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后私生活实录-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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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同时落下来的;这样就算来人的信心不坚的儆戒,对于他们自己或他们的家属的病是很不利的,必须重摇。有时候摇得太急了,那末全数的签也有一齐落下来的可能,这样是代表大仙说,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所以摇签筒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十分小心的;碰到热心的庙祝,他们还会从旁给你指导,这样你就不能不多给他一些香火钱了——摇到后来,少不得有一支竹签会单独的掉下来了,这就算是大仙冥冥中所指示的。于是便由求签的人小心翼翼地看清楚了签上的号数,告诉庙祝,庙祝便根据着这号数,替他们捡出仙方来。所谓仙方也和我们此刻可以在各庙中见到的签诀相同;乃是一条条很狭很薄的黄纸上面,印着十几样的药名;平时一叠一叠地用线穿着,依次挂在壁上,需用时只要认清楚号码,拉下一张来就行了。
病人或病人的家属求到仙方之后,当然不敢怠慢,忙着赶到药材店中去,大概就到离庙最近的一家药铺中去的占多数,这些药铺的生意,十九倒是从庙来的,店主人为感激图报起见,不免也要酬谢酬谢庙里的管事或庙祝。——照方配购;好在这些仙方上所开的药,大都是力量很温和微薄的,病人喝下去之后,就是不见效,无论如何,也决不致马上送命。所以仙方照例是不会闯祸的;有时候,也许这些药恰好和病人所害的病有几分相对,再加上病人自己的心理作用,便容易见效了。这样偶然的见效了几次,人们便把多数不见效的一概归诸天命,以为大仙实在是了不得的。
就是太后这一位日理万机的女政治家,老实说,对此也具有很顽固的信心;可是我呢,在未曾获得充分实证之前,却委实不敢妄信。
“让我们来随便高一个假想,太后,”我一时忽然大发呆气,忘了一切的顾忌说道:“假使那仙方是求到了,而且已配好药,给病人喝下去了;然而这些药实在是和病人的病不合的,譬如热病而用了热药,寒症而用了凉药,这岂不是对于病人非常危险的吗?万一闯了大祸,这便怎么样呢?”
太后平常对于别人总是很容易着恼的,对于我,却特别的优待,从无疾言厉色,总是特别的宽容;这时,听我发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其实是很合理的)问题,便忍不住大怒起来了。
“你怎敢如此胡言乱语!”伊红着脸,大声的斥责我。
我也立刻后悔起来了,虽然我的意思是对的,但太后所信仰的事物,我怎能随便加以指摘呢?我们对于伊照例是只能象小孩子对于父母一般的一味盲目的服从,不该有什么怀疑的,而我竟敢公然的对伊表示异议,这显然是胆大极了;要是伊不高兴的话,随便什么处罚,都可以加到我的身上来的。我想到了这一点,不由慌得手足无措了,尤其是因为我平日颇受太后的宠遇,一旦受此斥责,便不免格外觉得仓皇些,当时我就只得胡乱给伊叩头请罪。但伊的怒意还不能立即消除,又象发表什么重要的政见似的很郑重地训责我道:
“你这个孩子也太胆大了!你难道不能仔细的想想吗?象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大仙,怎会不知道各个病的病情,而予以对症的良药呢?你几时见他闯过什么祸?真是不知道轻重的胡说!”
伊却也并不一味的恼我,伊同时还有些给我担心,忙指导我赶快去向大仙叩头赔罪;仿佛我要是不立即去叩头赔罪的话,大仙便决不肯轻易饶恕我的,说不定就会有不幸的事情,临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心上虽然绝对不信天下真有这种奇事,但为讨好太后起见,便依着伊的话,很恭敬地跪到了那神桌的面前去,一丝不苟的望上拜了几拜。待我爬起来时,伊的怒意差不多是没有了,可是伊还照旧堆着很严肃的神气说道:
“大仙的神通真是不可比拟的!休说寻常的疾病,服了他的仙方,无不立即见效;便是一个害了最厉害的绝症的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存留着的话,大仙还可以把他求活过来!但须他的家属虔虔诚诚地到这里来,上好香,磕过头,守候那香上所掉下来的香灰,不让它落到香炉里,就用手接了马上捧回去,用开水调和了给病人吞服,便不论怎样凶恶的病,都可以救活过来了!这是我们凡人所不能想象的!”
第二十回 射围
太后这次东幸的目的,原是偏重于游览天城内外各处与历史有关的胜地,实在毫无丝毫政治作用;故此伊在游览过狐仙塔后,又决议要上先清朝廷还不曾入关时的历代统治者常在那里练习弓马的射围中去走走。这射围的地位是大约在奉天城外的西北方,从盛京的官院出发,经过的路程是很远的,坐着轿子前去,要费很多的时候。它的面积非常辽阔,约摸有一二十里的方圆。里面有一半是森林,林中的树木,多半是很高大的常绿叶阔叶的乔木,所以树荫是极其浓密的。在奉天一带的山地上,这样大的森林,却并不算稀罕,差不多到处可见;不象在中原个省中,较大的树木,无不给人砍去作燃料,再也聚不成什么森林。
这一所射围的历史委实是悠久极了!在我们满洲这一部分的中华民族的势力还没有强盛起来前,——就是在不曾统一中国,只是一个僻处边境的部落时它已很重要的存在了。所以有许多富于纪念意义的事迹,就在这一片射围中发生的;或是和它有相当关系的,而且都是属于光荣的一类。我们在京中时,也常听人家说起;因此,大家一听到太后提起这射围,便立即兴奋起来了,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是一处不可不去的所在,竟纷纷的向太后怂恿着,恨不能马上就去。我是格外的起劲,因为我还想试试太后,看伊对于我们自己这一个部落的历史,究竟知道了多少?
