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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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南宫平面容骤变,低叱道:“谁?”一步掠到窗口,只见窗框轻轻往上一抬,窗外便游
鱼般滑入一个人来,长揖到地,微笑道:“事态非常,在下为了避人耳目,是以越窗而来,
万请恕罪!”
语声清朗,神态潇洒,赫然竟是那关外游侠“万里流香”任风萍!
南宫平心头一震,倒退三步。
梅吟雪苍白的面容上,却泛起一阵奇异的神色,盈盈站起身来,道:“你在说什么?请
你再说一遍好么?”她语声轻柔而平和,就仿佛是一个和蔼的老师在要他的学生重述一遍平
常的话似的。
任风萍微微一怔,不知这女于是镇静还是冷漠,但是他这份心中的奇异,却井无丝毫表
露在面上。“南宫世家,确是富甲天下!”他先避开了这恼人的话题,含笑向南宫平说道,
“想不到远在西安,兄台亦有如此华丽舒服的别墅。”
南宫平微笑谦谢,拱手揖客,他此刻亦自恢复了镇静,这屋中的三人,竞好像是都有着
钢铁般的神经,心中纵有万种惊诧,面上却仍神色自若,直到任风萍坐了下来,梅吟雪突叉
轻轻一笑,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可曾听到么?”
任风萍微微笑道:“孔雀妃子,名满天下,梅姑娘你说的话,在下焉敢有一字错
漏……”
梅吟雪突地脸色一沉,冷冷道:“也许你听得稍嫌太多了些……”莲步轻抬,身形闪
动,一只纤纤玉手,已逼在任风萍眼前。
任凤萍身形却仍然不动,含笑凝注着梅吟雪的手掌,竟像是不知道梅吟雪这一掌拍下,
立时他便有杀身之祸。
南宫平目光微凛,一步掠到梅吟雪身侧,却见梅吟雪已自轻轻放下手掌,他不禁暗中透
了口气,暗暗忖道:“此人不是有绝顶的武功,便是有绝顶的智慧…”思忖之间,突听任风
萍朗声大笑起来,道:“佩服!佩服!孔雀妃子,果然是人中之凤……”
他笑声一顿,正色接道:“梅姑娘,你方才这一掌若是拍将下来,那么你便当不得这四
字了。”
梅吟雪冷冷道:“你话未说明,我自然不会伤你……”
任风萍突然朗声笑道:“我话若是说明了,姑娘你更不会有伤我之意了。”
梅吟雪冷冷道:“知道得太多的人,随时都免不了有杀身之祸的。”
任风萍道:“我可是知道得太多了么?”
梅吟雪道:“正是!”她目光不离任风萍,因为她虽然此刻仍无法探测任风萍的来意,
但她对此人已的确不敢轻视,能对一只在顷刻之间便能致人死命的手掌视若无睹的,他的动
作与言语,都是绝对令人无法轻视的。
任风萍笑声已住,缓缓道:“我若是知道得太少,那么此刻西安城里,知道得太多的
人,最少也有一千以上!”
梅吟雪神色一变,截口道:“此话怎讲?”
任风萍微一沉吟,缓步走到窗前,缓缓道:“梅姑娘驻颜有术,青春不改,世上本已再
无一人能断定看似双十年华的梅姑娘使是昔年的‘孔雀妃子’,但是……想不到南宫兄剑下
竟有游魂,而又偏偏去了‘飞环’韦七那里……”他语声微顿,突地戳指指向窗外星空下的
夜色,大声道:“南宫兄,梅姑娘,你们可曾看到了西安城的上空,此刻已掀腾起一片森寒
的剑气!逼人的杀机!”
他语声未了,南宫平、梅吟雪心头已自一震,此刻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手指望去,窗外
夜色,虽仍如昔,但两人心中,却似已泛起了一阵寒意。
南宫平喃哺道:“剑底游魂……”
梅吟雪沉声道:“难道……难道那叶留歌并未死?”
