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全世界做生意 一个经济学家的-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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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登记处”又停了下来。那是一栋混凝土平房,没有门,一张大桌子背后,有个年轻人在打瞌睡。我大声叫了两下“咚咚”,把他闹醒。他立刻坐了起来,同时举起手,我猜是要我的护照。他写下我的姓名和护照号码,把那张纸塞进办公桌里的抽屉。他仔细地关上抽屉,提醒我离开之前得来告诉他。
因为有了一整天的空闲,我决定去跑步。只要有时间,我就喜欢跑步,因为它能帮我放松,有时还能刺激我冒出些新的想法。在48℃的炙热天气里,它还帮我蒸发出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栋古拉是一座没有马的城镇,四条街呈井字形。建筑物都是单层的住宅,不过,市中心也孤零零地开着一家餐厅。由于太过闷热,我开始在城里步履蹒跚,很明显,栋古拉人对我很好奇。人们走出家门,直愣愣地打量我。显然,慢跑在这儿不流行。我掉头往回走,路过了一处柴油泵,几辆骆驼运输车,它们跟我在沙漠里遇到的那辆一样,正在排队加油。
这是我在苏丹进行第一次谈判的好机会。要是事先不安排好运输车辆,等我明天真买了骆驼就没辙了,更不必说在谈判上落到了不利地位。沙漠里碰到的卡车司机给我报了个边境往返500美元的价,我希望能在这儿找到更便宜的。我问了几个有车的司机,谁明天有空带上我去栋古拉运骆驼?有个人说他愿意,但要400美元,比路上的司机便宜100美元,但我告诉他,这价格太贵了。他说,光是柴油就得花100美元,再说他还得空车回来呢。我还价200美元,因为在这个地方,两天挣50美元已经是一笔大钱了。他解释说,他得花三天时间,所以300美元更合理。如此一来一回,我俩都看出这话题的走向了。我们在250美元上握手成交,我答应明天买了骆驼以后就去见他。
第二天一早,努比亚人到旅馆来接我。我想问他的名字,但他该怎么告诉我呢?终于能买到骆驼的兴奋感,现在成了些许的不安:我不断地拍巴掌,反复搓手,这叫努比亚人觉得挺好玩,虽然他什么也不说,总是安安静静的。有了埃米里先生的帮忙,我相信我应该能在中午之前弄到一队骆驼,装进安排好的卡车。要是我们装货足够快,应该能在明天黄昏到达边境线。这样可以多出一整天来应付星期二过境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
努比亚人和我快活地跳上了埃米里先生皮卡车的后厢,车上还有另一个人,他自我介绍说叫赛义德。他是个乐呵呵的大胖子,穿着白长袍戴着头巾,他跟我们顺路去城外找他的骆驼。等我们把他卸下,就直接去市场。
赛义德下车的地方,是沙漠里的一片空地,那儿有两大群骆驼,足有100来头,其中一群属于赛义德。他对我说这是他从南部便宜地买来的,我有点嫉妒,因为我原本正打算这么做的。我问他会不会到栋古拉市场上卖,但他不感兴趣,他要把它们全运到埃及去,那儿的人买骆驼是为了吃骆驼肉。他对我解释说,埃及的价格高多啦。他停在栋古拉,全是为了让埃米里先生给他的文件上盖章。
第三部分 明天的事儿说不准(5)