不过有一点是很诧异的:老佛爷对于满文,实在认识得少,少到差不多可以说完全不识。——我也不曾学过,但我的父亲的满文是很好的。——虽然在宫里面照例是有四五个人是被指定着要学习满文的,为的是要使这一种文字不致日久失传,但太后自己却从不曾注意;便是朝廷上的公文,虽有一部分是汉文和满文并用的,不过太后批阅起来,总是只阅汉文,不阅满文。在为伊的满文的知识是如此肤浅,而伊对于满洲人的发祥史则又非常的注意,并且知道得非常的多,这就不能不合我认为是很诧异的了!要明了其中的原委,只有问伊自己才知道。
可是我们今天这一去,除掉恣意游览之外,还得举行一种特定的仪式:幸而这种仪式是非常的简单,事前尽可无需演习,当我们将要到了的时候,太后才给我们廖廖报告了几句。
“今天我们上射圃去,可说是一个最适宜而最有意思的日子!”伊照例是是很郑重地说道:“我们将藉此举行一个纪念先人的仪式。因为就在这一天的工夫上,我们有一位祖先,他那时还只是一个部落的领袖,并不是一个皇帝,可是部落间的斗争,照例是很普遍的;这一次,斗争又发生了,交战之下,我们一方面的形势很不利,甚至食粮也断绝了,挨到这一天上,便不得不把残余的一些冷饭,尽量的分给各人,但实在是太少了,使他们无法疗饥,没奈保只得采了许多野生的生菜,夹着冷饭,勉强咽下去,塞饱肚子。这是一个大概的情形。你们如其要知道详细,还是待到了射圃中去再说吧!因为这件故事所发生的地点,也是一座森林,一座象射圃中的林子一样浓密深邃的森林!”
这时候,站在伊面前倾听着的依旧是整日价追伴着伊的一群近臣,其中包括着光绪,隆裕,瑾妃,和我们八位女官。伊的眸子里显然有一种很得意的的光彩有闪动:一半的原因,也许是为了伊联想到伊自己也是一个满洲人的领袖,所以伊一提起从前的一班领袖的勇敢和刻苦,便非常兴奋起来了;其余的一半原因,也许是伊以为今天又将有一种新的仪式,将由伊自己来领导我们一起去举行,因此觉得很高兴。或其这个猜度是对的话,我就不能不对太后发生一种诧异的感想,难道几十年来的宫禁生活,动不动就有许多可厌的礼节或仪式包围着伊,甚至当伊在睡觉的时候,也不能脱离这个包围,而伊到此刻竟还不曾觉得厌烦吗?伊可说是自己在作弄自己,束缚自己,不让自己有半些随意行动的自由,从清早到晚上,简直是没有一分钟不在那些繁文缛节的支配之下,就是今天上射圃去,依旧是充满着纪念的意味,不能算是一种纯粹的游览,所不同的只是今天的一切礼仪,将不复在宫中演出,而将在另一所场地上演出罢了!这一所场地虽然对于我们的先人确有很密切的关系,但对于我们自己,却真是再陌生不过的了。
路上经过了许多的时候,我们这一大队的人马才到了那广大的射圃的前面,进门之后,依着太后的主意,便直接望一座宫殿走去。这座宫殿的建筑显然是很久很久的了,至少限度,必然比盛京的那些宫院建筑得更早几十年或几百年。幸而平日也派着人在这里照管,所以还不曾坍坏;而当太后将到奉天之前,这里的官府,想必又曾派人去重新修理过,否则是决不会有这样整齐洁净的!这一座宫殿实在只是一间休息室,每当一个满洲的皇帝到这里来射猎的时候,必先进这一座宫殿中来小坐一回,好让外面伺候着他的人,去把那些关禁着的野兽放出来,然后再来通知他出去追射。待到玩得疲乏了,便再退进来休息休息。但每次耽搁的时间总是很短的,也从没有那一个领袖在这里住过一夜,因此这一座宫殿的面积,比较寻常的宫殿都小,里面只有三间屋子,建筑也是非常的简单。
可是你们别小看了这一座简陋的宫殿!它在满洲人的发祥史上,也着实占着重要的地位咧!太后对于它,也当做是一件很有纪念价值的古物看待。等我们走进去之后,伊就立刻指点西的把一切布置和装饰逐件的给我们说明,而且是说得非常的流利而周到,仿佛是在这一次以前,伊已曾上这里来过好几次了;事实上,伊正和我们一般是初次光临咧!可惜这时候没有一个确确实实熟悉我们这一族人的历史的人,如其有的话,便不难立即判别出太后的话的真假来。不过虽然关于射圃的故事是否真实,我不能给伊担保,但伊的见闻,有时候的确广得可怕,并且有不少是真确的事实,这是不容一笔抹煞的!伊自己便常以博闻强记自负,凡逢伊有什么比较不平凡的故事讲给我们听的时候,伊往往说得格外的天花乱坠,惟恐不能耸动我们。这种态度,其实也是女性富于虚荣心的一种表显,只是伊自己不曾觉得罢了!
在这座宫殿的里面,每一堵墙壁上,都用各色的油漆,绘着大幅的故事画。虽然它们的颜色已因日子过久的关系,变得很黯淡,画工的笔法,也是非常粗陋;但轮廓还不能算模糊,画中人的姿态和神情,尚可表现出十分之七八来。这种壁画是三间屋子里都有的。太后一面在前引导着我们走,一面便把这些画讲解给我们听,原来全是已过去的满洲的各个领袖的行猎写真。
“从前的时候,武功是十分注意的!一个做领袖的人,除掉处理朝廷上的一切政务之外,射猎也算是一件不能偷懒的重要工作。时时有举行的必要”。太后又在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