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倾+番外 作者:君子攸宁(潇湘2012-12.1完结)-第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慕辰啜了口茶,透过茶水蒸腾的烟雾斜斜看他:“有话便说,莫要如此吞吞吐吐。”
长暨垂下头道:“罗衣姑娘的尸身,奴才擅自做主将棺木先行停在了北城郊,待得宫内诸般事了再行择地下葬,不知皇上可有旁的计量?”
慕辰攥着手中茶杯,久久未曾言语。长暨有些惊恐地微微抬眼瞧他,低声开口道:“可是皇上对奴才的安排不甚满意?还请皇上示下,奴才好心里有个底。”
慕辰仍是不语,手中茶杯一个不稳掉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声响。长暨惊了一下,正欲上前收拾,慕辰只是摆了摆手,自言自语般低声开口:“城外那片木槿可开得好看?”
长暨愣了一愣方接口答道:“这刚到花期,听说开得可好了,比往年不知要鲜艳多少。皇上可是想去瞧瞧?”
慕辰只是摇头,叹息一声道:“木槿朝开暮落,却也生生不息,总是这般百折不挠,只是坚持错了方向……你且去安排些人,就把她葬在那片木槿之下罢,但记得行动务必保密,毋教外人知晓。”
我身子蓦地一颤,脑海中曾经无数个被我忽略掉的片段一个个在我眼前闪回——怪不得罗衣她所有衣裙上必有木槿花的图案,怪不得她总是爱冲着北边发呆沉默,怪不得她从我身边经过,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木槿花香……
她没告诉我的太多,慕辰没有向我坦白的太多,原来除却那些山水花鸟轻吟起舞的风流之外,他们还有共同的关乎木槿的一段故事。我以为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连在狱中听得罗衣那番言语,我心里都未曾这么纠结。果然当这些我所未曾参与过的过往以这样一种形式被我知晓,就算再装作无事,心里仍是堵得慌。
长暨抬眼与慕辰相视,半晌方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他急急朝殿外而去,眼神不经意一瞥,正好瞧见我和琉璃立在门边。见我神色恍惚,琉璃却是一脸担忧,不由开口相询:“娘娘怎会在此,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殿里去呢?外面日头已经起来,娘娘这样晒着可是要晒出毛病了。”
慕辰听得门外声响,蓦地从座位上站起:“君倾?可是你在外面?”
我垂了首不欲答他,拉过琉璃就要离去,长暨却将我们拦下:“娘娘这是要去哪儿?皇上已然发觉娘娘了,娘娘便跟奴才进殿里去罢。”
我只是摇头,伸手打开了长暨拦着我的胳膊匆匆朝下走去,行至最后一个玉阶时却忽觉手腕被一股霸道的劲力紧紧握住,耳畔低沉的男声重重响起:“既是来了,又为何要逃?”
琉璃吓得急忙住了脚步躬身道:“皇、皇上……”
慕辰有些不耐地朝琉璃扬手示意她先退下,又将我的身子硬生生搬了过来让我与他视线相交。周遭除了我们并无他人,我却没来由地感觉一片逼仄之感,他仍是攥着我的手腕不放,紧盯着我的目光却渐渐缓了下来,开口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避开了他的问话,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道:“人已没了,你又何必跟那些亡魂再计较许多?你下令将小程子那、那样……不是太残忍了么?还有苻延,若是没他心思敏锐及时报讯,也许我早已成了刀下之鬼,功臣不赏却又要将他关起来,不是本末倒置了么?还有……”
他手上劲力一撤,甩袖转身,语声冷冷道:“你这是来为他们说情的?你是觉得朕心太过狠绝,还是觉得自己受伤受得还不够多?”
“不、不是的……”我急急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角,他侧脸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几许说不清的神色,叹息一声道:“经过了这么多事儿,你为何还是如此不知爱惜自己?”
