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倾+番外 作者:君子攸宁(潇湘2012-12.1完结)-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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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住喘息,额上冷汗涔涔,艰难地点了点头。彭婆婆慈祥一笑,拧了热帕子替我拭着汗。我紧闭了眼,努力忍着一阵又一阵忽急忽缓的抽痛,谁料小腹中忽而如同有人疯狂撕扯一般,我只觉腿间血水越流越多,身上的劲力也随之流失,撕裂的痛让我再难咬牙强忍,高声叫了出来。
彭婆婆忙不迭朝我摇头,不住喊着“用力”,我紧紧抓着被单,长长的指甲深深抠进那一团团的棉絮之中,想要憋足一口气蓄劲,可气力流失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浑身早已瘫软,只顾不住尖叫,却是一点力也使不上了。
“君倾!你还好么?”恍惚间只听得澜苍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我喉间只有喘息的声音,除了惨叫,已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再难说出了。他见我久久不曾应答,擂门之声越发急切起来,求着彭婆婆放他进去,彭婆婆犹自迟疑着,他却已然等不及,将门使劲一推便朝榻边匆匆奔来,紧紧握着我的手。
“你怎么能进来呢!”彭婆婆慌忙推着澜苍,可澜苍犹如山岳般纹丝不动跪在我的榻前,眼中似是闪烁着晶莹,面上痛苦之色比之于我过之而无不及:“君倾你答应我,一定要挺过去……你还要去找他,你还有孩子要照顾……你不能死,不能……”
我艰难张开眼,视线却已被泪和汗朦胧了一片,他的身形似与慕颜相互重叠,一瞬间竟让我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谁。掌心传递而来的炽热温暖如同这冬日里最后的一道暖阳,我贪婪地攥紧了手中的温度,唯恐它片刻散去,我便再也无所依凭:“慕颜……是你来了么?你总算没、没有食言,我好生、好生欢喜……”
脑中昏昏沉沉,我迷茫着双眼,撕扯的疼痛让我将手中攥着的一切握得紧紧,只听得耳畔那个低沉的声音夹带着闷闷的哭腔,如同天边惊雷声声直击脑海,久久回荡不绝。我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口中不住呢喃着慕颜的名字,只觉撕心裂肺的剧痛自下身如潮水般袭来,一浪高过一浪,我猛烈摇着头高声尖叫,撕扯着手边一切可以触及的物事,却蓦地一滞,身上一切的力气尽皆消弭,眼前仿似昼夜交替时暗时明,如同沉溺在茫茫烟海之中……
不知是幻是真,拨开眼前撩人烟尘,穿过一片娇艳红梅,我似是看见了慕颜。他仍是好端端地坐在瑶光殿前的石桌旁,远远看见了梅树后的我,恬然一笑站起身来,缓缓步到我身前伸手轻抚我的侧脸。我的眼泪瞬间不受控制簌簌而落,想要环住他的身子,却不意扑了个空,想要看个分明,却见周身复又漫起了茫茫浓雾,瑶光殿、梅林还有慕颜尽皆不见,唯有一句话袅袅传来,如同咒语般登时将我唤醒:“……倾儿,不管再难,一定要将我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痛楚间只听得彭婆婆不住地喊着用力,而澜苍为了让我积蓄力气,甚至将自己的胳膊送到我口中任由我大力啮咬。房间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咸涩的泪水与汗水混合着流入口中,我紧紧闭了眼,喉间不住呜咽着,憋住一口气,使出体内最后一股劲力,伴随着撕裂之痛达到了最高点,婴孩洪亮的啼哭声蓦地传出,瞬间划破了窗外最后一缕黑暗,透出一道崭新的晨光。
“快看看,是个丫头……长得可真标致,跟她娘一样……”彭婆婆满面欢喜地将孩子抱到我面前,我浑身的骨头已如散架了一般,强自打起精神努力睁开眼,却在看见孩子第一眼的时候再次泪盈满眶。
“君倾,又哭什么呢……孩子终于平安降生,你该高兴才是啊……”澜苍艰难一笑,自彭婆婆手中接过孩子捧到我眼前,我痛苦地咬着唇呜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她、她的眉眼……与慕颜简直如出一辙……”
澜苍愣了一愣,将孩子抱在怀中不住端详,我紧闭了眼,耳畔听得孩子一声声的啼哭,更觉心神俱催——慕颜,我已实现了对你的承诺,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当真不要我们了么……
