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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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区区。”
“也叫方士廷?”
“不错。”他傲然地说,正式表示身份。
中年人大惊,懔然后退。
云深大师神色恢复正常,说:“阿弥陀佛!施主可否平心静气,听老衲一言?”
“在下洗耳恭听。”
“施主明人,这次至南昌寻仇,是否找错了人?”
“没找错。”
“施主与云龙双奇结怨,似不应迁怒南昌的人。”
“在下与云龙双奇结怨,南昌人似不应介入助封为虐。”
“施主春秋山仙人峰杀人,六尸六命……”
“你怎知在下是杀人凶手?”
“那……”
“那是云龙双奇一面之词。”
“那云龙双奇的为人……”
“在下一介书生,桐城方家书香门第,言必忠信,孝义传家,十八尚未居弱冠之年,你
相信在下会是杀人凶手?在下的为人,难道就不如一个以武犯禁的江湖浪人那么值得信任?”
“施主并不能自圆其说。”
方士廷心中火起,不屑地说:“全是些一丘之貉,在下不屑与你们理论。”
“施主之意……”
“你,转回连贤福胜寺苦修。”“你……”
“一个怀有成见,看事先入为主的人,根本就不配充任和事老。”
“如果老衲不转回……”
“在下只好赶你走。”
云深大师寿眉轩动,沉声问:“老钠有选择的余地么。”
“当然有,在下不是气量小的人。”
“施主只说要赶老衲转回。”
“另一可选的是在此拼个你死我活。”
“这个……”
“你选吧。”
云深大师将手杖交给同伴‘吁出一口长气说:“老选后者。”
方士廷跨前一步,冷笑道:“看今日鹿死谁手。”
云深大师立掌虚引,说:“我佛慈悲,弟子不得不出手了,施主请。”
“大师请准备,在下有僭了。”方士廷豪气飞扬地说一掌虚攻。
云深大师伸手虚拔,向右游走,反掌一拂,回敬一记虚招。
三招礼招一过,老和尚一声低啸,云龙现爪排空直入,急探胸腔要害,是风使发。
方士廷斜身侧移,五指如钓,疾抓老和尚的有胁,立还颜色。
两人搭上身子,各展绝学展开空前猛烈的快攻,掌影如山。人影如电,人影急剧闪动,
是风四荡,劲气袭人,每一招皆以内家真力发出,劈空劲迫迫丈外,好一场凶险绝伦的龙争
虎斗。
换了十余次照面,双方都打出真火。
蓦地,“啪啪噗”三声怪响传出,人影乍分。
方士廷有肩外侧与左小臂各挨了一掌,向北暴退丈外。老和尚左颈根挨了一掌,踉跄了
五六步,脸色泛青,袍袂无风自摇。
“呔!”老和尚怒吼,飞扑而上。
方士廷向后倒退,叫道:“老秃驴,不必追来了。”
退了三丈左右,后面是桥面。他退入桥丈余,老和尚奋勇冲到,“泰山压卵”一掌向他
的天灵盖拍去。
他一声长笑,扭身一脚扫出叫:“下去!”
方士廷以一掌换两掌,已试出云深大师的内力修为,并不比他高明,而艺业也比他稍
逊,身法之灵活程度,更是差上三四分,老和尚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
但他怕另两名和尚与中年人加入围攻,因此藉机退上桥,桥宽仅丈余,不怕受到围攻。
可惜的云深大师昏了头,以为方士廷挨了两掌知难而退,因此放胆迫袭,下重手准备擒
人,却着了道儿。
方士廷冒险从掌下扭身出招,所冒的风险甚大,但行险的人有福了,一脚便将云深大师
干瘦的身子踢飞,一击奏效。
“哎呀……”云深大师狂叫,“砰”一声大震,撞毁了桥栏,向下飞坠。
下面是滚滚浊流,掉下去受不了。老和尚总算不错,一手抓住了桥面,下坠的身躯一
顿,吊在桥面下。正想向上翻,手指已被方士廷踏住了。
“不许上来。”方士廷叫。
老和尚胁痛如裂,怎能上?手指被踏住也吃不消。
两僧大叫着向桥上奔来,要抢救云深大师,两柄方便铲风雷俱发,疯虎似的怒吼着抢到。
“站住!”方士廷大喝,声如乍雷。
两僧一怔脚下一缓。一僧迫近至丈外,厉声道:‘孽障!你在自掘坟墓,贫僧要超渡
你。”
“智圆和尚,我这个人是吓不倒的。”他笑道。
“你知道贫僧的真名号么?”智圆鹰目炯炯地问。
“云深和尚不是叫你智圆,称他为智深么?”