我咬着唇不知如何答他,他见我半晌不语,只得无奈摇头,将我的手重新牵起道:“跟朕来。”
他手中劲道甚大,拉得我几欲栽倒:“去哪儿?”他不应我,只是牵着我的手在皇宫中兜兜转转,不一会子便转到了一座荒了的宫殿前,匾额上虽蒙了灰,却也能依稀辨认出上面写的是“永福宫”。
“这里是哪里,建得倒是华丽,却怎地无人居住?”
“当朕还是太子之时便居于此处,如今朕仍无子嗣,这殿便就此荒在这儿了。”慕辰淡淡开口,我却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你带我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自然地看我一眼,又蓦地将头转开:“朕当你昨日那般神色,必是有事要问,这才带你来这里。既是无事,那……”
他作势便要离去,被我急急叫住:“等等……我、我当然有话要问。”
☆、第五十七章 旨意(二)
我步入院中四下张望,只见殿前齐齐种了一排木槿,虽是无人照料,却不妨碍它们开得绚烂。我行至一棵木槿树下,摘下一朵花来把玩,转身朝慕辰道:“为何早先不说与我知道?”
他顿了顿方道:“不想让你胡思乱想,不想让你因此而费心伤神。毕竟过去的已是过去,朕如今也便只有你一人。”
我扯着手中的木槿花瓣低声道:“如今她已去了,你、你……”
“朕固是会觉遗憾,却也并非悲痛。”他接了我的话走上前来:“年少轻狂时的情愫不过只是执念,如今眼前之人方是信仰。”
我扯了扯嘴角斜眼看他:“从那时起你便会这么说话哄她开心么?”
他不快地挑了挑眉,睨了我一眼,我同样竖起眉来回视他,他被我瞪得无奈,只得清了清嗓无奈续道:“朕要如何做才能让你释怀?”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可能答应我几件事?”
“你倒是说说看。”他眼带好奇朝我看来,我正了正神色,带着些求恳的语气道:“一直以来不管怎样,我都不愿去伤人害人,非被逼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亦是满心纠结。诸般事情皆木已成舟,计较许多已无任何意义,你是皇上,我无法也不能左右你,今日所言只不过是一番求恳。你答应我我自是欢喜,不应承我也只当自己无能,当不得好人做不了好事。”
他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撇撇嘴道:“你说来道去还不是让朕收回早间那番旨意,话说得这般头头是道,朕若不应承了你倒是让你做不得好人了。”
我眨了眨眼睛瞧他,试探问道:“你的意思那便是允了?”
“苻延朕可以释了,那些兵将朕也可以从轻责罚,至于那小程子,朕意是绝不会更改的。旨意早早便说与长暨知道,亦是早早便执行了的,朕知你顾惜他是从你宫里出来之人,只是他所犯罪行,任一条于朕而言均是大忌,朕未究其亲族已是宽赦,便再不会轻饶了去。”
我将手中揉碎了的花瓣尽数掷在他身上,气鼓鼓地瞪着他,他无奈地将其拂干净道:“君倾,莫使小性儿……朕也有底线,这是朕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我抬眼看他,他眼中除却无奈,便是疲累。这几日事情太多,他忙得昏天黑地,我又顾惜了他多少?罗衣之言言犹在耳,我若不能好好顾惜于他,又凭何来说我爱他?
