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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公子世无双 作者:好大的雾(晋江vip2014-02-10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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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时头疼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在扶苏松口道:“好了,好了,许久不见,我可不想跟你谈这些。”
  
  宛宁愁眉舒展,看着他笑了半天,方才问道:“你来丹云阁干嘛?”
  
  扶苏从袖子里倒出一个方盒,在她眼前晃了晃,解释道:“我来给父皇取药。”
  
  话题再次绕回到这上头,宛宁尴尬地望了望窗外。
  
  天空已经擦上一层朦胧的黑色,晚霞和黑夜交织的位置,仿佛是在金灿灿的颜料里调了墨。月亮迫不及待地爬上头顶,几颗闪烁的星星也逐次亮起来。
  
  显然,时候已经不早了。扶苏这会儿往宫里赶,约摸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假如再耽搁一会儿,可能宫门就要上锁了。
  
  “这么晚了,你不回宫?”
  
  扶苏平淡地指一指里间的软床:“平时来取药,我都是睡在那儿。”
  
  宛宁嘴角抽动,无可作答。
  
  幸好,扶苏穿戴整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打扮。刚才那句话换作从别人说出来,九成九要被当作是想占便宜的流氓。
  
  云意端了食盘回来,听见两人的对话,也不应声。她一一把茶点在桌上摆好,再次退了出去。
  
  扶苏清了清嗓子,“咳咳,无妨。我记得旁边还有一间偏房。”
  
  宛宁窘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可是……现在由云意住着……”
  
  扶苏失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
  
  宛宁闷头吃了一块点心,这里的点心不比丞相府中的,一口咬在嘴里又干又硬。她倒吸一口气,点心渣呛在喉咙里。
  
  恶咳了几声,房中再次恢复了沉默。
  
  宛宁暗想,离府前还信誓旦旦地向父亲作别,保证能功成归家。天知道,刚来一日就遇见个大难事,她总算悟出个一个道理——凡事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作者有话要说:  




☆、灯花迷蒙

  
  两人呆呆地对望了一会儿,宛宁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如,我去和云意凑合一晚,你在这儿好好歇着……”总归是自己占了别人的地方,她心里满是歉意。
  
  刚抬脚向外走了两步,扶苏陡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裙角。
  
  宛宁愣住,那只宽厚柔软的手一路从裙角滑进脚踝,带着丝丝灼热。“不必了,那间屋子见不得光,常年阴晦潮湿。你在这儿安心睡吧。”
  
  她嘴角微扬,心里宽慰不少。
  
  刚才那几句话……算是关心吧?
  
  “那你睡在哪儿?和方士们挤着睡吗?”她神色稍微缓和。
  
  套在脚踝处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扶苏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也睡这儿。”
  
  他眼波流转,最后停在角落里一张六尺长的黑木桌上。
  
  看懂了扶苏的意思,宛宁再次紧张起来。
  
  虽说秦朝时民风还未开化,女子普遍贞操观念淡薄,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是不合理的吧?
  
  宛宁犹豫起来。
  
  我若是答应得太快,定会被他看作轻浮女子。若是迟迟不答应,他又确实无处可去。
  
  ……
  
  见她久久不做回应,扶苏复又问道:“怎么样,不行吗?”
  
  宛宁神情呆滞地点了点头:“行,行。”接着挤了一个笑容,转身栓好门,自顾自地洗脸梳头。
  
  门外,云意抱着茶盘迎风立着,正等着小姐传唤,却看见门锁了。她满脸惊异,也不敢多问,只能老实巴交地折回自己屋里。
  
  两人在在同一间屋子里各做各的事情,突然间没了丫鬟在旁服侍,宛宁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宛宁胡乱洗了一把脸,准备对着小银镜梳头,她忽然生出一阵好奇,于是稍微调转镜面,借此偷窥扶苏。
  
  只见扶苏立在那张黑木长桌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宛宁偷偷摸摸地再侧过去一点儿,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手臂上搭着刚刚脱下的外衣,正在用眼睛丈量了一会儿桌子的长度,先是难为情地怔了一下,而后勉强地笑了笑。
  
  似乎对于扶苏来说,这张桌子有点短。
  
  他两手微微叉腰,原本就松垮的腰封又向下坠了一点儿。透过左右两衽相交的缝隙,宛宁隐约看见他腰腹间白皙的皮肤。
  
  那层被施了细粉似的皮肉由锁骨延伸开来,蔓延到小腹,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那般的细皮嫩肉,仿佛不是属于男人的。
  
  宛宁看得怦然心动,立即触电似的收好镜子,拾起梳子在头上拢两把,口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按理说,这点儿走光程度对一个现代人来看并不算什么,相比游泳池里只穿着三角裤头的男人们,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就是这么一丁点儿的裸露,看得她心惊肉跳,面红耳赤的。
  
  “早些睡下吧,明日天不亮又要往回赶了。”扶苏自语一番,抬头看着宛宁。
  
  忽见宛宁失神地握着一柄木梳,涨红的耳朵上条条血丝清晰可见。
  
  她忍不住在心里喊道,真是羞死人了!
  
  扶苏屈着腿在桌子上试躺一下,总算是勉强能睡。他单手握拳枕在头下,对着她笑了笑:“快睡吧。”
  
  宛宁从一脸痴汉似的表情里抽回神,含糊地应了一声:“哦,这就睡。”
  
  一切收拾妥当,她吹熄了烛火,躺在床上又开始胡思乱想。
  
  如此难得的良辰美景,怎么可以轻易浪费。她辗转翻了几次身,想找点儿话题和扶苏交交心。
  
  该说点儿什么呢?
  
