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飞扬-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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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石约合一百二十斤,据魏书中记载,五代时的骁将奚康生能拉开十余石硬弓。弓长八尺,仅箭杆就和普通矛杆一般粗,百步外射杀敌军有如儿戏,在今天,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恐怕都没有人能够做得到了。当然,如此膂力惊人的射手也可能是因为度量衡与今不同或者民间传说有所夸大。
两人都是浑身哆嗦,一手撑住战旗,一手端着重愈千斤的酒碗,互相瞪着眼睛死拼。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已经成了众望所归地亡命决斗之徒,成千上万兄弟的重托都压在他们身上。如牛喘息声中,两人呲牙裂嘴地各自拼了命分别喝了一碗,胸襟被溅得精湿。屏息观望的众人握着拳头。对自己阵营的人大声鼓劲。可是事与愿违,最后两人一个哇地吐了一地。一个咬着牙关连人带旗倒了下去!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叫,有遗憾,也有赞叹。
无人胜出!
“罢了!罢了!无论胡汉,都是鲸吞牛饮,喝破肚皮也分不出胜负,算是平手罢!”贺娄余润打起了圆场,“李都尉的玉杯,就给了最后醉倒的几个小子罢!就怕都尉舍不得哩!”
“大总管说的哪里话来!”李天郎拱手应道,“纯粹是凑兴找乐子,我那几个杯子又有何妨!属下谨遵大总管号令,舍了这杯子罢!”说完将玉杯置于案上,又对拉长脸的阿史那龙支说道:“吾还为阿史那都尉私备了一副镶金马鞍,那是前些日从连云堡所得,倒也精美,只是多有破损。回长安时余嘱京城能工巧匠再加修饰,弄得还算象个样子,本归来拜见时就应奉上,但匆匆而来未曾带到身边,明日叫人送来可好?”
阿史那龙支看着李天郎笑容满面地脸,干咳了一声,勉强说了声“多谢”。
旁边的贺娄余润笑骂道:“李将军去一趟京城,居然便带回这么多好物件,出手也忒大方,不知为我备下什么稀罕物件?”
“从京城波斯商贾处购得一鼻烟壶,明日一并为大总管送来!”李天郎哈哈一笑,双手一拍,“这下好物件皆送尽,其他大人可不要再挤兑李某了,当真两袖清风了!只要陪大家再痛饮一杯吧!”
“那几位最后的豪饮士卒何在?”贺娄余润一边眯着眼睛欣赏玲珑剔透地玉杯一边说道,“叫他们来领赏吧!”
“胜负未分,怎的就言赏赐,大总管再给机会比试比试如何?”一个尖细地声音从突厥阵营里传出来。李天郎微微一愣,看了看故作饮酒的阿史那龙支,心里嘿了一声:看来还有最后的较量,且看这个番子又要搞出什么名堂来!循声望去,一个瘦小的拓羯打扮胡人跃出人群,大步流星走到席前恭身道:“按照草原的规矩,没有平手的说法。昔日草原赛马,若有平局,必再比再比,直到分出胜负,即使爱马筋疲力尽,经脉尽断也在所不惜!”一番话在胡人中引发一阵豪情地赞同声,这确实是草原的规矩。
李天郎定睛细看,场中央的拓羯昂首站立,面对诸多的将官,没有丝毫的闪避胆怯。一张干橘子皮般的老脸木无表情,筋骨出奇发达地脖颈也显得比一般人短促,高高隆起的肌肉杂乱地堆砌在后背,这样一个土地行孙般的畸形怪人绝对不会令人感到愉快。但是李天郎却感到对方丑陋的外貌下涌动的惊人力量,那种力量根于内心,而不是雄壮的身材。这个墩子整个人就象一张……象一张时时刻刻都绷紧的弓!对,就象这个拓羯自己手中紧握的那一张大弓,很大的一张刀,有近六尺,这般精良的硬弓,如果不是故弄玄虚。其力没有四石也有三石半。这样大的弓出现在如此一个矮小的拓羯手中显得极不协调,但是越是这样,李天郎越不敢小觑,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要知道,在安西军中,善射者数不胜数,没有过人之处,哪个敢在骑射上轻方挑衅?李天郎又凝神看了看此人地手,左手虎口布满老茧,戴板指的右手大拇指、以及僵硬弯曲的食、中二指。在李天郎在此之前只见过一个人这样,那就是神箭手赵陵!
