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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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欣爬在路上喘息,脸色苍白如纸。
四明怪客晃身拦住奔来的玉雯,叫道:“玉雯,不要管……”
“不!他……”
方士廷见神偷已不见了,不愿枉送命,猛地脱手将剑奋力掷出,奋身一跃,向下余丈下
的深谭飞坠。
水声一响,英雄落水,潭下游不远便是河湾的森林,他在洗漱时已看清河流的形势,向
水下一钻,无影无踪。在下潜的瞬间,他听到玉雯在狂叫。
“哥哥你好狠……”
从此,方大郎失了踪,参予湘南九疑夺基的江湖群雄,皆知曾经出了这么一位奇人。可
惜像是昙花一现,来得突然消失也快。
龙飞不顾乃妹的哭闹抗议,向下游急走,一面叫:
“他是漏了网的方士廷,我非找到他不可。”
追入下游的森林,小径恰好下降,进入河岸从森林边缘向北伸展。
龙飞不顾一切先入林到了水滨,找到登岸的水迹,便沿迹狂追。追了两里,林尽路现。
一名壮年人站在路中,身材中等,像貌堂堂,正背着手向东眺望,东面是无尽的荒野与
山林。
龙飞窜出路面,扬声问:
“兄台请了,可曾看到一个浑身水湿的人么?”
壮年人用手向东一指,摇头道:
往那边走了。怪,那一贯的瑶区,山那边便是凶恶可怕的生瑶出没处,他怎敢往那儿
走?这一走,完了,有死无生,可惜我未能叫住他。”
“这附近有村落么?”
“北面十余里有一座汉人的村落。”
“哦;兄台是……”
“我叫沙步衡,前面十里永乐山大桥尾村人氏。”
“多谢指引。”龙飞含笑称谢,向南走了。
沙步衡冷冷一步,向北举步。
龙飞奔出半里地,远远地看到了乃师偕乃妹踏步而来,健仆在后紧跟,乃妹仍在哭泣。
他叫:
“那畜生往东面瑶区逃走了,师父,我们进瑶区。”
龙玉雯拭掉泪痕,拔剑恶狠狠地冲来,厉叫道,“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偏要嫁给他,弄
假成真,你认不认他是妹夫,我不在乎,你……”
“妹妹,你疯了么?你是杀人犯方土廷……”
“他叫方大郎。我不管你与他……”’
龙飞突然身形一晃,“哇”一声喷出一口污秽,捧住肚子叫:
“我肚子疼。肚……”
他用得额上冷汗直流,青筋跳动,向下一蹲,下身有异声传出,开始猛烈地上吐下泄。
龙玉雯呆如木鸡,怔住了。
四明怪客抢近,一按他的额面,惊叫道:“你中了暑……唔!不是,是时疫。”又向仆
人叫:“扶他到树下,我要找药给他服用,快。”
健仆大惊,抱起龙飞说:“仙长,要不要找村镇安顿?”
“来不及了,就地医治,有贫道在,决不妨事。”
沙步衡还走半里地,向西面树林举手一挥,然后扬长而去。不久,山脚下的树林中钻出
浑身是水的方士廷,向他抱拳道:“谢谢你,沙兄。他们呢?”
沙步衡挽了他便走,笑道:“你们不会追来了,龙飞得了时疫,想追也力不从心啦;有
四明怪客在,那小子死不了,但也够他受的了,走啊!到林内进膳。”
“他会得了时疫?沙兄,别开玩哭。那家伙虽不是铁打的金刚,时疫绝对难侵……”
“呵呵!一般的时疫当然奈他不何,但在我面前,他非倒下不可。”
“你……”
“我就叫行疫使者。除了八魔,无人知道我姓沙。”
“老天!”方士廷拍着脑袋忽然地叫。
行疫使者呵呵笑,说:“你所看到的,是我的本来面目,你是我沙步衡唯一的朋友。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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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 (云中岳)
12
元宵已过,过年的狂欢正式结束,该整理农具,准备今年的庄稼了。
春来了,但江西南昌似乎尚未嗅到春的气息。
要说春天尚无消息,又不尽然,瞧,枝头的腊梅已绽开了笑靥,那不是春又是什么?