“那是贫僧改邪归正后,皈依我佛的佛名。”
“看破红尘放下屠刀之前,你是……”
“你听说过赣南双凶?”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原来是个初出道的小毛头,贫僧就是双凶之一,夜枭宗经。那位是贫僧的师弟阴豹荀
全。”
“听名号,既然称凶,自然不是善男信女了。”
“你知道就好。”
“知道又怎样?”
智圆双手握住方便铲,双手—紧,茶杯粗的铁桶开始弯曲,只片刻间便被弯成弧形,像
个马蹄铁。
“砰!”六十斤的浑铁方便铲丢在桥板上,和尚脸不红,气不喘,若无事地说:“如果
你的骨头比这方便铲硬,那就留下来与贫僧打交道。不然,给我远离江西地境,永远不要回
来,以免有杀身之祸。”
智深神色阴冷,也举起了方便铲。铲头大有八寸,根部厚约一寸,刃长一尺,锋口钝而
厚约三分,黑黝黝地。他先扣指轻弹,发出了叮叮的金属声,然后指上用了劲,“叮”一声
脆响,铲头被指头弹掉寸长指头大一块缺口。一连五弹,锋刃部缺了一个缺口,两侧各缺二
块,简直像弹破脆蛋壳般容易,摧枯拉朽,不费吹灰之力,委实骇人听闻。
被弹掉的铁片,远飞出六七丈外,从方士廷的左右及上方呼啸而过,劲道凶猛绝伦,破
空的锐啸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方士廷几立如山,铁片贴身上下飞越呼啸而过,他不为所动,点尘不惊,甚至连眼皮也
未眨动半次。
智深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限你立即离开南昌,一口气远出千里外。”
“如果在下不走呢?”他反问。
“你会走的。”
“不要太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和尚。”
“贫槽言出法随,给你十声数送行。”
方士廷冷冷一笑,说;“把豹的毛纹剃光,依然是一头豹。你这头阴豹虽则出了家,放
下了屠刀但佛度不了你,你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凶人阴豹苟全。”
“一!”智深木然地喝数。
方士廷伸手将吊在桥面下的万家生佛云深和尚拉上桥面,云深已有气无力,虚脱地在他
的扣拿下坐倒,腕脉被扣住,毫无反抗之力。
方士廷嘿嘿笑,向云深和尚说,“老和尚,刚才你这两位同伴,露了两手非常精彩,非
常漂亮,神力弯铁棍,与弹指摧金的铁指功,可惜你吊在下面看不见。”
“二!”智深毫无表情地叫。
方士廷不理睬叫数,往下说:“你绰号万家生佛,为何收容这种凶性不改的人在身边?
可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
“瞧,你已落在我手中,而你的同伴,根本就不以你的死活为念。”
“四!”
“老和尚,如果在下杀了你,贵同伴是高兴呢,抑或是悲伤?”
“五!”
“老和尚,你还有五数的寿命。”
“六!”
“老和尚,我猜你的同伴必定不顾你的死活,正在幸灾乐祸。”
“七!”