“阿史摩乌古斯,添什么乱!还不赶快给我退下!”阿史那龙支仿佛睡醒了似的叫了起来,“大总管别理会这等没有礼节的粗人,呆会属下自会狠狠赏他一顿鞭子!”
拓羯似乎没有听见阿史那的呵斥,还是倔强地站立在那里,两道精光四射的目光往汉军座中一轮,很快和缓缓站起来的赵陵搭上了线。只有神箭手之间的目光交流才如此凌厉,在两人之间,似乎劈开了一道无形的通道。
对赵陵安西第一神箭手的赞誉阿史摩乌古斯一直嗤!之以鼻。甚至怀疑这个汉人飞涧射大纛地事迹纯属讹传。阿史摩乌古斯的箭术,靠的是常人难以匹敌的勤学苦练,而这股蛮劲,却来自仇恨和深深的痛苦——出身草原猎户的阿史摩乌古斯从小便因身材矮小、相貌丑陋而在魁梧的胡人中受尽讥讽。常常被其他孩子欺负,分到的食物也是最少最差的。但是这个倔强地葛逻禄人没有认命屈服。他发誓要靠自己的力量来改变天神对他的不公,决不甘心地韧劲激励着他苦练箭术,以技艺机巧地远射弥补自己先天的不足。数十年地苦练,其间的艰难苦涩难以言述,甚至令他未老先衰,但血汗的付出最终开发结果:在他十六岁时,便以“射雕者”之号名震大漠,虽不是突厥贵胄,但出因此神技得到阿史那家庭青睐并赐姓阿史摩。这次酒宴竞技,虽有阿史那龙支安排在先,但阿史摩乌古斯自己却一直在苦苦寻找和赵陵较量的机会,好不容易遇到此次良机,岂可轻易放过?因此眼见比不成了,他怎么会不着急?
“今日这般喜庆,为这等小事罚他做甚?”李天郎走近阿史摩乌古斯,开始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桀骜不逊的小个子拓羯。阿史摩乌古斯干瘪丑陋的脸上留有两撇散乱的长须,夜风吹来,冉冉而动,倒意外衬出他一份独特的风采来,至少在李天郎眼中是如此。
“真个好汉真风采!李某敬你一杯!”
阿史摩乌古斯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李天郎,毫不客气地接过酒碗仰首咕咕喝尽。而这边的赵陵则紧紧腰带,提弓挟箭走下场来,冲李天郎微微一笑,李天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贺娄余润道:“属下已身无长物,失了彩头,赵校尉和这乌古斯老兄想必都乃神箭,没个配得上的彩头可不行,属下卖个老脸,望大总管把你那宝贝舍了罢!”。
“我当你怎地如此好心,许我波斯烟壶,原来是叫某家折本来着!”贺娄余润大笑着取下自己右手上的镶玉板指,那是高仙芝以前赏给他的,说是猛将郭孝恪所用,如今虽然略显破旧,但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宝物。贺娄余润将板指在众人面前晃晃,再递与李天郎,“看在昔日救我性命之恩面上,且拿去!不再要你利息!”
“谢大总管慷慨!”李天郎高举板指,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两位准备好了吗?”
阿史摩乌古斯嘴里叽里咕噜念念有辞,站稳了身形,几乎和旁边的赵陵一起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冲李天郎点点头,只到这个时候,两人间眼神的对视才告一段落。
“思结脱勒!狗东西!出来!”阿史那龙支大叫,“给我做漂亮些!”