大雪纷飞,今年春确是姗姗来迟。
今年南昌春来得迟,小民百姓却过了一次好年。
因为去年八月,朝廷中大奸刘谨伏诛,圣旨降下南昌,革去了宁王的护卫,改为南昌左
卫,王府的气焰稍杀,在城内外,再也看不见那些嚣张拔怠的护卫官兵了。
从府城过江,有一处渡口。往九江、南康的人,在章江门外章江渡(也称沙井渡)口上
船,码头就在滕王阁下。滕王阁原在章江门上,本朝初颓废,景泰年间重建,改在城外去
了,称为“西江第一楼”。成化年间修茸,复称滕王阁。
这处渡口十分热闹。渡船有两种:一种大渡船,只许乘座廿人。另一各是小渡船,每次
只许乘座十人。大渡船通常搭载行旅商贩,小渡船则专门招揽过江去玩西山的有钱大爷。十
余里宽的章江,风涛甚险,船都不敢超载。滕王阁前码头旁官府立了一块碑,刻上限载的告
示,渡夫与旅客,谁敢不遵?
章江门码头外,有章江三洲之一的凤凰洲,是游艇停泊的地方。下游是扬子洲,洲上有
居民。至于往来的客货船,一律不准在在江门停泊,须停在广润门外的南浦,驿站南浦驿就
在城外。
一早,章江门码头冷冷清清,风云漫天,连狗都不敢往外跑。地面积雪盈尺,但走动并
不困难。
一艘小舟从上游下放,缓缓靠上了码头,船夫一跃上岸,搭上跳板,向舱内叫:“三
爷,到了。”
舱门拉开,钻出一个戴皮风帽,穿乌云豹裘的身材修长中年,人钻出舱面看天色,方从
容踏上跳板,稳重地上了码头。
接着,出来了一个雄壮的青年人,手长脚长,狼青鸢肩,穿一件青布棉袄,青布夹裤直
缝靴。剑眉虎目、鼻直口方,脸色如古铜,但风霜并末腐蚀他年青的肌肤,油光水亮活力澎
湃。黑油油的头发挽了一个道士髻,显得落魄潦倒,他一双手分提两个包裹,大踏步下了码
头,追随在中年人上岸,扭头向船夫说:“我替三爷将东西送到便转来,等我一等。”
一名船夫搓着手,口呼出一团白雾,笑道:“快去快来,回去后,咱们还得随本地的几
位老表城里走走呢。”
“好,我尽快赶回来就是。”
距城门口还有二三十步,滕王阁突然出现了四个戴头巾穿棉袄的大汉,急步而行斜向迎
到,四人左右一分,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双手叉腰,怀中鼓鼓地。四个人四双怪眼,似笑非
笑地脾晚着三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看便知来意不善。
“三爷,才来呀?”为首的大汉怪腔怪调地问。
三爷在丈外止步,困惑地打量着对方,狐疑地问:“老表,咱们少见,你们是……”
“哈哈,三爷真是贵人多忘事。”
“在下委实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诸位有何贵干?”
“有事想与三爷商量。”
三爷爽朗地呵呵笑。说:“只要熊某能够办到,办一两件事谅无困难。”
“三爷当然能办得到,咱们弟兄并不想强人所难。”
“但在下尚不知诸位贵姓,要办的又是什么事呢?”
