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演义-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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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守将是卓茂。那卓茂与我舅父杜颜是盟兄弟，他劝我岑彭，尽忠不如尽孝，说我母亲孀居守寡，就守我一人，我死后无人侍奉老母。他叫我归降王莽好保全性命，将来好在我母亲膝下尽孝。我说当年在长安赶考，王莽御笔钦点我为状元，榜下用为棘阳关守将，待我不为不厚。我在棘阳关归降大汉，那王莽岂能与我善罢甘休？卓茂说他与王莽虽为君臣，私交甚厚，他能在王莽驾前保我立功赎罪。我岑彭万般无奈，听其所劝又降了王莽。但我唯恐千岁不知，特来禀报。大丈夫做事来去光明，望千岁多多原谅，事出无奈也。”刘秀说：“岑王兄，孤不恼你降敌，只要有你的命在，日后能在贤母堂前尽孝，接续岑氏门中后代香烟，孤也就放心了。孤若是小人，就杀你舅父杜颜、表弟杜茂和你老母。你只管放心，孤不但不杀他们，你的舅父杜颜和表弟杜茂照旧供职，你先锋官的粮饷照发，按月派人送到杜家，为你老母衣食所用。”刘秀说到这里，岑彭说：“千岁，都说你是贤德之主、有道之君，今日听千岁所言，臣实感激万分！我来见千岁，一者是求千岁原谅我，别杀我母亲、舅父、表弟；二者是要诈降卓茂，遇机会里应外合取潼关。千岁这样贤德，我一定诈降敌人，赚取潼关。”他说到这里，冷不防用九耳八环刀向刘秀便砍。刘秀听见刀环子一响，刀到了，急忙拨马往旁边一闪，岑彭的刀砍空了。刘秀跟岑彭的马错开了，刘秀一慌催马便跑，岑彭在后催马就追。
岑彭在后边边追边喊：“妖人刘秀，你往哪里走？好好地把人头留下。”刘秀慌不择路往南跑，岑彭还是在后边连追带喊：“妖人刘秀你休想逃生，快快将人头留下！”刘秀马跑如飞，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岑彭，你不可如此！自从你棘阳关归降了孤，直到如今，孤家待你不薄，你应当有点良心才是。你如果杀了孤，王莽待你也不过是封侯之赏。你个人虽有富贵，可是你母亲、舅父、表弟都在我的势力范围之中，马大帅要知道你杀了我，他一定杀那三人。依我相劝，你回潼关去吧！”岑彭说：“妖人刘秀，你不用跟我废话，你就是说得舌焦唇烂，也是白废话，快把人头给我！”刘秀说了半天他不听，气得破口大骂：“岑彭，原来你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朝秦暮楚，你将来焉能有好结果？像你这样只图富贵不顾仁义的人，天地不容，迟早必有报应！”
两个人都是拼着命地跑，前边的刘秀是不知东西南北，后边的岑彭是豁出命地追。两个人一直跑到天光蒙蒙亮了，刘秀累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看出路来了，马就跑得快多了。刘秀回过头来看岑彭，见岑彭也是累得满头大汗，但他仍然苦苦地追赶。这时，刘秀才知道自己是往西南跑，这样跑是越跑离大营越远哪！有心往回走，岑彭准得截住。刘秀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如果见着村庄、镇市或者树林子就好办了，我可以跟岑彭转圈儿跑。这样就能往回绕，绕回去有兵将来救就能截住岑彭。刘秀想到这里，他就往树林子里跑。岑彭一见，大声呼叫：“刘秀，你往树林子里跑也不行，我是非追上你，把你杀了不可！”刘秀说：“岑彭，孤若是被你杀了，自认命该如此；如果孤今日得了活命，势必杀你这个小人！岑彭啊，岑彭，我刘秀不灭王莽也得拿你！”
