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逢君殇流年+番外 作者:玖珘(晋江2012-10-04完结)-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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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一起去张家请他就是了,左右时辰还早。”
马车飞速驶出,巳时的天空,却是一派灰冷,我莞尔,默然道:“雪,快降临江东了,将过去的种种,统统掩埋。”
铜黑色的家门,石阶如孤魂野鬼般虚浮着拾级而上,却隐隐昭示着陌然的距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天空是冷灰色的,我叩门的声响亦是空洞而冷寂的。
我心焦郁闷着,孙权倒在背后讪笑起来,很是释怀的模样。
“总想着太傅是介意我替你改姓一事不愿出门,现在想来定然不是,毕竟他最疼爱的孙女在此翘首以待,他是不忍教你失望的。”
我闷闷道:“他的确不忍教我失望,只是,为何在我幸福的时刻,将我居于门外,正如我的母亲,跪在张家门外三天,他也狠心只作不知。”
孙权握紧我的手,呵了一口热气,反复揉搓,道:“你别多心,不是这个原因。我猜,多半是与我赌气吧,不过只是关乎政治,与亲情无关。前几日我未曾采纳他的意见,以为公孙渊真心反魏,不料被出卖。你爷爷本就认为公孙渊必败,反对我支持他,一见我派出的两个使者被斩,自此赌气不朝。”
虽是政治上的大失误,我
听后却觉得好笑异常,只因胜败在这个时代太过常见,“爷爷一腔忠胆被驳,自是羞恼的,更何况本就是你的错。你本想着他今日总会出门,却不料这口气赌了这么久。我也觉得,爷爷越活,越像个孩子了。”
本是难缠的问题,一时又没有解决之法,我们俩人在森严的铜门外,却畅然大笑起来。
我心中大定,今日我成婚,爷爷必得出席,既是拧上了,不如由我出面解决,反正我是一向的胆大妄为。里头的人既不打理,外头的声响也传不进去,就只有把外头的声响做大了。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深沉叹道:“爷爷既然赌气自闭,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那张家的大门也便没了作用,不如用土堵住。而我,做出此等不孝之举,自然也当终身食素,画地为牢,也再不出门看望爷爷。我们爷孙俩,便永生不得相见了。”
语毕,士兵已动身去调匀黏土,准备封门。我心想着,爷爷只要动容,便是成功了大半。
阴沉的天色,士兵们干得热火朝天,因着我和孙权的鼓嗦,一个个再没了顾忌,一边挑土,一边作势喧嚷着。
几片细小的新雪洋洋洒洒,我依在雪裘里,细算着时辰,面色冻得发白,内心却焦急着。
“夫人,大门那头开始反封了,这两头一封,大门就真正堵死了啊。”
“急什么,我们自家人赌气罢了,进出又不止大门一条路,堵死也又何妨。”我鼻息灼灼,强自镇定着。
孙权细细握住我的手,“还说不急,手心都淌汗了,太傅高兴理会你,已是给面子了,这剂猛药下的很对,不过过了就伤感情了。”
孙权命人停了手,既不示弱,也不强硬。门的里头也渐渐停了动静,轰轰烈烈地封门事件落下帷幕,以我们的失败告终,依旧没能请出爷爷。
云层叠加,愈发显得天空灰冷厚重,压得人透不过气,雪就这么细碎着飘洒着,一点也不痛快。我的婚礼,本不该是这样的。
士兵见我们久久不散,在一旁的避风处燃起了篝火,请我们去烤火。那火熊熊烈烈,痛快炽热,将残雪带给我心里的阴霾一并扫去。我的人生,本该是热烈明快的,何况今日是我的婚礼,生生被这寒冻的天气败了兴致,是该有一把炽热的烈焰,燃尽一切阴霾了。
