后,镜子中看到他正盯着我手中的银针。

    我全身一震,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衣,双臂与脊背全都□着,不由得尴尬万分。略侧身低声道:“怎么不敲门便进来。出去……”刚刚刺了几片叶子,血与颜色正在皮肤下混合着,不能用衣裳摩擦。何况我自缚了一臂更是不便。顾不得血多,我连忙放下针去够衣裳。

    纳兰缓步上前将外衣给我披上。却并没退出门去。他故意向前走了几句,眼睛盯在我的肩膀上,“就是这个疤?”他对我问道,“逃人?”

    我轻轻别过头去,点了头,“是。”

    “周晚。”纳兰看着我,并未有丝毫尴尬,竟然还拿了把凳子坐在了我对面,“皇上知道么?”

    我摇头微笑道:“你可以去告诉他。那么我就不能求生是他的人,只有死做他的鬼了。”

    “他对你不是露水之欢。你也当以真心对他,而不是以色侍之。”纳兰望着我的脸,他的双目疲倦而又沉郁,“你自幼在他身边,是他最亲近之人。该了解他的心。”

    我不语,扯着衣袍遮住露出的皮肤,“你先出去……”

    纳兰向桌上拈起银针,挡开我的手,淡然说道:“我帮你。”他不由分说的扳住我的肩头。银针刺进皮肤,手指冰冷的印在伤疤上,我只得转头望向别处。

    “疼么?”

    “还好。”

    “擦擦汗。”纳兰示意着桌上的手帕。

    为了忍受这一针针的刺痛,原来我已经是满头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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