方士廷拖了老和尚,走近拾起了弯成马蹄形的方便铲,一声长笑,将方便铲向智圆砸
去。智圆哼了一声,伸手便接。
这瞬间,人影似电,方士廷以闪电似的奇速切入,上高不及三尺,两方相距不足八尺,
一闪即至。
智圆刚抓住砸来的方便铲。
智深刚呼出八数。
“噗”一声响,方士廷双脚端中智圆的双膝。他忽地飞端,人在方便铲的下方,端中之
后奋身腾跃翻滚,脱出险境。
智圆骤不及防,“哎”一声惊叫,向前一仆,“砰”一声掷出了方便铲,但并未砸中方
士廷。
智深一声怒啸,不再叫数了,疯虎似的冲上,扣指疾弹尚跃起的方士廷。方土廷滚势倏
止,桥在“啪”一声响,出现一个鸡卵大的小孔,两寸厚的木板,像豆腐似的被指风所弹破
了,骇人听闻。
—击落空,方士廷滚势倏止,急冲的智深急切中收不住势,方士廷便恰好落在智深的脚
下。
“呔!”方士廷暴叱。
“噗”一声响,一掌劈在智深的右足踝上,他用了全力,神功注于掌缘,行雷霆一击。
“哎……”智深厉叫,向上一蹦。
方士廷向后滚,远出丈外一跃而起。
智深的踝骨全碎,脚掌几乎脱离,多耳麻鞋系在小腿上的绑带,碎成粉术全部折断。
“哒”一声响,智深跌坐在地,扣住小腿上方历叫:“小狗!你……并未给贫僧公……
公平一决的机……机会。”
他嘿嘿笑,说:“其实,你已攻了一指,仅剩下两击的机会,而这两击是靠不住的。”
“小狗……”
“你们是三比—,有何公平可言?”
智探从怀中拔出三把飞刀。
方士廷冷笑一声,沉声道:“你如果再行凶,在下便将你们丢下河去毁尸灭迹,休怪在
下心狠手辣。”
智圆双膝受伤沉重,坐在桥面叫:“咱们认裁,算了。”
云深大师以手掩住胁下,脸色苍白地叫,“方施主,山长水远,后会有期。咱们今天一
时大意,只怪咱们学艺不精,裁在你一个年青小辈手中,委实不甘心。”
方士廷徐徐向北退,大声说:“这叫做阴沟里翻船,艺臻化境并不足恃,你们好好记住
这个教训,下次不致枉送性命。日后咱们在何处见面,就在何处算这笔帐。”
“贫僧记住了。”
“记住就好。南昌的事,你们管不成了。”
“贫僧还有朋友。”
“你如果邀人前来,在下便拆了你们的福胜寺,不信且拭目以待。”
“贫僧不怕威胁。”
“怕不怕那是你的事。叫那位去请你们的仁兄,滚回城覆命,叫他们那些人乖乖在家等
死,不必再连累他人遭殃丧命。
好汉做事好汉当,把别人拖下水于心何忍?
方某要逐一收拾他们,他们将悔不当初,血债血偿,他们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人而不
偿命。再见了,和尚们。
三个和尚一残废,两重伤。即使想追赶,也力不从心了,胀睁睁目送方士廷去远,恨得
几乎咬碎了钢牙。
智圆抱着双膝,咬牙切齿地说:“真是阴沟里拥船,咱们小看了他,被他用诡计所伤,
气死我也!”
“咱们该一开始便动手收拾他的。”智深痛心疾首,无限后侮地厉叫。
方士廷以龙江的身份返回客栈,天色已是不早。等城门关闭后,他草草膳毕,托词身子
不适,要早早歇息,不许店伙打扰,便入房安歇。
他在门窗各处做了暗号,方换了夜行衣,怀中藏了鬼面具,越窗而出。在偏僻处的小船
上,带走了捆了一天,气息奄奄的海鳅封权,偷越城关,迳奔东湖。
飞虹剑客已接到柳家传来的消息,证实方山就是方士廷;同时获知万家生佛与赣南双凶
在升平桥被袭的噩耗,不由心肠俱裂。
消息传出了,群雄丧胆。南昌城风声鹤映,草木皆兵。有关的人,皆严加防备战战兢
兢。大祸临头,死亡的阴影盖住了那些心中有鬼的人。飞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