“给孩子起个名字罢……”澜苍沉沉开腔,将孩子塞到我怀中,我怔怔盯着孩子那让我万般熟稔而眷恋的眉眼良久,叹息一声,一滴滚烫热泪登时滑落:“百般想,千思念,只要情思不绝,不管是生是死,梦里梦外,我与他都不曾分开……这孩子便叫作千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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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便是最终回了!有木有和攸宁一样激动的亲叻?提前小剧透一下,结局不是悲剧哦~攸宁也不忍心看着猪脚们不幸福哈~为了庆贺攸宁的第一篇文完结,明天也一并将第三篇,也就是最后一篇番外送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喜欢~要支持攸宁到最后哦!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终局
人说七年时间,周遭一切都会统统改变,而我的生活却日复一日平淡依旧,如安平镇中那条从不起任何波澜的河。风华尽褪,如今的我早已如镇中那些辛勤劳作的平凡女人一般无二,只是夕阳西落,一日方歇,我总会将慕颜的那支箫握在手中,奏响他昔时写给我的那一首首绝美华章,仿若他仍旧陪在我的左右,从不曾离开过。
我等了他七年,找了他七年,从千忆尚在襁褓,直到她日渐长大,我却再也不曾从任何人口中听闻过关乎他的消息,就连梦华王朝也渐渐变为了人们口中的旧国前朝,淹没在历史无尽的尘埃之中。
人们都说,梦华之所以会亡,都是因着末代帝皇不顾劝阻,执意娶了其昔日兄嫂为妻而受了上天之谴。我坐得远远聆听,只淡然一笑置之,这些人又是否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后便好端端地坐在他们身畔,如同听他人故事一般,沉默忍受着他们无谓的冷嘲热讽。
澜苍每每想要上前将那些长舌之人教训一通,却都被我伸手拦下。他满眼的愤慨和不解,可我却比谁都明白,除了忍受,我别无选择。这是我欠梦华,欠慕颜的债,就算被世人千万回的谴责,也是偿还不清。
眼见千忆渐渐长大,性情虽是活脱,可五官模样和眉眼间流露出的神情却与慕颜像了个十足。女儿本似父亲,她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每看着她围在我膝前欢笑,听着我为她吹曲子听的认真样子,我的眼底便是一阵阵的湿润。
这孩子如同她爹一般知人心意,我和澜苍向来在她面前讳及慕颜之事,她问了几次后,见我神情悲戚便乖觉地再不曾开过口。我只告诉她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回来看她,她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半晌伸出小手替我拭去了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稚嫩的童音甫一出口,便直直击中我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娘,不要哭……”我除了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澜苍为了不给我招来无谓流言,特特从我的院中搬到了一里以外去住,我曾无数次跟他提过让他再次成家娶妻,却都被他拒绝了去。我知道从头至尾不曾改变过的人只有他,痴傻也好,执着也好,他的确成就了我认知中最崇仰却终究无法企及的一个传奇,历经那么多风雨,也曾劝服、强迫自己改变,可他终还是选择了最初的老路,哪怕已然认清前面是一道永远无法突破的南墙也再不愿回头。
七年的遥相陪伴,或许便是我偿还他一世情债的唯一方式,而往后无尽的相望不相亲,也是我与他之间最好的结局。
炊烟袅袅,该是吃晚饭的时候,我站在院中张望半晌,却仍未见千忆回来。这几日她似乎总回来得很晚,问她去了哪里,她只说跟了其他孩子一起去听镇上新来的一个走江湖的说书人说故事。这孩子一向欢脱坐不住,除了听我吹曲子,平素便没怎么安静过,如今一个说书的便能叫她茶饭不思,确是大出我的意料。
布好碗筷,我正要出门去寻她,刚跨出门槛,便遥遥见得一个小小的影子如飞鸟般窜到了我怀里。
“又去听故事了么?”我牵着千忆的手进了屋,她绽着笑眼点了点头道:“是啊,听说那个先生是京城那里来的人,懂得可多了,人又和气长得又好看,只是可惜瞎了眼睛看不见……”
“瞎子么?”我将她放在桌边坐好,一边布菜一边随口问着:“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瞎了眼呢?”