第四部分 贪大功巨发陷重围 悔前过先锋自刎身第59节 救姚马阵前斩阎虬（2）
刘秀正往前跑，忽然从树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人，长得身高八尺，猿臂蜂腰，双肩抱拢。面如美玉，长眉带煞，二目有神，高鼻梁儿，四字方海口，颔下无须，约有二十多岁。头戴一顶紫缎子扎巾，身穿紫缎子短箭袖，紫绒绳前后勒着十字袢，腰中系着一巴掌宽五彩丝鸾带。下身红绸子中衣，足下青缎靴子，手中提着一支单鞭。刘秀一看，这不是岑彭吗？不由得一愣。这人问刘秀：“千岁，我为臣没有不忠的事，您为何骂我？”刘秀大惊，回过头来再看这个岑彭，也是那么高的身量，也是这么个相貌，通身戎装坐在马上。两个岑彭真假难辨，当时可把刘秀弄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书中暗表，岑彭自从掉在了陷马坑中被阎虬拿获，连人带马以及盔甲、宝剑、衣袍、大刀、镖等项，俱皆送入潼关。到了守将衙门，有人往里回禀，岑彭就听衙内咚咚咚聚将鼓响。工夫儿不大，里边传出令来：“潼关总镇卓大人命将岑彭推至大堂。”于是，有人把岑彭由马上扶下来，推推拥拥往里就走。来到了大堂之上，岑彭一看：大堂左右站立的刀斧手、绑缚手真是威武；站堂军各持鞭板锁棍，整齐严肃；一干诸战将盔明甲亮，人才济济。那帅案后边坐着一员老将，这位老将军年过花甲，中等身材，白方面庞，皱纹堆垒，两道苍眉，一双虎目，鼻直口方，一部银髯洒满了前胸，真是根根见肉，滋润透风。头戴素缎扎巾，迎门嵌一颗明珠，勒着一对亮银抹额，二龙斗宝，顶上一朵红绒突突乱颤，如意钩双搭珠穗。身穿素缎子蟒袍，狮蛮带一掌多宽，三环套月搭钩，肋下佩带一口双锋利刃。岑彭料定此人定是潼关总镇卓茂，心中暗想：他卓茂跟我的舅舅杜颜是盟兄弟，论理我应当高看他，可他不应当屈身事贼，扶保王莽。他不忠于汉朝，他就不是好人，我要气他一气。于是，他站在案前一语不发，怒目而视。
卓茂用手一指：“大胆岑彭，你见了本帅为何立而不跪？”岑彭说：“我乃大汉忠臣，当初一时不明误保王莽，在棘阳关前奉母命降汉，弃暗投明，扶保了汉太子殿下，将来能够耀祖光宗。谁像你，身为大汉子民，利令智昏，扶保王莽，甘当叛逆。我焉能跪你？”岑彭这几句话不要紧，把卓茂气得身形抖颤，大喝：“刀斧手，与我推出去斩首！”当时刀斧手把岑彭推下了大堂。岑彭大踏步走出，破口大骂：“我岑彭死不足惜，留名千古，万世流芳。只怕那不久将亡的人，死后落个骂名千载，遗臭万年！”站堂军把岑彭推到辕门，那刀斧手下了大堂，要出去杀岑彭，忽听有人喊：“刀下留人！”卓茂顺声音一看，是他的儿子卓炳仁。
卓茂大怒，厉声问：“你为什么给岑彭求情？”卓炳仁急忙躬身施礼：“请父亲大人暂息雷霆之怒，少发虎狼之威，容儿一言。”卓茂说：“快讲！”卓炳仁说：“父亲大人要杀了岑彭，是中了岑彭的激将法，儿岂能不言？”“我怎么中了岑彭的激将法呢？”卓炳仁说：“岑彭乃是天凤皇的恩科武状元，榜下即用为棘阳关总镇，待他实是不薄，他不该扶保刘秀。昔日他降汉之时，天凤皇帝曾降旨严拿，如若有人拿住了岑彭，大有封赏。如今我们拿住了他，理应当将他装入木笼囚车解入长安，你老人家写道摺本将拿获岑彭之事奏明了当今万岁，皇上不但重赏阎虬，我们潼关的兵将也俱有赏赐。岑彭到了那个时候，得由天凤皇帝传旨斩于云阳市口，不止于一刀之罪，还许是万剐凌迟。刚才岑彭这几句话触犯了父亲大人，推出辕门斩首死在这里是一刀之苦，比在长安城万剐凌迟，岂不胜强百倍？他几句话激将成功，你老人家还不醒悟吗？”卓茂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吾儿所言甚是。老夫是中了他的计了。”卓茂心说：好厉害的岑彭，小小年纪能够如此，真是后生可畏呀！又一想自己的儿子卓炳仁见事不迷，旁观者清，能看透此事，心中颇为得意，不觉捻髯大笑，传令：“将岑彭推回来！”