满脸通红的思结脱勒走出场来,不由自主冲李天郎恭恭身,伸手从栓马桩上取下了一个三尺多长的巨大火把,掂了掂,猛地弯腰一蹲,在喝一声,火把冲天而上,转瞬间便在夜空中化着一个亮点。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蓄势待发的阿史摩乌古斯和赵陵犹如被人猛抽一鞭的疯马,闪电般抽箭疾射!身材矮小的阿史摩乌古斯动作却快得象俯冲捕猎的大雕。他不象一般射手那样站直身躯而是弯腰屈膝耸户,似乎将整个身体的力量都通过手中的硬弓积聚在了箭上!速度和爆发力实在惊人,右腿弯曲间,“嗖!”地一声先行发箭!离弦之箭撕开夜幕,扯动着阿史摩乌古斯飘洒的长须,他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呼了一声“忽勒”!众人只见箭头寒光跃动,一齐仰首观看,夜空中嘭地炸开一簇火花。虽然看不见射出去的箭,但显然命中了!
彩声如雷!火把也飞速下坠数尺!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自由下坠的火把突然一滞,下落的路线也是一歪!
赵陵后发的箭!没有看见它蹦出火花,但是肯定也射中了!
别人没有看清楚,可阿史摩乌古斯却不用眼睛看却也感觉到了结果,脸色一沉,今天真的是碰到对手了!汉人第一神箭倒非浪得虚名!同时赵陵也是心头一懔,胡人中也有如此高手!箭风之凌厉,世所罕见!当下更不敢怠慢。阿史摩乌古斯呲牙一哼,翻腕拈箭,右手一抬。已是三箭上弦!他地整个身体都与手中的弓一样,胀满了骇人的爆发力!
赵陵一个箭步引弓瞄准,弓若满月,三支雕翎箭也是流星闪动!制造精良地“挽月弓”张开了两条优美的弧线。将箭头延伸向飞坠而下的火把!
“忽勒!”阿史摩乌古斯低喝一声,连珠三箭齐发。转瞬消失在夜空。赵陵的三箭也离弦飞出,居然后发而先至!下坠的火把又猛然一顿,下落的速度被激射而来的利箭减弱了几分,紧接着在空中陀螺般旋转起来,显然又都命中了!喝彩声、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直没有停歇。李天郎握紧的拳头慢慢舒张下来,因为他知道赵陵的胜算绝对比较大。阿史摩乌古斯地箭术固然已经是登峰造极,犀利骠悍如草原烈火,但是却缺乏神韵。一来是因为他用的弓虽硬,但是韧性不足,大量的力道不仅被白白浪费,还在脱弦瞬间造成羽箭箭杆变形,而在发力的同时要保持拉弓瞄准时的平移民也需要耗费精力和体力,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阿史摩乌古斯靠苦练达到了一种平衡,但毕竟不是神;二是阿史摩乌古斯能修炼到如此地步,全靠他平日地训练使他能够凭心意收发调动常人难以控制的肌肉,从而积聚身体各部分所有的力量,一门心思钻进力道的牛角尖里去了。要知道,任何诸人皆可使得的技艺却有人精乎神,非仅凭勉力苦练可达,还需要天赋和对该项技艺超乎常人的悟性,与赵陵相比,阿史摩乌古斯的悟性就要差上一截。
“好!好!好箭法!”席桌上有人怪叫连连,李天郎听出是野利飞獠,“待我取来看!”说话间,套索已经出手,黑暗中缠住了旋转下落的火把,用力一扯,火把横向一别,应声往贺娄余润面前落下。看来,憋了多时的野利飞獠也手痒了,非得要卖弄一下。
“野利校尉好身手!”李天郎大声赞道。
全体胡汉士卒喝彩的呐喊如怒潮击石,震撼天地。
李天郎扬手止住两个亢奋不已,还在跃跃欲试的箭手,令二人过来观看。十几个回纥汉子争先恐后地围上来,将手中的松明高高举起,将那插满箭的火把照得通亮!
八支羽箭从不同角度射穿了火把。
“老天爷!~~都射中了哩!”“这下又是平局了!”“不得了,不得了!这样都是全中!”围观诸人议论纷纷,“看大总管他们怎么评判!”
在大小头领的簇拥下,贺娄余润等一干人走下来仔细察看。
接过火把,贺娄余润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看