我将雪裘脱去,随手拿起一枝枯木,让它燃起,一把丢到了张家大门口。这火欲燃未燃,熏在门口的黏土上,发出烤制大地的独特泥土芬芳。这种古朴温暖的感觉,让我的心莫名感到安然。
许是动静闹得太大,远在孙权预料之外,他早先由得我闹
,如今倒也在意起来。毕竟事情由他误判而起,如今我的激将法,在外人看来却是苛待亲人,必得阻止了。他命人扑熄了火,脱衣立于风雪之中,朗声道:“太傅,是孤错了,今日诚心登门致歉,愿终生受教。太傅一日不出,权立于此处,是断然不敢回去的。”
我心中明了,我的行为不过是表面激将,而孙权才是真正击中要害。他愿终生受教,已是给足面子,爷爷若是不出门,他久立风雪,甚至连婚礼也可以耽搁,爷爷如此疼爱我,怎忍心我的婚礼泡汤,出来只是迟早之事,只待他解开心结便是。
哎,今日这亲成的真是不易,新郎单衣立于风雪之中,新娘放火封家门,落在任何人眼里,皆是太过不可思议。罢了,我的人生,便是不可思议的。
风渐渐小了,雪大片大片畅快地洒落,白雪将她的明丽之色释放于天地间,霎时一片光明。一小片冰凉落在我的眉心,我豁然抬头,铜黑色的大门,吱嘎一声洞开。比雪更白的,是爷爷的发丝,他,真的年迈了。
他的脸色激动地泛起潮红,以亲人的姿态掸了掸孙权肩头的落雪,我立得远,能看到俩人的手紧握在一处,话并不多,只是眼眶皆是湿热的。唯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人与人之间,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傻丫头,还没嫁呢,净学会偏心。将来我只得跟你夫君一条战线了,否则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你的胡搅蛮缠。”爷爷宠爱地摸着我的额头,我明白,看到我幸福的出嫁是他多年的夙愿,也因着我母亲的悲剧,他更渴望我能如意顺遂。
两人去,三人归,雪薄薄覆盖着朱雀大道,因着甜蜜的心情,所见皆成为是我生平难见的美景。
华灯绢彩,远远看去好似漫天星星落满整个天上人间,这样热闹的景象,愈发显得白雪细落无声,添彩却不张扬。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礼,我虽不慎在乎,却感念于他的细心,礼仪俱全,婚礼盛大,是每个女子的期许吧,我便曾经在中秋之夜,对着月神,作过这般愿望。花好月圆人团圆,冬日百花凋残,雪夜无如眉新月,然,唯有一对成双的碧影,共享团圆,足矣。
我历经银汉迢迢,得享此刻的圆满,眼里盛满喜泪。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我端坐于喜床上,满目皆是茜素红,铜镜的边框是泥金所塑的并蒂莲,花开并蒂,是很好的寓意呢。照花前后
镜,花面交相映,从前不信待嫁的女子最美,如今才知晓,内心充满爱与幸福的新娘子,自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所有的美丽,在这一刻有了清晰地寄托,只为那个诚然的悦己者。
从前只道丝竹管弦吵杂,今日听来却格外悦耳,通灵的乐音含着情感的妙思,已超脱纯粹的技能,是心无旁骛的祝福之音。
屋外的大地白得流光溢彩,有几只萤火虫翩跹起舞,携着那明灭的光点忽高忽低,星光也随之黯然失色。身成双,影也成双,共剪西窗烛,良辰美景,成就我此刻的天上人间。
☆、番外一
若水姐姐,那个晴雪的夜晚,你与二哥的婚宴那么热闹,众人祝福的乐声,似乎还没散尽呢,转眼,我也已经十八岁了。母亲和二哥都说,今年必得把我嫁出去。可是,我却不想嫁呢,因为我还没有寻到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救黎民于水火的大英雄。