“小姓鲍,排行四。”
“原来是鲍四兄,久仰久仰。”
“哈哈!别骂人了,在江西,知道我鲍四的人,屈指可数。三爷到底是生意人,圆滑得
很。”青年人提着两个包裹,站在雪中像个石人,雪花飘落在他的头脸上,他毫不在乎,只
用一双冷静机警的大眼,沉静地打量四周的变化。
他是个局外人,冷静得像没有知觉的石像泥偶。
三爷大概是个久走江湖,见过风浪的人,仍然不动声色,笑道:“诸位可否将所办的事
说出,待在下……”
“好,三爷快人快语,鲍某也干脆些,请三爷借一步说话。”
“这……在下有急事要进城……”
“耽误不了三爷多少时间。”
“这……”
“咱们在阁北准备有一乘小轿,走吧。”
三爷坚决地摇头,说:“你我素昧平生,在下答应你只能在此地商议,已经是合情合理
了,要随你你们处前往,不行。”
“你拒绝咱们的邀请了?”鲍四沉下脸问道。
“不错。”
鲍四举步迫进,阴侧侧地说:“你大概敬酒不喝要喝罚酒,你走不走?”
三爷也冷冷一笑,冷冷地说:“我明白了,你们是茂源油坊雇请的打手。”
“再问你一声,你走不走。”鲍四气势汹汹地问。
“在下不消与你们说话。”三爷沉声说,举步便走,向对方闯去。
鲍四冷笑一声,伸手便抓。
三爷抬左手,上盘手封住架开对方的手沉喝道:“挪开你的狗爪子!你敢在城门口行
凶?”
鲍三一声怪笑,飞脚便踢。
三爷向侧一闪,立还颜色切入一拳横飞。两人搭上手,拳来脚往各展绝学缠成一团。
码头上行人稀少,渡船与一些船只上的船夫,皆袖手旁观,没有人出来劝架。这年头多
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不劳心,所以便成为弱肉强食的世界。
城楼上有两名兵勇,看到有人在城外打架,立即发讯号,通知恰好领了两个兵勇巡近城
门的巡检。
巡检匆匆奔进城门,城门洞闪出两个大汉,迎上叫:“胡大人早,请留步。”
胡大人止步一笑,说:“原来是李五哥,早。城外码头有人打架,我去看看再来。”
李五伸手虚拦,奸笑道:“三五个船夫打架,胡大人管他则甚?走,兄弟作东,到赣江
楼喝两杯。”
“唔!你……”
“茂源的少东主在逗人玩玩,算了吧。”
“哦!”
“我们走。”
“我公务在身,这样吧,午间再叨扰你一顿。”
“一句话,午问赣江楼见。”
胡大人带了两名兵勇折回,扬长而去。
墙根下倚壁抱头而座的一个槛衣老花子,抬起头长叹一声,自语道:“茂源的少东主攀
上了高校儿,连知府衙门也管他不着,何况小小的巡检?”
李五与伺伴打发走胡巡检,仍回到城门口向外瞧。
雪地里,三爷与鲍四棋逢敌手,各以散手周旋,双方都有所顾忌,不敢放手抢攻。看情
景,短期间难分胜负,都不愿大意以免失闪,脸上无光。
青年人提了包裹,仍然屹立不言不动。
另一名大汉似已不耐.双手叉腰亮声叫:“老鲍,干脆让我来收拾他好了。”
鲍四连攻两拳,叫道:“再等一等,他快要脱力了。”
一名大汉向青年人走去,桀桀怪笑抱肘傲然问:“大个儿老表,咱们少见哩。”
“少见。”青年人答,似乎不太想说话。
“你是兴隆栈新请的伙计?”
“不,在下是船上的。”
“哦!原来是三江船行的老表。”
“是的。”
“三江船行的伙计,在下大部分认识,似乎从没有见过你哪?”
“在下是腊月里入行的。”
“哦!”
“在袁州上的船。”
“难怪,你的话带有外地腔,原来是山头人。”
“该说是上江人。”
“好,就算是上江人吧,贵姓?”
“我叫方山。”
“方山?山都是圆的,你却叫方山,哈哈!为何不叫扁山?”
“你呢?”
“在下姓王,排行七。”
“危险!”方山没头没脑地说。”
“什么?”王七不解地问。
“没什么。瞧,熊三爷的拳脚不含糊呢。”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