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是巫女-第6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在海底王国西蒽,如今正是欢庆的时节。虽然多少也和春天到来带点关联,可更多的原因则是:王子殿下要选妃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一经穿出,举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到处洋溢着的欢悦热闹气氛,使得西蒽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繁荣活跃的时代。
在决定为妖精王国选妃的前一个月,丽马海沙国王陛下刚刚宣布恢复了弗西斯特王子殿下,也即是德纳斯?久里安的继承权,并把象征着王室继承人的十六连珠王冠赐予了他。据说,那王冠上的十六颗珍珠不仅又大又圆,在海底属十分罕见,更令人惊讶的是,每一颗都天然相连,排列成半圆弧,自贝壳中挖凿出来时便已似一顶天生的王者之冠,因此又被妖精们称作“蕾德西亚”,意即“神之牙齿”。
现在,这顶王冠被一位年老的瘦长条鱼精捧在手里,他的两根胡须微微颤抖,面色发青,战战兢兢地请求王子殿下快点把王冠带上。
德纳斯唉声叹气地摇摇头,抬起两条胳膊向后伸展,疲倦地倒在躺椅上。“我究竟在干什么呢?”他发出唯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苦恼地自问,“这几个月来,我如此辛苦地讨国王陛下的欢心,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殿下!哎哟哎哟,当心哪!”另一只老鱼精慌张地哇哇乱叫,一边阻止德纳斯大幅度伸懒腰,一边心疼地替他抚平起褶纹的华丽衣衫。
他说,这件披风可是陛下当年最喜爱的宝贝呀!每当他以这种语气说话,德纳斯便知道这位老鱼精要开始他的唠叨了。果然,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老鱼精口若悬河地描述,这件披风用了多少金丝线,缝了多少个金流苏,里外镶嵌多少枚宝石,又花费多少时间等等。亏他还算得那么清楚!德纳斯不耐烦了,上次那件所谓的宝贝衬衫,还不是照样给他睡成烂咸菜,这难道有很大的关系吗?
瘦长鱼精又在催他戴王冠,德纳斯感到头疼极了。他的一头浓密的金色长发,已经被镶上了太多装饰,沉甸甸地垂在脑后,仿佛是一顶下了诅咒的帽子似的,时刻撩拨着他抽搐的神经。还有他那身行动不便的贵族服装,光是看着那些刺眼的金属饰品,他的眼睛就不自觉地酸疼,以至于他几乎怀疑两个老鱼精是在故意和他的眼睛过不去。
看见王子在揉眼睛,鱼精立刻要上前帮忙。“走开,走开!”德纳斯挥手,不小心碰落了蒙面布的一端,露出半张脸。他暗自诅咒了一声,立刻重新把它系在耳后,同时在心里忏悔──不管怎么说,他已舍弃了一切,蒙面是他最后的坚持了。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年轻的仆从来催促王子出席舞会,从他的身后,隐约飘来前奏的音乐声。两只鱼精跪了下来。
德纳斯感到心烦意乱了,他抓起脚边的小墨鱼妖精,敲了敲他的肚子,在雪白的海椰叶上写了个硕大无比的“出去”。从这个气势惊人的词上,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他的怒气了,鱼精只好无奈地告辞,退出房间,总算把清静留给了德纳斯。
他于是迅速地把头上、身上凡是累赘的装饰全都拆下,顶着一头蓬松柔软的乱发,疲倦地躺在地毯上。“不需要太久,我就会被这样的日子压垮的。”他凄凉地对自己说。