  宛宁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夜里静籁无声,屋内有轻微的鼾声,可以听得出来,扶苏睡得很沉,多半是操劳了一整天。
  
  她沉沉一叹,算了,就此睡下吧。
  
  这一夜平静如常。
  
  ***
  
  陛下每隔七日服一次药,于是,扶苏每隔七日来丹云阁一次。
  
  两人之间尴尬的秘事保持了一个月之久,宛宁偶然得知,以往来取药的不光是扶苏自己,而是由几位成年的公子轮流执行。自从她入住丹云阁之后,取药的任务便由扶苏一人代劳了。
  
  ……
  
  一晃又是七天,扶苏照例该来。
  
  梳洗,更衣,一切照旧,宛宁乖乖趴在床上,隔着两重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扶苏说着话。
  
  聊得乏了,困意来袭,她一头睡过去,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中她躺在稻草堆里,阳光有些刺眼,风吹过成排的稻花,有草叶顺风飘落,轻轻拂过她的脸。草叶的力度极轻,若有若无的,宛宁心里像有猫爪在轻抓似的,挠得她脸上、心里阵阵发痒。
  
  耳边,有人在固执地唤她的名字。
  
  “宛宁?宛宁?宛宁……”
  
  宛宁迟钝地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正要看看是谁搅了她的安逸好梦。
  
  忽然,扶苏的脸压下来,喉结上下一动,带着疲倦又无奈的声音:“你睡得真香。”
  
  宛宁揉一揉惺忪的睡眼,问:“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睡?”
  
  扶苏面色作难,道:“兴许是在桌子上睡得久了,桌子支撑不住,塌了……”
  
  宛宁掀起床帘的一角,见房间中央那张黑木长桌断作两截,脸上的笑肌轻微抽动。她忍住强烈的笑意,绷着脸问:“那怎么办?”
  
  扶苏抬了抬眼睑,凝眸盯着她身下松软厚实的床铺。
  
  这真是叫人为难了。
  
  宛宁嘴角翕动,迟迟说不出一个“不”字。
  
  见她良久不答话,扶苏只好自作主张。
  
  一双略微冰凉的脚探进来,宛宁朝里挪了挪,让出一人有余的位置。紧接着,扶苏整个身子钻进来,与此同时,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覆在她腰上。
  
  宛宁顺着横亘过来的手臂看去,他双手骨节分明宛如白玉雕刻,腕间带着柔和的弧度,再往上,肘部长着连绵起伏的肌肉,像是常年练习骑射所致。
  
  宛宁抻紧了神经,故作镇定地盯着扶苏。
  
  她原以为扶苏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现在才知道,他也是读得了诗书、扛得起刀剑的文武全才。
  
  若不是今天看见他半裸的上半身,估计永远都要被他白衣玉面的假象蒙蔽了。
  
  被她这样看着,扶苏有点不自在。
  
  他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宛宁嫣然作笑,如此坦然的面对面躺着,她反而不怎么害羞了。倒是扶苏,他胸腔里一颗心脏“扑通”跳跃着,身上脸上都泛着丝丝滚烫,耳垂红如血玉。
  
  一时间灯花迷蒙,屋子里只剩下铜漏里嘀嗒不绝的水声。
  
  宛宁静静躺了一会儿,陡然抬头道:“你看咱俩,光顾着贪睡了,蜡烛还没熄呢!”
  
  扶苏闷声爬起来,锦被顺着他腰部的线条滑落。
  
  吹熄了烛火,宛宁嫣然作笑,把头深埋入扶苏怀里,扶苏紧了紧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两人互相贴着身子静默了一会儿,扶苏开口道:“夏天父皇要过寿,我向父皇请旨赐婚可好?”
  
  宛宁微闭着眼,听着又沉稳又温柔的嗓音,他口中呼出暖丝丝的风,扑在耳畔仿佛春雨润物。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探出脸来,呐呐道:“冬天的时候,你说春天去请旨。现在到春天了,你又说夏天去请旨。”
  
  扶苏绷不住一笑:“想不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宛宁的手在被子里摸索一番,主动伸出小指去勾扶苏的手。“这次可得把话说到实处,拉勾。”
  
  扶苏茫然由着她勾住小指,顺着她的力道来回拉了拉。“是,说好了,拉……勾?”
  
  宛宁“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此间浓情绵绵。
  
  扶苏的眼睛在夜色里越发雪亮,宛宁本也该是高兴并幸福的,可是,她却骤然一阵心凉,脑海浮现起史书中扶苏的最终下场。
  
  在这诡谲变幻的朝政中,他将来要如何保全自己?要怎么躲过那些暗箭陷阱?难道,唯有步上那条不归的死路,才是他应有的结局吗?
  
  想及此处,心房处像是有一把大锯,一下接着一下的在来回拉扯着,刀刀见血,痛彻心扉。
  
  不!她咬着牙,奋力摇摇头。
  
  既然上天在机缘巧合之下送她来到这里,绝非没有其中道理。一切还远,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她绝不能让一切沿着历史既定的轨迹发生。绝不能!
  
  ……
  
  一夜悄无声息地过去。
  
  宛宁混沌地醒来,睁眼的第一个刹那,不由自主向床的外侧望去。
  
  绣着金丝蔓枝莲花的褥子上,有一处携着余温的凹陷,恰好是扶苏躺过的痕迹。
  
  他已经走了,昨晚的一切似真似幻,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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