发现自己的预感正确,显然能带来一定的满意感。内心中有一个声音,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着那些最初取笑你念头,冲着你撇眉毛、唱反调的人尖叫:“我早就告诉过你们!”现在,这种满意感倒转过来再放大,就叫做“不满意”。不满意可比满意厉害多了,它是一种破坏性的声音,在你脑袋里大喊:“胡扯!”反反复复。它又是一种悔恨的声音,因为错失机会而难受,它震耳欲聋。当赛义德先生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能在埃及赚多少利润的时候,我只听得见它的声音。
趁着埃米里和赛义德两位先生搞文件,一头骆驼出逃了。照理说,牧民应该把每头骆驼都绑一条腿,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但这头骆驼挣脱了,猛冲起来。达希尔反应最快,他相当冷静地捡起牧民的棍子,小跑着跟在骆驼后面。过了几分钟,他牵着骆驼回来了,大家好玩地看着他。人们要他做些解释,达希尔说,他父亲就是牧民,他本来也接了班,等到了喀土穆,他才当了开路虎的司机。看来,我这一路上都是跟专家在一起啊。既然眼下路虎炸了锅,他没车可开,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去市场当我的顾问。他受宠若惊地答应了。
我们一起朝市场进发。我下定决心要完成这项工作,我希望能跟赛义德先生一样,我想分享他的成功。我想开车驾着我的骆驼一路去埃及,越过国境线,把它们卖掉,赚到满满一袋子的利润。我才不在乎埃及人买骆驼是为了要吃骆驼肉呢。我给自己找理由说,这跟英国人买卖牛羊是为了吃牛羊肉没什么不同。
埃米里的皮卡车停在城中心一处没有墙的牲口圈旁,这一站似乎不在我的计划内。牲口圈的一角有四五头样子可怜、长着疥癣的骆驼,还有四五十头同样乱糟糟的山羊。我跳下车伸了伸腿,想看看埃米里有什么打算。我看了看表,因为我想赶快去市场,按时买好骆驼,按时跟卡车碰头,可现在都快11点了。埃米里转过头来问我想要多少头骆驼。我说六头到八头都行,但我不敢肯定,我希望看看市场上的货色再说。接下来,晴天响起了霹雳。这就是市场。
为了这么些蹩脚货,埃米里让我横穿了半个沙漠!我天旋地转。我努力地想让脑袋转起来,亚当却不断问我现在想干嘛。我想告诉他,我要砍掉埃米里的脑袋。他明智地反对这一连串的行动,理由是没有埃米里批准的文件,没人能从栋古拉出口骆驼。我问埃米里为什么要告诉我这里的骆驼市场和喀土穆的差不多。他不做解释,只是问我对这里展示的骆驼是否感兴趣。
不,没有,一点也没有。
我冒出一个想法。我咽下了自己的挫折,礼貌地向埃米里道了谢:“谢谢你花时间来帮忙。”然后拒绝了他那些年老体衰的骆驼。之后,我飞快地跑回跟赛义德话别的地方。
回到空地,赛义德已经走了。他的骆驼还在那儿,此外还有另外三四百头属于其他商人的骆驼。我走近一个跟着新骆驼群来的人。他对我的说法跟赛义德一样,他不打算卖骆驼,他明天就把它们全部带去埃及贩卖。在接下来的24个多小时里,还有更多的商人带着骆驼来。那时或许会有一些买卖,直到出发之前。而后他们会一起前往边境。在沙漠里出行,这是最安全的办法,因为这里的北边有土匪出没,专门袭击小群的牧民。而且,他估计明天这里会聚集上千头骆驼。此刻我又有了一个想法,不,是两个想法。第一个,在这个世界上,骆驼商人残忍无情的名声不是毫无根据地冒出来的。第二个,我知道自己之前就说过,可这一回,我好像是终于有机会买到几头骆驼了。
第三部分 明天的事儿说不准(6)
黎明时分,我又回到空地,像昨天那人告诉我的一样,大群的骆驼开始抵达。这里有上千头的骆驼,而且越来越多。我提醒亚当我们“扣紧底牌”的策略,但他似乎心不在焉。他的电话响个不停,只得一次次地到一旁接听。达希尔也一样,老在东游西荡地接电话。在开始讲价之前我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把两人拉到一起,问是怎么回事。