小墨鱼妖精挣脱他的手,跳跃着又回到笔筒里,德纳斯怔怔地望着它,一时间思绪万千。他想像着回到三个月前,莎拉还在身边的时候,同样在海底过禁闭般的生活,穿戴烦琐考究,终日受人牵制,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那时他至少是快乐的,假如他的理解不错的话,他还可能过着此生唯一幸福的时光。他突然记起,自从莎拉离开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莎拉……”他尝试这么叫,“你能听得到吗?──噢,不,这是不可能的,自从你离开,命运已经完全夺走我的声音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告诉她,她在临走之前希望他做的事,他全做到了:
他试着与人沟通,不是用手势就是用文字──现在凡是他可能会进入的房间,全都摆放着墨鱼笔和优质的海椰叶,只要他想,完全可以用它们和人聊上一整天;他也努力和国王陛下和睦地相处,正如莎拉所说的,丽马海沙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对他怀有感情,而且还是一种躲藏在面子底下的父爱,一个父亲往往会羞于启齿的亲情!他在了解了这一点之后,变得十分温顺了,尽量按照父王的意愿来行事,这让国王陛下深感欣慰;除此之外,他的床头放着一张和国王之间的协议书,丽马海沙愿意从头教导他作为一个王子应具备的品质和能力,而他,承诺这一生将永不离开西蒽。
“你听到了吗?莎拉,我按照你的希望,成了这个国家真正的王子!”德纳斯向着空气喃喃地说,他闭上眼睛,眼眶湿润,神情悲伤地说,“可是,我并不快乐,恰恰相反,我感到很疲倦,每天都为着未知的目标而忙碌。我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仆从。我的心疾时常发作,那是王后陛下在提醒我一个事实──不幸福,我甚至不知道我这具行尸能‘活’到什么时候……”
他换了个姿势把手贴在胸膛上,沉浸在恍惚中的麻醉感令他不舍得睁开眼睛。他仿佛被抛到了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有一股清朗的微风把烦恼和厌倦吹散。
“你对我说了什么啊?莎拉,你说等我有了新的生活,便不会像这样看重你了,更不会要求你嫁给我,你讥笑我的感情还没到达可以结婚的程度……这是什么话呀,真无情!”德纳斯咬着嘴唇,在心里叫,“可我现在直截了当告诉你,你错了!虽然,我缺乏经验,不明白真正的爱情是怎样的,但倘若我终日思念你,渴望对你说话,那样也及不上你心中的感情吗?”
他有时想,就算他把寂寞和爱情混淆了,他还是可以娶莎拉作王妃。人们往往会那样做的,因为说实在,没人能真正意义上把两者区分。
不一会儿,两名老鱼精再次进入房间,丽马海沙国王陛下绷紧了脸,不悦地命令德纳斯立刻整理着装,说希望十分钟以后在王室席位看到他的出席。德纳斯只得顺从地照做了,在心里他蔑视以选妃为目的的舞会,暗中发誓他将一个也不娶。
音乐停止了,原先跳舞的妖精们纷纷让开一条通道。弗西斯特王子殿下穿戴整齐,出现在舞场里,颇引起了一阵骚动。对他的说法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是使国家失去王后的罪人,有人抓住了他的残疾当话柄,然而年轻人却大多不这么想。一来他的地位高贵,身份特殊,而且由于多年流浪在外的空白期,在足不出户的海底妖精心中造成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崇敬感;二来他自从回到王宫以后,总以黑布蒙面,带着神秘的令人着迷的气息,所以赢得不少年轻妖精──尤其是女性的好感。
妖精们害羞可爱的切切私语,德纳斯故意装作没听见,更不愿去看一双双怀有憧憬和期待的眼睛,那在他没有任何意义。他目不斜视地走向王子席位,向国王陛下和空缺的王后席位各鞠了一躬,然后抬手示意音乐继续进行。
白色的大海螺壳低沉地鸣了两声,紧接着在银针琴,旋转风琴以及海铃铛等乐器的伴奏下,舞场又活络起来,一对一对微笑的舞伴在舞池旋转而过,轻柔而优雅地划出一串串晶莹的水泡。