任风萍长叹一声,微微颔首,道:“他虽然身受重伤,却仍未死……”
南宫平无言地怔了半晌,缓缓道:“他竟然没有死么?”语气之中,虽然惊诧,却又带
着些欣慰。
任风萍诧异地望他一服,似乎觉得这少年的思想,的确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叶留歌虽伤未死,吕天冥已下终南。”他目光一转,大声又道,“此刻‘飞环’韦七
已出动了西安城倾城之力,要来搜索两位,兄弟我虽然无力臂助,却也不忍坐视,是以特地
赶来……南宫公子,弱不敌强,寡不敌众,何况兄台你的师兄师嫂,亦对兄台也有所不谅,
依我之见……”
他语声微一沉吟,只见梅吟雪两道冰雪般的眼神,正在瞬也不瞬地凝注着他,南宫平却
缓缓道:“兄台之意,可是劝在下暂且一避?”
任风萍目光一转,还未答话,梅吟雪突地截口道:“错了!”
她面上淡淡地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任风萍道:“在下正是此意,姑娘怎说错了!”
梅吟雪道:“我若是你,我就该劝他少惹这种是非,因为凡是沾上了冷血妃子梅吟雪的
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她嗤地冷笑一“声,”你心里可是想要对他说这些话么?
“她不等任风萍开口,便又转向南宫平道:“我若是你,我也会立刻走得远远的,甚至跑到
那‘飞环’韦七的面前,告诉他你与梅吟雪这个人根本毫无关系……‘她语声突的一顿,竟
放肆地仰天狂笑了起来:“梅吟雪呀悔吟雪……”她狂笑着道,“你真是个既不幸、又愚笨
的人,你明明知道武林中人不会放过你,因为你不是‘侠义道’,因为你既可怜而又可恨的
脾气……但是你也该骄傲而满足了,为了你一个孤单的女子,那些侠义道竟出动了倾城之
力!”
南宫平双唇紧闭,面色木然,任风萍眼神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望着这失常的绝色女
子,只见她狂笑之声戛然而顿,沉重地坐到椅上,眉梢眼角,忽然变得出奇地冷漠与坚毅,
好像是她所有的情感,都已在那一阵狂笑中宣泄,而她的血液,亦似真的变成流水般冰冷。
狂笑声后的刹那,永远是世间最沉寂、最冷酷的一瞬……
任风萍双眉微皱,暗暗忖道:“这一双男女既不似情人,亦不似朋友,却不知是何关
系。”转目瞧了南宫平一眼,沉吟着道:“事不宜迟,不知兄台有何打算?”
南宫平微微一笑,道:“兄台之好意,在下心领……”
任风萍道:“众寡悬殊,兄台不妨且自暂避锋锐。”
“众寡悬殊……”南宫平沉声道,“但终南一派,素称名门,总不致于不待别人分辩解
说,便以众凌寡的吧!”
任风萍暗叹一声,忖道:“冷血妃子久已恶名在外,还有什么可以分辩解说之处……”
口中却沉吟着道:“这个……”
梅吟雪突地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看来聪明,其实却这般愚笨,那班自命替天行道
的角色,早已将我恨入骨髓,还会给我解说的机会么?”
任风萍暗忖:“她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目光一转,只见南宫平神色不变,不禁又暗
中奇怪:“此人看来外和而内刚,却不知怎会对她如此忍受。”
思忖之间,突听门外一声轻轻咳嗽,魏承恩已蹑步走了进来,见到房中突然多了一人,
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积年的世故与经验,却使得他面上的惊奇之色一闪便过,只是垂首
道:“小的本来不敢来打扰公子,但——”他面上露出一种谦卑的笑容,接着道:“小的一
班伙计们,以及西安城里的一些商家,听得公子来了,都要前来渴见,并且在街头的‘天长
楼’设宴合情公子与这位姑娘,不知公子能否赏光?”