或许,少女的梦皆是如此。我的心,未免太大了些吧。
建安十三年,二哥与刘皇叔结盟抗曹,赤壁之战大胜之后,似乎有了结亲的想法。我是适婚女子,对方的年纪,却已够做我的父亲。
二哥常常念叨,曾听说过刘皇叔麾下的关羽,依稀记得是与你醉酒划拳时,听你提起过温酒斩华雄。可那明明是父亲的功劳,却被你扯到了人家头上。是啊,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二哥总能清晰地记得。
亲事迫近,刘皇叔入了吴地,哥哥本欲直接拒绝,却在听闻相亲选在甘露寺的那一刻,踌躇了一下。怎么能忘啊,那是若水姐姐你,历经病痛苦寒,幽禁枯乏之地,二哥他知道你不愿踏足,如今却想一个人去,怀念你生活过的点滴。把一切铭刻在心底,是自苦,自伤,却为了爱,一切甘之如饴。于是,我也生起了心思,愿意去甘露寺相一相这位皇叔,也许若水姐姐你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在为我指点迷津。
荆州,是我孙氏必取之地,我嫁给他,是为孙氏监视他的势力范围,刘皇叔非池中之物,二哥,他不放心。我是孙家的女儿,婚姻大事,早已不是我年轻时那般轻率的想法,我自知,一切为了家族利益。然而,当我看见他的那一刻,所有的政治考量皆成了空谈,我的泪痣隐隐跳了一下,只为这个稳重成熟的男子。
他的衣着干净而朴素,面容苍白,却难掩荣光,英气的剑眉昭示着他的抱负与雄图。我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又一眼,视线再难转开,江东有那么多好儿郎,却都不是我想要的,今日见到的他,便是我的真命天子。我十八年蕴藏的寂寞与美丽,在一刻悄然绽放。
哥哥以为我是自我牺牲,再三相劝。我知道,我选择的婚姻,也许,不会幸福,甚至下场凄惨。男人有男人的霸业雄心,哥哥与丈夫,我会体验剖心之苦。只是,我愿做飞蛾,扑火只为那一刻的流年寂寞。
甘露寺,早已不是当年苦寒的寺庙。哥哥得知你闲来爱去溜马涧散步,便邀了刘皇叔一起策马。他们飞驰于吴地的山水间,你争我抢,互不相让。每个注定要成为英雄,为历史所牢记的人,必得有一颗争夺的心,哥哥如是,刘备如是。奈何□来的太快,一切皆是天命。
南人乘船,北人骑马,哥哥宴饮时依旧在计较着
,南人就不可骑马了吗?一连三天的赛马,劈石试剑,阔谈天下,心中早已将对方视为挚友,我的亲事,也就被不知不觉定了下来。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又是一个晴雪之夜,我身披红妆,由母亲为我梳头。
世人皆知吴侯嫁妹,皇叔娶妻,结的是孙刘两家的秦晋,新郎新娘年岁相差又大,必是没有感情的。唯有我知道,我胸中燃烧的热恋之火,便如今日的红妆,是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对未来的希冀。
知己,对手?对于男人来说,一切都变得太快。若水姐姐,窗外有几只萤火虫,翩跹起舞。莹莹的光点,世人皆道暗淡,其实只要珍惜,足以驱散前路的恐慌。姐姐,你必是明白我的,生来便爱追求热烈明快。我要偕同我的丈夫,享尽每一刻的幸福时光。
铜镜中,我眼角的泪痣,盈盈欲坠,活色生香,照亮她的,是我满面的荣光,和此刻喜悦的心境。
☆、番外二
我已改名,唤作陆逊。自那日他带走你,便一直唤作陆逊,要唤一辈子。一辈子,可真漫长啊。
他是吴侯,高高在上,却无法更改我的姓氏。每个独自醒来的深夜,披衣觉露滋,我总会忆起你在我的耳畔喜悦而甜蜜,唤我一声陆郎,这,是我今生仅剩的,你全然属于我的一刻。
又是一年秋收,我已习惯,每个月去山坳里的许家走走看看,听他们偶尔讲起你的活泼善良。而后,来往频繁,许家人直接将钥匙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