这令传到了辕门，岑彭听见了，暗说：不好。我要死在这里是项上一刀之苦，何人知我心思，不让卓茂杀我。这可糟啦！没办法，岑彭又被人推回了大堂。卓茂用手一指岑彭：“你想一刀之苦而死，岂不是便宜了你，我派人把你解往长安，由天凤皇发落。中军官。”“在。”“把岑彭收监，打造木笼囚车。”于是岑彭又被上好手镣脚铐，推入监中。
单说岑彭被带走之后，卓炳仁在卓茂面前自告奋勇，愿往长安解送岑彭。卓茂说：“且慢，如今刘秀大兵已然来取潼关，我们这里兵微将寡人少势单，正是用人之际。你要走了，何人帮我镇守潼关？”卓炳仁说：“父亲大人欲派谁去呢？”卓茂想了想，我何不如此这般，落个三全其美呢？他想好了，对卓炳仁说：“可命吕敖前往。”
这吕敖是何如人也？前文书说到昆阳大战的时候，吕敖在王莽的全军统帅寿王王丰的营中身为五营都统制。他有五个儿子：吕如龙、吕如虎、吕如彪、吕如豹、吕如飞，人称吕氏五虎，俱是军中的勇将。昆阳城外一战，王莽丧失了几十万兵将，唯独吕氏父子六人一个没死。爷儿六个跟着昆阳王、开国王、护国王、三齐王逃奔了陇右城，各路的残兵败将纷纷在陇右集中。四位王爷一面命人打探刘秀的动静，一面飞报王莽。紧接着，又探实了刘秀用马援为帅，由昆阳出兵取潼关的消息。四王大惊，惟恐潼关的兵力薄弱，敌不住刘秀，决定派些勇将到潼关帮助卓家父子。四王商议好了，就派吕敖带着吕氏五虎前往。
吕氏父子奉四位王爷之命由陇右奔潼关。他们爷儿六个进了潼关之后，吕敖让五个儿子与二百兵丁在总镇衙门外等着，他一个人到总镇衙门内去见卓茂。当时卓茂正在书房吃茶，听说吕敖求见，吩咐有请。吕敖到了书房，与卓茂彼此施礼，然后落座，家人献茶。卓茂问：“吕老将军因何至此？”吕敖说：“我兵在昆阳大败，寿王王丰先阵亡了，先锋官巨无霸最后也丧在了敌人之手，百万人马一败涂地。我们父子随着昆阳王、开国王、护国王、三齐王败到陇右城。因为刘秀的大兵来取潼关，四位王爷惟恐卓总镇这里兵将不敌，特派我父子六人前来帮助大人共守潼关。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卓茂听到这里，把脸往下一沉，很是不高兴，说：“吕老将军，他昆阳王是国家的亲王，镇守昆阳他有守土之责。昆阳被他失去，他不知以身作则，与昆阳共存亡，也就罢了。他们在昆阳打了两年多的仗，百万人马损兵折将，耗费钱粮，连一座昆阳城都没打开，弄得一败涂地，实乃是耻辱，怎么对得住天凤皇帝？我卓茂乃潼关总镇，我有能为就为国家保守疆土；我没能为守此关，也与此关共存亡，决不能像他们一样。吕老将军，你若为私事而来，我有酒筵相待；你为了此事而来，我潼关无法安置，请你们父子回归陇右吧。”吕敖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不愿意了，只好告辞。卓茂也没送他。
吕敖到了衙门外，天晚了，黑夜之间上哪里去，就带着手下人找个大客店暂时歇息一夜吧。潼关城里有名的大客店是东郭门内的悦来老店，他们到了店内净面掸尘，忙着吃饭。吕敖的长子吕如龙问：“爹爹，您见了卓茂如何？”吕敖说：“这个卓茂真不是东西。四位千岁好心好意地派我们父子来帮助他守潼关，他不收留咱们也不要紧，可他不该说出那些闲言闲语来，什么有能为守潼关，没有能为就与潼关共存亡，不用四位千岁劳心费力。他还说四位千岁在昆阳打了两年多的仗，损兵折将，耗费钱粮，实乃是耻辱。”吕如龙说：“他既然不愿意了，咱们就回归陇右吧。”吕敖说：“这件事很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