南宫平微一沉吟,望了梅吟雪一眼,梅吟雪眉梢一扬,虽未说出话来,但言下之意,已
是不言而喻,哪知南宫平却沉声道:“是否此刻便去?”
魏承恩道:“如果公子方便的话……”
南宫平道:“走!”
魏承恩大喜道:“小的带路!”垂首退步,倒退着走了出去,神色问显已喜出望外,因
为他的少主人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面子。
任风萍心头一懔,此时此刻,满城的武林豪士,俱在搜索着南宫平与“冷血妃子”,他
实在想不到南宫平竟会答应了这邀请,不禁暗叹一声,忖道:“此人不是有过人的勇气,只
怕便是不可救药地迂腐……”
南宫平微微一笑,似已觑破了他的心意,道:“任大侠是否有兴前去共酌一杯?”
任风萍忙拱手道:“兄台请便。”忍不住长叹一声,接道:“小弟实在无法明了兄台的
心意……”
南宫平截口道:“家师常常教训小弟,事已临头,如其退缩,反不如迎上前去。”他微
笑一下,“神龙子弟,自幼及长,心中从不知道世上有‘逃避’二字!”
任风萍俯首默然半晌,微喟道:“兄台也许是对的。”
南宫平道:“但兄台的这番好意,小弟已是五内感铭,日后再能相逢,当与兄台谋一快
聚。”
任风萍道:“小弟入关以来,唯一最大收获,便是认得了兄台这般少年侠士,如蒙兄台
不弃,日后借重之处必多,——”语声顿处,突地叹惜一声,道,“兄台今日,万请多多珍
重。”微一抱拳,身躯一转,飘掠出窗外!
南宫平目送着他身形消失,微喟道:“此人倒真是一条汉子!”
梅吟雪冷笑一声,悠悠道:“是么?”款步走到门口,突又回首笑道:“我真奇怪,你
为什么要这样地去送到……”
南宫平剑眉微剔,道:“你若不去……”
梅吟雪道:“你既然如此,我又何尝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唉!……老实说,对于人
生,我早已厌倦得很。”抬手一掠鬓发,缓缓走了出去。
南宫平愕了一愕,只听一阵轻叹,自门外传来:“我若是他们,我也不会给你说话的机
会的。”
但是,随着这悲观的轻叹声走出门外的南官平,步履却是出奇地坚定!
雨丝已歇。
西安城的夜市,却出奇地繁盛,但平日行走在夜市间的悠闲人群,今日却已换了三五成
群、腰悬长剑、面色凝重的武林豪士。
剑鞘拍打着长靴,沉闷地发出一声震人心弦的声响。
灯光映影着剑柄的青铜吞口,闪耀了两旁人们的眼睛。
多彩的剑穗随风飘舞着,偶然有一两声狂笑,冲破四下的轻语。
生疏的步履,踏在生疏的街道上。
冰冷的手掌,紧握着冰凉的剑柄……
突地,四下起了一阵骚动,因为在他们的眼帘中,突地出现了一个神态轩昂的锦袍少
年,以及一个姿容绝世的淡妆女子。
“南宫平!”
“冷血妃子!”
满街的武林豪士的目光中,闪电般交换了这两个惊人的名字。
南宫平面含微笑,随着魏承恩缓步而行,他这份出奇的从容与镇定,竟震慑了所有武林
群豪的心!
数百道惊诧的眼神,无声地随着他那坚定的步履移动着。
突地“呛啷”一声,一个身躯瘦长的剑士蓦地拔出剑来,剑光纷绕,剑气森寒,但南宫
平甚至没有侧目望他一眼,四下的群豪,也寂无反应,这少年剑手左右望了两眼,步履便被
冻结了起来。
梅吟雪秋波四转,鬓发拂动,面上带着娇丽的甜笑,轻盈地走在南宫平身侧,也不知吸
引住多少道目光。她秋波扫及之处,必定有许多个武林豪士,垂下头去,整理着自己的衣
衫。
悲观者便在心中暗忖:“难道是我衣冠不整?难道是我神情可笑?她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