“先生说他一双眼是七年前被火熏坏了,我们问他更多,他却再不肯说了……”她扁了扁嘴,捧起桌上饭碗,盯着我看了半晌,似有什么话要说一般,煞有介事地撑着头道:“娘你知道么,今儿那个先生除了说故事,又有新花样了呢,千忆知道娘一定会感兴趣。”
“先吃饭……”我朝她碗里不住夹着菜,她握着筷子却不动口,朝我眨了眨眼道:“娘你先听千忆说嘛……那个先生今天给我们吹曲子听了。”
我淡淡一笑接口道:“娘不也一样给你吹曲子么……”
“可是娘吹的曲子那先生也会吹,”千忆蓦地打断我的话:“娘不是说这曲子只有娘会吹么,怎么那先生也会呢……”我登时一愣,筷子握将不稳,一下掉在了地上。我吹给千忆听的曲子全为慕颜所作,这世上再无第三人知晓,给千忆吹曲子听的除了慕颜我再也想不到别人。
“娘?”千忆见我一边落泪,嘴角却挂着笑,歪着脖子满面的疑惑,使劲拽了拽我的衣袖,我胡乱抹去了眼角的泪,攥住她小小的肩膀急问道:“好孩子,快告诉娘,那先生现在在哪儿?”
她朝门外一指道:“他应该还在河边……”
“待在家里别乱跑,娘很快回来。”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提起裙角便朝门外奔去,脑中一片空白,既是期盼万分又是满溢着担忧——万一那人不是慕颜,岂非又是一场空欢喜?
河畔是我走了无数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如今迈出每一步却如同千斤般沉重,遥遥望将过去,只见夕阳之下立着一个一袭白袍的颀长人影,水光在夕照下分外潋滟,如同在他的影子上蒙了一层闪闪金光。
我呆呆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行将远离的背影蓦地泫然,半晌方颤抖出声,叫住了他:“先生请留步……”
那人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我的视线在他的面上堪堪定格,便再也无法自持——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口唇,与我日思夜想的那个轮廓不差毫厘,恰如其分地重叠在一起。
“有事么?”他面色淡淡,犹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的清冷,只是那似月如星的一双眸子却是紧闭,让这一张绝俗的面庞顿时如同失了神魂。
我无声流泪,颤颤伸出手来,顺着他的额角一路抚下,指尖擦过他的双眼,滑过颌骨,在他的唇上定格。他似触电一般身子向后一闪,语声中带着明显的疏离:“请自重……”
“谁言别后终无悔,寒月清宵倚梦回。深知身在情长在,前尘不共彩云飞……”我一字一句将梦魂曲的唱词念将出来,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横流:“说好的梦魂相牵,你可都忘了么……”
他登时便愣住了,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石雕,半晌猛烈地摇着头,口中兀自低声呢喃:“不……不可能,不会是倾儿……倾儿分明已经死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是梦是真,你伸手一触便知……”我牵起他仍旧僵硬的手覆上我的侧脸,兀自停歇不下的泪渗入他的指缝潺潺而流:“梦华没了,可我还在……七年了,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