“是我要求太多,”我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能做这么多我再欢喜也没有了,谢谢你慕辰……”
我呼出的气息直冲他左耳而去,他耳朵瞬时便红了起来,侧了侧下巴转而朝我耳边低喃:“听话便好。”
慕辰信守承诺,苻延第二日便从监牢中被释了出来。我特特吩咐镜花替我去打探消息,确认了这老头安好才放下心来。苻延却也颇念我的说情之恩,托了镜花对我千恩万谢,我只道是在这京畿之中多结交一个朋友,他管着大内监牢,这么敏感而特殊的地界若是有个自己人在那儿,以后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便好办事一些。
自从那日自太子宫回来之后,我便与慕辰形成了默契,关乎罗衣一事谁都不再提起。紫宸殿换了新的专门奉茶的宫女,慕辰也再未往我身边派人,许是我们已然进入平淡期,许是政事依旧繁忙,除却闲暇时来我这儿喝喝茶,他更多时间都是待在紫宸殿内。我趁他一次心情大好之际跟他提了提琉璃和澜苍的婚事,他未言拒绝,但也并未点头,只是说待澜苍回京再说,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暂且压下,又不敢跟琉璃实话实说。
澜苍走了将近一月,算日子也该到了北疆前线,他督战之余托人传书给我,言道我的义父——澜风将军不日即将抵京。义父自于前线受了伤以来,往日硬朗的身子骨已然不是很好了,他信中嘱我好生替他看顾老父,防止宁党趁义父养病之机无暇自顾而再在澜家头上动歪心思。这无疑是将一个千斤重担撇在我一人身上,他远在北疆鞭长莫及,这澜家在京里能靠得上的唯有我而已,我放下信默默一叹——他还是太高看我,对我太有信心了。
寿宴风波一过,宫内确是安静了些时日,但如同这炎炎夏日一般,这些个后宫女子心中无一不在蠢蠢欲动。我总有种预感,后宫之中总还要有些事情发生,便想先从源头绝了这些爱滋事的女人们的念头,便暗中遣了琉璃与长暨通了气,将我的名字从呈给慕辰的绿头牌中取掉,亦跟慕辰打了招呼,让他念在已在后宫众人面前昭示了对我的心意,为了保护我,亦为平衡其他嫔妃的心思的份上,多去看看那些新封的贵人答应们。他意外地答应地很爽快,连着几夜分别宿在了萧茜、莫玟、兰芷的宫里,虽合了我的意,我却不免心里泛着些酸。
“瞧你面色红润,印堂泛光,这几夜定是睡得很好罢……”我立于案几之侧,捧了一盘草莓,从中挑了一颗看起来最红的送到他唇边。
他坐在桌前捧着本奏折细看,听得我问话,懒懒抬了抬眼,轻挑眉梢,一口衔去了那颗草莓,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可不是么,若是都像颐妃娘娘夜间胡乱扑腾手脚,朕可真是不得安眠了。”
我气鼓鼓地转过身子,将草莓一个个放入口中:“最好你今儿也去她们那儿睡,最好你永远都别来我凤鸾宫!”
他听出我言语间的醋意和恼火,只呵呵一笑,伸出根手指来戳着我的腰际:“你可舍得么?”
我斜斜睨他一眼道:“有何舍不得?我是巴不得!”
“此话当真?”他站起身来歪着头瞧我:“那朕可走了啊……”
见我不睬他,他竟真开始收拾桌上的奏折朝门外而去,我越看越气,顺手将那盛着草莓的盘子一摔,冲他高叫道:“你、你且去!你就真去罢!”
他回头看我一脸狼狈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意,犹自捧腹笑得越发放肆:“朕不过是逗逗你,朕就喜欢瞧你吃醋的模样。”
见我扁着嘴不发一言,他急急将折子搁下,行至我身边,抚着我的脸颊道:“可真的恼了?朕这些日子对着她们实也难受得紧,还有一叠一叠的折子没阅,弄得朕也心生厌烦,总想寻些有趣的事情来做。”
“所以寻开心就寻到我这儿了?”
“你这丫头总是这般牙尖嘴利的……朕可不舍拿你寻开心。”他无奈摇头,牵我到桌边坐下续道:“乖乖的陪朕看看折子可好?”
☆、第五十八章 兰芷(一)
我默默点了点头,行至慕辰身后替他捏着肩膀,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以后不跟你乱使性子了,我会听你的话,不让你烦心。”
他眼光并未从折子上离开,眼角却露出分明的笑意:“朕就喜欢这样听话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