租路虎给亚当的那人很不客气。在坚硬、寒冷的沙子地上睡了一夜之后,亚当建议他最好把预付的租车款退给我们。这应该不算什么不合理的要求。租车人起初不愿意,但最后还是答应把钱还给亚当在喀土穆的一个朋友,但他好像并没有带着钱出现。为了这一点,在过去的24个小时里,亚当跟他争论不休。租车人现在打算只退一半的钱。然而,路虎的钥匙还在我手里,他又没有多余的一把。来到这个国家以后,我头一回占了上风,所以我决不妥协。你还钱,我给钥匙。我挺享受如今这局面,于是告诉亚当,放轻松啦,那家伙会让步还钱的,要不然,我们就带着他的钥匙去埃及喽。
据我所知,在大多数地方,经营汽车租赁业务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的车坏在了路上,正常的反应是道歉、退款、换车,想尽方法让客户欢心,保住自己的名声,防止将来的业务因此受到负面影响。可这个人一定是觉得留着手里的钱比明天挣更多钱重要。在我看来,这里的人是不愿对别人投入太多信心,因为“明天的事儿说不准。”要是你想安排什么固定的计划,那就太冒险了,因为这事儿由不得你做主。
租车退款的事情陷入僵局,可时钟还在不停地滴答向前走。亚当和我朝着一个站在骆驼群旁的人走过去。我先问他骆驼是不是他的,卖不卖。他不光肯定了骆驼属于自己,还说只要价格合适,他不介意卖上几头,这样他才好为自己和剩下的骆驼买好粮食顺路去埃及。达希尔用他专家的眼光帮我从骆驼群里选出了几头他认为能在埃及卖出最高价的。找到五六头合适的候选骆驼之后,我回到那男子身边,着手砍价活动。在苏丹,他们说,跟骆驼有关的谈判,得从黎明开始,直到黄昏才能结束。所以我知道要讲好六头骆驼的价格,会是一场漫长的征程。由于我今天晚上就得上路,我最好是六头一起谈出个批发打包价来。
于是,第一轮骆驼讨价还价开始了。我在摩洛哥时对北非砍价学到了一两点心得,很想把它们付诸应用。我在阿特拉斯山脉为地毯谈判时,地毯主人的开价差不多是他真心想要数目的两倍。这位骆驼主人也不例外,开出了一个荒谬的价格,比他在埃及卖骆驼的价格还要高。我将此数拦腰一砍,还了个半价。他从容接招,还的价格只比头一个数稍微低一点。
如是你来我往,此消彼长,停下来喝杯茶,再一轮跌宕起伏,再喝杯茶,直到我们似乎接近了某个成交点。这时,赛义德出现了。我本来挺乐意看到他,可他现在大呼小叫起来——使劲地大呼小叫。没两下,跟我做生意的商人、亚当和赛义德全都开始嚷嚷。这可是一场漫长谈判的关键阶段啊,我的头一个念头是赛义德看到我娴熟地把价格砍到了这么低,想要强行插手搞小动作,从我这儿把交易偷走。于是我也大叫起来。接着,我意识到这里没人懂我在叫喊什么,所以这是个糟糕的策略。我改变了路线。我让亚当叫赛义德别再喊了,这招管用得多。“他到底在喊什么呢?”我问亚当。“他说,这些骆驼不属于这个人。这人只是个牧民,受雇来看管骆驼的。”
第三部分 明天的事儿说不准(7)
原来如此。我浪费了一个多小时,跟一个看骆驼的伙计砍价,骆驼是他老板的,伙计压根做不了买卖的主。我又一次被人当面给骗了。我到了崩溃的边缘了。真正拥有这些骆驼的人在哪儿呢?他不在这儿。这些骆驼是不卖的。这些骆驼要去埃及,可不是搭我的车去。
你来说说看,我心里会是个什么感觉?空地上有上千头骆驼,但没有一头是要卖的。我一个接一个地接近在空地边上照看骆驼的人,他们承认自己只是经手人,骆驼主雇他们带着骆驼上埃及。骆驼的主人在城里,在喀土穆,在埃及,除了这儿的任何地方。没人能联系上他们,没有他们的许可,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