只是针对选妃而召开的舞会,男宾只占少数,女性们得不到邀请,只能空坐在一旁,互相开着敷衍的玩笑,不时拿眼角瞄着王室席位上的主角。在舞池中央,始终舞动着那几对,尽管舞姿迷人,但这样的场面就不免让人感到冷清了。
“去吧!弗西斯特,你一定要跳舞!”丽马海沙对德纳斯说,“去挑一个你中意的,把她带到舞池里就行了。”
德纳斯摇头,在手心里写着:我可不会跳。
“你必须跳,舞蹈也是一个王子必须具备的才能。”
德纳斯不想在这种场面令国王发火,他犹豫了一会儿,丢下手中的扇子,起身走下座位。
事实上他一站起来,全场几乎所有的姑娘们都听到了自己心头的“咯噔”一声,她们努力装作自然地捋捋头发,挺起腰,收敛嬉皮笑脸,开始专注地、端庄地凝视某一个点。这个点可以是某条花裙子上的斑点,也可以是风琴演奏者的大拇指,总之要能使她们的表情看上去既可爱又迷人,更重要的是,要让别人觉得,她们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王子殿下已经朝她们走过去了。
王子的第一支舞,被选中的幸运儿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乌鱼小姐。她像所有其他的乌鱼妖精一样,有着长长的脸,粗脖子,卷曲的头发,和相对漂亮的身材。至于她的五官,实在不好形容,因为她的皮肤那样黑,人们几乎看不清她的脸上长有什么。
丽马海沙国王气得眯起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小,仿佛嵌在肉里,如此一来更小得像是扁豆上的一条缝了。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也许弗西斯特是看中了乌鱼小姐的家世呢!没错,她看上去温文尔雅,仪态颇有教养,也许是某个小领主的宝贝独生女,那么他倒反而要赞叹儿子的眼光了。
德纳斯随意地把手搭在姑娘的腰上,僵硬地踏舞步。乌鱼姑娘结结巴巴地要说她的名字:“我叫……我叫……,却被德纳斯用手制止了。他不想知道任何人的名字,只希望能安静地应付几支舞就可以了。
舞曲结束时,老鱼精在国王陛下的耳边低声报告这位姑娘的名字,以及家世财产,他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父亲是塔嗒乌龟老爷家的管家,国王的胡子都气歪了。
德纳斯第二次选的舞伴,是位漂亮的花瓣鱼小姐。她和德纳斯一样,拥有长而浓密的金色头发,白皙的皮肤。眼睛大而明亮,嘴唇突出,尾巴有如花瓣般艳丽娇美,会随着身体的摇摆而掀起优美的波浪。只可惜,她的身材过于丰满,腰肢有德纳斯的两倍粗,两条胳膊由于堆积了过多的脂肪,无法自由摆动,连自己的肚子都够不到。德纳斯只能搀扶着她,勉强转了几个圈,比上一支舞更僵硬了。
怒火中烧的丽马海沙越发觉得他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怎么难看他就怎么挑选,根本没有把选妃当一回事。德纳斯离开舞池回到座位上,心里可总算有点舒畅了,掩藏在蒙面布底下的嘴唇微微扬了起来。当国王陛下质问他时,他便若无其事地写:我中意,还打着手势说是陛下让他这么做的,把对方气得差点摔断骨扇。
“我不会允许你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了!噢,弗西斯特,我给了你机会,是你故意甩开它的,现在让我替你选吧,别告诉我你后悔了!”
国王的选择,无非是一位兼有气质和美貌,地位家产又相当合适的贵族姑娘。他很快作了决定。
被选中的乌龟姑娘是塔嗒领主的小孙女,在芙城以秀丽的容貌和甜美的歌喉出名,是众多年轻男性追求的目标。当她卸下背上那块又大又难看的乌龟壳时,她那窈窕的身段配上出色的脸蛋,总会叫人眼前一亮,赞不绝口。今天她也来了,穿着一条艳丽的红色小礼服,更加衬托出动人的姿色,当然,她把乌龟壳留在了家中,尽管这叫她冷得直打寒颤,却丝毫没有后悔。
她现在多高兴啊!乌龟姑娘垂下十分害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